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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阿发暂时放下心来,给老四姐留下找到的卖身契和抢来的五百块钱,又向耶路撒冷堂捐了五百块,便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展开自己新人生的历程。
脑海里依然在不时闪现着变化的计数牌,身体也感觉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力量,但阿发已经并不刻意追求,因为要填满那么多位数,实在是很遥远的事情。
……………
暂时处理完红袖阁的事情,阿发便拿着名片,找到了秦记货栈,开始了合作前的考察。
秦记货栈就在闸北迷津空心的街道和弄堂里,房屋破败简陋,摇摇欲坠。一度粉刷过的低矮的墙壁污点斑斑,看上去黑通通的。货栈的后面是一条散发着臭气的小河,河里泊着两条舢板。货栈的入口处用许多可以滑动的棕色圆棍平行地拦成格栅,每根圆棍都象人的手臂那么粗。
秦先生领着阿发在货栈里转了一圈,阿发看到在没有窗户的阴暗处散乱地堆放着一包包的丝绸、大米和茶叶,还有一盒盒未封盖的玉石饰品。他心中有些疑惑,这堆破烂真的能帮自己赚大钱?怎么看起来,还是做黑吃黑的强盗更有前途啊?
“这里的房租非常便宜。”精明的秦先生看出了阿发的疑虑,给他作出了解释。
阿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关于自己做独立代理商的念头却更加强烈了。虽然阿发没有马上表态,秦先生还是很热情,说他已经找好了符合阿发所说条件的房子,并要亲自领他去看。
手里有钱,又要做独立代理商,阿发便要物色办公地点。而闸北区是中国地界,这里的中国商行货栈最多,在这里接待客户自然也是最方便。
黄包车在拥挤的弄堂里穿行,狭窄、寒冷、潮湿,好象阳光总也照不到这里。秦先生在谈着生意经,阿发听着,礼貌性地微微点头。
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时,车夫止住了脚步让几个旗人通过。旗人昂首挺胸,迈着近于戏剧性的步子押送着几个罪犯。罪犯步履沉重地走着,头和手都被锁在木枷里。他们的目光呆滞,茫然,了无生气。阿发的心情骤然沉重起来,好象旗人在用枪戳着他向前走。
“陈先生看过报纸吗,过几天将有一批因造反被判死罪的囚犯押到上海斩首示众。”秦先生注意到阿发微微皱眉的厌恶神情,便开口问道。
“我看过报纸,是广东惠州的那次吧?可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阿发略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秦先生舔了下嘴唇,停顿了一下,说道:“是的,不过把囚犯送到各个城市去斩首,来警告百姓,这很花时间。”
阿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闷气。
房子看了,阿发还比较满意,当场便交付了定金。这所房子是二层楼,临着大街,视野很开阔,后面则有点接近于江南传统的三合院,有习惯中常见的两厢,院中有一小天井,天井后是灶台和后门。
看到阿发似乎并不太缺钱,秦先生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可能觉得这样的话,要阿发接受他的条件,为秦记做代理商有些困难。
但商人的精明使他很快掩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又变得热情而亲近,并执意要请阿发去他开的饭馆吃饭。
对此,阿发稍微推拒了一下,便接受了。即便是不做秦记的雇员,那秦先生也可能是他的客户之一,拉近些关系也并没有坏处。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这是一家座落在虹口河畔的饭馆,秦先生找来了他的兄弟作陪。菜肴很好吃,粘稠灼人的热米酒喝起来也很舒服。
“干杯!”阿发也喝得比较兴奋,帽子已经摘下,头上沁出了汗珠,唯独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隔着竹屏风,周围不停响起麻将的滑动声和笑闹声。
“陈先生,我会给你找一个年纪大一点,也很便宜的女佣的。”秦满国眨着有些充血的眼睛说道。
“太便宜了也不行吧,那是不是不太会干活啊?”阿发有些疑虑地反问道。
“烧饭,打扫卫生,洗衣服……都会做,这你不用担心。”秦先生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饭钱怎么算?”
