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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最关键的火器,一直是秦兵的瓶颈。本来秦兵只有四百枝鸟铳可用,守城时由于使用过于频繁,又损坏了三十多枝。尽管兵工厂的工匠们昼夜加班加点,也不过赶制出来数十枝,刚刚把损耗的数量补充完毕。
对此朱由检一方面仍是大量外购,只要能搞到鸟铳,出多少银子都可以。另一方面,也同时扩大兵工厂的规模,让工匠们广收学徒,争取让鸟铳的产能在短时间内有个较大的提高。
可刚开始时,工匠们还有些抵触情绪,不怎么愿意收徒,怕徒弟学会了抢了师傅的饭碗。而且匠户的老规矩就是代代相传,并且传男不传女,以防女儿出嫁导致技术外流。
朱由检得知后又是一阵慨叹,心想工匠们的顾虑虽然不无道理,但也在客观上阻碍了生产和科技的发展。龙朔国古代之所以有不少精妙的工艺最终失传,和这种心态也有很大的关系。
对于这种局面,朱由检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强迫工匠收学徒,他是不是倾囊相授,这个别人可看不出来。他们生产的又是极为重要的鸟铳,如果生产质量不过关,造出一堆废品,到了战场上可是要耽误大事的!
朱由检的做法是解除工匠们的后顾之忧。工匠们之所以藏私,其实就是怕后代吃不上饭,朱由检便给他们做出承诺:工匠的子女成人之后,秦王庄保证招聘他们为工人,每月都有稳定的薪水。
除此之外,朱由检还将一些新开垦的土地分给了工匠们。当然这些土地都没种着庄稼,而是在泾阳商帮的统一安排下,或种了树,或辟为草场,由泾阳商帮统一管理。
田地的性质是私有的,泾阳商帮虽然使用,但每年都要向田主交纳一定数量的租金。这可是“百世之财”,而且比工人的薪水更加稳定,就算在家中坐着什么也不干,凭租金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至此工匠们的顾虑才被打消了一些。朱由检又祭出“经济刺激”的法宝,规定凡是收一名学徒,当月的薪水就增加一两;学徒学成出师、可以独立襙作时,还要重奖师傅十两银子。
在这样的多管齐下之下,兵工厂的规模终于迅速扩大了。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二百多名新工人成为学徒,足足是老工匠的十倍。把厂长孙元龙忙了个不亦乐乎,他又要保证产量,又要培养新人,真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第400章 再接圣旨()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没几天,西安城中突然传来消息:圣旨到,着秦王朱由检、县令孙传庭到城中接旨!
朱由检顿时大感意外。因为以前传旨,旨意都是直接送到秦王庄的,说明天启已经默认了自己的“任性”举动。可这次却非要让自己到西安去接旨,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旨意的内容对自己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是魏忠贤矫诏,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但若不去接旨,那立刻就是“抗旨”的大罪。如果朱由检不想被赐死或是斩首西市,那就只有上山打游击了。
朱由检思来想去,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现在自己还是没有与朝廷、与魏忠贤作对的本钱。就凭他手下那点秦兵,对付流贼可能还行;但若是自己拒不奉诏,天启皇帝肯定会认为自己真的是谋逆作乱,定会尽起天下之兵来剿灭。就算到时候可以侥幸逃脱,但拯救民族的大计就彻底泡汤了。
所以他决定要赌一把,还是去西安接旨。如果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当然是好;万一真的是魏忠贤要借机谋害,朱由检也做了周密的准备。他在宽大的袍服内穿上了一件精致的绵甲,又将汤若望赠送的燧发手枪掖在腰间。又请燕凌和李贞妍两大武林高手化装成从人跟随,万一变起仓促,就凭他们的身手,自己想要脱身因该不难。
至于蕊儿和戚美凤,虽然也武功超群,但一个是王妃,一个是未婚妻,朱由检不肯让她们随着自己冒险。他还怕惊吓到府中诸人,只对蕊儿交待道:“蕊儿,我去去就回来,王府就拜托给你了!”
