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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达得了内阁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领人,算是打架的两拨人自己‘和解’,后面就是等着上面的板子了。
大雪飘飘,寒风呼号。
朱栩的马车在雪地里滚动着,终于是回到了城里。
马车内虽然有暖炉,可窗户被吹的大开,寒风凛冽,让一干人都裹紧衣服,勉强坚持着。
两个小丫头挤在角落里,盖着朱栩的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还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
“让大家再坚持一下,回去后都放假回去,好好休息。”朱栩对着外面的王文胜道。
“是。”王文胜道。
五十多个禁卫在雪地里的穿着显得很是单薄,闻言都面露激动,看着马车目光闪着崇敬之色。
“皇上。”刚刚入了城门,王文胜就来到马车边,道:“司礼监派人在等着。”
朱栩一怔,道:“上来吧,边走边说。”
“是。”
马车停了下,继续往前走,一个内监瑟瑟发抖的进来,半跪着道:“启禀皇上,奴婢是刘公公派来的,京里出了件事情。”说着,就将一道奏本递给朱栩。
朱栩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眼,不由得一只手捏着下巴,面上动了动。
刘时敏在奏本里,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内阁六部的动静,还有就是八公主在慈宁宫的状况都说了个清楚。
“比朕预计的还要早了些”朱栩自语。魏学濂与袁任霄的冲突,看似是反贪局的反贪污行动引起的,可实质上,是皇家政院的这些‘泥腿子’与科举出身的士大夫们的根本矛盾。
这些士大夫辛辛苦苦十多年才能一朝登科,而皇家政院这些人,就是在皇家政院待了几年就能入仕,凭什么!
进了城,风就小了些,小丫头探出小脑袋,睁大双眼看着朱栩道“皇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栩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没什么,有些政策不完善,朕得再想想,你们再眯一会儿,很快就要进宫了。”
“哦。”小丫头见没热闹看,有些失望的又缩回脖子。
朱栩合上这道奏本,心里反思起来。
他这些年进行的改革,相对来说都很粗糙,哪怕是‘新政’,也是大框架,需要慢慢精细,填补,完善。
虽然建立皇家政院,在各地普及书院,有利于扩大教育范围,提升整体国民素质,取消科举也有利于将天下读书人送入政院,削弱儒家的影响力,提升对‘唯物观’的认同感,助力发展科技,可副作用也有些大,正在不断的显现。
好半晌,朱栩慢慢眯起眼,轻声自语道“倒是个机会,大棒之下顺便还能再送个甜枣出去”
曹化淳看着朱栩的表情,微微躬身,道:“皇上,是先去内阁还是”
朱栩抬头看向他,旋即‘唔’了声,拿着奏本拍打着膝盖,道:“去慈宁宫吧,朕也想看看内阁是怎么处置的。再说了,朕与这些姐姐们也走的不近,要弥补一下。”
“是。”曹化淳道。
马车很快就转进宫,朱栩还在思忖着他的几个姐姐。
他父亲光宗总共有十七个子女,活下来的只有六个,长子朱由校,也就是天启帝,五子朱由检,以及六子朱由栩也就是他了,还有三个姐姐,五姐宁德公主,六姐遂平公主,八姐乐安公主。
朱栩与几个姐姐走的都不近,皆因为宫廷不净,比如八姐乐安公主,他生母是西李,李选侍,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着实亲近不起来。不过她的夫君巩永固,倒是宗亲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了,朱栩颇为看好。
这次巩永固无端被打,于情于理朱栩都得给人家做主。
过了乾清宫,几人舍了马车,都裹着衣服,小跑向慈宁宫。
小永宁是最急了,拉着李香君直扑慈宁宫,小脸冻的发白。
慈宁宫内,张太后与八公主朱徽媞还在叙话,安慰着。
