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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从竹筒中掏出一张绢帛,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面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汉使以为,以赵国目下的实力,和这只剩寥寥残郡的齐国,会是孤王的对手吗?”
“自然不是。”汉使拱手道:“霸王您是天下的霸主,齐、赵此举不过是以卵击石,霸王不日定将收获齐地。且汉王命外臣前来,即是表达他对霸王的一片忠心,实不敢有叛逆之举。然,齐、赵两国却始终虎视眈眈,霸王不可不防啊。”
“汉使放心,孤王必不会给任何一个谋逆之国,以可趁之机!”项羽深邃的黑眸,看向汉使:“但如若,如这信中所说,刘邦依然对孤王忠心,孤王必不会薄待了他。”
言罢,项羽扬袖一挥:“回去转告刘邦,就依他所言。”
“诺,外臣代汉王谢霸王,必将霸王原话转达于我王。”汉使拱手告辞。
汉使走后,项羽在幕府中招来部将,将汉使呈上的那封信和那封反叛文书,给龙且、季布、虞子期三将过目。
“这是刘邦派人送来的,众将何意?”项羽道。
龙且阅过之后,蹙眉道:“大王,如今我军在齐地已攻下数城,若现在退兵西进,即便消灭了刘邦,还是要回来打齐国。如此两线作战,战士们都会疲惫不堪,不如彻底打垮齐国,再去攻打刘邦。”
“嗯,孤王正是此意,彻底拿下齐国,再去打刘邦。”项羽的想法与龙且不谋而合。
齐国在楚国的北面,与楚国接壤,而汉国在楚国的西方,中间隔着项羽所封的河南国、魏国、韩国、临江国、衡山等五国,可谓路途遥远。
刘邦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但项羽考虑到与齐国的交战,只差扫尾的几个城池便可以尽数攻下。若是此时把军队撤出齐地,改为西进攻打刘邦,齐国必然反攻,到时不但会腹背受敌,之前所下的各城也将前功尽弃。
那就不如彻底打败齐军,占领齐国之后,再去迎击汉军。所以,项羽才表面上伪意接受了汉使的建议,实则只是虚抚,为攻取齐地赢得时间。
楚军加紧了对齐地的攻击。
……
汉使回去,将在齐地所见的战况及面见项羽的情况,原原本本向刘邦叙述了一遍。
刘邦更加觉得这是一个攻楚的绝好时机!
如果能够趁项羽攻打齐国之时,一举攻入彭城——楚国的老窝,便可以从其根据地绝了楚军的粮饷。到时候项羽即便打赢了齐国,也回不了彭城。
而彭城一失,楚军必乱。加上他们在齐地作战已久,长途跋涉再回来夺彭城,一来断了其粮饷,必然坚持不了多久;二来,城中皆是楚军的亲人,楚军必然不敢强攻。
如此一来,项羽的楚军纵然不被耗死、拖死,也难有回天之力。
刘邦的算盘,打得很精明。
因为有了汉使送去的那封讨好项羽的信件,所以张良也觉得刘邦的此法,或可一试。却只有韩信,始终坚持不能攻打楚都。
汉军,北营,汉王军帐内。
幕府中,肃静的气氛,让在场众位文武大臣大气不喘。唯有两双眼睛直直地对视着,谁也不肯向谁妥协。
耀白的光线,穿透幕府的帐布,直打在一个跪地将军背后的铠甲上,白光为幕,一双坚韧的黑眸,透着绝不妥协的倔强。
默然几许后,主座上的那人看向屈膝跪地的将军,怒声道:“韩信!你考虑清楚,寡人并非‘非你不用’!我汉军的‘大将军’之职,也并非‘非你韩信莫属’!”
声音洪亮如霹雳,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韩信明白,但若是大王执意攻楚,便请另择他将!”韩信拱手道。
“你以为寡人不敢?!”刘邦怒气更胜。
“大王消气,大王消气。”萧何一边劝着,一边对韩信使眼色,暗示他要懂得分寸,低声道:“大王的计划并非不可行,为何你独独反对?还不快向大王认错!”
