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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5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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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灵堂,大长秋抬眼一看,见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隋越正狐疑的瞅着眼前的棺木。

    大长秋官职高过隋越,等隋越跟他见礼完毕就问道:“确定吗?”

    隋越苦笑道:“看不出问题,还请长秋宫确认。”

    大长秋看了隋越一眼道:“你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也深得陛下信赖,知道你为何还只是一介黄门么?”

    隋越拱手道:“请长秋宫赐教。”

    大长秋摇摇头道:“因为你从来都不肯担责任,这样的人虽然会受陛下信赖,却不足以让陛下将你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隋越轻笑道:“棺木里的这位曾经为仆卜卦,说,等我左脚有十斤重的时候就是仆飞黄腾达之日。”

    大长秋一边仔细的辨认棺木里的许莫负,一边哼了一声道:“你进宫的时候就是一个小滑头,现在变成了一个大滑头,将来也会变成一个老滑头,怎么连这样的骗术都会信?”

    隋越道:“有念想总比没念想要好。”

    大长秋从隋越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正要放在许莫负的鼻端测试。

    一边的许锦亭却早早准备好了鸡绒放在盘子里。

    大长秋丢掉隋越的头发,挑拣了一撮最细,最轻的绒毛放在许莫负的鼻端。

    绒毛纹丝不动,大长秋也不着急,问隋越:“你来的何其急也?”

    隋越摊摊手道:“本来是奉陛下之命来传达旨意的,结果,许莫负没福气听旨了。”

    “重要吗?”

    “密旨!”

    听到这两个字,大长秋就不再问了,不宣诸于文字的旨意,他听了都会有麻烦。

    听不听密旨不重要,只要大长秋想知道,总会有法子知道的,不过,现在最大的麻烦却是许莫负鼻端的那一撮绒毛,它真的一动不动,放在许莫负的鼻子上跟放在桌子上没有什么差别。

    大长秋没有拿下那撮绒毛的意思,唤过许锦亭问道:“亭侯是如何辞世的?”

    许锦亭躬身道:“家母先是召集了子孙来厅堂听训,我来的时候,家母已经坐在棺木中了。

    他告诫我等许氏子孙,从今往后当一心学易,心神莫要旁骛,莫使家学断了传承。

    而后就缓缓躺倒,片刻之后就呼吸全无,我等方知老祖侯已经辞世了。“

    “因何家中不见丝毫悲切之意?”

    “家母说,她死之后,两百年后会再来,那时候或许能帮许氏度过乱世。

    还说,她只是活的不耐烦了,准备长眠,不许我等悲伤。”

    大长秋又看了一眼许莫负栩栩如生的面容,那一撮绒毛到底没有动弹一下,他挥挥衣袖,那撮绒毛立刻就飞遁无踪。

    他的心情很不好,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现在戛然而止,让他的心头多少有些愤怒。

    愤怒这种情绪只能对活人有一些作用,面对死人,你唯有把自己活活气死,才有可能去另外一个世界找许莫负的晦气。

    精心准备的一拳打在了空出,这让大长秋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

    他越看许莫负那张脸,越觉得那张脸上布满了嘲讽之意——现在我死了,你能奈我何?

    云琅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能苦笑一声。

    许莫负自戕身亡,已经为自己说出的不准确的话付出了代价,这个时候要是再找许氏的麻烦,已经师出无名了。

    正在听师傅讲述太宰往事的霍光,也只能同情的看着师傅,没有任何话可以安慰师傅。

    就像他刚刚经历的事情一样,全都是没有法子解决的。

    一个自称活的不耐烦的人,死亡对他来说就跟睡觉差不多,没有多大的难度。

    而他给云琅造成的创伤,却真真实实的落在了云琅的身上,永远都去不掉。

    云琅甚至能猜出来许莫负两百年后可能真的会重新来到世上,而复生之后她的名字应该叫——许邵。

    想到这里,云琅就看了看坐在一边把纸张往嘴里送的云哲。

    霍光从小师弟嘴里掏出那一疙瘩纸,见小师弟瘪着嘴巴要哭,就抱着他一边走动,一边逗弄。

    云琅长叹一口气,对霍光道:“从今后务必小心谨慎,能不犯错就莫要犯错。

    我们这样的人,犯不起错误,一旦出了差池,后果就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霍光笑道:“师傅培育弟子,弟子再培育小师弟,只要方法得当,我们总会一路走下去的。”

