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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局自崇祯朝已经相对来说,异常的稳定,六部尚书几乎没有变过,文昭阁也若有若无,所以党争难行。可这一次不一样,内阁复置,无数野心勃勃的人都看到希望,都想要博一两个好位置!
很多人都对朝局非常敏感,英国公张维贤,张太后身父张国纪,平王朱常润等等,甚至傅昌宗,周应秋等人都被惊动,纷纷进宫,求见朱栩。
朱栩早有预料,让曹化淳在景阳宫门外等着,以他的原话,来一个打发一个。
这样众人才都长松一个口气,这些人都算是崇祯朝的‘既得利益者’了,不管哪个朋党,只要是党争再起,都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朱由检的事朱栩自有计较,看着六部尚书所写的这些,尽管不全面,可也都有了大致的模型,有了这个,明年以及未来几年发展规划是有了。
朱栩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看不进其他东西,好一会儿抬起头,又摇了摇,轻吐一口气,睁大眼睛看向外面,可依然对不了焦,神情有些恍惚。
刘时敏已经回来了,一直关注着朱栩,见他的神态就知道是过度消耗了精神,走近一步,低声道:“皇上,正值年关,京城很是热闹,要不要出宫去看看?”
说起来,朱栩也确实很久没有出宫溜达了,想了想,笑着道:“嗯,那好,就出去放松一下。时间还早,咱们走远一点。”
刘时敏刚要安排人,闻言一怔,道:“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一切的改革都是为了根本土地改革,朱栩想去看看现在的农民究竟生活的怎么样。虽然京城附近可能比西南好很多,可终究眼见为实,心里会有一个底。
“出南门,二十里!”朱栩站起来,那里有一片农庄,是惠通商行下面的,收的税收,租子比西南的政策还要多出近一倍。如果说西南是三十取一,京城附近差不多就是十五取一。
刘时敏若有所思的应了声,出了景阳宫去安排。
一行人都是便装,模样看上去是富家少爷,带着一个中年仆从,外加六七个壮丁。
一群人悄悄出了宫,朱栩坐在马车内,缓慢的走着,目光在街道两边四处的观望。
大明对过年实际上并不怎么看重,倒是年后的元宵等无比热闹,不过即便如此,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非常多,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潮如织。
“公子,对联要吗?当朝翰林写的……”
“公子,灯笼要吗?独家手工做的,其他地方您买不到…啊…”
“公子,镜子要吗?送小姐们是最好的过年礼物,只要二两银子……”
被推销的朱栩非常新鲜,倒不是没有过,而是很久没有遇到了,看得上眼的也顺手买了几个,这让他的马车顿时被围了起来,拥挤的几乎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出了城,朱栩的马车内也堆了不少小玩意。
现在没有什么机器,大部分东西都是手工的,看上去很粗糙,可也更显用心。
马车一路向南,很快就出了水泥路,马车颠簸,走的慢了起来。
朱栩颠的难受,索性就下了车,领着几人慢慢的走着,远远就看到一片农田,奇怪的是有近一半空着,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第五百二十四章 乡间见闻()
前不久刚下过雪,好在冬天很冷,雪没有完全化,地上硬邦邦的,行走也不难。
朱栩几人走了几步,朱栩在河渠对岸望过去,隐约看到几片叶子,心里一动,道:“这些空地里种的是番薯?”
刘时敏不清楚,倒是曹变蛟之前去了陕。西一趟,见识了不少,闻言道:“回皇上,由于户部强行要求,很多百姓不肯,折中的办法,就是种植一半。一半的番薯,一半小麦或者稻米。”
朱栩点点头,这点虽说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刚要走,朱栩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神色微僵,这才想起,早上就喝了点粥,根本没有吃饭。
曹化淳稍稍一愣,连忙道:“皇上,车上有点心……”
朱栩不等他说完就摆手,道:“前面去看看。”
朱栩已经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群人,好像正在吃饭。
刘时敏,曹变蛟等人连忙跟上。
朱栩来到近前,果然是一群人,看上去是一家人,五六口人围聚在一起吃饭。
远远这群人就看向朱栩等人,刚走近,年长的有五十左右的老者,一身粗布衣,满脸皱纹,抬手向朱栩笑道:“这位公子,可也是迷路的?”
