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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朱栩可不愿继续扩大布政司的权力,以免影响他的计划,面色不动的道“嗯,朕再斟酌。”
“对了,”朱栩忽然又道:“你到了兵部,也留意下蒙元,建奴的战况,林丹汗朕虽然对他失望,但也不能不扶持,你们商讨一番,如何扶持,才能使得他们两厢消耗,咱们获取做大的好处。”
孙传庭看了眼朱栩,道“臣明白,上任之后会立即着手。”
朱栩笑着与孙传庭商讨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这才放他出宫。
朱栩站在阶梯前,看着孙传庭的背影,心里长松一口气,笑着自语道:“有他在,我最起码可以安一半的心。”
不过他从孙传庭的话里也隐约明白,孙传庭不同于东林党或者其他清流大臣,对大明的局势有着清醒的认识,尤其是各地军政,已经腐坏了一定程度,再不求改变,中兴大明根本无望!
孙传庭进京在这个时候,自然引不起多大注意。
东林党的串连越发快速,规模也越来越大,甚至各地的奏本也通过驿站一个个的飞速进京,却不是发往通政使司,而是赵南星等人手上。
如同雪球一般,不论是声势还是规模,都开始席卷京城,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开始散播开来,什么皇上要诛杀大臣,什么信王要谋反,什么清君侧,甚至还出现了‘畿语’,整个京城都是一片混乱。
不过,也不是所有东林党人都被拉拢过去。
太常寺一个房间内,几个人对坐,喝着闷酒。
都是末流小官,从官服上,最高的也不过七品,以太常寺博士,许杰为首。在座的也都是江南无、锡人,为官数载,三十出头,显得碌碌无为。
其中一个人神色愁苦,往嘴里灌着酒道“许兄,咱们真的不去吗?”
许杰虽然也喝着酒,神态却丝毫不变,清醒的很,他还没有说话,另一个人突然冷哼一声,道“如此悖逆之举,我等岂可参与?”
第两百五十五章 魏忠贤的大招()
刚才说话的,是吏部的一个文书,他苦笑一声,道:“也是,若是我等也有心,也不会沦落至此,如孤魂野鬼……”
他们也算是东林党人,拐弯抹角的能与顾大章等人攀上关系。
刚才冷哼之人也是吏部的文书,属于跑腿,这一群人乃是同乡,自然相互抱团。
他喝着酒,目光厉然道“当初顾公立东林书院,本意就是痛恨党争,厌恶朝堂。结果……东林人却成了最大的朋党,遍布朝堂内外,势力大到更古未有!打压异己,培植私人,私相授受,致国家大业如儿戏,现今更是到了逼迫君上……”
许杰连忙打断他,道:“陈兄慎言,我等立身自处,秉直公正即可。”
被叫做陈兄的人嗤笑一声,道“许兄,你还是不死心,他们会改吗?当初赵南星为了安抚阮大铖,免去了你的工科给事中,将朝堂要职视若碗筷,予取予求,哪还有为国为民之心?”
另一个吏部文书也苦涩一笑,道:“今天的酒水分外没有味道,就到这里吧,咱们啊,还不如高挂印玺,回乡建坟,也算死得其所……”
许杰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一叹。
他们虽然也属东林,却截然不同,竭力自持本心,不枉不纵,也因此成了‘异类’,近乎给归为‘邪党’,履遭打压。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不在漩涡中,看的比很多人都清楚,总觉得新皇的一系列动作看似混乱无章,东一榔头西一锤,却又似步步为营,在谋划着一些大事。
“走了走了。”
几个人喝的也不算多,却都有气无力,站起来接二连三的走了出去。
许杰有心劝说一二,直到人都走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
他跟着走出来,望着紫禁城放心,轻轻一叹,道:“希望皇上能够一脱窠臼,结束党争,否则我等永无出头之日,大明也只会越陷越深……”
御书房内的朱栩,手里多了一道厚厚的奏本,奏本的内容是关于癸亥京察的。
所谓的京察,就是朝廷对天下官员的一次大考,每六年一次,癸亥京察就是天启二、三年的事情。
魏忠贤躬身站在御桌前不远,表情平静,神色淡漠,看不出一丝内心所想。
朱栩看着这份京察,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他之前对于朝政颇为顾忌,有所关注并不深,何况天启二年,他还没有能力关注过多。
这道奏本很厚,写了很多东西,内容详尽的让朱栩一时半会都看不明白,需要细细琢磨。
御书房,落针可闻。
过了好半晌,朱栩终于看懂了,抬头眯起眼看向魏忠贤,心里不免赞叹。
魏忠贤到底是魏忠贤,这些日子无声无息,却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这道奏本从万历年间说起,虽然隔了两朝,但也就近十年的事情。
万历后期,齐党、楚党感觉到了东林党的威胁,利用京察,将赵南星等人打击的一塌糊涂,将东林党几乎尽数赶出了朝廷。而动手的,只是给事中,御史这样的七品小官,这个结果给了东林党一个大大的教训!
