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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是含怒出手,这一下不可谓不重,而赵鹏和他一样只是个文弱书生,甚至还老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相较于前世学过几手格斗技巧的他来说,实力确实是远远不如的。
事实上,早在得知子衿俩人被劫走时,李谦心中的戾气就已经掩盖不住了,能等到此时才出手,也算是足够的忍耐了。
他的动作并未就此停下,而是不停地抬腿,用膝盖一次又一次的与赵鹏的腹部进行‘亲密接触’,沉闷的撞击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早已传入了不远处的众人耳中。
许杰最先反应过来,不由得神情一凛,右手猛然按到腰间的刀柄上,高声喝道:“戒备!”
手下差役立即轰然应诺,紧接着便以他为中心点,有条不紊的迅速摆开了一个简易的雁翼阵型。
所谓雁翼阵,其实是胥吏们从军中山寨来的一种攻防兼具的阵法。
此种阵型通常显得整齐有序,行军时,大军往前推进,左右侧翼则比中军要更加凸出,若是敌人来犯,想趁己方立足未稳而发起奇袭,在训练有素的情况下,左右两边侧翼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靠近并合拢,敌人就只能面临被包围和全歼的命运。
不过由于配方的默契度不够,加上这些胥吏们从上到下、无一人有行军经验的原因,他们也只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但总归是操练过两手的,用来对付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赵家护院,架势上倒也十分唬人。
果然,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赵家下人,一见官府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们立马就安分了下来。
其中一名首领式的壮汉向前迈开一步,看着许杰道:“许捕头,您这是何意?”
“呵呵……”许杰咧嘴一笑,“你们也别太担心,我这只是为防贼人趁乱逃离,才让手下的兄弟们严阵以待罢了。”
“……”
汉子心说我信你就怪了,分明是故意挡在前头,不让我等出去援救主子……也罢,就当自己没听见好了,没有得到命令,谁敢和官差起冲突?
砰!
砰!
砰……
墙角下,黑暗中,赵鹏连挨了几下狠的以后,也已经堪堪反应过来,不顾腹部传来的阵阵火辣剧痛之感,忙扭身避开了李谦再一次朝他撞来的膝盖。
“呵,还敢躲?”李谦冷笑,与此同时,左手已然紧握成拳,带起赫赫风声朝他面门砸去。
此刻的李谦目眦尽裂,那副狰狞的模样,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赵鹏只借着几许微弱的月光,与他匆匆对视上一眼,心头便不自觉涌出一阵寒意……他看得出来,对方杀心已起,就连这道声音,都宛如来自九幽地狱般森寒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黑暗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赵鹏身子猛的一震,随即便是涕泪横流,口鼻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李谦的手上,却偏偏发不出哪怕是一声痛呼来。
浓郁的血腥气味传来,李谦强忍住心中的欲呕之感,任由那些鲜血与先前赵鹏口中流出的苦水混杂到一块儿,然后顺着自己的手腕缓缓淌下……
李谦一手攥着他的脖颈,一手扳过他的头来,目光直直的与他对视半晌,阴恻恻的问道:“告诉我,你把人藏哪儿了,我今晚就放过你,否则……”
后半句话没说,李谦知道对方能听得明白。与此同时,他卡着对方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了几分,赵鹏登时便是一阵剧烈的干咳了起来。
“咳咳咳……你敢杀我?不怕偿命么?”赵鹏艰难地出声,却仍是不肯屈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李谦迅速换过一只手来掐着他,右手缓缓探往脚下,很快便从靴子里徐徐抽出了一把脱鞘的匕首,继而将那散发出冷冽寒光的刀身慢慢贴到了赵鹏的脸上。
“现在,你还要怀疑么?用你的命来赌?”
“你……”赵鹏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这个疯子!”
