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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不住沉吟之时,宴会的气氛也随着朱由崧的赐名,达到了一个。众人纷纷锦上添花,不停地向卢象升敬酒。而卢象升也是来者不拒,跟谁都是一饮而尽。虽然他酒量颇佳,但一连几十杯下肚,也有些醉态可掬了。
席间有不少文人,大小官员也尽是科举出身,便有人提议:“席间有酒无诗,不得尽欢。愿各联词句,以慰今日盛景。”
一听说饮酒赋诗,左良玉可就傻眼了。他是士卒出身,别说吟诗,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忙起身告辞道:“殿下、各位大人,末将还要巡视城防,这时辰也该去了。”
朱由崧颇有深意地看了左良玉一眼,微微颔首。左良玉如蒙大赦,忙落荒而逃。众官却对他逃席的原因心知肚明,不由得一阵哄笑。他们却是个个深谙此道,又有意在人前卖弄,或是摇头晃脑,或是冥思苦想,都想吟出个千古名句,博得头彩。
“建斗兄(卢象升字建斗),”朱大典为了讨好卢象升,亲热地叫着他的表字,“您是破贼第一大功臣,就由您先吟如何?”
卢象升酒至半酣,也兴致勃勃地道:“既如此,学生就献丑了!”
说罢就长身而起,略一思索,信口朗声吟道:“介马临戎壁垒新,连天烽火叹无民。挥戈欲洗山河色,仗策思援饥溺人。安奠苍生千古事,扫除逋寇八年尘。携归两袖清风去,坐看闲云不厌贫。”
一阕吟罢,众人纷纷喝彩,皆称赞卢象升文武双全。朱由检不禁有些脸上发烧,心道要是换了自己,别说是合辙押韵的律诗了,就连个三句半都未必整得出来。看来以后要再出席这种场合,还得提前做做功课,最好把老人家的诗词多背诵几遍。
此时朱由崧又命太监传歌姬歌舞助兴。不多时,数名身材苗条、容貌姣好的女子就款款步入宴会厅,袅袅婷婷地载歌载舞。她们皆是福王养在府中的倡优,外人极难得见。今日一见,登时把不少色鬼看得目瞪口呆、涎水长流。
一曲唱罢,朱由崧暧昧地对卢象升笑道:“卢大人觉得这几位歌女可还看得过眼?大人远来辛苦,身边缺少伺候之人,不如就让她们暂时侍奉大人起居如何?”
众人听了皆感艳羡,朱由检却猜出这又是朱由崧玩的手段。为了拉拢卢象升,他先是诱之以利,继而授之以名,现在又动之以色,真是不惜血本。尤其是这几名绝色美女,别说旁人,就连朱由检都看得眼神发直,只能连连安慰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又不犯法的!”
卢象升却哈哈一笑道:“多谢殿下美意,不过象升统兵在外,军营之中第一犯禁的就是不能有女子。再者,方才所歌虽也动听,却多了些婉约之气,少了些豪放之风。象升酒后无状,也想放歌一曲,不知殿下即列位肯污耳否?”
朱由崧碰了个软钉子,也只得微笑点头。卢象升就一边用筷子敲着酒杯打拍子,一边高声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朱由检凝神聆听,知是岳飞的千古名阙《满江红》。卢象升虽然歌喉不甚圆润动听,甚至还有些暗哑,曲调也不大准,却唱得气势磅礴,到动情之处,更是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几乎不能自已。
朱由检不禁肃然起敬,心道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唱的歌!再想想前世那些所谓的“好声音”,不是矫揉造作就是无病呻吟,更兼奶声奶气,哪里还是什么“男生”,倒与这个时空的太监有得一拼了。
不过席上众人却均觉得卢象升唱得甚是难听,简直大煞风景。卢象升却浑不在意,边唱边举着酒杯向朱由检这一桌走来,突然对朱由检大笑道:“尤百户,满座佳客皆不喜卢某唱歌,只有你听得认真。不如与卢某移席他处,纵酒放歌,不醉不归,岂不快哉!”
第458章 义结金兰()
却说卢象升旁若无人地纵酒放歌,并且置在座的众多高官于不顾,反与一名百户相谈甚欢,可把洛阳这些大小官员给气坏了。心道这卢象升若是居功自傲谁也不理,倒还说得过去;可他宁肯与一个低级军官为伍,也懒得与众官虚与委蛇,这不是摆明了给大伙儿难堪么!
