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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沈珣沉吟一声,道:“刑部倒是有些人手,可防备东厂的缇骑还差了些。”
毕自严看着这道奏本,心里暗叹,皇帝的手笔是越来越大,令他都感到震惊。
好在一切都在掌握中,魏忠贤一个东厂翻不了天,毕自严心里斟酌着,神色平静的道“这个暂时无需理会,现在的要务有两件:一个是继续宣传‘新政’,不管能不能理解,一定要控制舆论方向。第二,就是‘新政’的各项细节要尽快颁布,稳步推进,关注各省的动作……”
众人都点头,虽然因为夏粮在即,税改显得特别重要,其他事务却也不能耽搁。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五十缇骑轰轰出了东厂,直奔东方跑去。
一路上人畜无忌,横冲直撞!
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东厂,缇骑一动,无数人惊悚,四处奔跑相告。
与此同时,陈所闻正面对河。间府,大。名府,永。平府的三个府丞。
这样的府丞自然不能与他相比,他摆起官威来也没有顾忌,可这三人都是大倒苦水,滔滔不绝。
“陈大人,刘知府回去之后就召集乡绅,可有的生病,有的访友,来的十不到一二,着实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无能无力……”河。间府的府丞苦着脸说道。
“我们庞大人夙兴夜寐,说服的也不过十几人,可现在年年大旱,要么减产,要么颗粒无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上交给朝廷……”大。名府府丞也是大倒苦水,讲述困难。
“我们那边倒是稍好些,只是民怨极大,朝廷这等于劫掠民财,与民争利,很多谣言都难听的很,下官不敢复述……”永。平府的府丞倒是没有推诿,可将问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陈所闻听的面色发沉,‘士绅纳税’这条政策的根基来自太祖祖制,这个没有什么可辩驳,问题的是两百年都没有交税,现在突然恢复,这些乡绅自然要大做文章,抗拒不从。
现在的关键还不在这里,是魏忠贤!
他手里握有两百多官吏,更多的乡绅的把柄,以他的狠辣手段,真要是动起来,整个北直隶都得翻天!
陈所闻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冷声道:“魏忠贤是谁你们知道,他借着上次的顺天府大火案,建奴细作刺杀案肯定会大兴牢狱,你们现在与其关心那些乡绅,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魏忠贤的动作那么大,没有瞒任何人的意思,三位府丞自然知晓。
可这么多人,包含了整个北直隶,他们都不相信魏忠贤敢这么做,现在可不是天启朝!
这些人虽然没有再说话,陈所闻却将他们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神色微沉,刚要开口,一个差役跑进来,急声道“大人,东厂的缇骑出京了,去了河。间府!”
河。间府的府丞脸色微变,嘭的一声站起来,大声道“你说什么,魏忠贤派缇骑去了河。间府?”法不责众归法不责众,可要是魏忠贤单个对哪个下手,谁也跑不了!
陈所闻心里担忧,冷着脸道:“顺天府有一个‘诚信名录’,凡是积极推动朝廷新政,积极纳税的会列入这个名单,东厂就不会动手,你们回去之后自行商议,若是一天之内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后顾自负!”
在场的几人都紧张起来,恨不得离开飞走。
京城所有人都注视着东厂,注视着蓄势待发的缇骑。
这只是开始!
