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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自严看着手里的奏本,向着在座的其他人道:“从各地的情况看来,今年的雨势怕是要超过往年,皇上也来信要求内阁不能掉以轻心,要万分重视,诸位觉得内阁该如何是好?”
来宗道在内阁近乎透明,连忙凸显存在感的说道:“首先,应该派出专员,巡视河道,督促各地加紧疏通,排除危险,加固河堤,还有就是防疫衙门,应灾衙门等都要做好准备,决不能形成瘟疫,民乱,任何事情都一定及时,不能久拖,防止他们欺上瞒下……”
来宗道到底是有些水平的,众人都没有反对,等他说完,周应秋道:“巡视专员可以分几波,交叉去各地,防止地方糊弄。”
傅昌宗道:“户部可以先拨银五十万,米粮,番薯三十万石做应急用。”
徐大化作为工部尚书,此刻心里有些着急,请命道“下官可以亲自离京去巡视一番,显示朝廷的重视。”
申用懋道:“下官可以下令给各地沿河总督,命各地官兵做好准备,必要时候进行抗洪救灾。”
孙承宗与毕自严对视一眼,心里暗自点头,若是往常,这些大人们肯定没有这么积极的,魏忠贤的獠牙大张,即便不会威胁到这些人,还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毕自严听完一圈,点头道“嗯,诸位大人所说有理,那就既定安排,内阁会尽快颁令,各部都做好准备,大旱大涝,旱情应对比较困难,水灾一定要控制住……”
众人正在商议,一个门卫进来在许杰耳边低语一阵匆忙离开。
许杰神色微沉,在毕自严耳边低声道“大人,魏忠贤来了,请内阁下发诏令,应急衙门好行事。”
毕自严神色不变,淡淡点头。
魏忠贤其实不用走这一遭,无非就是图个‘名正言顺’。
毕自严不想见他,沉吟一声道:“让他回去吧,内阁会尽快起草,晚些时候送去东厂。”
“是。”许杰应声,悄步出去。
虽然许杰声音低,可众人还都是听的一清二楚,都没有说话。
魏忠贤是皇帝的一把刀,也是推动政改落实的一把刀,他们虽然都不愿意皇帝如此激烈,可没办法阻止,只能默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暗自轻叹。
一来是皇帝太过着急,行为激烈。二来是明朝的朝政败坏,确实需要重振。三来,他们还得善后,为重塑政体劳心劳力。
应急衙门基本都被魏忠贤把持,其他各处都全力准备,东厂内的缇骑都在磨刀,神色振奋,事隔八年,终于可以再来了!
东厂大堂内,魏忠贤收到了各处的反馈,右手转动着琉璃珠,左手负背,神色平静如深渊。
“舅舅,怎么办?”傅应星双眸灼灼,兴奋无比的说道。
侯国兴,魏钊,客光先等人都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魏忠贤望着门外,心里也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眼角微抽,疼的脸庞抽搐,旋即漠然道:“自上而下,先捉拿那些贪官污吏,缇骑上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礼仪,摆出证据,如果有反抗再动手,抓到人,都送到刑部大牢,咱们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不管……”
傅应星等人都是一怔,这么干有什么油水?有什么好处?
魏忠贤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道:“这些都是小鱼小虾,后面才是大鱼,大好处!”
傅应星等人这才满意一笑,侯国兴道;“好,公公说先抓谁,我立刻带人去!”
第六百零七章 锦旗猎猎()
魏忠贤没有回答,迈步向前走去,直到门口,抬头看着有些灰色的天空,好一会儿才自语道:“该变天了。.更新最快”
傅应星等人不明所以,侯国兴追问道:“公公,先做什么?”
魏忠贤手里的琉璃珠转的缓慢,发出渗人的声音,一阵子之后才慢悠悠的道:“先抓两个立威,试探一下内阁的反应。”
傅应星一听,连忙道:“那就从河。间府开始,那是个肥缺,一定有很多油水!”
魏忠贤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南方,心里暗道‘皇上这会儿也该南下了吧……’
陈子龙被赶出了顺天府,满怀忧愤的向着常去的青楼走去。
他苦思冥想的几道计策,本是对朝廷当前困局的极好解决办法,偏偏一群昏官庸吏不为所动,还将他给赶出了出来!