    云琅摇头道:“不用,他该有自己的路要走,看将来的选择吧。”

第一零七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第一零七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云哲在柔软的床榻上跑的很快,一头撞进母亲的怀里,然后,就把大头在母亲的脖颈里蹭啊蹭的,想要爬上母亲的脖子。

    宋乔揉捏着儿子肉软的屁股蛋,眼中的温情似乎都要把她融化了,儿子流口水的样子她都觉得可爱无比。

    “杀头的事情你大可交付霍光,我儿子不干。”

    跟云哲亲昵了良久的宋乔,忽然抬起头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云琅大喊。

    云琅的目光离开书本,看着宋乔道:“我已经算是勋贵中怕死之人的典范,你怎么比我还过份?”

    宋乔抱着不断折腾的儿子又对云琅道:“你这种三天两头被人谋算的人就不该有孩子。”

    云琅放下书本道:“不招人妒是庸才。”

    宋乔摇头道:“英才每个人都羡慕,每个人都喜欢,不过,这些喜欢英才的人里面绝对没有母亲!

    但凡是个母亲,就只想着儿子可以平安富足的过一生,女娲娘娘补了天,伏羲爷爷定了天下又如何,全便宜了外人,自己一生劳苦不得休息。

    不如亲眼看着孩子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有了子孙,如此,当娘的才过的有滋有味。”

    云琅卷起书在宋乔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道:“等孩子长大了,你就会发现把他绑在身边是一种极其愚蠢的举动。”

    宋乔给了云琅一个白眼,抱起云哲在儿子的胖脸上亲一口道:“你喜欢阿娘,还是喜欢耶耶?”

    云哲果断的抱着宋乔道:“阿娘!”

    宋乔得意的朝云琅显摆,云琅摇头道:“这算不得数,这孩子现在只会说阿娘两字。”

    云哲跟母亲玩耍了一会,就打了一个哈欠,宋乔准备好孩子的铺盖,将他放在身边,拉下帷帐,母子二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和煦的空间。

    云琅叹口气,吹熄了蜡烛,就摸着黑从另一边上了床。

    皎洁的月光照在皑皑的白雪上,让大地上一片光明,些许微光漏进屋子,与屋角的长明灯发出的橘黄色的光芒混成一色,最终变成温暖的橘红色。

    宋乔伸出手在帷幕上用手做了几个漂亮的倒影,云琅将她的胳膊强行塞入被子,这时候不睡觉发什么疯。

    “哲儿以后能控制住霍光吗?”

    宋乔翻了一个身,转过头看着丈夫。

    云琅道:“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霍光不可能受人控制,我从来就没有教过他低头做小这种学问。”

    “可是,霍光……”

    “别可是了,西北理工想要流传万世,就需要交给霍光这样的人,哲儿年岁太小,还看不出究竟来,而西北理工的学问必须在这几年播撒种子,如果错过这几年,等儒家一家独大,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那……哲儿怎么办?您昨日带霍光去了禁地?”

    “云氏最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云琅指指自己的脑袋。

    “云氏所有都是出自这里,所谓的西北理工也只是脑袋里的学识而已。”

    “您全部教给了霍光?”

    “霍光一生能通一门,就已经算是了不起了。不过,他学的比较杂,性子又跳脱,没可能钻研到极致。

    话又说回来了,能安下心去做学问的人在这世上几乎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而我西北理工,与当世盛行的学问截然不同,想要培育,就只能从娃娃抓起。

    不论是曹襄家的孩子,还是李敢家的孩子,去病家的孩子,他们的目标都在朝堂或者军伍,让他们一心去钻研学问几乎不可能……”

    “您算来算去,只有哲儿合适是不是?”

    云琅俯身瞅着沉睡的儿子,爱怜的道:“做学问也挺好的,谁让他是我云琅的儿子呢。”

    “这对儿子不公啊。”

    “学问才是云氏的根本,至于钱财……呵呵,就你跟苏稚赚到的,就足够他受用一生了。”

    “您不愿意哲儿为官?”