焕儿那边早早得到消息,悄步走进来,在张太后耳边低声道“娘娘,皇上与公主回来了,正在来慈宁宫的路上。”
张太后缓和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道:“嗯,你去门口等着。”
“是。”焕儿转身又立到门口。
张太后看着朱徽媞,道:“不用担心,皇上来了,本宫与他说。”
朱徽媞轻咬着嘴唇点头,实际上她是有些畏惧朱栩的,毕竟朱栩对‘自己人’苛刻那是出了名的,要是他不在乎她与她夫君巩永固,她也没辙。
“母后,母后”
小永宁还没跑到慈宁宫就大叫起来,她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她母后的好处——她被冻惨了,需要温暖。
张太后一听,这才想起永宁也跟着朱栩出去了,听着她的叫喊声,心里一跳,连忙快步走向门口。
“母后”小丫头飞奔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张太后,仰着小脸,满是委屈之色。
张太后一看她苍白的小脸,再看李香君瑟瑟发抖站在一旁,慌忙道:“快进来,进来,焕儿,关门,再生火,对了,煮一壶茶来”
焕儿一见也吓坏了,连声道:“是”
结果就是朱栩刚到门口,慈宁宫的大门快要关上了。
“哎,朕还没进去”
第八百二十五章 内阁与六部的斗争()
关门的宫女一惊,又急忙打开,放朱栩进来。
朱栩进来后,先看了眼里面的人,然后才拍打着衣服上的雪。
朱徽媞一见朱栩,迅速站起来,行礼道:“乐安见过皇上。”
朱栩走过来,笑着摆了摆手道:“八姐不用客气,坐吧。”
朱徽媞拘束的行礼,道“谢皇上。”
朱栩甩了甩头,在张太后与小永宁,李香君烤火的炉子前坐下,也伸出手,呵着气。
张太后将小永宁搂在怀里,在炉子前正揉着她的手,看着她冻的通红的小手,到底是亲闺女,张太后抬起头皱眉的看着朱栩,不满的道:“你也是,这么冷的天非要带她出去,你看她们冻的……”
朱栩看着缩在张太后怀里,苍白着小脸的永宁,笑了声道:“没事,不经历风雨,哪里有彩虹……”
张太后顿时不轻不重的哼了,另一边焕儿匆匆端来两杯热茶,道:“娘娘,快让公主喝下吧,暖暖身子……”
张太后伸手接过来,一杯给小永宁,一杯给了李香君。
朱栩咳嗽一声,抬头看向焕儿故作威严的道:“朕的呢?”
焕儿刚要开口,张太后就道:“你出去见彩虹……”
朱栩顿时笑了声,弯下腰道:“皇嫂不用担心,生病也不是坏事……”
张太后没好气的又看了眼朱栩,低头看着小丫头喝热茶,待她脸色红润了些才安心。
“对了,乐安来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张太后心里一松,立刻就又想起朱徽媞的事了。
朱栩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朱徽媞,道:“嗯,知道了,朕就是为这事情来的。”
朱徽媞倒是不意外朱栩与张太后一家的和睦,她打小也在宫里,知道张太后当年是怎么收养朱栩以及庇护他的,可以说,没有张太后,朱栩早就夭折了。
她双眼通红的上前,屈身的向朱栩道:“还请皇上给乐安做主。”
朱栩看着她,点点头,道“坐吧,内阁那边已经在处置了,朕刚刚命人去打听了,有消息会立刻报过来,要是皇姐不满意,朕再严惩。”
虽然皇帝没有大怒,直接处置,不过有了这样一个态度,朱徽媞心里还是稍安,道:“谢皇上。”
没一会人,焕儿又端了杯热茶给朱栩,他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遍布全身,顿时舒服了不少,侧头看着朱徽媞道:“朕记得,巩永固在皇家政院也好些年了,怎么没出来做事?”
朱徽媞神色微紧,犹豫着道:“因为他是宗亲,没有合适的地方去。”
朱栩眨了下眼,对于宗室,外戚现在的规定都很死,或者说笼统,一言而定,没有丝毫灵活性。
大明现在是一个变革的关键时刻,正在不断梳理过去的混乱,同时也造就了新的,更多的杂乱,需要时间来消化,有条理的理清。
对于宗室,外戚显然不能都一昧的圈禁的,不然百年后肯定会演变出新的问题来。
朱栩稍稍沉吟,道:“巩永固,嗯,朕看过他的资料,政院那边对他的评价也不错,这样吧,有两条路,一个是皇家政院内部,可以晋升教谕,教授之类,另一个就是出来,内阁现在有一个外务司,他可以去做副主事,从六品,皇姐觉得哪个合适?”