“这样的朝廷,还有何前途可言,还妄想中兴大明,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子龙神色愤愤,这本是他的晋身之策,没想到当头都是冷水浇下来,令他心灰意冷!
陈子龙来到青楼前,虽然天色尚早,可依旧满人,欢声笑语不绝。
“横波,横波,我要见横波……”突然间,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被两个大汉强横的推了出来,他还在自顾的大叫。
“出去,出去,没钱还想见顾仙子,赶紧走,不然有你好看!”两个大汉一脸的嫌弃,撂下狠话转身又进去。
男子神色苍白,满脸的凄然,站在那,理了理衣服,状似绝望的自嘲的道“我本以为你不是那种俗人,却没想到还是被铜臭之物所惑,是冒辟疆瞎了眼,也罢,此番醒悟,回去之后当闭门苦读,以备今年的科举……”
陈子龙面上微惊,上前道:“冒兄?”
冒辟疆一愣,转头看过来,顿时惊喜道“陈兄,你怎么这里?”完全不记得刚才的狼狈,也忘记了现在的蓬头垢面。
陈子龙神色异样,关心的道:“在下来京几日了,冒兄怎么落到这般境地?”
冒辟疆苦笑摇头,道:“在下为情而来,终究是婊子无情,只得绝情而去,哎,我等男子尽遇人不淑……”
陈子龙恍然,正心里烦闷,便道;“相请不如偶遇,冒兄,小酌一杯如何?”
冒辟疆双眼一亮,连忙道:“在下对陈兄的学问也甚是佩服,正好今日以酒会友,来来来……”说着就拉着陈子龙又进了青楼。
“上好的包间,上好的酒菜,去请顾仙子,就说陈子龙来了,他父亲可是顺天府府丞!”
冒辟疆一进去就嚷嚷大叫,意气风发。
陈子龙微微皱眉,这冒辟疆与他在江南认识的时候完全不同,竟有些‘不知体面’,狂悖肆意。
‘莫非他也是仕途不顺,借此忘忧?’
陈子龙这么一想,顿时将冒辟疆引为自己,背着手,神态傲色,默认了冒辟疆的话。
龟公一见,顿时大喜,上前道:“好勒,二位公子请跟我来,上好的包间,上好的酒菜……”
“去请顾仙子,我今天一定要见她……”冒辟疆念念不忘顾横波,再次叮嘱道。
“好勒,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龟公拖着长音道。
冒辟疆心满意足,不忘陈子龙,热情的道:“陈兄,这里的酒菜是一绝,你一定要尝尝,切莫错过。”
陈子龙一肚子火气与心事,勉强的应付着道:“嗯,多谢冒兄。”
“不用客气,快来,就这里。”冒辟疆热情的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京城的青楼勾栏越发的热闹。
在后面的秀楼里,顾横波的侍女得到龟公的通报,来到里间,向着卸妆的顾横波道:“姐姐,那冒襄真是驴不知脸长,还缠上姐姐了,听说拉来了一个什么陈公子,嚷着要见姐姐。”
顾横波发髻如云,面若桃花,尤其是腰肢纤细如柳,眉眼之间有着丝丝妩媚。
她卸下一根朱钗,声音清脆如莺的道;“那冒襄在江南追逐小宛姐姐,在京城又来纠缠我,终究是个浪荡公子,不用理他。”
侍女点头,道:“姐姐说的是,还是龚公子更好,听说他受到钱侍郎的赞誉,夸他‘文有古范,清丽出奇’。”
说到这位‘龚公子’,顾横波面上露出倾慕之色,然后连忙道:“东西都收拾好,今天就离京,龚公子即将出仕,我要去助他一臂之力。”她只是来京城‘游玩’,并不是落籍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走。
“姐姐,都收拾好了,船也准备好了,咱们今晚就走。”侍女欢快的道,京城终究比不上铅华浸染的江南。
天。津卫现在隶属河间府,码头被修建的异常宽广,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绝。
在最大的一条船上,朱栩等人坐最前面的甲板上,眺望着附近的景色。
平王朱常润坐在朱栩身旁,笑呵呵的道“皇上,这运河现在是南北通行最好的所在,比路上还要快,臣很久之前就想来看看了,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了。”
朱栩手里端着茶杯,笑了声,心里倒是对毕自严等人的能力再次提高了一个评价。
这处码头不但修建的宽广,容纳的船只很多,两旁的水泥到,建筑,不远处的酒楼茶肆,俨然是一个热闹的小城镇。
小商业圈!
