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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娘子也,娘子知书达理,以后谁娶了你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陈瑀叹道。
谁娶了我?房小梅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陈瑀,才反应过来陈瑀是在逗自己,心如吃了蜜一样,“瞎贫嘴。”
亲迎的队伍如长龙一般,见不到首尾,桂萼这次阵仗搞的够大,不过也难怪,毕竟是知府家小姐成婚,隆重点是应该的。
府衙门口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陈瑀挤了了好久还只是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
来人多是杭州府和钱塘县仁和县的百姓,人群中也不伐乞索儿,亦或者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百姓们借着盛况,希望知府大人亦或者知县桂大人能赏赐点吉利钱,小贼们借着这盛况,自然而然的也能从百姓身上打捞一笔。
既然挤不进去,陈瑀索性也不挤了,在对面酒楼最高层窗边坐了下去,叫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壶花雕。
桂萼今日穿了进士服,迎亲的队伍在府衙门口停了下来,桂萼在几人拥簇下到了府衙门口,只是无论如何叫门,里面却都不应。
这也是大明成婚的规矩,若是随随便便便将自己人嫁了出去,怕以后姑爷会不珍惜,所以才会在这一关格外的严苛。
期间不晓得桂萼递了多少银子进去,甚至还递了一张银票,可里面无论如何就是不开门。
良久后桂萼眉头皱起,看样子是在想诗词,这也是大明亲迎那天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桂萼是新科进士,自然要请他做几首诗词亦或者题几行字。
那边亲迎如火如荼,这边陈瑀风轻云淡,吃着花生米,喝着花雕,只是风轻云淡是表面的,心中还是有一点自责和失望。
“看吧,我猜的不错!”楼梯响起几人的声音。
“快些拿银子过来!”
“给你!嘚瑟!”
来人是文征明和祝枝山几人,文征明和祝枝山脸上带着笑容,看来从魏文礼和马昂那里得了不少钱财。
“你们这些作文官的,就是心眼多!”马昂埋汰道。
“这和做什么官无关,是你不懂,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能知道我们绕指柔般陈状元郎的心事?”文征明脸上笑容更甚。
“那你且说说,你如何知晓陈大人会在这里?”魏文礼不服的问道。
“笨啊你!”祝枝山笑道,“我们都知道今日廷玉定会过来,可是你见那边人山人海,廷玉定然是挤不进去的,肯定会找个雅间独自喝闷酒,你四周瞅瞅,除了这里还能是哪儿?”
“愿赌服输,算是服了你们两个,这一年来没少坑我和马昂的钱财!”
陈瑀见这几人有说有笑的来了,可气的是,人家现在心情不怎么样好不好?还拿我来做赌注,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我也知道今日你们定然会来,所以酒菜都点好了,就等着枝山先生付钱了。”陈瑀请几位入座。
“哈哈,枝山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有陈大人厉害!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魏文礼幸灾乐祸的笑道,输了那点钱也觉得释然了。
几人坐下后,陈瑀才问道,“军中无事么?尔等为何这般悠闲,还有,府衙没宴请你们?”