“韩信记得,当日接大将军的帅印之时,韩信曾立下军令状,‘若战败一场,韩信愿以命相抵’!然此战,韩信没有必胜的把握,便不能出兵!”韩信坚持自己的观点。
刘邦对他的担忧很是不解,从主座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诧然道:“寡人联军五十六万?随意谁带兵出战,都能将楚国踏平,你到底有何惧怕?”
第178章 大丈夫,有所不为()
“韩信也说不出原因,但就是觉得此战并无必胜的把握!我军应该趁项王攻齐时,多向东攻取土地!”韩信拱手道。
在汉营中的半年多,韩信已经磨掉了性格中的很多棱角,有些事情若是能达到相同的结果,能迎合别人的,他也不会一味逆着别人的意思说。前一次,在刘邦提出攻楚的方案时,他就是温温和和、谦谦恭恭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可是他也有自己必然坚持的原则,那就是在“战事”上,若无必胜的把握,他绝不会冒然出兵。
虽说项羽将楚军的主力都带去了齐国,可与齐军作战,楚军的兵力并无大损,即使能断了其后方粮草,必然也只会是把他们逼急了。项羽的楚军以骁勇闻名天下,倘若楚军真就不顾及城中亲人的安危,强行攻夺彭城呢?或者城中的亲人,为了不连累他们,宁可以死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呢?
韩信跟了项羽三年多,太清楚他有“以少胜多”和“出奇制胜”的本事。
何况他知道,论智谋,彭城主阵的范增和项王夫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那个项王夫人,倘若攻入彭城,若是她知道汉军准备以她做要挟,阻止楚军攻城,她真能做出咬舌自尽之举,这一点他在“新安”时就曾见识过。
到那时,汉军便不再有任何能要挟住项羽的力量,反而只会逼得他大开杀戒。
这一次,面对刘邦决绝的出战之意,他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向东攻取土地?照你这速度,攻到哪一年,寡人才能攻下楚国?攻取天下?” 刘邦顿语俯身,怒视着跪在地上的韩信:“还是要等他项羽吞并齐国得胜还楚,待到他势力更大,再向西攻我汉地吗?寡人一举能胜之战,为何要耗上多年?”
萧何见刘邦真是怒了,遂上前劝道:“大王息怒,咱们不是再等常山王的军队吗?反正他还要几日行程才能与我军汇合,臣会再劝劝大将军。”
刘邦直起身子,心中盘算着这一番打算,长吁一口气,转而指着韩信道:
“韩信,寡人告诉你,若非丞相替你求情,寡人现在就会罢了你大将军之职!寡人也告诉你,此次与列国联军伐楚,寡人被推崇为联军首领。诏书也下了,公文也出了,君无戏言,寡人若临阵退缩,日后谁还会把寡人的话放在眼里?你不想做这‘大将军’,趁早滚蛋!”
刘邦说完,拂袖出了幕府。
刘邦此番坚持,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前些时日他亲自去攻占的各郡县安抚民心,走到“新城”县时,县中一位掌管教化的三老董公,拦住了他的马车,向他哭诉‘义帝被杀’一事。
这个消息,他在蜀中时便已知晓,列国诸侯也早就知道。只是传到百姓耳中,却又晚了几个月。
刘邦听着老翁的控诉,当即心思一转,竟也顿时失声大哭起来,随即下令为义帝发丧,哭吊三天。
刘邦心下一想,如今天下都知道了“霸王为称霸天下,弑杀义帝”之事,既然项羽替英布背了这个黑锅,所幸在天下人面前,用项羽的“黑锅”,成全自己对义帝的“一片忠义”!
当下,刘邦便派使者出使各国,打着为“义帝灭反贼”的旗号,向各国诸侯发去盟书:“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悉发关内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天下诸侯共同拥立义帝,称臣事奉。如今项羽却在江南放逐并杀害了义帝,这是大逆不道。寡人亲自为义帝发丧,诸侯也都应该披白戴素。寡人将发动整个关中军队,聚集河南、河东、河内三郡的士兵,向南沿长江、汉水而下,希望与诸侯王共同去攻打楚国那个杀死义帝的罪人!】
可今日韩信此举,无疑给了刘邦当头一棒。如果汉军不发兵,以后在列国面前,他汉王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事实上,各国诸侯也是各怀心思,他们有的已经向汉称降,有的则持观望态度。见汉使说,汉王要攻的是楚都彭城,而项王现下主力都在齐国,因不必与楚军正面交锋,便多了几分胆气。
各自揣着自己的算盘,盘算着如果此战,真能联合五十六万大军消灭了楚国,那便可以共同瓜分当今天下最大、最富庶的楚国九郡。料想那五十六万大军啊,灭楚国一个都城,还不是易如反掌?
