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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别看这温体仁好像什么正事也没干,但看似无意的一言一行,又处处都在维护自己,难道他也有心投入自己的阵营?至于周延儒,只要他不对秦兵掣肘,朱由检也乐得让他做他的甩手掌柜。这两人并非阉党,官职又都不低,说不定将来也能为自己所用。因此朱由检对二人也十分客气,左一杯又一杯地劝酒,不多时就把二人灌得酩酊大醉。
安顿好温周二人后,已是午夜时分。朱由检将郝永忠留下,其他人全撵了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李定国那份作战计划拿了出来,让郝永忠看了。
郝永忠看罢大喜道:“好家伙,定国真是后生可畏,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殿下,跟你说实话,最近这一个多月没仗可打,弟兄们都憋坏了。殿下你就下令吧,不过末将有个请求:一定要让我郝永忠打头阵!”
第649章 体察民情()
是夜,朱由检照例秘密召集郝永忠手下众将,宣布了改编的决定。庆阳的秦兵被改编为秦兵第三团,团长当然是郝永忠,并根据战功授予中校军衔。与第一团和第二团不同的是,郝永忠的部下多是随他一起脱离闯营的旧部,既战功卓着,又彼此知根知底,因此任命军官就容易多了。
至于复套作战的计划,朱由检严嘱郝永忠绝对不可外泄,仅限他一人知道。待最后敲定作战方案时,再对参战部队临时公布。因为这个计划成功的最基本前提就是突然性,如果不慎泄密,那仗也就不用打了。
第三团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兵力强大。郝永忠麾下本来只有一千五百秦兵,但他过去是流贼出身,在流贼中很有些号召力。许多流贼想投降官军,但又怕洪承畴杀降,因此都来投奔郝永忠。郝永忠基本上也是来者不拒,现在竟然已经有马步军七千多人。
七千多人的兵力,按理说已经可以编成一个师了。但为了保持秦兵建制的规则,朱由检仍将其编为一个加强团。不过这个加强团下辖十六个营,其中步兵营七个,骑兵营五个,炮兵营、工兵营、侦察营、车兵营各一个。
兵力强大当然是好事,按照朱由检的扩军计划,五个团各有六千兵力就够了,现在第三团已经超额完成任务。
但是让朱由检担心的是,第三团会不会因为兵源良莠不齐,出现军纪松懈的情况。郝永忠本人他比较了解,也并不担心,但对郝永忠那些部下,朱由检可就有点不放心了。毕竟将近万人,光驻扎地都分好几个,郝永忠也不可能总盯着,这些人会不会偷着做些有损秦兵形象的事呢?
因此第二天上午,朱由检推说身体不爽,就不再跟着温体仁和周延儒赶赴固原了。二人也乐得没有他这个王爷管着,因此很快就在第三团一个骑兵连的保护下向西往固原去了。
朱由检则将练兵和屯田的大略方案交代给郝永忠,让他放手去做。自己则说因为第一次来庆阳,想在附近游玩一番。他自有第一团的三营以及特战队保护,第三团就不用襙心了。郝永忠军中事务也确实繁忙,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朱由检乔装打扮一番,换上平民的服装,在几十名便衣特战队员的严密保护下,先到庆阳府的街市上转悠了一圈。
明代的行政区划大体上分为三级,最高一级是承宣布政使司,其实就是前世的“省”。全国共分为两京、十三布政使司,两京为京师(北直隶)和南京(南直隶),十三司则包括山东、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
在“司”以下,则是“府”,相当于前世的地级市。府下又辖若干县,因此明代是司府县三级行政区划制。庆阳与西安一样,都是府治,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朝廷还在这里设了庆阳卫,因此庆阳城的规模比陇州可大多了。
但朱由检在街上转悠了两圈,却发现民宅破败,商业凋零。这一方面是因为庆阳地处西北,经济本来就较为落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流贼肆虐,民不聊生,即使是庆阳这样的大城,看起来还不如秦王庄热闹。
朱由检不禁感叹,要建设一座城市很难,可能需要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要毁灭一座城市却很简单,只需要几天就行了。古人云“创业难、守成更难”,朱由检顿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不少。毕竟秦王庄只是一个特例,要想让全国所有府县都像秦王庄一样繁华,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街市上不时有郝永忠的部下列队巡逻,因此治安状况还是很好的,老百姓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老百姓最基本也是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平安安地活着。看来在秦兵的保卫下,庆阳城中的百姓尽管生活拮据,还是感到很幸福,这让朱由检多少感到了一些欣慰。