蕊儿却是冰雪聪明,早从朱由检眉宇之间看出不妥,忙道:“要不要蕊儿陪王爷同去?”
“不用了!”朱由检决然道,“你们在府中安安稳稳的,为夫在外面才能安心。尤其玉怜还有身孕,也需要你照顾。城中杂务千头万绪,离了你也不行。放心!有燕大侠和贞妍跟着,为夫不会出什么事的。”
李贞妍也微微一笑道:“娘娘放心,贞妍一定将殿下完璧归赵!”
众人随即纵马出城,先与闻讯从泾阳县城赶来的孙传庭会合,再在三十名特战队员的保护下直奔西安,片刻即到。入得城来一看,当日刘宗敏纵火焚城的残垣断壁仍历历在目,一点也没有修复的迹象,朱由检不禁恨恨地叹了口气。
来到传旨人所在的三边总督府,朱由检却未见杨鹤在门外迎接,只有大批东厂番子将府门牢牢守住,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他刚要往里走,一个番子头目过来躬身施礼道:“殿下、孙县令,传旨官就在府中恭候大驾。不过府中狭小局促,后面的这些从人就不要带进去了,在此稍候即可。”
朱由检听罢更觉得其中有鬼,便目视燕凌与李贞妍二人,那意思是问二人:万一动起手来,你们有没有把握?
只见二人均微微颔首,那意思是周围这些番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朱由检心中稍定,便故作从容地哈哈一笑道:“其他人就在这候着吧。不过本王旁边这两个人,都是随身侍候本王的,还带着本王常服之药,须臾也离不得。就让这两人跟本王一起进去吧!”
那番子倒也未再多说,当即引着朱由检等人穿过大门与前院,来到总督府的前厅。
一进厅堂,朱由检更是大吃一惊。只见厅内气氛十分压抑,更怪的是总督府的主人、三边总督杨鹤,此时已被摘去官帽、扒下官服,五花大绑地跪在一旁。见朱由检等人进来,杨鹤悔恨交加,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便垂首不语。
再看正前方的主座上,正背对自己歪坐一人,虽然身着华美的蟒服,却显得不伦不类,毫无官威。朱由检正诧异时,那人却笑眯眯地回过头来,尖着嗓子半喊半唱道:“秦王朱由检、泾阳县令孙传庭接旨!”
“靠!”朱由检登时在心中暗骂,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这传旨官不是旁人,正是朱由检曾经的奴才、后来的死对头管宁!当日他仗着自己是勤王兵总监军,故意刁难左光先的前军。朱由检打抱不平,斩关入城,与管宁大吵一架。
自此之后,二人再未谋面。尽管后面的宁远之战打得轰轰烈烈,管宁这个监军却一直缩在蓟州,连个面都没露。
后来朱由检辗转来到西安,已经渐渐地把这个阴险的奴才给忘了。哪料想人家鸟枪换炮,今日竟成了给自己传旨的传旨官!
可是万般无奈之下,朱由检还是对着管宁双膝跪倒,一边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一边高声道:“臣,秦王朱由检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孙传庭也跟着跪倒候旨。而燕凌和李贞妍则被挡在厅门之外,二人不便用强,只在院子中暗暗蓄力,同时观察周围的动静。万一厅内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就可破门而入,将朱由检先救走再说。
管宁见朱由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得意的奸笑,半晌才长身而起,从袖中取出圣旨徐徐展开,扯着公鸭嗓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听说流贼袭扰五弟,差点没吓死。幸得五弟又化险为夷,想是神灵及祖宗保佑,朕又高兴得不得了!
“杨鹤这个老东西整天招抚、招抚的废话连篇,一个流贼都没招抚成,还险些害了五弟,实在可恨!朕已下旨将他锁拿进京,交三法司重重议罪,三边总督一职由原延绥巡抚洪承畴继任,五弟这下出气了吧?
“朕已经接到孙传庭的奏折。这次五弟没事,全靠此人保护,只当个县令太小了,着升为延绥巡抚。听说他手下还有一支‘秦兵’,也让他带着去上任,将那里的流贼好好剿一剿!
