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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6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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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就这一辆巨大的马车,由八匹雪白的骏马拖拽着,在人潮的簇拥下,缓缓进了长安城。

    宽阔的街道两边,摆着无数的香案,每过一处香案,就有穿着皂色衣衫的长者,亲自将香案上最精美的食物摆在銮驾巨大的平台上。

    仅仅走出半里地,銮驾已经被各色美食,美酒完全给包围了,或许是担心惊吓到这位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公主,长安城里出来迎接公主的人虽然多,除过几声婴儿的啼哭,几乎听不到其余人声。

    每个人都在看趴在銮驾窗户上看热闹的怀化公主。

    一身黑衣的阿娇坐在阁楼上,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且,当怀化公主的白头从她眼前经过的时候,阿娇低低的叹息一声道:“以一国之力宠爱一人,希望能对得起你昔日的付出。”

    大长秋低声道:“陛下经此一事,国运稳固,再无失去民心的忧虑了。”

    阿娇苦笑道:“在经营大汉江山的事情上,陛下可以放得下身段,舍弃得了颜面,说得出最动人的假话。

    这大汉江山,就是他的命,他的血肉。”

    大长秋道:“云琅预备施行最省力的驱虎吞狼之计,贵人可否想好要帮他了吗?”

    阿娇摇摇头道:“这世间还有人不敢再取战功的人,你信吗?”

    大长秋道:“自然是有的,大司马大将军坐拥封户六万,骠骑大将军坐拥四万封户,卫将军坐拥两万封户,仅仅这三人,便有有封户十二万……已经远超开国侯,奴婢担心,陛下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收回。”

    阿娇道:“所以啊,云琅才要用驱虎吞狼之计,不与匈奴人做正面冲突,只是追赶,威逼,驱逐……

    大长秋啊,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将过的非常艰难。”

    大长秋沉默不语,刘氏是一群可以共患难,不能共享福的族群,对于这一点,大长秋再清楚不过了。

第一六四章顾头不顾腚() 
第一六四章顾头不顾腚

    老虎大王病恹恹的趴在平台上,偶尔抬起头朝四周看一下,没发现感兴趣的东西,就重新将脑袋趴在爪子上,慢慢的舔舐自己爪子上的短毛。

    云音坐在老虎身边,抱着膝盖同样的百无聊赖。

    另外一只半大的老虎则在院子不断地奔跑,翻滚,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毛孩背着一捆绳子从院子里走过,云音很想叫住毛孩,问问父亲的消息,不知为何,又闭上了嘴巴。

    红袖双手抱在胸前,不见裙摆飘动,人却很快来到云音的身边。

    不等红袖说话,云音就告饶道:“我今天不想背书。”

    红袖闻言轻叹一声道:“我今天也没有教你读书的心思,咦,你母亲呢?”

    云音有气无力的道:“进城了。”

    “去干什么?”

    “去迎接那个远嫁归来的怀化公主去了,母亲说,那是我汉家妇人的骄傲。”

    红袖闻言从袖子里取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打开木质的外皮,用炭笔在上面迅速的写了一些字。“

    云音怒道:“我母亲现在不能出门了吗?”

    红袖悠悠的道:“总要记清楚的,咱们家现在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能沾染是非。”

    云音学着大人的模样叹口气道:“耶耶总是要出征,阿光也出征,只留下一个没用的张安世。”

    话音未落,刚好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张安世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他揉着发红的额头咆哮道:“我怎么就没用了?”

    云音鄙视的瞅了张安世一眼道:“有本事打跑金日磾才是本事。”

    张安世靠着老虎坐了下来,瞅着被冰雪覆盖的荷塘低声道:“我不是没有试过,我真的打不过他。”

    “不让他进门你也做不到吗?

    我看到他就烦!”