魏文礼叹了口气,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喝罢后道:“军中还有什么事?屯田的屯田,下海的下海,军兵们都各自找生计去了,朝廷的军饷本就少的可怜,现在又发不及时,很多军兵都跑了,军饷发下来之后便被亏空,如此反复……”
文征明打断了魏文礼道:“这些事莫要提了,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徒增烦恼尔。”
他转而对陈瑀道:“设宴也是桂知县,他和我们没有私交,怎会请我们?他请的都是同科进士,以及他直属上司和南京一些爵官。”
“单看他请的那些人便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巴结上官的由头可找的好啊!”马昂道。
魏文礼是知道陈瑀和李梓棋的过往的,所以在座的人也皆都了解,他们便转了话题,笑道:“我们也不屑于去吃那酒席,只等着两个月后好好吃陈大人那一顿哩。”
“你老师不日便和你师娘从苏州赶过来,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呵呵,你到时可要安排一下。”文征明道,“他知道你要成婚,一个月前便要来钱塘,要不是你师娘拉着,估计现在都到钱塘了。”
“是嘛?”提起唐伯虎,陈瑀心情也开朗了很多,他兴奋的问道:“老师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九月十几的样子。”文征明道,“你师娘说来早了,住宿花费银子颇多,所以才不让你师父早来,为此你师父还和你师娘吵了一架呢。”
“师父师娘来此,徒儿定然会安排妥当的,怎会让他们住客栈。”
“你不是不知道你师父的性子。”
说话间,马昂指了指府衙门口,“快看,桂县令进去了。”
不多时,桂萼背着一身红衣,披着盖头的李梓棋走了出来,那一刻,陈瑀只感觉心中五味陈杂。
又灌了几口闷酒,微醺。
他呆呆的看着府衙门口的花轿,轿内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轿帘被掀开一角,一双杏眼在人群中搜索,失落的眼神中夹杂着泪花,最终还是放下了帘子。
既然已经决定,就莫要后悔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走,我们去看看!”魏文礼道,“在城外三里地,有几个书生已经在那里等着要领教桂老爷的大才了。”
他说完不由纷说的拉着陈瑀几人朝城外走去。
城东三里,果然有一群书生在此等候,一个个摩拳擦掌,口中还念叨着:“江西人怎么了?江西人就一定比我们浙江人强?”
“就是,见过狂傲的,没见过这么狂傲的,娶了我们知府千金且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陈瑀不明所以的看着魏文礼,意思是这群读书人怎么这般愤慨?
魏文礼解释道,今年科考取仕,三百五十名进士中,江西人占了将近百人,大大的领跑科考大省浙江和福建,而桂子实又是江西人,自然带了很多同科进士,那些进士自然是看不起浙江人,还没到浙江就放话,说浙江不如江西之类的。
这些学子大都是今年不第的举人,也有几个进士,在这里设伏,就是想要挑战随桂萼来的江西举子。他们不敢在府衙府城闹事,所以才会选择这儿偏一点的地方。
那些举子左盼右盼,没见到亲迎的队伍,倒是见到陈瑀几人。
有几个眼尖的读书人立马认出了陈瑀,顿时一拥而上。
“陈状元也是听闻了那群可恶江西人的言论了么?”
“陈状元是特来助我等的么?”
“陈状元此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虽然陈瑀被削了官职,但是陈瑀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陈瑀的才学无一人怀疑,此刻见到陈瑀来后,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学子,顿时变的信心满满,一个个像是受气的蛤蟆一般。
靠,不是说来看热闹的么?陈瑀狠狠的剜了一眼魏文礼,这简直是被架上了火坑,看那些义愤填膺的学子,如果陈瑀说一句你们搞错了,我是来打酱油的,估计下一刻就会被学子的吐沫喷死!
迎亲的唢呐声从远处逐渐传来,仕子们顿时捋起了袖笼,一个个白色折扇在太阳下散开,横向成一排站定。
那迎头的队伍见前方一片白光,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第二百八十四章 陈瑀破题()
迎亲的队伍停了下来,实在是前面白光太盛,领头的唢呐锣鼓人也被那白光闪瞎了眼睛,不得不停了下来。
江西仕子们早就听说浙江人要来闹事,十几个青衣书生当先跳了出来,和对面一样,掏出了怀中折扇。
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两队是来耍帅比酷的。
“敢问……”江西仕子当先抱拳,礼貌躬身。
“不敢莫要问。”浙江人火药味很浓烈。
“既问岂不敢?”江西人也不甘示弱,反正今日有喜事罩着,即便闹出点什么事情也无所谓,文人相轻,那斗起来比武夫更加猛烈。
“玩对子是么?”浙江谢孟举风度翩翩的走了出来,“在下不才,余姚谢孟举,今科举人,熟读声律启蒙,对子颇有见解,对遍余姚无敌手!”
