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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压了压手,对着三人道“好了,咱们聊聊家常,不谈这些。”
说是聊家常,其实还是朱由校与张皇后一搭没一搭,朱由检与朱栩两人配合着。
直到司礼监那边来了三拨人,朱由校才不得不离开,他一离开,朱由检也只得陪着告辞,坤宁宫的桌上只剩下张皇后与朱栩,以及摇床里精力充沛的小公主。
张皇后轻晃着摇床,看着朱栩面上带着疑惑道“小猴子,你好像一直很怕信王?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了?”
朱栩翻了个白眼,他能不怕,这位可是未来的崇祯皇帝,是个小心眼的杀人狂……心里还没有嘀咕完,朱栩心里突兀的一咯噔。
朱由检非嫡非长,他能够继位,完全是朱由校决定的。
从这里论起来,他与朱由检并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朱由检长了几岁!
朱栩眯着眼,心里砰砰砰跳动,有种东西在心底滋长起来。
张皇后看着朱栩,会意的道“真要是有什么把柄赶紧给我说,不要被捅到皇上那。”
朱栩慌忙摇头,从心里挣脱出来,看着张皇后灿烂一笑,道:“皇嫂不用担心,我的那些事情也不怕皇兄知道,更不怕五皇兄去告状。”
张皇后还是不信,却也知道从朱栩这听不到什么了,一摆手道:“那你也去吧,别留在这烦我。”
朱栩砸了砸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入小公主的棉衣里,轻轻拍了拍道“这个是皇叔给你的压岁钱,藏好了,要小心,千万不要别被你母后给骗了,别人的娘都是这么骗孩子压岁钱的……”
张皇后拿起绣框就要砸向朱栩,朱栩飞快躲开,一溜烟就跑了。
朱栩走出坤宁宫,背着手,神色冷峻,慢慢的走着。
曹化淳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惠王殿下的背影,总觉得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朱栩心底还在翻腾着刚才那一刹那的念头,心脏咚咚咚剧烈跳个不停。
在那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张皇后的那句话,如同霹雳,不啻惊雷。
一步步的走着,这个念头如同在心底扎根,飞生长,似藤蔓缠绕起来,直通天际,斩也斩不断。
“你说,本王跟信王,差了什么?”突然之间,朱栩猛的回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一般的看向曹化淳。(。)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拜师()
曹化淳神色更惊了,惠王殿下很少在他们面前自称‘本王’,一旦这么说了,必然是出事了。
他小心的看着朱栩,道:“殿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朱栩看着他,眼神里的炽热光芒飞消退,又转身背着手道:“没事,回去吧。”
曹化淳看着朱栩的背影,还是觉得特别怪异,却也没敢追问。
朱栩回了景焕宫,便把他自己关在书房,任何人都没准进去。
他坐在书桌前,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似睡非睡。
朱栩真的被自己心底的想法给震惊住了,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冷静,理清乱绪。
朱栩书房外,曹化淳,曹文诏,姚清清都站在那,面面相窥,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朱栩有过这么凝重的表情。
过了很久也不见里面有一丝动静,曹化淳担忧的道“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坤宁宫打听一下,生了什么事?”
