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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认真的道:“我尽量!”
“行刑!”
一个穿着红袄的络腮胡子队正恶狠狠地下达了命令。
十几个手握长刀的军汉,大喊一声,长刀闪电般的落下,只听见‘咔嚓’一声响,十几颗人头齐齐的落地。
血从脖子里喷出去老远,被绑缚着的尸体才软软的歪倒,脑袋没了,他们的四肢就在剧烈的颤抖,这是神经最后的哀鸣。
红袄队正睥睨四方,而后跨前一步展开一道文书大声念道:“凉州牧有令——盗者死!”
吼完之后,再用凶暴的眼神扫视一下围观的百姓,就喝令收队,而后就走进了酒泉郡的土城。
酒泉郡的羌人百姓早就见惯了杀戮。
十几个强盗被处死,引不起他们的同情心,反倒有些兴奋。
一个半大的小子一脚踢飞了滚到他脚下的人头,对别的少年道:“来我大汉当强盗劫杀商队,真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引来一个大汉的不满,斜着眼睛道:“你们大汉?忘了你是羌人?”
半大小子并不害怕大汉,瞅着他的眼睛道:“当羌人有什么好的,连户籍都上不了,只能给人家当奴隶,耶耶就是要当汉人,不想当奴隶。”
大汉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也是羌人!”
半大小子从地上捡起一颗长着一头花毛的首级道:“耶耶的头发是黑的,不是花的。
这些人是西域强盗,咦,莫非你也是强盗?”
大汉见一群半大小子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就后退一步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粗壮少年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狞笑道:“耶耶们是学堂里的学生,先生说过,不服王化者死。”
大汉听闻这句话,大惊失色,转身就向荒原深处狂奔。
为首的少年瞅着大汉奔向远处的身影,嘿嘿笑道:“我们可以狩猎了,不过,要也跟军爷们借用一下他们的弩箭才好去狩猎!”
少年人都是好事之徒,听闻董鹏有这样的门路,齐齐的答应一声,丢掉手里的首级,就一窝蜂的向军营方向跑去。
董鹏一边跑一边大笑道:“我们不仅仅要借弩箭,顺便借一些战马。”
“军爷会不会借?”
“会的,我们用先生的名头去借,斩杀叛逆,我们这些学府学生当仁不让!”
第一二一章病去如抽丝()
第一二一章病去如抽丝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
十几个狼一样的少年人,虽然样子狼狈,当他们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集市上,原本热闹的集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董鹏得意的大叫道:“耶耶们是汉人,还有谁不信?”
集市上的商贾们仅仅愣了片刻,就迅速变得活泛起来,该做生意的依旧做生意,该买东西的依旧跟伙计们讨价还价。
在西北地,谁没有见过几个死人脑壳呢?
酒泉郡的百姓们对这东西司空见惯,可是官府却不能容忍。
还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队正,在听说这事之后,就提着一根棒子走出了军营。
用棒子指着董鹏等一干少年人喝骂道:“无法无天了,平白无故的杀人,眼中还有耶耶吗?”
董鹏等一干少年从马上跳下来,陪着笑脸凑到队正跟前道:“这两人说自己不是汉家子民,又不是西域商贾,所以,我们自然要问个究竟,谁知道他居然敢冲着我们动刀子,然后,就被我们给杀了。”
队正吧嗒一下嘴巴道:“就算有问题,也该是你耶耶我出手,你们是学生,念书才是你们的正事,屁大的孩子就知道杀人,这可不成,耶耶今天就当是替你们王先生教训你们了。”
话音刚落,从其余地方钻出来几个军汉,动作娴熟的将这几个少年人按在地上。
队正狞笑一声,抡起棒子就打,噼里啪啦一顿臭揍之后,队正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息着道:“耶耶今天身体不适,便宜你们了。
再有下次,先问问耶耶手上的棒子饶不饶你们!
