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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浩和郑森等人恨极了后金士兵,便要率众追赶。朱由检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已经救出了翁主,不要节外生枝!”
他又转向李贞妍,心情却十分复杂,半晌才沉声道:“翁主,若非你出头,恐怕我们这些人只能力战而亡了。我本是来救你离开的,现在倒成了你救我们大家了。贞妍,现在我觉得自己太欠考虑,你毕竟是朝天人,没必要非得跟着我与女真人死磕。走与不走,你还是自己抉择吧。”
李贞妍听罢却是俏目含泪,毅然决然地道:“殿下,您到现在还不明白贞妍的心意么?”
朱由检不禁心中一荡,却听李贞妍接着朗声道:“我…我宁肯自尽,也绝不受建虏的污辱!王上这次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他以为媾和之后,建虏就会放过朝天,那怎么可能!军士们,这些年来建虏杀我族人、银我妻女,步步为营,得寸进尺,蚕食我大好河山,此仇不共戴天!难道你们要助纣为虐,假装看不见建虏对你们的亲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么?”
周围的朝天军士听了,均惭愧地低下了头。不知是谁先抛下了兵刃,紧接着就向传染一般,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所有朝天军士都丢掉了武器,默默地闪开一条道路。
李贞妍感动得眼含热泪道:“军士们!你们明是非知善恶,是朝天的好儿男!这位是大明的尤俭尤将军,他是特意来救本翁主的!本翁主现在就要与尤将军去同抗建虏,你们可尽速散去,免遭王上追究。总有一天,王上会幡然醒悟,率领朝天军民共御顽敌,那时即是我们再见之日!”
说着她便在前面开道,掩护着朱由检一行人离开了成佛寺。
众人一路投北,按照预定的方案直奔北面的大同江。直到正方山渐行渐远,身后并无追兵,朱由检才长出了一口气,从担架上坐起来呼唤李贞妍:“贞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李贞妍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朱由检忙命人扶住她,却见她脸色苍白,手部的伤口流血愈加凶猛。他赶忙让人为李贞妍细细地包扎好了伤口,又为她也安排了一副担架。两人的担架并排而行,朱由检这才有时间细问之前的经过。
原来李贞妍并不知道朱由检会来救她,但她当时之所以答应李倧,完全是为了救朱由检脱险。从她内心深处,是绝不肯嫁给阿敏这个国家的仇敌的,因此已经暗中下了自尽的决心。
不过一路之上金正敏对她看管甚严,不但服下了让她浑身无力的药物,还绑住了手足,只有晚上休息时才会松开。李贞妍虽然一声不吭,这几日却一直在暗中运功对抗药物,其实已经恢复了三成功力。
等到了成佛寺,本来晚间金正敏为李贞妍松绑之后,李贞妍已经准备自尽了。不料朱由检竟然设伏来救她,李贞妍便趁金正敏稍稍分神之际,用手强夺他的长剑。
她知道金正敏身手也不弱,从他手中抢剑柄实在太难,情急之下便直接用手抓住了剑刃。虽然顺利夺下了长剑,并反手一剑刺死了猝不及防的金正敏,可她自己的手也被锋利的剑刃伤得不轻。
朱由检听罢只觉心头都在滴血,情不自禁地拾起李贞妍裹着纱布的手,难过地掉下泪来,哽咽着道:“贞妍,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本事…”
李贞妍却欣慰地笑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殿下能来救我,贞妍开心得不得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她还故意手上稍稍用力,将朱由检的手紧紧地握住。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躺在担架上,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山路崎岖难行,担架也渐渐颠簸起来,二人却勉力互相扶持,始终不肯松手。
此时此刻,他们用不着说话,也用不着对视,心意却如同这两只手一样,紧紧地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第514章 贼酋阿敏()
朱由检一行人就这样向北疾行了二十余里。说是疾行,由于怕目标,这次行动并没有使用马匹,又用担架抬着朱由检和李贞妍,那速度也快不到哪去。到了后半夜的丑时,终于可以隐隐听到大同江的涛声。只要上了等在江边的福船,扬帆出海,那就是胜利大逃亡了。
可就在此时,忽见北面的山丘上燃起无数火把,杀声大震,而且是女真人特有的鬼哭狼嚎之声!