曹文诏拧着眉头,摇头道:“别乱动,既然殿下没有开口,必然不是我们能帮上忙的。”
姚清清抿着嘴,听着两人的话也轻声道:“我还是去找清姑娘与柔姑娘那问问吧。”
曹文诏想了想,点头后又嘱咐道:“一定要不动声色,千万不能让人察觉。”
姚清清转身便向着坤宁宫方向走去,她与吴清吴柔都熟悉,能够悄无声息的打听一番。
很快,姚清清就从坤宁宫回来,与两人道:“清姑娘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殿下出坤宁宫还是好好的。”
曹文诏曹化淳神色越凝重了,看着纹丝不动的书房门,心里惴惴不安。
直到晚上,朱栩才推开门,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三人直勾勾的眼神。
朱栩摸了下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曹文诏在景焕宫位置是最高的,他看着朱栩,面色不动的试探道:“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朱栩一摆手,笑道:“没事,就是想点事情,想通了。准备晚饭吧,我饿了。”
姚清清一见,表情松了口气模样,轻笑道:“是殿下,很快就好,先到外面坐下吧。”
朱栩撑了撑胳膊,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年后七天,大家都轻松一下。宫外也都给放放年假,银子多一点,米粮肉面也配一些。”
曹文诏跟在身后答应着,心里还是很不安。他从未见过朱栩这么闷声将他自己关在房里这么久。
“殿下,先吃一点垫垫肚子,饭菜马上就好。”姚清清将一盘点心放桌上。
朱栩坐下来,连忙拿过一个,边吃边含糊道:“咱们宫里也不用做什么,最近没事的话都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不用都在宫里待着。”
曹化淳与曹文诏对视,曹化淳走近低声道:“殿下,真没事吗?”
朱栩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曹文诏,笑了笑道:“行了,真没事了,你们忙你自己的。”
两人看着朱栩的表情,直到看他确实没有勉为其难的表情,心里才都松了口气。过年了两人要做的事情更多,又陪着待了一阵便相继离开。
朱栩看着两人的背影,长吐一口气,暗道‘还不是时候啊……’
这个年朱栩过的压力十足,过了十五,他便亲自登门,拜访杨涟。
杨涟是一个脸角瘦长,目光冷冽,一眼看去就是那种持身刚正,又有些愤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的人。
天地君师亲,师还排在亲的前面,尤其是在明末这种极度扭曲的社会,容不得任何人忤逆分毫。
朱栩毕恭毕敬的敬茶,行拜师礼。
实际上真的要拜师,仪式是非常复杂的,不过朱栩是抱着能省就省的心思来的。加上杨涟似乎也不太情愿,因此整个过程倒也顺利。
杨涟坐在主位上,朱栩在下,两人喝过茶,便相互对视。
杨涟身体笔直,不怒自威的看着朱栩,道“殿下,可曾读过什么书?”
朱栩谨慎而有礼,道:“回先生的话,读了些杂书,并没有认真启蒙。”
杨涟看着朱栩,微微点头,道:“那好,每旬我进宫五次,为殿下讲二十四史。”
经史子集,古人最重经,但往往从史开始。
朱栩明白杨涟的意思,站起来躬身而拜道:“是,学生告辞。”
杨涟颌,坐在那动也不动。
朱栩离开杨府,上了马车,一直跟着的曹文诏,神色颇冷的道:“殿下,这位杨大人是不是太托大了,就算是您的老师,也不至于一点尊卑都没有。”
朱栩笑着摇头,道:“你不懂,在先生看来,我已经算是他的学生了。虽然谈不上棍棒之下出孝子,但严厉些总归是没错的。今后他出入景焕宫,都要尊重一些。”
曹文诏毕竟是兵将出身,并没有读多少书,听朱栩这么说,便也没有再说话。
朱栩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拜师,走过场便径直回宫。
到了宫门前,朱栩刚要下马车,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他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曹文诏连忙扶住他,同时脸色大变的道:“殿下,地震,我们找地方躲躲吧。”
朱栩感受着地面颤动,以他的专业经验很快判断出,不过是被波及,并不是地震中心地带。
“拉住马,没事。”朱栩站在马车旁,扶着绳子,神色镇定。
宫门内外早已经乱了套,大喊大叫,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京师附近地震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朱栩记事起,这已经就是第三次了。
这场‘震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地面就平静下来。
朱栩招了招手,道:“没事了,咱们进宫吧。”
曹文诏牵着马车,跟着朱栩身后,好奇的道“殿下,你是怎么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
“经验。”
朱栩敷衍着道,同时心里感慨,地下地震,地面上也不太平。
他前不久已经得到消息,朝堂上空缺的一批官职,要在最近几天补缺。作为朝堂上势力最大的东林党,自然占据最大好处。
但东林党也不是铁板一块,山头林立,彼此争夺不休。何况,东林党之外的楚党,浙党,齐党,昆党等残余也都蠢蠢欲动,别说还有一个魏忠贤在一旁虎视眈眈。(。)
第一百五十章 阉党成势(求订阅~~)()
朝堂上确实不平静,其中最不平静的,就是吏部都给事中的位置。
科道,是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的总称,俗称两衙门。其中,尤以六科最为特殊。
一方面六科给事中皇帝左右侍从规谏,补阙拾遗,一方面稽察六部百司之事,还要参与大事的廷议,大臣的廷推,大狱的廷鞫,虽然官仅七品,却是“品卑而权特重”。
位卑是说,给事中只是七品官,在京城这种地方根本不起眼。
权特重,可以直接用一句话来说明:他们有权封驳皇帝的圣旨,打回内阁重新拟定!