朱由检偷眼一看,见周围众人皆对自己和卢象升怒目而视,心中暗暗叫苦。他倒不是怕这些官员,而是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谁知道在场的一千多人,有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若自己再与卢象升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就更加招摇了,因此是万万使不得。
但卢象升此时已有七分醉意,非要拉着朱由检去别处喝酒不可。无奈之下,朱由检只得沉声道:“大人,非是末将不肯饮酒,实是洛阳被困多日,城中百姓不但忍饥挨饿,有的连房子都被扒掉了。想想他们的境遇,末将这酒实在是喝不下去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大家都盯着这里,自然被听得清清楚楚。卢象升本来是醉眼惺忪,闻听此言却猛然酒醒,敛容躬身施礼道:“尤百户责的是!卢某一时放荡形骸,却忘了百姓疾苦,真是大不应该!”
说着他便转身对朱由崧道:“殿下,军中还有些粮饷,象升这就去安排一下,但凡力所能及,总要对百姓赈济一二。若百姓吃风喝烟,象升却在此花天酒地,深夜无人之时扪心自问,安能入睡乎?”
卢象升这番话一说,在座众人无不脸红脖子粗。因为卢象升虽然表面上是在责备自己,实则是将洛阳合城大小官员一起骂了。因此众人且惭且怒,但又不敢对卢象升发作,只好等朱由崧发话。
朱由崧也有些恼火,没想到自己盛排酒宴,用尽浑身解数笼络卢象升,最后却是热脸贴冷,马屁拍到了蹄子上。但他还不死心,稍稍一愣便干笑道:“卢大人何必急于一时,且在洛阳多驻扎些时日,本王定会让天雄军补足粮饷。至于抚恤灾民等事,可与有司议定办法,徐徐而行。方今河南流贼大炽,洛阳急需天雄军这样的精兵拱卫…”
还没等说完,卢象升却深深一揖道:“多谢殿下抬爱。但正因流贼肆虐,下官一天也不能在洛阳耽搁,明日便要出城继续追击。天雄军中粮饷也不很充足,今夜只能稍尽人事,城中百姓嗷嗷待哺,还是要靠殿下和诸位大人多多费心啊!”
说着他便坚决地向朱由崧告辞,然后领着朱由检离开宴会厅。饶是朱由崧城府极深,也被这个软硬不吃的卢象升气得脸色苍白。
其余各贪官污吏更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有人还大声嘟囔道:“不就是解了个围么,有什么了不起!本来洛阳就固若金汤,流贼正要撤退,他卢象升不过捡了个便宜,还真以为自己是盖世名将,目空一切,连世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本官这就回府写奏章,狠狠地参他一本!”
卢象升却恍如不闻,只管疾步出府。正好这时戚美凤与李贞妍也回来了,朱由检忙悄声问道:“怎么样?”
李贞妍微微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这手势还是朱由检教给特战队员的,当执行特殊任务、不便作声之时,这个简单的手势往往可以起到沟通的作用。李贞妍却觉得有趣,不知什么时候学了去。配着她那如花的笑魇,显得是那么潇洒俊逸。
朱由检情知万事妥当,便默不作声地跟着卢象升出了王府。其实皓月当空,走了一会儿,卢象升突然道:“尤兄弟,我观参加宴会之人,皆是庸庸碌碌之辈,只有你与卢某心意相通。方今天下大乱,朝堂之上阉党惑主误国,中原之地流贼荼毒百姓,辽东更有建虏,对我大明江山虎视眈眈。可这些人还在歌舞升平,唉!莫非天数已定?”
朱由检见卢象升如此忧国忧民,更是心生敬佩。但又怕他意志消沉,忙为他打气道:“卢大人,天数乃虚无缥缈之物,末将只相信事在人为。虽然困难重重,只要大人志坚不堕,诸事仍大有可为。”
“说得太好了!”卢象升双目闪闪放光地盯着朱由检,恳切地道,“尤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高远,卢某愧不能及!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情意相通,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你可愿意?”
“这如何使得!”朱由检忙摆手道,“大人贵为知府,末将却刚刚从军,身份相差悬殊;再说大人年长末将许多…”
“管他那些做什么!”卢象升开怀大笑道,“肩膀头齐便是兄弟,你只说愿不愿意?”