“遭了,是女真人!”朱由检大惊道,“他们不是没过大同江么,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是走漏了风声?”
李贞妍却冷静地道:“殿下勿忧,我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咱们从前面偏西侧的山谷穿行过去,那谷中林木茂盛,从上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女真人必不会发现我们。”
众人当即发足狂奔,一头扎进了李贞妍所指的山谷。这里面果然是一片原始森林,上面的大树遮天蔽日,下面的灌木和茅草也都有一人多高,且生得密密麻麻,根本就无路可走。
此时李允浩仗剑开路,李贞妍和朱由检的担架紧随其后,郑森负责断后,一行人便在这幽深的峡谷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此时女真人已经爬上了两边的山梁,呼喝之声就在头顶;众人生怕被发现,也不敢用刀剑劈砍荆棘开路,只得用身体硬挤过去,不多时便被荆棘上的尖刺扎得鲜血淋漓,即使是躺在担架上的朱由检和李贞妍也不例外。
好在此刻正是夜色最重之时,山谷中潮气大,又向上腾起一团团的浓雾,将谷底彻底笼罩住了。从山上往下看,确实是什么也看不到。
有的女真人将火把从上面抛下来,却被高大的树冠挡住。那几棵树沾火便着,不过火势的蔓延毕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火烧林木的劈劈剥剥之声也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朱由检他们便趁机加速前进,将起火点远远地抛在身后。
在林中穿行了一里多地,山顶上已经听不到女真人的呼喝。再往身后看去,那火势已然形成,原本苍翠蓊郁的山林,此时却被黑色的浓烟笼罩着,时不时地透出红色的火光,将宝蓝色的天空都映得亮起来了。
大同江流域山清水秀,景色优美,朝天人一向引以为傲。如今却被女真人野蛮地纵火焚烧,大火过后,想必是一番光秃焦黑的悲惨场景,因此队伍中的朝天人无不义愤填膺,忍不住小声咒骂,李贞妍更是难过得抽泣了起来。
朱由检只得沉声劝道:“贞妍不必难过,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真人必须为此付出血的代价!而且大自然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就算林木都被烧光,再过个一二十年,又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对这些原始森林进行开发,设立林场,实现可持续发展。我向你保证,那时这里就不单是景色优美了,还是一座金山!”
“真的么,那太好了!”李贞妍被朱由检说得破涕为笑,眼神中透出无限的憧憬。
这时众人终于钻出山谷,翻过最后一道山梁,那清澈宽广的大同江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江边并无一个女真人,想是他们从这里开始搜索,如今已经全部在更为靠南的地方了。
此时已是寅时二刻,朝天与东北地区经度接近,即使已是初秋时节,天亮得仍特别早。随着一轮火红的旭日从群山间冉冉升起,江水附近的雾气一下子消失殆尽,那艘停泊在江湾中的福船也出现在了朱由检的视野之中,离此不过千余步。
眼看胜利在望,众人都兴奋起来,顾不得一夜的疲乏和身上的伤痛,健步如飞地向福船赶去。
可就在此时,只听江北岸传来一阵“轰隆隆、轰隆隆”的闷响。朱由检有些诧异地道:“这么大的晴天,怎的还有闷雷之声?”
可转瞬间就见北方尘头大起,直上云霄,同时金鼓大作,杀声震天!不过片刻,江边的山脊上就出现了大批的女真战士,其中一处旌旗招展,大批精锐白甲兵的铠甲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朱由检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却认出那里有四杆大纛旗,其中两面是白底红边,两面是红底白边,旗帜正中各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看起来无比狰狞。
大纛旗之下,数十名全身甲胄的将官端坐在骏马之上。其中有两人被簇拥在正中,虽然隔得老远,朱由检还是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那不就是在宁远之战中被自己打了一枪的济尔哈朗么!