由此可见六科的权利多么可怕!
六科,兵,户,礼,刑,工,吏。吏部号称六部之,自然,吏科给事中的位置就最为重要,文官体系的升迁黜陟都由他们去审核,最为重要的是,只要熬过一两年,在京城内升,一跃至少就是四品官,外放还有可能是三品的道员!
权力大,升官快,不论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位置。东林党又有朋党相连,自然都会用‘自己人’。
于是,矛盾就出现了。
吏科给事中的位置,替补有三人,分别是刘宏化,阮大铖,魏大中。按照成法,应该是刘宏化接任,不过刘宏化老母病逝,很快就要回家丁忧,这个位置就要空出来。
这三人都是东林党人,按理说内部调和一下就可以了,但实际上东林党内部山头林立,没有人完全服众,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党派,于是,就要争一争了。
东林党巨擘,吏部尚书赵南星,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私下商议,打算将这个位置给他们更为信任的魏大中。
而阮大铖是左光斗的同乡好友,是左光斗写信将在老家的他给叫回京城,目的就是争夺这个位置。
廷议之上,各路官员,都以敢言敢谏为荣,因此个个慷慨陈词,不论多大官,威望多隆,只要抓住破绽就要上前辩驳一番。
左光斗与杨涟当初在‘移宫案’,也就是朱由校继位上是出了大力的,虽然官位不足够高,但威望却隆,身后也站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时间居然与赵南星,高攀龙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景焕宫,偏殿。
朱栩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前,身体笔直,拿着书,认真的听着杨涟抑扬顿挫的讲着《史记》。
杨涟将朱栩当做了刚刚启蒙的孩童,将史记的由来到司马迁当时的历史状况都细细讲了一遍。
朱栩有向学之心,自然认真的听着。
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填空,感想,古诗赏析,作文……第一要务,就是要熟背,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才行。
杨涟拿着书,在前面站着,一脸淡漠,念几句便看一眼朱栩,确定朱栩在认真听课,这才继续。
一堂课,足足两个多时辰。
杨涟合上书,看着朱栩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次来,我要考校殿下。”说完,拿起书,便向外面走去。
朱栩慌忙站起来,恭送行礼道“恭送先生。”
待杨涟走远了,朱栩才长吐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约束过自己了,一直坐这么久,真是累的够呛。
一边拍打着腿一边站起来,拿起书本,向偏殿外走去。
朱栩刚刚走出大门,曹文诏就走过来道“殿下,事情有变化了。”
朱栩腿酸痛,走的比较慢,问道:“什么变化?”
曹文诏好似不知道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朝堂上本来支持阮大铖的人突然不再说话了,而且有人弹劾他了。”
“阮大铖?”
朱栩眼角动了下,心里啧啧称奇,暗道‘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位可是历史上阉党余孽中有名的人物……’
“说说小道消息。”朱栩笑道。
曹文诏咳嗽一声,看着朱栩道“据说,阮大铖与左大人一房小妾有旧,被抓了现行。”
“走走,进屋,详细说说过程。”
朱栩眉头一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