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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叛匪逼近洮南,陈葆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倒让他想出个“缓兵之计”来。他让城防部队的两百名士兵每天天黑时悄悄出城,到了第二天白天,再举旗整队入城,城内官员及各商界人士敲锣打鼓,鸣放鞭炮迎接。为了演得逼真,他还把士兵所穿的衣服颜色每次都更改一下,且多次改变进城方向,日复一日,给对方造成援军源源不断开进城的假象。
叛军潜入城中的密探,被假象所蒙蔽,立即报告给乌泰。乌泰惊疑不定,认为现在不可轻举妄动,况且已集中在洮南一路的兵马尚还不足,须调左右两路兵马前来助阵,便将进攻洮南的日期向后延迟。
在乌泰部署向洮南进攻的同时,科尔沁右翼后旗镇国公拉喜敏珠尔纠集本旗五百余人,集结于镇东城东二十余里之包特敖瑞村,准备攻城。
当时镇东县县长是陆庆曾,驻军连长李树勋,手下有近两百名士兵,但士兵中有不少蒙古人。李树勋擅长蒙语,又娶了一蒙族女人为妻。拉喜敏珠尔手下的管军协理乌尔塔利用李树勋手下的蒙族士兵打通关系,借商谈解决蒙汉两族关系为由,邀李树勋在包特敖瑞村参加宴会。李树勋不知是计,如约率数十名卫兵前往。
宴会中,乌尔塔军依然要求李树勋率部投降,并献出镇东县城。李树勋当场毅然拒绝,无奈其所带的蒙古族卫兵早已和乌尔塔串通一气,非但不能保护李树勋的安全,反而助纣为虐,倒向叛军一边,李树勋遂被拘禁。参加叛乱的蒙古族士兵受乌尔塔诈降之计,回镇东向陆庆曾报告:“李树勋已经向蒙古军投降,蒙古军队有数千人,准备明日进攻镇东县城。”(。)
第二百五十九章 计议不定()
陆县长闻讯大为震惊,即令警察局长李家成率城内所有军警坚守城池,并派人至洮南告急,请求增援;又派人去科右后旗国公府,要求镇国公进行约束。此时陆县长还不知道拉喜敏珠尔就是此次叛乱的指挥者。
次日清晨,叛军队伍果然从东面蜂拥而来。李家成虽然率军奋力抵抗,只是镇东县城郭未建,无屏障可据,加上城内的蒙族士兵放火作乱,与城外相互策应。一时间火光冲天,枪声四起,城内秩序大乱。李家成一时手足无措,且见部队失去了作战信心,只好保护着陆县长及一些官员的眷属,从城西突围,向靖安县(白城子)逃走。
叛军攻占县城,打开仓库,把粮食和物品装上车辆,又设盛大宴会,庆祝首战大捷。同时将李树勋释放回家,并向拉喜敏珠尔报捷,听候旨令。
陆庆曾逃到靖安县后,才知道中了叛军的诡计,异常羞恼,决定重整旗鼓,夺回县城。于是,请当地驻军二百人,连同李家成所部一百多人,组成一支部队,于第二日午夜,对叛军占据的镇东县城发起了突然袭击。
乌尔塔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正在狂欢作乐,防守松懈,没料到官军这么快便进行了反击。枪、炮声一响,也不知来了多少官军,惊慌失措,只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弃城东窜。
乌尔塔逃离镇东县城后,所率五百余乌合之众,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蒙汉两族人民的鲜血染红了镇东大地。
与此同时,东北军区司令员姚雨平已经命令黑龙江省军队进驻景星、龙江。警戒嫩江沿岸一线,并进击镇国公府;吉林卫戍司令曹琨派兵开赴新城(扶余)、农安、长岭、大贲一线,阻截沙俄派兵支援叛军。此外,还从新民屯驻军派出炮兵营和骑兵营,警戒辽河地区,并向郑家屯前进待命。
沙俄偷偷从富拉尔基出动一千多人。进入战区待命,在中东路和北满支线铁路也集结兵力,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洮南县长孙葆晋眼见当面的叛军越来越多,且与洮南只有一水之隔℉℉℉℉,,一旦叛军开始攻城,西洋镜便要被拆穿,到那时想逃都来不及了。而且吴俊升的援军迟迟不到,遂决定率部带着官员们弃城向郑家屯方向撤退。