此时对岸的后金军也发现了朱由检一行。朱由检认得没错,那人果然就是济尔哈朗,他指着对岸,如同发现新般对身旁的人高声叫道:“二哥,对岸那担架上的人,就是明朝的王爷朱由检!宁完我没有胡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口中的“二哥”,自是此次征伐朝天的主帅,二贝勒阿敏了。
阿敏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略微有些发福。硕大的秃脑门下,是一张长长的马脸,镶嵌着一对如同鹰隼般恶毒的双眼;斗大的鼻子占据了多半张脸,下面则是凶恶的大嘴。若论起长相,他在诸贝勒中倒与努尔哈赤最为相像,虽然他只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之子。
此时他骄横地撇嘴一笑道:“六弟,我说什么来着?朝天人根本就不能相信,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既然他们与明朝藕断丝连,狼狈为奸,本贝勒正好挥师南下,将半岛一鼓荡平!传令下去:即刻渡江,先将朱由检和朝天公主抓了,然后直取汉城。城破之后,本贝勒允诸牛录大掠三日。只要能拿得走,你们就随便拿,尤其是朝天女人!”
后金军立即欢声雷动,随即纵马从山上冲下。他们虽没有福船这样的大船,却驱赶着不少朝天人,扛着类似独木舟的小船,到江边往水里一扔,便坐上去划桨,奋力向江南冲来!
而江这边的朱由检一行人,简直都有些吓傻了。李贞妍喃喃地道:“建虏不是驻扎在柳京么,怎么突然要渡江南下了?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朱由检一脸苦笑道,“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吧!”
第515章 各怀鬼胎()
平静的大同江水,骤然被无数劈波斩浪的小舟打破。朱由检他们当然知道,一旦在女真人渡江之前未能逃上福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了千余步的距离,终于顺利登上了停泊在南岸的福船。
留守的水手赶忙起锚升帆,这艘六百料的大福船便顺江水向下游驶去。此时正好有些偏东风,虽然那些小舟在拼命划桨追赶,但全凭人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配有巨帆的福船,因此皆被远远地拉在后面。
阿敏见朱由检等人逃脱,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而且他也并未见过李贞妍,对于和亲之事原也无可无不可。
其实他此次领四旗大军出征,颇有拥兵自重、吞并朝天之心。因为大汗努尔哈赤自从在宁远被炮火击伤,身体每况愈下,诸贝勒争储的斗争也因此越来越激烈和公开化了。阿敏做为努尔哈赤的侄子,从血缘远近上来说,当然不如代善、皇太极、多尔衮等努尔哈赤的亲儿子有优势。
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年龄较长,并且实力雄厚。他是镶白旗旗主,他的亲弟弟济尔哈朗是正白旗旗主,两个人联手即可控制八旗四分之一的兵力。
除此之外,阿敏还与大贝勒代善交好。代善是正红旗旗主,他的长子岳托是镶红旗旗主。阿敏和代善联手,即占据了八旗的半壁江山。
女真人的继承习俗与汉人的“嫡长子继承制”完全不同,基本上是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努尔哈赤最早属意的继承人是长子褚英,但由于褚英过于急躁,威胁到了努尔哈赤的地位,竟被残暴的亲爹下旨处死。
之后,太子的桂冠又戴到了次子代善头上。可代善也犯了和褚英一样的错误,不懂得锋芒内敛,深为努尔哈赤所猜忌。而皇太极、莽古尔泰等贝勒也处心积虑地想把代善拉下宝座,好自己取而代之,因此只要有机会便要设计代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代善终于因为“与大福晋富察氏有染”以及“宠信后妻虐待前妻之子”这两个有些可笑的罪名,被废掉嗣位。总算他羽翼丰满,为他求情的人很多,努尔哈赤才保留了他正红旗旗主之位,没有要他的命。但代善再想继承汗位,那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因此代善深恨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济格等亲兄弟,反倒对堂弟阿敏颇有好感。二人一拍即合,共同进退,此次出征朝天,便是由阿敏统四旗兵马在外,代善则陪在努尔哈赤身边,冷眼旁观局势发展。代善的如意算盘是,一旦努尔哈赤吹灯拔蜡,他凭借四旗大军的支持,自可将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们一网打尽,自己再次夺回大汗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