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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枚炮弹仍只是实心弹,而非朱由检希望的那种能爆炸的空心弹。否则只要一炮命中,“龟壳”下面的空间十分狭小,里面的人可就要全部报销了。
见一炮命中敌船,福船上的水手都欢呼起来。他们在过去的海战中也没少开过炮,命中率却是极低,打几十炮能命中一炮就很不错了。可在朱由检的指挥下,却第一炮就结结实实地命中,怎能不士气大振?
不过这艘龟船虽被击中,船速却不见降低,仍快速向福船接近。原来龟船的结构是上下两层,上层是作战人员,下层是划桨的水手,两层之间互不相通。因此上面吃了炮弹,下面的桨手却未受影响。
朱由检见状咬牙道:“好吧!看来这炮弹的滋味不错,他们还没尝够!郑森,继续向左急转,左舷三号炮预备~~~放!”
福船上的水手这下可省心了,反正他们只要听从朱由检的号令,按时点燃导火索就行了。几门佛朗机炮依次怒吼,终于再次击中了那艘不知死的龟船。
这一炮却打得十分刁钻,击中了龟船水线以下的部位。龟船虽然在木质船身上覆有铁皮,但那是为了降低火器的伤害,水线以下仍是裸木。这枚炮弹狠狠地砸上去,立即在船帮上穿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大洞。海水立即汹涌地倒灌进去,这个位置正好是桨手所处的船舱,这七十人一下子就被冰冷的海水无情吞噬。
龟船的动力主要来自船桨,桨手一死,船体失去控制,立即在海面上打起转来。
不过福船上的水手还没来得及欢呼,其他船只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以另外一艘龟船为首,所有船只上的鸟铳都对准福船开火。福船当然也频频开炮还击,一时间海面上枪炮之声大作,黄白色的硝烟弥漫在江口上空。
这次吃亏的却是福船。与陆地上的佛朗机炮一样,这些火炮同样存在装填慢、射速慢的问题。而且数量实在太少,到最后炮管都打红了,水手们一个劲地往炮身上泼水降温,水一泼上去立即化为股股白烟。这种情况就不能再开炮了,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而敌船经过一轮鸟铳齐射后,也至少需要二三分钟的装填时间。趁着这间隙,朱由检盘点己方损失,发现福船上的水手和李允浩的手下伤亡惨重,至少被打死十多人,余者也都被迫躲在船帮后面,连头都不敢抬。
与此同时,敌船也在福船前进的方向上排成一横排,将去路彻底封死。由于福船船身较大,再想转向也不可能了。
一见手下流血牺牲,朱由检的血性就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顾不得腿伤,咬牙挺身站起,对着郑森狂吼道:“趁着敌人的鸟铳装弹,给我直接撞过去!”
第518章 撞出重围()
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今朱由检的福船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身后的朝天领土已经沦陷,前面还被投降的朝天水师挡住。炮也不能打了,水手也伤亡惨重,除了硬生生撞出去,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掌舵的郑森也被流弹击伤了左肩,鲜血直流。但他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仍咬牙坚持着死死把住船舵,直冲着正前方最大的那艘龟船就撞了过去。
两船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眼看再有二十丈就要撞上,突然龟船船首的龙头中火光一闪,喷出大量的浓烟。朱由检猛吃了一惊,还以为龟船上也配备了火炮,忙飞身将李贞妍扑在身下,同时大吼一声:“卧倒!”
可等了好半天,却并未听到火炮轰鸣之声。二人诧异地站起身来,才发现那龙头只是冒烟,并未真的打出什么东西。不过上有龙头喷云吐雾,下面是一张狰狞的鬼脸,看起来倒挺吓人,福船上的水手都被震住了,个个面有惧意。
朱由检却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敢情这龟船还会玩故弄玄虚啊!这充其量是糊弄小孩的玩意,可这是杀人的战场,不是过家家!吓唬对手一次可以,再用就成了笑柄了!
于是他厉声对有些犹豫的郑森道:“别管他拉屎放屁,只管给我撞!”