就在这危急关头,吴俊升亲率三个骑兵营离开大队。日夜兼程,从另一条路赶到了洮南县,先于叛军入城。城内的士农工商见政府军来到,且精备精良,人心大定,秩序稳定下来。
吴俊升的身矮体胖,为人粗鲁。年幼时嘴受过冻伤,以致话吐字不清。常是磕磕巴巴,唔唔、晤唔。被人戏称“吴大舌头”。他外表看起来憨庸,给人的印象是傻里傻气,但心实狡黠。
吴俊升生长在一个贫苦农家,七八岁就开始执鞭给当地王大店家牧放牛马,一年挣得白银一二两,以补贴家用。每天晨曦微明他就要驱赶畜群在草原上放牧。迨夜幕降临时,才能收拢畜群回到主人家。
这个穷“马倌”衣衫褴褛,鼻涕“过河”,开饭时伙计们都不愿与他同桌共餐。但吴俊升很会殷勤服侍主人,故得其厚爱。并收为义子。由于他长期牧放而熟知马性,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马上工夫,使他后来贩马和当骑兵做得比别人更加得心应手。
长大之后,为谋出路,浪迹于贩马市场,习相马业,充当马贩子、经纪人。吴俊升“驰马试剑,臂力绝伦。是时曾为商家炮手,盗贼遁迹,举邑安之。既而志在从戎,欲置身军旅”,便投效辽源捕盗营为率伍,时年仅十七岁。
当时民间有句俗话叫:“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视当兵为无能之辈或宵无赖所为。吴俊升为摆脱贫困,也只好到为人厌恶的军营中混事,先在捕盗营当伙夫。因为吴俊升既习马性又善骑射,所以,不久又当了马夫,管理军马。二十岁那年,吴俊升凭借义父王大店资助的一副残缺不全的鞍具,借钱买了一匹独眼马,又自己动手凿了一只木蹬,配齐了鞍具,这才当上了一名正式骑兵。
当上骑兵后的吴俊升,因“性耐劳,饶胆略”,作战奋勇当先,还是受到上司和伙伴的垂青与喜爱。在讨伐海龙、通化等地区的土匪,出征讨伐吉林的土匪,讨伐辽西土匪,讨伐峰密山土匪等战中,勇猛过人,冲锋“常为军先锋”,后退则经常殿后,因此受到盛京将军增祺、赵尔巽、徐世昌诸大员的器重,得以屡屡升迁,得任后路巡防营统领。
广州革命首义成功之后,全国震动。此时的吴俊升部正在外剿匪作战,得讯后,也想着尽忠于朝廷。但一来没得到命令,二来他的参谋长高喜是个聪明人,建议他在复杂的形势下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发展。
这种作法倒不稀奇,那就是看清楚再下注,省得折了多年积攒的老本。再奉天城还有新军驻扎,新军与旧军的矛盾历来就有,急于表态,恐成众矢之的。
关内革命形势的发展出人意料,清王朝眼瞅着无可救药,锡良表明态度,革命军登陆辽东,控制东北局势。
吴俊升眼见张作霖先是兵败,然后被雷霆手段羁押,他也成了混成旅旅长,便改弦更张,表示支持民主共和。
草莽出身的吴俊升、张作霖等人,信奉的哲学就是依附强者的生存学,正如张作霖曾慷慨陈词:“都我张作霖当过胡子,我他妈的拿过谁的一个笤帚疙瘩了?那时候我就是不服****管。后来日俄打仗,洋鬼子打算利用我们。我们为了得武器,有时也被他们利用。那时我是得抢就抢,得骗就骗,都是为了武装自己,生存下去。后来感到不和官家合作。成不了大事,我跟从大清,是为了要他们作我的后盾。咋的?有啥不光彩。”
光复了,共和了,升官了,粮饷照拿。似乎也没影响到什么。但吴俊升心里却明白,复兴党执政,以前赏识他的老上司不在了,军队去旧增新,逐渐改变着一家私军的性质。在大势之下他势单力孤,反抗不得,机时想要继续向上爬,就要重新铺路,或者做出些成绩让人看看。
当然。象他这么想的也大有人在,冯德麟、张作相等人最近在剿匪中分外卖力,已经得到了军区的嘉奖。这让吴俊升想起张作霖刚投诚清朝时,也是这般奋勇当先,苦战一年,终取得重大胜利,并得到清廷嘉奖,从而与自己平起平坐的。
所以。眼见大队受阻,吴俊升便亲率骑兵营绕路而行。快马加鞭未下鞍,终于捷足先登,抢敌之前进入洮南县城。
锡勒图喇嘛等人得知吴俊升率兵赶到,既惊慌又懊悔。吴俊升多年征战在洮辽一带,颇有威名。现在又升为旅长,军队又经过扩充。且听刚刚换过一批“五眼枪”,又带了几门“远程座力炮”。己方的“别列达”枪和几门洋炮与人家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半。