朱栩打量一眼,吃都是些粥米,几个馒头,菜也都是家常菜,抬手笑道:“老丈见笑,我等本来是想出城玩一玩,看看景致,不想走差了。”
老者的家人也都站起来,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笑着道:“公子是要去哪里,这一带我还是比较熟的。”
朱栩只是随便一个借口,这附近他也不熟,想编出个名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灵机一动的道:“听说这附近有一处兵营,我们想去看看。”
老者一家人顿时脸色微变,认真的打量朱栩一群人,似怀疑他们是‘坏人’,而后好像觉得不是,那老者才神色微肃道:“公子,如果只是好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是朝廷重地,若是乱闯,会惹出大。麻烦的。”
这本就是一个借口,朱栩嗮笑一声,道:“老丈不必担忧,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一定要真去。”刚说完,他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
老者见朱栩颇为有礼,也不像‘细作’,再听他的肚子叫声,笑着道:“那就好,公子要是不嫌弃,一起用一点吧。”
朱栩是不客气,道:“那就多谢老丈了。”
那青年人远远就能看见朱栩的马车,再看他们一群人的衣着,知道非富即贵,坐下来后就径直问道:“公子……也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吧?可知今年朝廷如何收购番薯与小麦?价钱多少?”
他刚说完,那老者就冷哼一声,道:“吃饭!”
其他几个女人都颇为小心的看了朱栩等人一眼,飞快的吃着饭,丝毫不言语。
朱栩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环顾一圈,笑了笑,道:“老丈不必担心,小可虽然年轻,也是知道轻重的。不过,要说这收购价,我还真知道一点。”
青年双眼一亮,道:“你真知道?”
即便是之前呵斥青年的老者也看向朱栩,眼神带着期待之色。
朱栩伸手抓过一个馒头,撕开,夹了几样菜放在里面,笑道:“家里与惠通商行有些关系,之前他们召集商户商议的时候,我也在,听说今年的价格比去年高半成,比市场价高一成。不过也都是暂定,离明年夏收还早着不是。”
说着就大口咬着馒头,也不知道是吃腻了宫里的精致菜肴,还是真饿了,这一口粗糙馒头,朱栩吃的格外有滋味。
青年听着朱栩的话,格外的激动,看向老者道:“爹,要真是这样,大哥的彩礼就有了……”
老者喝了口汤,闻言微微点头,看向朱栩道:“公子说的倒是合情理,确实要到明年看看才能知道。现在全国灾情严重,粮价各处都在涨。”
朱栩觉得这老者倒是有几分见地,一边吃一边不在意的问道:“老丈,你们这里都是这样吗?一半种番薯,一半种小麦或者稻谷?”
可能是刚才朱栩的话给了老者信任,刚要说话,他儿子,那青年人就笑着道:“可不是,这番薯倒是好东西,半亩比得上近两亩的米,生吃熟吃,炒菜做馒头都行,朝廷收的价格与其他也都一样,明年我打算都种番薯,可我爹就是不让……”
老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朱栩倒是知晓老者的心思,无非就是求个稳妥,朱栩也觉得,番薯还不能做主食,笑了声道:“我倒是赞同老丈,稳妥一点,哪一天朝廷要是突然就不收番薯了,那不就亏大了。”
青年人一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老者看着朱栩笑道:“还是公子见多识广,正是这个道理。”
现在的馒头比较大,可毕竟菜少,朱栩吃了几口就有点干,又不习惯跟别人一个碗喝汤,只好拿着馒头看向老者,随意的问道“老丈,你们这一年能有多少收成,可还吃得上饭?”