第125章 冲冠一怒(下)()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李谦不是匹夫,他只是个读书人,但又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文人。
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太守规矩,更不怕会惹人非议,有时还很市侩很没有节操,如同市井小人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还很怕死……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拥有“穿越者”这样的身份,他也仍然没有太多不凡之处。
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像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重视的人或事物,偶尔还会受到情绪的左右,做出几件不算十分理智的事情来……尽管以他如今的心境来讲,这样的情况委实不多。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没人知道身边那两个丫头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是曾亲身经历过不幸的人,也深深的体会过丧失双亲那种切肤之痛!那种事情,他永远都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赵鹏此次显然是犯了他的忌讳。或者,称之为“逆鳞”会更加的贴切。
不错,那两个娇俏可爱,又一心想要服侍自己一辈子的丫头,正是李谦心中的逆鳞!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自己身染风寒时,她们那异常焦灼的神情,已经眼里那浓浓的忧虑之色。
他永远都会铭记,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迷迷糊糊中,是谁为了自己冒着风雨出门去请的大夫,又是谁不眠不休地在自己床前守了一夜……
很多的事情,当时看似只是平常小事,实则之后再回味起来时,才更加触动人心。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你毫无察觉间,于心底悄然萌芽。
所以,当李谦得知她们二人失踪后,才会毅然决定放弃争夺花魁,出来寻人。在他的深心里,柳如烟这个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的青楼女子,份量显然是不如子衿姐妹俩人的。
而如今,赵鹏将人掳走还不算,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YY她们,李谦如何不怒?
当然,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李谦心中同样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别看他脸上杀气凛然,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可能会选在此时此地杀了赵鹏,除非他愿意给对方偿命。
“赵公子,你莫不是打算试试,我手中刀利否?”
戏谑的语声自黑暗中传来,听在赵鹏耳中只觉寒入骨髓。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李谦眼中的疯狂之色,只听得对方发出两声低低的怪笑,笑声有如来自九幽地狱索命的冤魂。
“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
此刻的李谦似乎很有耐心,声音平静,刀尖却是已然缓缓顺着赵鹏的脸颊轻轻一划,带起一道细微的血丝,“你看看你,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偏生专行那龌蹉之事,介不介意我代你毁了它?这样……也和你的那些肮脏心思要更加匹配些。”
李谦看样子并不满足于破他的相貌,目光又慢慢往下移去,最后落在了赵鹏的裆部,眉头一皱道:“什么味道?”
“我……我……”赵鹏哭了,因为那味道不是别的味道,他确实是让李谦给吓尿了裤子,“李谦,你先放了我,咱们万事好商量……”
“呵呵,晚了!”李谦断然拒绝道:“我现在倒是觉得,先废了你的子孙根,倒要看你日后还能再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你……”赵鹏很想立即就给他跪下,然而脖子却让李谦给紧紧掐着,想要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而且,身为赵家的人,他深心里也确实不大情愿就此屈服……
李谦可谓是将他的心思给拿捏得十分到位,先是一口回绝,而后才缓缓说道:“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得不过详细,让我感到不太满意的话,我会一刀下去……”手中的刀在他眼前一挥,“让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进宫做个阉人!”
“我赵家在灵隐山上有处茶园,我让他们把人带到了那里……”
为了保住自家老二,赵鹏此刻是什么面子尊严都全然不顾了,也不再一心想着拖延时间,径直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给详细交代了一遍,末了还一脸紧张地看着李谦,面露哀求之色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你放了我吧?”
“呵……”李谦目光往他胯下瞥了一眼,强忍住抬脚踹上一记的冲动,狠狠啐道:“你也配姓赵?”说着便一把搡开了他,不想却在此时,后方的赵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李谦,放了我儿!”