吴淳夫上任大理寺卿,曹钦程上任兵部侍郎,这两人都是阉党铁杆,如今算是位高权重,有为魏忠贤的支持,他们在京城的权力构架中也越发突兀。
已经萎靡近乎消散的阉党突然间再次得势,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官员靠过去,让阉党的气焰越发的甚嚣尘上。
至于朝廷的规矩,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缇骑去河。间府一来一回也要一天时间,京城里的纵然警惕,忐忑,可还是各自忙碌着。
宫里的张太后,李解语等人一如往常,宫外翻天她们也不会受到影响。
只是不同往常,没有皇帝的皇宫,内廷的大门紧锁,没有太后的懿旨谁都不能出宫。
海兰珠过的相当开心,哪怕是在皇宫的笼子里也比科尔沁十年如一日的场景新鲜,这里的衣食住行都不一样,天天都令她觉得新奇,偶尔还能出宫去看看妹妹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过的有些惨淡了,作为夷人,罪人,她在浣衣局天天都被苛待,几乎没日没夜的劳作,这才多久就双手粗糙,神情疲惫,如同一个黄脸婆。好在她性情坚韧,默默无声的忍耐了下来。藏匿在她附近的建奴细作近来都不敢冒头,锦衣卫盯的太紧。
一天前朱宗汉就秘密的到了沈。阳,辽东锦衣卫的秘密网络瞬间都动了起来。
一道道指令通过不同的渠道发出,延生向科尔沁的角角落落。
朱宗汉收集各种情报,与一干人悄悄推演着‘作战’方案,目光都笼罩在科尔沁。
河。间府。
知府刘凤忠长松一口气,终于送走了皇帝的船队。
瘦如骨柴的主薄跟在刘凤忠身后,揪着小胡子,担心的道“大人,皇上没有召见您,也没有召见其他大人,到底是何意?”
刘凤忠背着手,挺着大肚子,一脸的轻松笑容道:“不去管,反正不是我一个人,走,回去,今天要审刘员外的案子,哼哼,不扒他一层皮他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主簿神色一愣,连忙道:“大人,现在的断案之权朝廷规定是府大理寺,咱们衙门没有权力……”
刘凤忠一摆手,冷哼道:“朝廷是朝廷,百姓几百年都是在衙门告状的,哪里见过什么大理寺,再说了,那大理寺还敢不给我面子不成!”
明朝政治的腐朽,除了体制,还有就是对地方控制权的崩塌,在地方上,知府,知县往往都是土皇帝,其他人无力相抗。
主薄面色犹豫,想了想也点头,在河。间府,他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东厂的缇骑已经离京,正气势汹汹赶来。
北直隶的四大家族赵,李,张,周早就结成了联盟,共同对抗朝廷的这次新政。
“李老爷,我这边的万言书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就送去户部,以示我等乡绅之心。”
“赵员外,我已经命人将粮食转移了,新作了一份账簿,到时候送去顺天府,看他怎么收税!”
“哈哈,我已经将名下的田亩转移到其他人名下,分割开来,朝廷找我要我也没有!”
“周老板,我已经让佃户写了陈情表,今年北直隶大旱,粮食减产,请朝廷减免税粮……”
一群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硬生生的要将朝廷的新政挡在门外,誓言不上交一粒粮食。
第六百零九章 抄家()
夜黑风高,残月高悬。.更新最快
河。间府府衙。
“大人,一切都好了。”主簿一脸笑容的递过一道文书,在刘凤忠耳边低声道。
刘凤忠接过来认真的扫视,一会儿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畅快的大笑道:“哈哈,这块地终于还是到我手上了!好,今晚去悦雅楼,不醉不归!”
主簿大喜,道:“谢大人。”这是公开的暗话,喝酒就是分赃。
“大人,大人不好了!”
突然间,一个衙役闯进来,焦急的大声道。
刘凤忠端坐,冷哼道:“什么不好了,在河。间府能有什么不好了,给我好好说!”
衙役神色慌张,顾不得其他,急声道“大人,东厂的缇骑来,正在调动府兵,要包围我们府衙!”
刘凤忠登时脸色大变,猛的站起来大声道:“放肆!府军没有我的手令谁人可以擅自调动,立刻传府军都尉来!”
军改后的每省都有民兵,归总督府调遣,负责日常军务。一府有三千府兵,有府军都尉统领,县军有县军校尉统领,都是双向管辖,平日里归属地方调派。
那衙役就差哭出来了,道:“大人,那是东厂缇骑,有内阁,兵部的诏命,府军已经不会再听你的了。”
刘凤忠这会儿终于想到了在京城的一切一切,猛然间冷汗涔涔。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东厂将要拿他开刀,杀鸡给猴看!
“快走!”