段成,给这些崽子屁股上药,都是些读书人,金贵着呢。”
队正说完话,就倒拖着棒子施施然的进了军营,只留下一地哀嚎不断地少年人。
至于丢在地上的两个人头,早就被野狗叼走了,没人理睬。
“什么时候羌人崽子也成了我大汉人?”
坐在茶楼里的一个青衣文士问对面正在奋笔疾书的司马迁。
司马迁抬头瞅瞅好友任安,不耐烦的道:“夷狄之辩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喜欢看见这些少年人自称羌人你才满意?”
任安轻轻咳嗽一声道:“杀了两人接受的惩罚仅仅是一顿棒子,酒泉郡的官员……”
话没有说完,就被司马迁打断了。
“你以后在张掖郡也该如此,汉人被杀自然是大事件,自称羌人或者异族的人,不受我大汉律法保护。
毕竟,在原则上,生活在凉州的羌人如今都是汉人,敢自称羌人的人,就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律法保护,少年人们做事确实有些残忍,从律法角度来看,却没有什么罪过。
那个队正做的没错,没有施刑,只是代替他们的先生教训一下,很妥当。”
“你觉得羌人能驯化成汉人?”
司马迁不耐烦的拿手拍拍手上的本子道:“轩辕氏的本族人占地不过三百里,族人不过三万,你觉得只依靠本族人,能有现在的大汉族?”
任安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司马迁笑道:“古往今来,人心从未改变。”
任安依旧摇头,指着走来走去的昔日羌人今日汉人道:“任重道远,非一日之功。”
“我大汉国的盛世已经来临,在你我有生之年,大汉国将雄踞天下,陛下旨意一出,何人敢不从?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来驯化这些人,等新一代羌人成长起来之后,我们就成功了六成。
四十年后,羌人将会从人世间消失,不是杀戮他们,而是让他们融入大汉族,最终跟我们没有差别。”
任安苦笑一声道:“君侯做事从来都把目光放在以后,却对与眼前的危机一无所知。”
司马迁笑道:“眼前的危机?”
任安点点头道:“陛下罢黜了六百位勋贵,只剩下一些跟皇族紧密相关的勋贵,你觉得这能长久吗?”
司马迁不为所动,抬抬手道:“你继续说。”
任安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推行郡县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司马迁道:“集权!”
“陛下有雄心,也有能力收天下权力于他一人之手,你不觉得君侯他们这些人在陛下眼中很碍眼吗?”
司马迁嘿嘿笑道:“陛下有雄心,也有能力集权一身不假,他一人却不能干尽天下事。
莫说他一人,就算如今的朝廷,也不可能做到,官僚的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穷陛下一生,也不可能!”
任安也是一个聪明人,听司马迁这样说敏锐的发现,他的朋友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放在皇帝刘彻身上。
稍微一想长门宫里的那个幼童,就什么都明白了。
刘彻带给人世间的压力并不仅仅表现在云琅他们这些勋贵的身上,只不过他们距离刘彻太近,是压力的直接承受者,任安这些中级官吏,同样被刘彻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走吧,你今天走了不少的路,应该达到开刀的程度了。”
司马迁收起自己的本子,搀扶起任安道:“以前二夫人给人动手术的时候,只是在给孕妇接生的时候让那些妇人走路,没想到你也有这待遇,说实话,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疝气!”
“什么?”
“苏先生说我的一个器官跑到不该去的位置了,需要矫正,还说跑的不够到位,需要走路,如果走路之后还不能恢复,那就要切开我的身体,把东西复位。”
“你叫二夫人为先生?”