李谦听得出来,这道声音出自赵员外,对此也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事实上,今晚敲山震虎,闹出这么大动静,除了要逼问出那俩丫头的下落以外,出于对柳如烟的心怀愧疚,李谦也想着顺带再把赵员外也给引出来。
尽管这只能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过了今晚,柳如烟仍然难以逃脱羊入虎口的命运。但李谦心急之下,又哪还能把各方的得失都顾虑周全,能使这一手缓兵之计,已是极为难得了。毕竟再怎么说,柳如烟和他之间都不存在多深的交情。
也正因此,他才没敢当场废了赵鹏,否则甭提救人了,今晚就准备到臬司大牢里去蹲着吧,无论手上还有什么底牌都不管用了,老朱的密旨里可没说要包庇自己当街行凶……
从墙角下闪身出来,李谦对着匆匆赶来的赵员外和陶晟二人遥遥拱手,阴阳怪气地笑道:“呵,今晚这是刮的什么风儿,竟把陶老大人都给惊动了?这都快过亥时了,老大人还不安寝,可是公务缠身?”
言外之意是,自然是暗指他在春风一笑楼里忙‘公务’。
“自然是钱塘县里的这股妖风!”陶晟回敬一句道:“也不知是何人在搅风搅雨,大半夜的也不知消停消停。”
“是吗?”李谦奇道:“莫不是这杭州城里治安不太好?本衙这边正在追捕一名窃贼,不想竟还有别家失窃……这帮盗匪,倒是个个生就一颗泼天的狗胆,连老大人都给惊动了……”
赵员外可没功夫理会俩人间的斗嘴,他的目光在李谦身后不停地来回扫视,却迟迟不见自家儿子出来,一时不由得有些慌了神儿,怒道:“李谦!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李谦闻言,一脸无辜地向他摊手道:“你瞧瞧我?就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把你儿子怎么着?”
“那为何迟迟不见他现身?”赵员外说着已然快步向前,朝着李谦所在的方向过来,身后的官差及一干赵家护院此时也都跟着围了上来。
也是到了此刻,赵鹏才一手捂着脸颊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子仍然深深躬着,呈现一副‘虾米’状。显然,方才李谦给他小腹来的那几下绝对不轻,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
赵员外一见此般情景,登时目眦尽裂道:“李谦,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谦一脸茫然道:“没做什么啊!适才赵公子说是要与我谈谈,我俩便随意来到这墙角下,一边解手一边闲谈……”说着憨厚的一笑,“呵,魏晋时,先贤们不都崇尚扪虱清谈么?我俩虽多有不及,却也可以来个‘解手闲谈’嘛!”
“……”
众人无语,心说你这哪还有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还进士老爷呢,魏晋风骨,名士风流,岂是你这后来者能肆意讥讽的?
赵员外还来不及置疑,李谦已然继续道:“这不,赵公子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你们瞧瞧他的脸,也不知是摔倒时让何等利物所划,伤的可不轻呢……再瞧瞧他这衣裳下摆,湿漉漉的,上头还有些味儿呢!”
“……”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待得目光转到赵鹏身上,看清了他的狼狈模样后,有那聪明的人立即反应过来,不禁率先笑出声来,继而便是哄堂大笑,不少人甚至是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赵员外等少数几人例外。
他一脸铁青地看向李谦,冷声道:“李谦,你果真当街行凶?”
身后的家丁护院们顿时就止住了下,没办法,一见家主发了火,他们不得不强自憋住笑意,以免引火烧身……要知道,他们刚才可是眼睁睁看着少爷与人斗殴的。
当然,闭不闭眼其实也没太大的所谓,因为她们压根就没看到整个过程,全是用耳朵来听的。俩人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那打斗之声却是传出了很远。
“赵公正是在说笑?”李谦脸不红、气不喘地出言自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当街行凶了?”
“你……”
赵员外语声一滞,目光转而落到自家儿子身上,却见那废物居然正一脸畏惧地看向李谦,登时就把他鼻子都差点给气歪了,当即便拿出作为父亲的威严,厉声喝斥道:“你给我滚过来!”
赵鹏来到父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