    “在陛下手下当官太辛苦,也太危险了一些,云氏出现的太突兀,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对云氏的崛起都心存疑虑,需要沉淀,需要慢慢的培养人望。

    好在有永安侯这个爵位在,一个对朝廷无所求的云氏,应该可以过一段安稳的日子。

    我跟霍光说过,要着眼二十年之后,现在对你也是这样的要求,着眼二十年后,那个时候陛下年迈,该会有一个变化的时期。”

    “太久了。”

    “不算久……”

    宋乔也直起身子,夫妇俩围着儿子一起静静的看着他。

    对于未来,云琅是有把握的,但是现在,真的很难熬……

    张安世的生意已经铺到了阳陵邑,至于长安,张安世不准备去,也不能去。

    无盐氏的接替者韩氏正在疯狂的鲸吞长安的高利贷生意,这个时候如果贸然闯进去,那就是跟皇帝过不去了。

    无盐氏的资产非常的完整,韩氏接手无盐氏资产之后,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大。

    短短的一个多月,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声名显赫的无盐氏,忘记了无盐氏那群可怜的妇孺被发配去了田横岛。

    韩氏门前车马簇簇。

    张安世下了马车也不由得感慨一声,生死繁华真是半点不由人。

    强大的韩氏携吞并无盐氏的威风,召集了关中所有的子钱家,来他家里聚会。

    张安世以及所有来韩氏的子钱家都明白,今天算是宴无好宴,韩氏应该是准备定规矩了。

    重新划分地盘是必须的事情,这让张安世忧心忡忡。

    云氏刚刚进入阳陵邑,如果再被逼迫的退出,前期的投入都要损失掉了。

    韩泽春风满面,站在大门前迎接各路子钱家,他为人很是谦逊,对谁都笑脸相迎,张安世却能从这张笑脸里看出一丝丝的凶狠意味来。

    桑弘羊出席这样的场面早就驾轻就熟了,他很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

    每一次这样的商贾地盘变动,占便宜最大的永远是官方。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每隔几年,就变动一次,如此,官府才能源源不断的收取好处。

    张安世进来了。

    桑弘羊抬眼认真的看了张安世一眼,然后就垂着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他的茶碗与众不同,颜色呈天青色,润泽如玉,茶碗盖子与茶碗轻轻撞击有金石之音。

    张安世手里也有一套这样的茶碗,这是云氏今年春日里出的新品——名曰雨过天青色。

    乃是瓷器中最难得的精品。

    只烧出来一窑,成品出来之后,云琅曾经下令,继续烧制,只可惜后面出来的东西的颜色全都不正,灰蒙蒙的都是下品。

    贿赂别人的时候,你不能等别人张口啊。

    桑弘羊的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张安世心头隐隐发痛,他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一套雨过天青茶碗估计要保不住了。

    “晚辈张安世见过大夫。”

    桑弘羊抬头道:“你家先生还真是一个心大的人,如此紧要关头,也派你来?”

    张安世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我家先生乃是出了名的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久矣,钱庄虽然重要,也没有重要到让我家先生亲自到来接受一介商贾刁难的地步。”

    桑弘羊笑道:“鸣雌亭侯过世了,此事你可知晓?”

    张安世笑道:“我家先生说他为正人,惯养浩然正气,魑魅魍魉不得近身,若有人自诩神人,尽可在他身上一试。”

    桑弘羊哈哈大笑,引得满堂宾客侧目,就听桑弘羊大声道:“闻听鸣雌亭侯与你家先生订下两百年之约,不知你家先生如何应对?”

    张安世笑道:“我家先生说,两百年?百年之内他就会化作枯骨,订立两百年之约,恐怕名雌亭侯是在骗鬼啊。”

第一零八章谁是奸商?() 
第一零八章谁是奸商?

    敢当着众人的面嘲讽许莫负的人,只有云氏门下。

    大仇已经结下了,就不要妄想可以一笑泯恩仇。

    在大汉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正确的行为方式,哪怕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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