“朕还听说五弟筑了两座城墙,花了不少银子,想必是好玩得紧!朕再赐你白银十万两、黄金五千两,不够了再问朕要。还有,筑好城以后就不要在外面乱跑了,到底不太安全。钦此!”
第401章 话不投机()
圣旨宣读已毕,朱由检却半晌无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从圣旨的语气,他已知此道旨意正是天启皇帝亲下,绝非魏忠贤矫诏。从表面上看起来,天启还是很关心自己,不但照例赏赐丰厚,还惩治了一意招抚、对自己保护不力的杨鹤。
可这道圣旨的最关键之处,还是将孙传庭从一个七品县令直升为延绥巡抚。巡抚的官阶是从二品,中间足足隔着八级!如此破格擢升,在这个时代实在极为罕见。孙传庭如此大出风头,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孙传庭必须离开泾阳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走,还要把秦兵也一起带走!这可是朱由检费尽心血才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批军队,如今说走就走,自己的力气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在圣旨的最后,天启特意点出朱由检筑了两座城墙,并且要他以后少出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启已经对朱由检起了疑心了!
这才是最让朱由检感到害怕的事。过去他之所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有皇帝哥哥罩着。即使权势滔天、行事恶毒如魏忠贤者,因为天启偏爱自己这个五弟,他也不敢公然对朱由检下手。
可这次不同了,天启不动声色地解除了自己的武装,还故意让阉党分子管宁来传旨。这已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无异于告诉朱由检,别玩得太过了,朕一直盯着你呢!
如果是对付魏忠贤,朱由检是毫无惧意的。可要他对抗皇权,对抗亲哥哥天启皇帝,他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更为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当日他虽然发下要当皇帝、拯救天下苍生的宏愿,但那前提是他知道历史的进程。他哥哥天启是个短命皇帝,天启七年便撒手人寰,其时年仅二十三岁。眼下是天启四年,离天启驾崩仅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所以朱由检不论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他希望在那个重要的历史时刻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发展壮大自己,以免横生枝节,导致自己无法顺利登基。
可是他无论怎么折腾,却从来没动过对天启的歪心思。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又情深意重,朱由检怎么可能会谋反,抢夺至亲之人的江山!相反,如果天启不是偏信魏忠贤,将朝政搞得一团糟,朱由检还真的想只当个贤王,好好地辅佐天启,也许大明就此中兴也未可知。
可如今天启怀疑自己了!细想这也难怪,自古以来,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不知道着多少野心家时时觊觎。因此坐在宝座上的皇帝看似无比风光,实则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把自己给pk下去。
而在皇权面前,什么亲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为了争夺皇位,历史上父子相弑、手足相残的惨剧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远的不说,就说本朝之初,成祖朱棣不就是篡了自己的亲侄子建文帝的位么?
正是有鉴于此,之后历任皇帝都严格限制藩王的权力,基本上当成高级囚徒圈养着,生怕他们再有篡位的可能性。天启就是再贪玩、再不学无术,毕竟是一代帝王,这种事关自己江山性命的事他不可能不清楚。因此在知道朱由检的所作所为后,产生些许怀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时的朱由检是多么想飞到天启面前,向他剖陈自己的心迹!可是一来这根本不可能,二来即使说了,天启也未必会相信。帝王心机是何等深重,岂能被只言片语所打动!
朱由检还在愣愣地出神,传旨太监管宁却一脸奸笑地对他小声道:“王爷,领旨谢恩吧!”
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圣旨已下,不管自己高兴不高兴,眼下也只好逆来顺受了。因此只得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朗声应道:“臣领旨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领旨毕,管宁忙假惺惺地将朱由检搀起来,并要给朱由检下跪施礼。朱由检看着这个魏忠贤的忠实走狗,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那么恶心。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虚与委蛇地扶住管宁,亲热地客套几句,好像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分宾主落座后,管宁便得意地说道:“自从通州一别,奴才已经数月未见到王爷,实在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