“我给她伙食费,由她到市场上买,做两个人的饭菜,她的和我的。”阿发笑着说道:“如果手脚勤快,过年的时候我会给她压岁钱。”
哈哈,哈哈,秦先生和他的兄弟笑了起来,秦先生挤了挤眼睛,用一种轻浮的神态说道:“如果年纪不太老,长得也还可以的话,其实也不会多花多少钱的。你,不再考虑下?”
“呵呵,年轻的不适合当佣人。”阿发笑着摇头拒绝,然后微微侧头倾听。
有点刺耳的琴声,还有一个姑娘凄惨动人的歌声,虽然阿发听不太懂那是什么方言,但确实感到那是悲凉哀伤的。
秦满国又喝了一杯酒,他的兄弟轻轻碰了碰了他,努嘴示意。
“陈先生,叫歌女过来唱一曲怎么样?”秦满国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阿发。
“哦,不要了。”阿发摇头拒绝,“我听不太懂方言。”
“如果你不喜欢,能叫她走。”秦满国继续建议道:“不懂不要紧,音乐可以只听声音,不听词。”
阿发默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拒绝。
几分钟后,一个纤弱的年轻姑娘由一个琴师陪同走了进来。姑娘进来时,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了阿发一下,似乎对他没有辫子感到奇怪,然后就垂下了头。
琴师席地而坐,拉起了二胡,姑娘开口就唱了起来。乍一听,琴声确实有些刺耳,歌声也没有跌宕起伏的韵味。
阿发低下头,慢慢喝着酒,酒气缓缓在他的头脑里回荡。听着听着,他越来越被那姑娘哀怨动人的歌声和她那低垂的鹅蛋脸所吸引。他开始明白她孩子般丰富的表情,唱曲时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的含义了。
“好,唱得好。”阿发用力拍手,尽管他还是没听懂歌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慷慨地从兜里掏钱。
秦满国笑着,并没有阻拦阿发,他和他兄弟交换了一个暖昧的眼色后,让歌女坐下再唱一曲。
阿发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注视着歌女在衣服下起伏的胸脯,擦着胭脂的两腮,以及涂满口红的嘴唇。他用力晃了晃头,感觉有些喝多了,恶魔把抚摸姑娘胸脯的邪念正注入他的头脑。为了把恶魔赶走,他低垂下了头,用力揉着太阳穴。
歌声停了,姑娘双手交叉地搁在膝盖上,垂着眼睑,很拘谨的样子。
阿发又递给姑娘一块钱,嘴里说道:“你唱得非常好。”
“不怎么好。”姑娘看了阿发一眼,垂下眼睑,按照惯例低声回答。
阿发掏出一支烟卷,划着火柴点上,慢慢喷出一长条蓝色的烟雾,缓缓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姑娘和琴师站起来,微微鞠躬,转身走了出去,秦满国的兄弟也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秦满国的兄弟走了回来,在秦满国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先生,喜欢那姑娘吗?”秦满国的脸更红了,冲着阿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她长得很标致,对吧?”
阿发的脑袋还有些发昏,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表示喜欢那姑娘,还是承认那姑娘长得很标致。
“呆会儿走的时候,你可以把她领回家去。”秦满国的兄弟放下筷子,带着丝讨好的的表情说道。
“领回家,干什么?”阿发经过好几天的忙碌,今天有些放松,酒喝得多了一些,反应有些迟钝,没听明白秦氏兄弟俩话中的意思,而是傻乎乎地问道:“不要唱歌了,听起来让人难受。”
“唱歌只是她们的技艺之一。”秦满国斜睨了他一眼,摸了摸小胡子,有些讥笑地说道:“她们发了财,也付出了代价。”
阿发吸着烟,慢慢明白了秦氏兄弟话中的意思,他还没喝到丧失正常思维和程度。他为那个姑娘感到惋惜,他缓缓起身,谨慎、呆板的步履表示他已经有了喝醉酒的迹象。
同秦氏兄弟告辞,阿发走出了饭馆,他看见了那张孩子气的鹅蛋脸,一头乌黑闪亮的青丝,一对伶俐的黑眼睛,那姑娘慢慢地走了过来。
阿发停了下来,掏出皮夹子,数出几张钞票,塞到姑娘手里,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喝多了,要回家休息。”说完,他转身向旁边的黄包车走去。
“先生”姑娘瞅着手里的钱,有些愕然地叫了一声。
阿发头也没回,跳上黄包车,一路扬长而去。
……………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时间过得很快,不用刻意去数,就那么从身旁溜走。按照当时的通讯速度,即便阿发能很快翻译完货单和说明,寄信再收到回信的速度也不可能很快。因为很多外国商家都是远隔重洋,路途万里。
这天,阿发走过公共租界长长的挤满人群的街道,在狭窄的渠边和弄堂里经过。当走过莫利爱路时,一幢房子门边有几张脸蛋儿以挑逗的目光盯着他。黄包车夫在车杆里高声喊着拉生意:“非常干净,葡萄牙、菲律宾、中国、日本姑娘,你要哪一种?”