朱由检也深喜卢象升的豪迈不羁,脑子一热便道:“小弟求之不得!”
卢象升大喜,就在路边撮土焚香,与朱由检一起跪下,朗声道:“皇天在上,本人卢象升!”
“本人尤俭!”朱由检也跟着说道。
卢象升接着道:“情投意合,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共佐大明江山。自今日始,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皎皎明月,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
朱由检也跟着念诵一遍,二人便嗑破中指,歃血为盟,义结金兰。然后互换生辰八字,卢象升生于万历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一六零零年;朱由检的本尊生于万历三十八年腊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公元一六一一年二月六日。卢象升比朱由检大了十岁,自然为兄长。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觉得有些不妥,暗道卢象升对自己毫无保留,自己现在却不能对他讲明身份,实是惭愧得紧。
再看戚美凤正对自己轻轻嗤笑,才想起当日诸女结拜之时,自己还笑她们乱认姐妹,不想今日也未能免俗。
正胡思乱想之际,卢象升笑道:“贤弟,既然你不愿意在左良玉麾下,不如跟愚兄返回大名,在天雄军中效力。贤弟青春年少,文武全才,假以时日,成就必不在愚兄之下!”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才想起这趟出门是要干什么,忙苦笑一声道:“兄长有所不知,小弟是重任在肩啊!”
第459章 结伴而行()
面对卢象升的盛情邀请,朱由检只得把戚美凤唤过来道:“不瞒兄长,这位齐姑娘是女扮男装,她已与小弟私订终身,奈何老泰山不允,小弟此行实是要去登州当面求亲。”
他当然不敢实际身份,只得将始末缘由藏头露尾地讲述一遍。卢象升听罢哈哈大笑道:“贤弟做得不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愚兄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先生一定会被你们的诚意打动,玉成好事的。愚兄军务缠身,无法陪你到登州那么远,在此就先祝你们夫妻和美,白头偕老啦!仓促之间,愚兄也没什么准备,这口宝剑就赠给贤弟,权作贺礼吧!”
说着他便解下腰间佩剑,郑重其事地递给朱由检。朱由检有心不收,又一想这是卢象升的一片心意,只得与戚美凤双双拜倒谢过,又将佩剑稍稍出鞘。在明月的照耀下,剑身泛着淡淡的清光,一看便知是口削铁如泥的宝剑。
“此剑名为‘斩虏’,”卢象升油然道,“愚兄请巧匠铸成此剑,本为至辽东与建虏作战。不料海内不宁,流贼纷起,这口宝剑至今还未尝过鞑子的鲜血呢。”
朱由检心中一动,想起在历史上,卢象升正是被女真铁骑包围,最后寡不敌众,力战身亡的。忙肃容劝诫道:“兄长,小弟观兄长作战,勇则勇矣,却稍稍有些鲁莽。比如今日流贼数十倍于天雄军,就算将士人人死战,还是过于凶险了。如果对手不是流贼而是鞑子,后果不堪设想。兄长身系保国重任,天雄军又是难得的精兵,可千万不要因一时大意,铸成千古之恨。小弟说话向来不会兜圈子,还望兄长不要见怪。”
卢象升听罢慨叹道:“多谢贤弟提醒。《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愚兄岂不知之?但有时局势所迫,不得不为耳。此次洛阳之战便是如此,愚兄本来根本不知道洛阳被围,只是追踪一小股流贼到此,哪知道要面对的是数万人。但藩镇至重,愚兄也只好全力厮杀了。”
朱由检见卢象升没太听进去,也只得笑道:“如今夜已深了,兄长箭伤未愈,还是早点回营歇息。小弟本来就住在客栈中,如今那里还有不少同伴,就还回客栈去。明日一早,小弟就要出城赶路,只好与兄长别过了。”
卢象升却笑道:“你去登州自然是向东走,这一路却不很太平。这样吧,左右愚兄也要率兵回大名,正好与你顺路,你我可结伴而行。等到了大名以后,愚兄再派数十骑兵一路护送你到登州,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另外,登莱巡抚袁公可立驻节登州,他老人家是愚兄的恩师,愚兄为官身不自由,已多年无暇探望,正好贤弟可帮愚兄捎一封书信给他老人家。”
朱由检本来还担心这一路上再遇流贼,卢象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