看完城内的情况,朱由检等人又纵马出城,巡视庆阳城外的乡村。这一看果然发现孙传庭所言不假,庆阳附近地势较为平坦,原来都是农田。可由于百姓逃离战乱天灾,现在却成为无主之地,大片大片地荒芜着。看来屯田之策大有可为,如果试验田里的作物能在这里大规模种植,很快这里就会成为西北地区的一个粮仓。
时近晌午,朱由检等人已经离城二十余里,人和马都热得通身是汗,口干舌燥。眼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子,朱由检一行便策马进村,打算在这里打打尖,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孰料刚一进村子,村中小巷上本来还有不少男女村民,一见大队骑者进村,男的纷纷跪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显得极为惊恐;妇女则慌忙躲入家中关门闭户,不敢露头。
朱由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兵荒马乱的,村民也许是把自己这伙人当成了流贼。因此他赶紧跳下马来,微笑着告诉众人:“大家不要怕,我们是秦兵,不是流贼。”
可是老百姓仍然是畏畏缩缩,一句话也不敢说,朱由检不禁陡然生疑。前面就是一家小面馆,朱由检心想不如要碗汤面,边吃边和伙计聊天,兴许能问出其中原委。
开店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村汉,见了朱由检等人同样面色苍白。朱由检忙让燕凌先送上十两银子,亲切地笑道:“这位大哥,能不能为我们张罗些汤面吃,这是饭费,你先收下。”
“草民哪敢收老爷们的银子!”那店老板忙伸手向外乱推道,“老爷请稍坐,面马上就好…”
朱由检见他不肯收银子,心中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微微一笑道:“我们又不是强盗土匪,哪有吃饭不给钱的。”说着便将那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可那店老板连看也不敢看银子一眼,只是跑到后厨忙活。不多时,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送到朱由检面前,战战兢兢地道:“老…老爷请先尝这一碗,其他军爷的面也正在做。”
朱由检也确实饿了,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顿觉满口盈香,高兴地道:“老板,看不出你这店铺虽小,手艺却真不赖,这碗面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是谁主厨,能不能请出来见见?”
话音未落,老板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央求道:“老爷饶命!”
第650章 发现恶行()
面对老板的突然下跪求饶,朱由检完全愣住了,半晌才错愕地道:“这位老兄,我只想看看是谁做的面,你何至于就这样呢?”
正说话间,忽听后厨尖叫一声,突然冲出一人,举着烧火棍对朱由检兜头便打。不过燕凌就在朱由检身旁,岂能让这样简单的偷袭得手。他只用左臂轻轻一拂,那人便双脚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落在草堆之中。
朱由检初时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魏忠贤的刺客。可定睛一看,此人只是一名乡村少女,看年龄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周正,一双忽闪闪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在日照强烈的黄土高原上,肤色难得地还十分白皙。
可此时她却是满面泪痕,挣扎着从草堆中站起来,咬牙泣道:“俺和你们拼啦!”
那店老板却唬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把少女护在自己身后,又对朱由检磕头如同捣蒜一般,连连哭喊道:“老爷息怒,饶了俺这个苦命的闺女吧!”
“爹,你别求他们了,大不了就是个死!”那少女哽咽道,“女儿早就没脸活着啦!”