不知怎么的,阿发突然想起了那个歌女,他皱起了眉头。几个姑娘怀着渴望同他擦肩而过,用手轻柔地触着他的手臂,有种令人颤栗的厌恶情绪升上了心头,他加快步伐迅速走过。
极司非而路,阿发又走到了这条熟悉的路上。这里也住着很多外国人,当然,是上海中等境况的外国人。这条路的另一头,在上海经商致富的洋行大班们,正在兴起修建独立花园洋房的风潮,估计再过不久,那里将成为一片高级花园住宅区。而外滩,租界最早建设和最繁华之地,洋行林立,贸易繁荣,那里才是所谓绅士和富豪的聚居之地。
阿发的新住处就是这附近的一座房子,比静安寺路的好很多。有煤气灯,有自来水,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大地窖。其中,地窖是阿发选择这所房子的主要原因。那里正在被他收拾成密室,一些应用的东西被买来,放了进去,主要是一些五金工具和化学试剂,以及化学实验用具。
杀人不一定用枪,用枪虽然直接而简单,且有震慑力,但也容易暴露。毒药,虽然阴险黑暗,但在现在的科技和医疗水平下,很多毒药却几乎不会被查出。条件和知识有限,阿发提炼不出纯度太高的毒药,可只是杀人的话,用量稍微大一点也无所谓了。
虽然没有与秦满国签订雇佣合同,但阿发却与秦满国达成了代理协议,向独立代理商走出了第一步。
不是雇佣关系,虽然还是要向海外洋商推销秦记商行的货物,但阿发却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和时间。他可以在闸北区的房子里工作,也可以把工作拿到家里做。而这些工作就是把货物的样品和外文说明介绍寄给外国商家,如果外国商家有意,阿发再负责书信来往,洽谈细节,签订合同,或者接待前来的外商。
当然,除了拓展代理范围,阿发还在留意、考察着别的项目,比如买地建厂的想法。
似乎一切都开始走上了正轨,但随着阿发看到越来越多的社会现象,心中却感到越来越压抑和郁闷。生活在后世,还是在海外,何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中国百姓苦难的生活,看到这个时候的人命象草芥一样说没就没,饥饿、疾病、帮派殴斗、谋杀、抢劫……在上海,每天就会有近百人离开这个世界。
长此以往,我会变得麻木不仁,甚至是冷漠无情吗?阿发今天没有坐黄包车,而是用他的腿向家里走着。当他看到黄包车夫瘦弱的腿脚,或是咳嗽气喘,或是挥汗如雨的样子,他就有一种羞愧感;每当他被乞丐包围时,看着那些渴望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内疚和痛苦会笼罩住他。
穿越而来的新鲜感一过,等待、焦虑、忧心等情绪便要他抛弃以前习惯的那种生活方式,那种生活方式虽然已变成了记忆,但关键是此时却没有什么新东西能完全代替它们。
突然,阿发听到了街上传来的吆喝声和喊叫声。其中有愤怒的粗暴的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拼命反抗的尖叫声。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望去。马路另一边,一个女人畏缩在墙边,两个男人在对她拳打脚踢,路人走过,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显得漠不关心。
这时,那个女人被打得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地,一个身材肥胖的家伙正在抽她的耳光,而另一个瘦子则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甩来甩去地让他打。那个女人看见了阿发,突然尖叫着他的名字。嗯,确切地说,她是在叫着“陈先生”,向他求救。
阿发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