    “不成,师傅临走前留下话了,不得阻碍金日磾继续求学,所以,我不能阻止他进家门。”

    “小光在的时候金日磾就不怎么敢登门。”

    张安世叹了口气,就把脑袋埋进老虎厚厚的颈毛中,觉得生无可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师傅远征算了。

    照顾偌大的一家子人,比战场上跟匈奴人厮杀还要难。

    长安城的宵禁自从大军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开禁,大军明明都离开了长安附近的军兵,却比以往更多。

    直属皇家的近卫们,似乎一夜之间就从地里冒出来了,很多没来历的人,突然之间就出现在长安城了,并且手握重权,云氏以前构筑的关系网,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那些熟悉的面孔,不是被派遣去外地做官,就是去了中尉府听差,负责支应大军粮秣,运气不好的那些人,则被关进廷尉大牢,等待最后的审判。

    不仅仅是云氏,曹氏,霍氏也是如此,霍氏主持的铁器买卖被桑弘羊严令禁止了。

    云氏钱庄里的冶金作坊,如今,连铜器都不许铸造,至于银器,金器必须在大司农官员的监视下进行。

    曹氏的咸鱼买卖,也被禁止了,咸鱼上再也不能裹上厚厚的一层盐壳子售卖了。

    至于钱庄,更是被皇帝强行借走了大笔的金银,如今,张安世不用再担心如何借贷给客户钱粮了,而是在为每日需要兑付的到期存银如何兑付发愁。

    关中平原上轰轰烈烈的大开发场面,已经消失了,往日密密麻麻冒着黑烟的各色作坊,如今冒烟的没有几家,尤其是烧砖的砖窑,早就停产很长时间了。

    想到这里,张安世就越发的怀念起师傅跟大师兄来。

    云音见张安世悲伤地样子,也觉察到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合适,就柔声道:“对不住啊……”

    张安世把脑袋从老虎的脖颈里抬起来,看着云音道:“别说这句话,师傅说过,当一个人对你说对不住的时候,他一般就准备继续的对不起你。”

    云音碰了一鼻子的灰,就扭过身子不理睬张安世了。

    红袖瞅着张安世道:“银钱头寸很紧张吗?”

    张安世揉揉红鼻子道:“抽调了蜀中钱庄的六成存银,也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到了年底,还有更多的人要来钱庄提钱,现在大家伙都在尽力的隐瞒,钱庄缺钱这个消息。

    我现在,就害怕有心人把这个消息透漏出去,那样一来,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提钱。

    如果钱庄提不出钱来,呵呵……师傅数年的心血就会付诸流水。”

    红袖沉吟片刻道:“家里还有一些存金,估计在两万金左右,你可以全部拿去应急。”

    张安世红着眼圈,重重的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道:“如果陛下不要一次性的抽调二十一万金,我们的资金是足够的,应付多大的危机都没有问题。

    库房里的金子其实就不是陛下的,也不是我们的,而是百姓们存进来的。

    他遇到难事我理解,慢慢抽调,保证钱庄的流水正常,这才是合适的法子,不能为了救急,就杀鸡取卵啊。”

    红袖轻蹙峨眉,疑惑的道:“其余钱庄也是一样的下场?”

    张安世苦笑道:“老熊快要抹脖子了,在桑弘羊家里大哭了一场,被人家的家将给丢出来了,至于韩氏,不说也罢,还想从我这里调运一些头寸……

    我如今的日子过的胆战心惊,唯恐那些在钱庄存了银钱的人上门挤兑,那样……就全完蛋了。”

    “你今天上门就是为了这件事?”

    张安世点点头道:“阿音刚才说我没用,我之所以没有反驳,就是因为,她说的是对的,我真的没用啊。”

    红袖冷哼一声道:“抬起头来,我云氏还不至于被些许银钱就逼上绝路。

    跟我来,一起去见细君!”

    张安世不知道红袖师娘的豪气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能有这么大的口气,应该是有解决办法的。

    “如果家里有钱,我们也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一旦被陛下知道了,他又会来抽调银钱的。

    这个时候,陛下才不会管钱庄的死活呢,他只想体体面面的完成这次北征,还是在不搜刮百姓的前提下完成北征。

    到时候陛下定会成圣明君主,我们则会成为侵吞万民钱财的硕鼠,下场比满门抄斩好不到那里去。

    钱庄的大掌柜申屠良,已经做好了被官府拿去当替罪羊砍头的准备了。”

    红袖喝道:“放稳心神,不就是一点钱吗?难不住我们!”