文人嘛,不管他是不是吹吹牛逼,首先气势上便不能弱,瞧人家那自信的样子,对遍余姚无敌手。
虽然和进士失之交臂,但能考上举人,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他们并没有在身份上去羞辱对手,这也算是读书人共同达成的共识,都是十几年寒窗一步步来的,说这个只会让人觉得没品。
“前方出了何事?为何停了?”李梓棋掀开轿子问一旁骑着高头大马,胸带红花球的桂萼道。
“呵呵,可能是这边浙江仕子不忍心你嫁往江西,组织了一些人过来和我一些江西朋友们文斗起来了。”桂萼笑道,“反正今个大喜,便由他们闹腾吧。”
李梓棋淡淡哦了一句,便把轿帘放了下去,花轿内,一张俏脸却寒了起来,这个头明明是你挑起来的,你不过是想把陈瑀引过来,以江西数十位举人进士来挑战陈瑀罢了。
仁和县县令杨应奎和你同窗,此刻却赫然在列,他是江西人还是浙江人?想不到你桂子实竟然这般的有心机!
浙江这些仕子的才学很明显不如江西这批,这批都是与进士失之交臂之流,你将他们揽入到了你的门下,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杨应奎自然不敢出现在江西举子之列,不过他依旧换了便装隐藏在了队伍中央,必要的时候可以推江西举子一把。
杨应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胸狭隘,整个仁和乃至钱塘都知晓,北上时陈瑀虽然没对他羞辱,但是他事后想起陈瑀那番举动,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现在陈瑀既然没了官身,自己又怎会惧怕他?所以桂萼挑起这个头之后,他便点头应允,同窗加日后的仕途,在那一刻,他便和桂萼绑在了一起。
那边谢孟举介绍玩自己之后,江西人便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书生,甚至都没有介绍自己便对谢孟举道:“谢老爷出题吧。”
这举动乃是藐视之极,一时间让浙江仕子愤怒万分。
“民忧是也,国忧是也,无分南北。”谢孟举一马当先,看样子是想缓和一下两地的关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是东西。”那高瘦举子摆了摆袖笼不屑的道。
江西仕子这一对,彻底将两地举子的战火点燃了,浙江人脸色涨红,“你骂谁不是东西?”
“哦,对联嘛,不是挺押韵的?不是东西?咦,怎么成骂人的话了,不好意思,张口便来的。”说是不好意思,可是脸上却全都是得意之色。
“三鸟害人鸦鸽鸨。”谢孟举这次也不给他面子了,直接开骂起来,文人骂人,带一个脏字就输了。
“一群傻吊鹿獐螬。”
高瘦的江西人说起来得心应手,在看一旁浙江人则要绞尽脑汁才能憋出一个来。
文征明在一旁道:“看得出来,江西人的思维反应都要略高余姚谢孟举一节,这下浙江人可能要吃亏了。”
陈瑀点点头,“恐怕那高个子还没有出实力呢,你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无论是对子还是骂人,皆都占据上风。”
“呵呵,说不得最后那些人要把你廷玉搬出来了!”祝枝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无关痛痒的争斗。”陈瑀摇了摇头,“权当是个乐子了,何必那么较真。”
一旁的魏文礼和马昂活脱脱的像个吃瓜观众,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吵吵架也挺好的。
几人说话间,那边两方又出了几对,此刻余姚谢孟举的额头上都已经出汗了,被江西那高个子一句“国色美景,处处莺莺燕燕”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边江西人含笑着看着浙江人,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浙江举子脸红脖子粗,他们都是今年科举不第,而且排名都是十分靠后的,自然不是这些紧接着孙山之名后的江西举子的对手。
江西那边又跳出个矮胖子,张口便道:“子曰。”
陈瑀和文征明几人在一旁笑道:“又开始考破题了。”
陈瑀他们自然是能看出江西人那边搞什么名堂,但是那几个举子反应力便没有那么快了,左等右等,却不见那边继续说下去,他们只是笑眯眯的盯着这边的浙江人,好像等着看笑话一般。
陈瑀好心的拉着最后面那个举子说,“他们换题了,这是在考破题。”
那举子恍然大悟,感激的看了一眼陈瑀,然后上前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算得上中规中矩的破题,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