郑森脸上一红,刚才他还确实被龟船吓到了。此时被朱由检喝斥,他血往上涌,双眉倒竖,拼进全身之力控船与敌船迎头相撞,同时大喊一声道:“都趴下!”
其实不用他喊,船上的人都看到敌船的船头越来越近,撞船已是不可避免。为了避免被巨大的冲撞力震落海中,众人纷纷卧倒,这次却是李贞妍一手揽住朱由检的腰,一手用力抓住船舱壁,尖声叫道:“殿下抱紧我!”
朱由检刚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李贞妍,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福船和龟船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两船迎头对碰,那动能是何其之大。福船上的人尽管早有准备,还是被撞得抛上半空,又批里扑通地跌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幸亏朱由检抱紧了李贞妍,李贞妍又死死扣住船舱壁,他们才没有被抛上天空。不过二人仍是“骨碌骨碌”地滚出好远,最后撞到船帮才停了下来。若不是冬虫夏草和千年人参王的功效神奇,只怕朱由检那条伤腿又得断掉了。
饶是如此,朱由检仍是眼前金灯乱冒,半晌才发觉自己正和李贞妍紧紧相拥。此时二人身上的衣物全被海水打湿,紧紧地裹在身上,更凸显了李贞妍曼妙的身形。朱由检心中一荡,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
好在他还没丧失理智,知道现在并非花前月下,而是生死一线的搏命战场!正好这时周围穿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头断裂之声,二人赶紧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四外张望。
不看则可,一看众人都觉心惊胆战。
原来这一撞之下,福船固然受损不轻,对面那艘在后来被吹到了天上的龟船,则干脆直接解体了!那木头断裂之声,自然是从龟船上发出。不过只消片刻,这种声音就被蔚蓝的海水无情地吞没了。倒是有些落水的朝天水手在凄惨地呼救,但更多的人则被损毁的船舱直接带入了海底,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所谓“兔死狐悲”,尽管双方是敌非友,但同为水手,见到对方如此悲惨地死去,福船上的人们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水手们立即由骇异转为极度的兴奋,一起振臂高呼“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艘龟船是朝天水师中最大最坚固的船,连它都不禁福船一撞,其他的小船就更不敢过来送死了。郑森抓住这个机会,立即控制着福船从这个撞出来的缺口中穿行而过。而敌船皆是一字排开,一点被突破,其他船只也来不及转向追赶,福船因此迅速突破大同江口,进入了越来越宽阔的广梁湾。
一到外海,风力陡然加大,福船船大帆大的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此时正是东南风劲吹,郑森为了迅速脱离战场,就将福船行进的方向改为西北。那两张巨大的白帆被海风鼓荡,深深地凹了进去,福船瞬时获得极大的推力,不一会儿就把后面的追兵甩得无影无踪。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道:“他奶奶个孙子的,终于跑出来啦!”
可他刚骂完这一句又顿感不妥,因为怀中还揽着李贞妍的细腰呢!此时李贞妍还在向后张望着,眼中有一层稀薄的泪水。
朱由检猜测着她除了故土难离之外,也是因为福船击毁撞毁了两艘龟船,造成了大量的朝天人伤亡。虽然他们投降了女真人,可毕竟与李贞妍是同族。这同族相残的滋味,必是让李贞妍十分难过。
于是朱由检赶紧尴尬地松了手,不好意思地道:“贞妍,那什么…我并不是想辱骂那些朝天人,不过是一时激动。而且刚才那种局面下,根本也没时间救落水的水手,你不会怪我吧?”
李贞妍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贞妍怎会怪殿下,若不是殿下坚持撞船,只怕我们已经被俘虏了。不过那龟船是忠武公所造,最擅与敌船冲撞,为什么会被福船撞得粉碎?”