况且,此战是他汉王做带头人。就算退一万步讲,联军败了,项王最先要收拾的也必然是他汉王。
几经思忖后,各国诸侯都觉得此次攻楚,利大于弊,当下便调集军队,向汉军汇合。
汉营,大将军幕府中,钟离锦第三次夺下了韩信手中的酒樽。
“给……我!别人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也敢骑到我头上来?”满口酒气的韩信,晃着醉醺醺的身子,起身去夺钟离锦手中的酒樽。
钟离锦速度极快,将酒洒在地上,劝道:“你已经喝下半坛了,还喝?如果喝酒能解决问题,我给你搬来十坛,让你喝个够!”
言罢,钟离锦不顾韩信的举动,却是将酒樽偷藏在地上,轻拍着韩信的后背:“只是,这样有用吗?你喝得一塌糊涂,除了会误事又伤身以外,能解决何问题?”
“汉王……他根本不懂打仗!他以为这样,这样就能抄了项羽的老窝?项羽是谁?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没粮食了,他照样能绝地反击胜了秦军!当年的四万楚军,对的可是秦军四十万虎狼之师啊……”韩信半醉半醒,却还在案几上寻找着酒樽,半眯着双眼摸了半响,也没摸到。
他所幸起身,去取地上的酒坛。
韩信摇晃着身子走在幕府内,一字一顿地道:“巨,鹿,一,战——那是我韩信……此生所见,最勇猛的一场大战!那场战后,我便暗暗发誓,如若此生我韩信能战胜项羽,纵然让我今日胜了,明日便死去,也不枉一世……!”
“哈哈哈……不枉此生!”韩信猛一回头,看着钟离锦,醉笑道:“那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是也!可他汉王,他懂个屁!这样没把握的仗,我韩信如何打?如何打,你告诉我?”
“行行,你快小声点吧,我的祖宗。”钟离锦上前扶住身体将倾的韩信,小声道:“辱骂君王,你不要命了!”
又哄了好一会儿,见韩信闹腾劲儿小了,钟离锦便把他背到了床榻上。韩信的酒喝得并不多,只是心中愁苦的人,小酌便能醉己。
为韩信盖上被子,钟离锦又回到案几前将残羹剩饭收拾干净。
正准备出帐时,看到韩信四仰八叉的横躺在床榻上,口中还不时念叨着:“打败项羽,打败他……哈哈哈!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三月的初春,乍暖还寒。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有时真让人误以为似是迎来了夏季。可一转眼,便能在落日余晖下,感受到冬——那迟迟不肯褪去的寒意。
春天,总是这样一个尴尬又神秘的季节,忽暖忽寒,让人摸不透。
夜晚的冷风打在面上,有一种痒痒的刺痛。
身为军人,身经百战,刀枪剑戟之伤,从来没少受过。即便比起月前,在他出彭城时,为了让自己能成功赢得韩信的信任,在半路上,他特意让人下重手打了他三十大板,那也是咬着牙便挺过来了。
然而今时今刻,他却觉得这冷风,吹得心口,无比刺骨。
韩信的野心,他不懂。因为从他入伍的那一天,钟离昧就告诉他,要毕生忠于项羽,那时的项羽,还是“上将军”。后来,追随项羽南征北战,到他灭秦称王,他对项王的为人处事,由衷的钦佩!
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钟离锦心中,天下只有两个人,配做“英雄”!一个是项王,另一个便是他的哥哥钟离昧。
一个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天下君王”,一个是誓死效忠君王的“真英雄”。
自古忠义难两全,在君王与兄弟面前,他只能选择“为忠”的大义,舍掉兄弟的“小义”。
钟离锦抹掉了眼底的泪,回首看了一眼已然沉睡过去的韩信,心道:对不起了兄弟,道不同,不相为伍。
……
“有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