老者倚靠在树上,先是诧异了下,然后才道:“公子出身富贵人家,对我们不了解倒是正常。”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地,有些自豪的道:“我们一家有二十二亩地,其中一亩用来交税就足够了,剩下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一年吃喝不愁,还能有不少结余。不过啊,这要是放在五年前,也就是天启,或者万历年间,那不好过,各种苛捐杂税不说,还要外加豪强恶霸,起码一半以上归了别人,其他还有各种往来,一年下来,勉强能吃饱就不错了。”
朱栩身后不远处的刘时敏听的微微点头,这是政治清明的直接结果。不过这是在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各个衙门的眼皮底下,要是远一点,只怕就难说了。
朱栩心里有数,他下一步要整治的就是相对底层的官吏,闻言就拍了拍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惠通商行银票,五钱银子,刚要说话,树后面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声。
“王叔,王叔,吃了吗?”
声音落下,一身锦罗绸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大胖子,满脸的奸猾之色,笑呵呵的小跑过来。
老者也就是胖子嘴里的王叔,听到声音就是眉头一皱,满脸的不悦之色。
那青年以及几个人女人也都是如此,却都忍着没有说话。
朱栩颇为好奇,抬头看去。
胖子也没有想到有外人在,打量了朱栩几人一眼,没有在意,直接看着王姓老者,一面恭敬一面埋怨的道:“王叔啊,你说,这件事你又不吃亏,只要将番薯,麦子卖给我,我比朝廷给的多出一成,您老还要什么不满意的?”
老者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在菜汤里沾了沾,语气冷淡的道:“我们都是守法的小老百姓,比不上你是大掌柜,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王三,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这王三眼睛骨碌一转,越发的赔笑道:“王叔,您可就打我的脸了,您说,您是我亲三叔都不卖我,别人哪敢卖我?”
王姓老者瞥了眼朱栩,或许是想到了他刚才报的身份,神色越发冷淡的道:“我知道,你买了我们的粮食,然后运到别的地方,朝廷收的粮价就会高出很多,你这是在骗朝廷的银子,我不会跟着你干的!”
朱栩眉头一挑,看了眼老者,又转向那王三。
王三没有料到他这三叔会当着外人点破,神色毫无惧色,挺起胸口,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道:“王叔,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瞒你,像我这么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是赚银子。你卖给我又不吃亏,其他事情都是我做的,官府要查也查不到你身上,你到底怕什么,还是跟银子有仇,我可是你亲侄子!”
第五百二十五章 年后动手()
王三话音落下,老者只是沉默,如果有个烟袋,配合着抽几口就更有范了。
那青年以及几个妇人都看着老者,样子看上去颇为意动。
朱栩也会意过来,表情若有所思。
大明向百姓,商贾收购粮食,作为储备粮,随时以应对各处出现的旱情,本身没有什么。只是大明各地发展不均衡,以江南最为发达,物价也相对较高,所以收购的粮价也就高于其他地方。加上现在交通相对方便了很多,将粮食从北方或者其他地方运送到江南的应天,苏杭一带,价格会高出很多,而运送成本却很低。
这种情况让朱栩想到了后世的茅台,城里的卖几千,多走几步的郊区就几百,这是十倍的差价!当时有人从城外向城里倒,还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声。
虽然粮价没有那么没有离谱,可如果量大,那差额也会非常的可观!
这是一个漏洞,朱栩对着刘时敏做了个手势,让他记下,到时候要找傅昌宗商议,堵上。
刘时敏会意,轻轻点头。
尽管王家其他人意动,可老爷子不说话,谁意动也没用,王三盯着王姓老者,拍着大腿道:“叔,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行了行了,我再多出半成,您这个我不赚了,您就给我撑个面子行不行?帮帮本家侄子,难不成还要我去请父亲来劝您吗?”
老者面无表情,又强忍着怒气,语气生硬道:“不卖就是不卖!”
王三也没有想到,他这叔叔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根本不留余地,脸色变了变,终究没有撕破脸,冷哼一声道:“你不卖又的是人卖!”
青年以及妇人们看着王三的背影都有些欲语还休,倒是老者松了口气,看着朱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