朱由检这才恍然,原来龟船在朝天人的心目中已经接近神化,可李贞妍亲眼见到神话破灭,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
这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李贞妍。心中却道,哥在前世见车祸见得多了,有道是行人撞不过自行车,自行车撞不过三轮车,三轮撞不过小轿车,小轿车撞不过公交车,公交车撞不过大卡车,大卡车撞不过火车头。说白了一句话,小的撞不过大的,非要撞那就是螳臂挡车。海上行船也是如此,小船躲大船那是规矩。龟船自恃有铁甲覆身,但毕竟吨位比福船小了一半还多,被撞个稀烂不足为奇。
经过朝天之旅的一来一回两场海战,朱由检也充分认识到,像朝天水师和倭寇这样的以鸟铳为主、辅以跳帮肉搏的战术,显然已经严重落后了。若想与航海技术更为先进、欺凌中华也更为凶残的欧洲侵略者打海战,并且能战而胜之,就必须发展巨舰大炮!
第519章 束手被擒()
东方的海岸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下,福船再次驶入了无边无际的海洋。这是朱由检第二次乘船出海,不过上次是被郑芝龙挟持,海上景色再壮丽也无暇欣赏。
这次却完全不同,朝天之行有惊无险,破坏了后金与朝天的媾和,解救了李贞妍;而且马上就可返回祖国,与朝思暮想的戚美凤重逢,一想到这些,朱由检就止不住地兴奋。
心情一好,即使是千篇一律、略嫌单调的大海,在他眼里也是处处可爱,总是看不厌烦。兴之所至,他还与李贞妍并排斜倚在船尾,看郑森等水手玩起海上钓鱼。
他们用巨大的铁钩勾上猪下水做为诱饵,以的缆绳为钓线,只要往海里一抛,就有大鱼闻着血腥味上钩,不多时便钓了二三十条一米来长的大鱼,更有三四条牙齿锋利的鲨鱼。
众人激斗了一天一夜,根本顾不上吃东西。此时终于放松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餐鱼翅大宴。朱由检与李贞妍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你让我我让你;郑森和李允浩等人见了,皆识趣地退了下去,只将他们两个剩在甲板上。
“呃!”朱由检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从侧面望着李贞妍的倩影,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想法:若能与她,以及自己所有的亲人们天天这样悠闲地出海打渔,累了便以天为被、以海为床,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嘛!大海就该是这样和平,这样充满情趣!
可还没等他的白日梦做完,郑森就匆匆过来,神色紧张地禀道:“殿下,前方有三艘船只挡路!”
“怎么,朝天水师的小破船居然能开这么远?”朱由检也很诧异,忙被人抬到船头,向前方望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的三艘船并非朝天的龟船,而是与自己乘坐的福船大小相仿,每艘至少都有五六百料。不过船头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看不出对方的来路。
“看来不是朝天水师的船,会不会是普通的大明商船?”朱由检奇道。
郑森却紧张地道:“不是商船。殿下您看,船舷侧面有几个闪光点,那是佛朗机炮的炮口!”
仿佛是为了印证郑森的说法,其中一艘船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同时升起缕缕白烟。紧接着只听“通”的一声,前方数十丈处激起冲天水柱。原来对方居然冲他们开炮了!
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郑森便要命令水手准备还击。朱由检却疑惑地道:“在这片海域,倭寇和朝天水师都没有佛朗机炮。郑芝龙和西洋人的船,大概也不可能跑到这么北的地方吧…”
“会不会是大明水师?”李贞妍大胆猜测道。
朱由检猛然醒悟,赶忙吩咐郑森不要还击,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一犹豫之下,那三艘战舰就贴了上来,呈品字形将福船团团围住。这时双方已经可以互相望见,郑森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不要开炮!我们是登州水师的船只!”
对方果然不再开炮,缓缓将船靠拢。这时朱由检也能看出来了,船上的水手都是龙朔国人,不禁喜出望外。不过他还是在心底有些怀疑,暗想这难道也是戚家军的水师?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哪知其中最大的一艘船靠过来后,船头的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却高声喊道:“立即停船!我等是东江镇毛总兵麾下水师,现在要登船检查有无女真奸细。任何人不许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朱由检这才恍然,原来他们是毛文龙的部下。这毛文龙归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他以皮岛为基地,频繁骚扰后金的后方,据说当年宁远之战时,也是因为他偷袭辽东腹地,努尔哈赤才仓惶退兵的。
因此朱由检虽不认识毛文龙,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他想着人家的要求也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