近年来宗亲受到了很严厉的压制,不止是朱栩,外廷也有意大力削弱,所以待遇上与以前算得上是‘天差地别’。朱徽媞的出生不好,待遇自然就更差一些,现在听着朱栩的话,心里颇为惊喜,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无足措的看着朱栩,然后又看向张太后。
张太后哪里懂这些,眉头微蹙,不满的看着朱栩道:“当然是最好的。”
朱栩笑了声,道:“好,那就去外务司吧。就是伤了几根肋骨,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过了年就去上任,皇姐,回去告诉他,好好做,莫要让朕失望。”
朱徽媞大喜,慌忙起身,行礼道:“乐安谢皇上!”
朱栩摆了摆手,看着张太后道:“皇嫂,内阁那边一时半会估计没有结果,咱们先吃饭吧,朕早就饿了。”
小永宁这会儿终于缓过来了,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道:“母后,我要吃鱼,喝鱼汤。”
张太后有些心疼了摸了摸她小脸,又瞪了眼朱栩,道“嗯,焕儿,去准备吧。”
朱栩揉了揉脸,心里感慨,到底是亲生闺女重要啊……
慈宁宫的一群人在等吃饭,内阁现在召集了六部尚书在开议。
内阁三位辅臣,加上六部尚书,总共九个人,依次而坐,表情各异。
毕自严神色从容,语气相对平静,淡淡道:“事情我想诸位都知道了,皇上刚刚也回了宫,必须在皇上降怒之前拿出章程来,都说说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都落在周应秋与靖王身上,这件事,这两家是主导。
靖王刚刚入阁,本来就如履薄冰,遇上这件事也是头疼,看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魏学濂是皇上钦点之人,这次虽然有些冲动,到底是年轻……我的意思是,小惩大诫,停职一个月,罚俸半年。”
众人立马皱眉,靖王说的倒是轻巧,可两大朝廷衙门打群架已经丢尽脸面,还将劝架的驸马一起给打了,哪能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周应秋瞥了眼靖王,暗自皱眉,只得跟着接茬道:“下官与袁任霄谈过,他深感羞愧,决意辞官,若是朝廷论罪,他一概承担,供认不讳。”
一群人听着周应秋的话,心里一跳,这是壮士断腕?
靖王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周应秋这么不爱惜羽毛?还是以退为进?
毕自严仿佛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话,道:“八公主就在慈宁宫,想必皇上已经过去了,你们认为这样处置,八公主能答应?太后会满意?皇上能认可?”
一群官员当众打了巩永固,那就是打皇家的脸,哪那么容易就过去了,要是放在太祖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当今皇帝也不是好惹的,虽然这两个衙门都是皇帝的心腹,可也绝无轻饶的可能。
众人都是一阵皱眉,心里恼火,偏在这个关头出事,弄得他们都不安生。
张问达的刑部也是涉案之一,他沉默了好久,抬头看着毕自严与孙承宗道:“不行就直接将一群人都下狱论罪,我等再进宫向八公主赔罪!”
“这倒是个办法。”徐大化立刻接着道。他有些透明,需要时不时显示一下存在感。
沈珣果断的摇头,道:“袁任霄是从四品的郎中,魏学濂也是从五品的反贪局主事,不算高可也不低,就算八公主那边不追究了,朝野的非议就不会小。”
众人一听都面色微沉,沈珣说的有道理,这两人都不是普通小吏,拿了他们也交代不过去,甚至于,眼前的两位阁老都未必会轻易放过。
傅昌宗如老僧坐定,对这些事充耳不闻,一直没有插话。
毕自严将一群人都表情尽收眼底,余光看了眼孙承宗,直接道“这件事确实不能这么轻易了结,袁任霄停职,吏部文选司的一切事务暂停,等内阁核查后再做打算。督政院反贪局的政务也暂停,等内部调查,魏学濂停职。另外对于吏部,督政院的处置,本官要奏请皇上,再做定夺。”
周应秋瞥了眼毕自严,内阁这分明就是要直接伸手入吏部了。
他面无表情,心里稍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