很有商业,经济头脑嘛!
曹化淳站在朱栩身后,自崇祯三年起,朝廷就大兴土木,修河,筑路如火如荼,投入的银子近五千万两,要是没有点效用,朝廷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该砍了。
“皇叔有话要说吧?”朱栩抱着茶杯说道。
平王神色愣了愣,然后笑呵呵的道:“没有没有,臣是开心,终于从京城出来了。”
朱栩神色不动,心里暗笑,京城看似繁花似锦,人人向往,实则在这激烈的变革的时候,充满了危险,身在其中久了都忍不住的想要逃。
没有理会平王,朱栩转头看向曹化淳,道:“陈虎啸,李邦美的奏本你看过了?”
曹化淳道:“奴婢看过了,除了措词差了些,其他都很好。”
朱栩微笑,道:“那就发吧,将朕的名字也署上,沾沾光。”
曹化淳神色不变,稍作沉默,上前低声道:“皇上,京城正是多事之秋,奴婢建议还不如等回京之后,慢慢发表。过了这纷乱再说。”
朱栩眯了眯眼,笑道:“你这个建议很好,嗯,都留着吧,你好好润润墨。对了,你提醒朕,一路上写个游记。”
“是。”曹化淳道。
朱栩看着两边忙忙碌碌的‘工人’,沉吟一声道:“曹化淳,你记下,关于修河,筑路这些事情不能停,朝廷以及地方要当做一项大事来办,每年划出一定的银粮,鼓励地方参与,尤其是西南诸省,修河,铺路更要看重,‘以工代赈’是朝廷救灾的一个重要举措,任何人都不能懈怠……”
曹化淳默默记下,待朱栩说完,才道“是。”
平王默默听着,显然是皇帝从这里看出了些什么,要加大力度。
朱栩说完这些,思维又跳到天。津卫,道:“朕的旨意到京城了吗?”
曹化淳想了下,道“关于天。津设县应该已经到了,关于曹钦程的任命,明天会到。”
朱栩默默点头,端起茶杯喝茶。
平王看着朱栩,脸色不变,心里却忧虑。曹钦程这一任命就等于给了魏忠贤兵权,真要出什么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吹了好久的风,朱栩站起来道“什么时候,下一站在哪?”
对于坐船南下,朱栩颇为期待,以前也从来没有过,心底有一种李白乘舟下江凌的憧憬。
曹化淳道:“还要准备一会儿,下一站是山。东,在清。水上岸,再下一站是洛。阳,然后直奔南。京。”
朱栩胸中豪情顿生,大声道:“好,咱们的旅程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岸上,有禁军两千骑兵,三千神机营,列阵待发,锦旗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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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从司礼监颁布到内阁以及五部尚书都神色大惊!
曹钦程任兵部右侍郎,兼统领京东二千精兵,护卫京师。
孙承宗看着这道诏书,神色有些惘然的叹道;“皇上这是觉得事情不够热闹,又添了把火。”
申用懋最是担忧,看着孙承宗道:“孙阁老,我即可调动巡防营,以备万一。”
孙承宗倒是觉得可有可无,以皇帝谨慎的性格,这么安排不会没有后手,但还是点头道:“嗯,巡防营分两班,日夜巡逻,不得懈怠。”
这个时候,真要有人作乱,那乐子就大了。
申用懋记下,依旧忧心的道:“城外的还好,城内的两千缇骑可没有约束。”
傅昌宗,周应秋两人都没有说话,皇帝分明是在给魏忠贤加码,一来让他放手做事,二来也是给他更大信心与把握,令他自己暴露出来。
两人心知肚明,也无从做些什么,只得默然。
徐大化是跟着他们两人的,两人不说话,他也沉默。
刑部的沈珣沉吟一声,道:“刑部倒是有些人手,可防备东厂的缇骑还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