“是二夫人让我叫的,还说我的疝气在腹股沟,位置不对,云氏二夫人无故看男子下体不合适,就让我叫她苏先生。”
司马迁大笑道:“还真是的。”
搀扶着任安回到了军营,苏稚正双手插在胸前的大口袋里愁眉不展。
这些天军中的汉子们给他送来了好几具尸体,解刨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的羌人跟别处的羌人,汉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她很想弄一些瘟疫源,用在罪大恶极的死囚身上,然后从头到尾的研究一下这些人,可惜,给云琅写信之后,被臭骂了一通,还说任何活体实验都是邪恶的,绝对要禁止。
老腮胡子队正离苏稚远远地。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狠人,可是在他见识了苏稚的解剖手段之后,再看苏稚就像是看见了魔鬼。
“过来!”
苏稚冲着络腮胡子大声叫了一下,这些该死的丘八,一个个都是杀才。
没有半点眼色。
队正走到跟前单膝跪倒道:“上官有何差遣?”
苏稚怒道:“下一次的尸体要新鲜一些。”
队正为难的道:“启禀医官,酒泉郡大牢中的死囚已经没有了,不合用的西域强盗已经被斩首示众。
下官总不能去捉无辜良民吧?”
苏稚叹口气道:“奔波了千里,没想到一无所获。”
说着话就撵走了没用的队正,冲着任安招招手道:“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尽快处理完你的事情。”
刚才苏稚跟队正的谈话,任安听得清清楚楚,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苏先生,难道真的只有开膛破肚一条路吗?”
苏稚冷笑道:“你走路的时候疼痛不?”
任安回答道:“好痛!”
苏稚道:“我带着你从张掖郡来到酒泉郡,就是给你自愈的机会,可是呢,直到现在,汤药用了,按摩用了,没有任何效果,你如果不愿意开刀,现在就回去吧。”
任安咬咬牙,朝苏稚拱拱手道:“请苏先生看在某家曾经在云氏充当西席两年的份上,手下留情。”
苏稚不耐烦的道:“知道了。”
说完,就朝那些羌人看护妇摆摆手,上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将任安抬上一个担架,就走进了手术室。
司马迁连忙道:“请夫人费心。”
苏稚横了司马迁一眼道:“用得着你说?”
第一二二章走偏了的敦煌壁画()
第一二二章走偏了的敦煌壁画
任安这种士大夫的身体,与那些死去的羌人别无二致。
当然,如果说一定要找到一些差别还是有的,比如,任安的皮下脂肪比那些羌人厚实的多。
苏稚如今对人体熟悉的程度堪比庖丁对牛身体的认知。
所以,他在切开任安的身体之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出岔子的地方,将跑偏的身体部位复原之后,她就迅速的缝合了伤口,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引流口子。
一根被开水煮过的芦苇杆子插进去之后,治疗就完毕了。
在伤口复原的过程中,任安是不能动弹的,吃喝拉撒只能在床榻上,由那些羌人看护妇伺候。
苏稚抽掉插在任安颈椎上的银针之后,任安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神志还没有清醒,腹股沟处传来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想要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束缚在一张奇怪的床榻上。
在他的身边的一张石床上,也躺着一个**的男子,只不过,这个男子的身体跟任安的身体不一样,他胸口直到小腹的皮肤肌肉都被剥离了,五脏六腑就暴露在空气中,面容却非常的平静,似乎睡得非常安详。
被任安一叫唤,苏稚缓缓转过身瞅了任安一眼道:“很痛吗?”
任安被巨大的恐惧包围住了,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听苏稚在跟他说话,就木然的点点头。
“肠胃通气之前不得进水米。”
苏稚吩咐之后,一个看护妇就赶紧应承下来,几人合力将任安被绑缚的身体松开,从石床上抬下来放在担架上,抬着出了手术室。
苏稚继续瞅着眼前的这具尸体,用手比量一下尸体上心脏的大小,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天空正在逐渐变黑,任安躺在担架上,瞅着天边的晚霞,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咦,半柱香的时间就医治完毕了?”
任安脑门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正汇集成小溪,从脑袋上往下滑落。
“很痛吗?”
任安点点头,并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司马迁问看护妇:“医治的过程顺利吗?”
看护妇连忙道:“很顺利,我家夫人已经下了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