朱由检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情知这里面必有隐情。他忙叱退燕凌,对这父女二人拱手一笑道:“二位似乎是对我有些误会。我们并非歹人,而是秦兵,是专门打流贼、保护百姓的。我只是称赞你们做的面好吃,别的什么也没说,又不是不给钱,你们怕我什么?”
老板瑟缩着一声也不敢吭,反倒是那少女悲愤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前些日来的那个天杀的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
说到这里,那少女突然要以头撞墙。他爹急忙死死地拉住,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其情之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朱由检却是大惊失色,待父女二人稍稍平缓下来,诚恳地对老板道:“这位老兄,是不是秦兵中有人欺负了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对我说,我是秦兵中的大官,能为你们做主。”
老板不大相信朱由检的话,仍是迟疑着不肯开口。那少女却抹了抹眼泪恨恨地道:“你少在这充好人,不就是想再侮辱俺一次么?俺是不想活了,你干脆一刀杀了俺!”
总之不管朱由检怎么解释,这父女二人就是不相信。最后朱由检也急了,大吼一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秦王朱由检,秦兵上至大将下至小卒都得听我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快说!”
“你真的是…秦王千岁?”老板与少女呆呆地望着朱由检,似乎不敢相信。
朱由检无奈,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秦王印,对父女二人道:“你们看,这上面是篆字,写的是‘大明秦王之印’。这回信了吧?”
二人看罢多时,浑身一颤,随即跪倒在地大放悲声道:“千岁爷为草民做主啊!”
朱由检忙将二人搀起来道:“本王不喜欢‘草民’这个词,人和蒿草岂能相同!你们就自称‘我’,或者‘俺’,都行。也不要管我叫什么‘千岁爷’,好像我是个老头子似的,就叫殿下吧。”
老板更加感动,却将朱由检让至里屋,重新对朱由检磕头道:“千岁爷,啊不,殿下,秦兵军官污辱民女,求殿下做主!”
“什么!”尽管已经有了些思想准备,朱由检还是为秦兵中有人居然敢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而感到吃惊,霍地站起身来。
他这么一起身,那父女二人又吓得不敢往下说了。朱由检只得强压怒火,温言劝慰了一番。老板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俺姓王叫王三,这是俺闺女小凤,今年才十五岁。孩子她娘死得早,这两年又到处闹流贼,兵荒马乱的,俺和闺女本想逃难离开庆阳,可又舍不得这两亩薄田,只得开个小面馆。闺女在后面主厨,俺在前面招呼,对付着勉强过活。去年庆阳忽然来了个郝将军,率领秦兵又打流贼又剿土匪,俺们老百姓的日子才算安稳下来,所以俺们对秦兵一直是感恩戴德的。
“没想到今年刚过芒种,村子里来了一队秦兵,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说是秦兵里的大官。他来到小店吃面,也像殿下这样称赞面做得好吃,说想看看主厨是谁。俺当时也没多想,就让小凤出来了。没想到,那军官他…他就动了邪心,把俺撵出店外,让手下把守着,他就在店里,把小凤给糟蹋了!”
刚说到这里,小凤再也忍不住,又呜呜地哭出声来。王三也是老泪纵横地道:“从那以后,那军官隔三岔五就来一次。他还吓唬俺说,不许对外声张,否则就要了俺父女俩的命!可是这纸里包不住火,村子里的人早都知道了,每次小凤出门,后面都有人指指点点的!这让小凤以后还怎么活啊!小凤为这事都寻过两次短见,幸亏俺发现得及时给救下来了…”
“啪!”朱由检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已是气得浑身突突乱颤。王三还以为秦王对自己发火,吓得又连连磕头。
朱由检忙将父女二人搀起,铁青着脸道:“我一直让秦兵严守军纪,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给百姓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这是我的过失!那军官姓甚名谁,你们可知道?”
王三摇摇头道:“那人从来没告诉过俺们。俺们只知道他驻扎在庆阳城里。”
“那如果再次见面,他的样貌你们能认出来么?”
“化成灰也认得!”小凤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突然又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道,“俺不想见到他,俺再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