    张安世连连摇头道:“不仅仅是一点钱的事情,还要防备陛下抢劫。”

    红袖冷笑道:“他不敢抢的!”

    “长门宫的钱?”

    张安世似乎有些开窍了,不过,他马上哇哇叫道:“长门宫的钱也被陛下席卷一空。”

    红袖不理睬张安世,匆匆的在前边走,张安世只好快步跟上,他觉得这件事处理起来非常的麻烦。

    皇帝已经决定牺牲钱庄来成就他的伟业了,不可能再放口子,任由钱庄继续存活了。

    宋乔端着一个精致的茶碗盯着云哲抄写文章。

    这孩子心性不定,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刻都不会安稳,不像他的弟弟云动,只要丢进摇篮里,就叼着一个软木奶嘴,安稳的很,这孩子能抱着自己的脚丫子玩一个下午。

    云哲的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见母亲过来查看,心头一慌,一大团墨汁就滴在雪白的纸上。

    “慌什么,要学你耶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做学问的模样。”

    宋乔刚刚训斥了儿子一句,就听见云乐那边又开始嚎哭了,就丢下茶碗,给这个皮丫头换了干净的尿布,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这才平息了一场哭闹。

    红袖跟张安世进门的时候,张安世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宋乔就皱起眉头道:“你小师弟没半点稳当的性子,你也没有吗?”

第一六五章柿子就该捡软的捏() 
第一六五章柿子就该捡软的捏

    宋乔听张安世介绍完毕钱庄危机之后,她只是微微一笑,对张安世道:“定下你的心去做事,一旦发生了你预料到的问题,派人快马告知我就好了。”

    张安世看看继续监督小师弟写字的宋乔,再看看抱着云乐站在窗前看雪景的红袖。

    不知怎么的,一口气从他的胸中缓缓吐出,再也不复方才的惶急心态。

    来到摇篮边上,抓着云动的脚丫子跟小小师弟玩耍。

    长安内廷之中,桑弘羊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透过气孔瞅着屋檐上垂下来的冰柱,冷冷的笑了一声。

    干脆一把推开窗户,院子里的雪景就映满眼帘。

    这些年桑弘羊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没有研究透什么才是钱庄,这让云氏以及那些先知先觉的子钱家们赚得盆满钵满。

    等他用了三年时间彻底弄清楚钱庄的运转规律之后就认为,钱庄这东西只应该是公器,也只能是公器。

    在大汉国国力普遍贫弱的时候,钱庄的作用并不显眼。

    等大汉国的城市经过近百年的发展之后,钱庄调节市场的作用就完全展现出来了。

    从钱币铸造,发行到流通,这中间有太多的利益可以攫取。

    尤其是云氏,自己铸造钱币,而后发行钱币,最后还回收钱币,每每想到一旦云氏存心不良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的时候,桑弘羊就彻夜难眠。

    这一次,桑弘羊借用皇帝北征的名义,从各大钱庄中抽调了大量的银钱,几乎是在一夜间将皇帝在钱庄中所占有的份额银钱,以及权力,一次性的从钱庄中剥离出来。

    留下一个个空壳子钱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皇家的份额,一次抽空之后,因为此事,造成的民间动荡,自然就与皇家一分干系都没有了。

    如果这些钱庄不能兑付百姓预存的银钱,或者兑付不了两地的飞票,他正好那这些子钱家们开刀,无论是抄家还是变卖家产,都能补偿一下那些受损的百姓。

    而后,再用皇家做担保,开一家新的钱庄,将旧有的钱庄一网打尽。

    韩氏,熊氏等子钱家已经破产在即,唯有云氏还有断尾求生的可能。

    想到这里桑弘羊心中就有些失落,早在两年前,云氏的弟子张安世就已经从钱庄中抽身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申屠良的破落户,虽然人人都知道云氏钱庄是属于永安侯云琅的产业,自从云氏钱庄变成了富贵钱庄之后,就跟云氏没有半分关系了,至少在律法角度来看,真是一分关系都没有。

    在大汉朝堂之上,桑弘羊最想抄家的对象就是云氏!

    他相信,只要抄了云琅的家,朝廷的收获一定会大的难以想象。

    这个梦想桑弘羊很久以前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产生了这种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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