这一役,相当辉煌,影响也极大。
待沈鲤等人罢去,浙党,齐党没有能力阻止赵南星出仕,赵南星出仕的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而京察,就是都察院与吏部二部合力所为。
于是,赵南星依葫芦画瓢,将齐党、楚党领袖人物,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四人称为四凶,并且写了《四凶论》,将四人比作了凶兽:浑敦、穷奇、檮杌、饕餮。
不论是他官场履历还是文坛地位,他所写的东西,自然影响巨大。
齐党,楚党也是不会轻易罢休,极力抗辩,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朝堂之下也攻击不断,此起彼伏,持续了达一个月之久。
赵南星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加上当时东林党人,人人自危,不得已摒弃前嫌,齐心协力,这四人最终被定性为‘素行不谨’而罢黜。
这四人的被罢黜,大大的提升了东林党的士气。
赵南星一鼓作气,联合南北两京的京察官员,罗列官员近四百人,凡是与东林作对的人,都被视为‘邪党’,归为打击之类!
赵南星极力坚持,谁的话都不听,迫使内阁让步,这些人,大部分都被罢黜,不到半年,朝堂上就众正盈朝,‘邪党’难以再站住脚。
‘东林势盛,罗天下清流,士有落然自异者,诟谇随之矣。攻东林者,幸其近己也,而援以为重,于是中立者类不免小人之玷。’
朱栩看着这句话,神色平静,心头却震动。东林党的势力,他居然还是低估了!
他静思好一阵子才抬头看向魏忠贤,淡淡道:“说说吧。”
魏忠贤微微躬身,道:“回皇上,癸亥京察影响之大,牵扯人数之广,罢黜之多,观本朝之未有,奴婢请旨,再查癸亥京察。”
朱栩笑了,这魏忠贤倒还真是聪明。
这次京察之后,罢黜了近四百人,东林党如春后竹笋冒出,任谁说没有猫腻都不会信。
真要详查,别说赵南星,只怕是叶向高,韩癀,高攀龙,杨涟,左光斗等人都脱不了干系。
朱栩坐起身,思忖一会儿,道“你应该是查出了些什么吧?”
“是,”魏忠贤躬身,道:“奴婢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恭候皇上圣裁。”
朱栩看着他,手里掂量着这道奏本,近四百人,实际上很多人并无劣迹,只是受害于党争,但他们也不能回来,与东林党不能再上朝堂的理由一样。
思索一阵,朱栩颌首,道“嗯,呈上来吧。”
“是。”魏忠贤从袖子里拿出另一道奏本,上前递给朱栩。
曹化淳在一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着难言的担忧。
“皇上。”
朱栩刚刚接过魏忠贤的奏本,曹变蛟就快步进了御书房,单膝跪地道。
朱栩微怔,曹变蛟还是第一次如此‘莽撞’的来御书房,笑道:“有什么事?”