刘凤忠知道自己的事情,要么不查,一查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说着就奔后院,他还有不少宝贝,要带着跑路。
那瘦如竹竿的主簿一见,连忙拉住道:“大人来不及了,保命要紧……”
刘凤忠不听,床底下都是他多年的积蓄,哪里肯平白让给别人,快速跑了进去。
主簿急的直跺脚,看着那衙役道:“快去,守住门,不论如何也不要开!”
“是……”衙役答应一声,匆匆向大门跑去。
没多久,刘凤忠就抱着一个大包裹,急匆匆的向身上系,同时闪烁着眼神的道:“去我家,带上我两个儿子,顺河。南下,到了江南一切就都没事了……”
这主簿心里忐忑不安,刘凤忠要逃,他可没本事,连忙拉住道:“大人,您在朝中不是有人吗?现在快派人送信,还来得及……”
刘凤忠神色变了变,这个时候也只能说真话了,道:“我那靠山也不过三品,根本挡不住阉贼,赶紧走吧,我给你三万两,足以安度余生了……”
主簿双眼大睁,死死拉住刘凤忠大声嚷道:“大人,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大人,还有办法,你再想想,一定不能逃,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刘凤忠头上都急出汗来,他要是被抓,不说人头落地,单说这些年的积蓄没了也会心疼死。
“走开!”他一脚踹开跟了十几年的主簿,大步向外面跑去。
“大人,大人……”这主簿大叫,爬起来又去追。刘凤忠能跑,他跑不了,一家老小几十口,怎么跑?
刘凤忠急的口干舌燥,头上冒着冷汗,抱着包裹要去前门,转身又向后门走去。
吱呀
推开门,刚要伸头出去观望,一把冰冷的寒刀已经架在了他肥嫩的脖子上。
门外灯火通明,数十个府兵穿戴整齐,高举着火把。
侯国兴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眯眯的探头看向刘凤忠,道:“刘大人,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本官送上一程?”
刘凤忠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脸角抖了抖,挤出门,瞥着脖子上的刀,颤笑着道:“侯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想回家,这么晚了,公务都已经忙完了……”
侯国兴看着手里的包裹,笑容越多,道;“这么巧,我们也正想去刘大人府上拜访,那我就送大人一程好了。”
刘凤忠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想要走近那刀又将他挡住,只得谄笑的道:“侯大人,只求放过我,我愿十万两呈给大人……”
侯国兴双眼一亮,笑意更深,道:“我现在更想去大人府上了,两人,给刘大人带路!”
两个番子上前一把夺过刘凤忠手里的包裹,然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似笑非笑道:“刘大人走吧,要是我这刀不小心用力多了,只能我们自己去了。”
刘凤忠浑身抖个不停,看着丝毫没有留手模样的东厂番子,满脸的酱色,万分不情愿的被推着向前走去。
这自然不是请客吃饭,实际上缇骑已经将刘府围的水泄不通,翻箱倒柜的抄家。
一到刘府,刘凤忠的十几个妻妾儿女都冲过来,哭成一团。
刘凤忠被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知道,这一节是躲不过去了,拼命的想着京城可以动用的关系网,总要保住命才行!
可是京城早就非同往昔,哪里还有谁敢结党营私,谁敢包庇同乡?
但凡有党羽嫌疑,不知道多少人避之不及!更何况,这是魏忠贤在动手,有几个人敢去找他要面子?
他眼睛急急闪烁,他还有一处别院,里面还藏了五万两,或许可以用来保命。
侯国兴坐在刘府的大门前,安逸的喝着茶。
刘府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个个大箱子被搬出来,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字画古董,堆满了大门前的空地。
侯国兴眯着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河。间府地域特殊,是连接南北的要害,还有天。津卫的海口,历年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银子在这里转动。
‘看来还是小看了这里。’侯国兴暗道。
没多久,一个番子上前,道“大人,大致清点了,单现银超过十万两,其他的财物,估计超过三十万两……”
侯国兴身体僵了下,转头看向被押着的刘凤忠将信将疑的道:“你是怎么捞这么多的?”
一个知府,并不是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