乌泰赶紧和锡勒图、诺庆额、硕代喇嘛召集众人商议对策。会上,有人主战,有人主撤。有人主和,众纷纭,让乌泰拿不定主意。战怕失利,退怕被追剿,和则受制于人,再无东山再起的希望。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道:“郡王,我有几句紧要话要。”
乌泰眼睛一亮,暗道:怎么把高大当家给忘了呢?他与吴俊升交过战,或许能有些主意。
这位高大当家名叫高贵,前几年啸聚了一些流氓、无赖、恶棍之流,拉起了一个规模不的绺子,约有两百多人,盘踞在名叫王家围子的地方。开始时与捕盗营作战,倒也接连得胜。后来吴俊升奉命而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认为失利的原因多是轻敌冒进所致。于是,吴俊升甘冒风险,化装成走方的兽医,前往侦察,终于探清了虚实,一举击溃了高贵绺子,升为管带。
高贵被击败,只带了八个弟兄落荒而逃,一直跑到一个叫呼力兔的地方,才扎下窝子,重整旗鼓。这里人烟稀少,隔六、七十里才稀稀落落地有几户蒙汉杂居的牧民。高贵在方圆三百里的荒甸子上,又拉起个三十多人的绺子,才窜入科右后旗一带比较富庶的地区活动,逐渐扩充到了一百来人。由于其中有几十个蒙古牧民,老百姓都称他们是“混绺子“。
高贵为了拢住手下的蒙族土匪,立其中较有威信的顿巴鲁为二柜。顿巴鲁又通过种种关系,与拉喜敏尔珠拉上线,成为爵府的一股外围势力。
乌泰蓄谋叛乱,自然是四处拉人。得到拉喜敏尔珠推荐的百十个土匪,十分高兴,对高贵热情款待,并使其独成一军,称为驾前“先遣军“。由高贵任统领,顿巴鲁为参谋长。
高贵呢,他想借乌泰的势力与沙俄及外蒙的援助,扩充自己的武装,以雪当年王家围子之耻。倘若真能平了官军,不定自己还可由此飞黄腾达呢!
乌泰见高贵站出来话,急忙热情地迎上去,催促道:“高统领,有何计策,快快请讲。”
“我们没有料到汉军来得这样快,而且抢先入城,占据地利。这样,我们就有些被动了。但郡王所率人马都是天兵天将,又有活佛保佑——”高贵故意停下了话语,看着乌泰的反应。
“高统领的意思是进攻县城?”乌泰不太确定地问道。
“只是我昨晚见城中有一颗亮星直冲河汉,不知是何征兆?”高贵眨眨眼睛,得有些玄乎起来。
“莫非是吴俊升,那,那可难办了。”乌尔塔犹豫着道。
“只要打掉这颗亮星,我军取胜易如反掌。”硕代喇嘛似有所悟地道。
“是呀,是呀!必须打掉这颗亮星,可是——”乌泰显得很为难,“谁有这个本事呢?”
“这当然是很难的事情,非真天神在世,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呢?”高贵附和着道。
乌泰向四座扫视,想看出谁是真天神,并希望他自己勇敢地站出来。可是他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垂头不语的人,连“活佛”们也尽量避开他的眼神儿,这不能不使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化为灰烟。
高贵觉得是时候了,上前一拱手,道:“郡王,高某不才,愿领此任。”
“啊?!”乌泰又惊又喜,道:“高统领要去打头阵?”
“不,我要钻到汉军心脏里去!”高贵很坚定地道。
“哦?!”乌泰被高贵的大胆想法惊呆了。
“我化装入城,找机会把吴俊升干掉!”高贵恶狠狠地道。
乌泰喜不自胜,一脸的愁云立时不见。暗道:我也想派人打入汉军,击杀头领,趁汉军混乱之际,再一举攻城,定可胜利。只是手下没一个能胜任的,现在你自告奋勇,要入城行刺,正合我的意思。
乌泰拉住高贵的手,使劲摇了摇,大声对众人道:“高统领真是天神下凡,让我们都来拜他。”
在座众人如获救星一般,忽地站起,双手合什,礼膜拜下去。
高贵双手扶住乌泰,谦恭地道:“臣下有何德能,敢劳郡王与诸位大人相拜?事在燃眉,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