曹变蛟一身白色甲胄,单膝跪地,垂着头道:“末将来请罪,有禁军的人被策动勾连,谋动改变宫禁。”
朱栩一笑,要说哪里他最上心,非属这皇宫不可,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随意的道“嗯,没事,你处置即可。”
曹变蛟知道朱栩会宽宥,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就揭过了,对那几个人的恼恨就更多,又一躬身,沉声道“是。”
第两百五十六章 训斥杨涟()
朱栩等曹变蛟走了,转头又看向魏忠贤,漠然道“去吧,沉下心来,好好做事。”
魏忠贤一躬身,道:“奴婢遵旨。”说完便缓步退了出去。
朱栩手里拿着这道奏本,轻轻的敲打桌面。
曹化淳在不远处看着,心里忐忑,担心朱栩真的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个东西真要抛出去,只怕会炸了朝堂,不说东林党的反应,那些‘邪党’也不会罢休,成势搅风云是那是必然!
“杨师,与叶向高很熟?”忽然间,朱栩转头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慌忙转身,道:“是,杨大人与左光斗等人与赵南星不合,与叶向高等人走的比较近。”
朱栩点点头,道“传旨,杨师进宫来见朕。”
曹化淳心里担忧更甚,深深看了眼朱栩,道“遵旨。”
朱栩继续批阅奏本,杨涟接到旨意,顿时太阳穴一紧,心里沉重起来。
左光斗等人正在杨府,纷纷皱眉,面露凝色。
左光斗沉吟一番,道“杨兄,不若称病不去,皇上召见你,多半是想让你劝赵大人。”
“没错,与其两厢为难,不若视若不见。”
“杨大人,我们也不建议您去见驾,皇上毕竟是您的学生,若是您进了宫,不论如何,都会引起非议。”
“大人,确实去不得……”
杨涟坐在主位之上,眉宇间尽是烦扰之色。
赵南星进来的动作越来越大,很多地方都是‘违矩’,引起他的不满,但赵南星威望太重,叶向高都压不住,他就跟说不上话。
不过,赵南星以‘慨然整顿天下为己任’,一直以来的操守功绩都让他们佩服,这一次,虽然做的过分,却也符合他们的心里想法以及未来的期待。
耳边听着劝说,心里转悠好半晌,他站起来,叹道“我还是进宫一趟,不然我心里不安。”
左光斗等人一怔,随即也会意。
东林党纵然声势浩大,压力如山,按理来说,小皇帝根本抗拒不了,但小皇帝再小终究是皇帝,他是不顾规矩乱来,说不得会掀起一阵风波,有杨涟去查探一番倒是很好。
杨涟换了衣服,坐着轿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直奔东华门。
轿子边上,一个老者跟着,是杨府管家,他神情倒是乐观,笑道“老爷,皇上最起码都会让您不要参与,您想到办法拒绝了吗?”
杨涟脸上黝黑,神色忧愤,道:“还没有,见了皇上再说吧。”
管家一笑,心里有些澎湃,这几日的事情他也知道,若是皇上交出权力,作为帝师的他们家老爷,定然水涨船高,越发的位高权重!
杨涟进了御书房,拜道:“臣杨涟拜见皇上。”
朱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起手里的那厚厚的奏本,曹化淳走上前,接过来递给杨涟。
朱栩面色冷漠,语气也破冷的道:“杨大人,看看吧。”
杨涟心里一惊,皇上可是在廷议之上都喊‘杨师’,这‘杨大人’是为什么?
他心里有了一丝慌乱,看着手里的奏本,又看了眼朱栩,这才翻起来。
没有范多久,他头上就冒出点点冷汗。
这里面记录着赵南星如何利用京察达到‘驱邪用正’的目的,如何排斥异己,培植私人,甚至私底下的封官许愿,也记录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众多被魏忠贤赶下台的东林党人的供词,黑纸白字,清清楚楚!
杨涟心惊胆战,赵南星的一些手段他是清楚的,却没有想到,被人捅到朱栩这里了。
这道奏本真要是明发出去,别说赵南星名声扫地,只怕东林党也会成为过街老鼠,单单是骂声就足以让他羞愤的辞官,再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
朱栩嘴角笑意一闪,语气极冷的道“杨师,你给朕解释一番?信王跟朕说,东林党都是风骨才学俱佳,就是这么俱佳的吗?拿朝堂官职如儿戏,想给谁就给谁,想驱逐谁就驱逐谁,你们眼里没有朕,没有敬畏,还有什么是你们干不出的!”
杨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