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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王都和高赉明的前车之鉴,这次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阁臣都同意卢象升出任三边总督。朱由检大喜,便命内阁当廷票拟,办完一件事是一件事。
就在内阁票拟的这么一小会儿,又有一名官员出班跪倒奏道:“臣陕西道御史陕嗣宗有疏奏请陛下御览!”
见又是一名言官,朱由检不由得一阵厌恶,耐着性子问道:“所奏何事?”
陕嗣宗立即朗声奏道:“臣斗胆进言陛下,陛下有三不可及,五不自知!”
朱由检一听,这又不是针对具体的事了,而是直接指责自己在性格上的毛病。刚才王都和高赉明已经差点下狱,这个陕嗣宗却“顶风作案”,可见其人还真有胆色。
朱由检对有胆色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政见观点,在人品上还是佩服的,因此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你就说说看,朕有哪三不可及、五不自知?”
陕嗣宗便侃侃而言道:“从来帝王好学者不少。我皇上以天睿聪明,时亲讲幄,博综经史,圣虑深远。批阅章疏,新说佳句泉涌风生,口授而笔记者,臣下应接不暇,此一不可及也。”
他这番话虽然咬文嚼字,朱由检也听明白了,这是夸自己不但好学,而且经常能一句话说到点子上,还说得特别有水平。这也算是拍马屁了,因为朱由检自己当然知道,他好学不假,但学习的主要内容可不是经史子集,而是当代的先进科技、军事着作等等。至于“泉涌风生”,那就更惭愧了,他剽窃前世的名言可不是一句两句了,老人家的理论都快让他全搬过来了。
“从来帝王以溺情者多,”陕嗣宗接着道,“我皇上以少年天子,锐意历服,声色不染,停选秀女货利不求,帑藏频发。此二不可及也。”
这是说朱由检不好女色,不贪财。这马屁拍得就有点露骨了,食色性也,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朱由检也是如此。但是他好得有节制,因为从皇后到几位妃子,都已是国色天香,能享齐人之福,对朱由检这个从前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真要选个几千秀女随意临幸,一方面不符合他的观念,另一方面他这小身板也受不了。
尤其是说朱由检不贪财,其实朱由检比任何皇帝都更重视经济,否则也不会让骊妃朱存棋亲自挂帅五洲商社,只不过陕嗣宗不知道内情而已。包括开办银行、发行国债,哪一项改革不和钱密切相关?不过陕嗣宗说他“帑藏频发”这倒是真的,钱能生钱,朱由检当然不会让银子在内库里躺着长毛。
陕嗣宗接着道:“从来帝王大多侈糜,我皇上以溥海富有,刻厉节约,瀚衣菲食,云构不烦于土木,三大殿至今尚未修缮完工情思不及于花鸟,每日只是殚精竭虑处理朝政。此三不可及也。”
这一点倒不是拍马屁,朱由检确实是很节俭的。一方面,他是从一个前世的普通大学生穿越到此的,本来也没养成那些奢侈的习惯另一方面,现在是百事待举,一文钱朱由检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有心思玩什么奢侈?
这三不可及都是恭维皇帝的,虽然朱由检明知如此,听了心里还是觉得舒坦了不少。不管自己的决策官员们是否支持,但朱由检对江山社稷的重视和对朝政的努力,大臣们还是看在眼里,这一点让朱由检感觉很欣慰。
说完了三不可及,陕嗣宗话锋一转继续道:“然则陛下批答不辍,顾问日勤,只闻阁臣屡改票拟以从上,未闻皇上以一霁颜以从下。既令臣下敷陈意见,又使臣下凛凛虞救过不及,谁还敢畅所欲言?臣恐陛下渐近于予圣而不自知。
“今陛下一概疑云,以慷慨进言者为专擅,以一言偶误者为不敬,以修正意见者为肆欺变幻。臣恐日涉于猜疑而不自知。
“今皇上于二三大臣,呼之而前,惟恐不速,备加谴叱,敬大臣之心何在?臣恐日习于尊倨而不自知。
“天下积弊废弛,朝政犹如重病之余,元气大伤,须逐件整理,非可旦夕责效。稍无成效,便独自焦劳,无异于委辔而冀马驰,放舵而责舟转,势必愈襙愈急。臣恐渐流于急躁而不自知。
“今皇上聪颖太高,英爽时溢,不患不明察,患有小人趁明察而花言巧语中伤善类不换不振刷,患有人借振刷而小忠小信希市主恩不患不惩贪诈,患有人借贪诈而捕影含沙阴肆如簧。臣恐日趋于纷苛而不自知!”
第1091章 矫枉必须过正()
陕西道御史陕嗣宗以“三不可及、五不自知”规劝朱由检,把朱由检气得手脚冰凉,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陕嗣宗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说朱由检刚愎自用,剥夺了本属于官员集团的权力,而且强推改革。这可不是就某一人、某一事与皇帝商榷,而是对他整个治国理念的全盘否定,目的则是要朱由检交出一部分权力,重新恢复官员集团的权威。如果朱由检稍有退让,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会化为乌有,大明帝国就会重新走上老路。
但是朱由检想惩处陕嗣宗,却又缺乏合适的理由。因为陕嗣宗是言官,言官的职责就是参劾谏劝,按祖制,朱由检还真不能把他如何,顶多是申斥一顿,乃至罢官了事。朱由检也很清楚,陕嗣宗可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是一个庞大的官员集团,今天处置了陕嗣宗,明天还会有其他人冒出来,继续对自己的各种改革措施掣肘。
就在他正冥思苦想如何驳斥陕嗣宗、把这股妖风打压下去的时候,忽有一人出班大声奏道:“陛下,臣以为陕嗣宗所奏荒诞不经,其以一小小御史臆测管窥,何知陛下之高屋建瓴。且其言语之间含沙射影,似有所指。既有所指,朝堂之上、君父之前,又何妨明言!陕嗣宗,你倒是说说看,你说的小人趁陛下明察而花言巧语中伤善类、借贪诈而捕影含沙阴肆如簧,所指到底是何人?”
朱由检一看此人,心中不禁暗笑。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入阁的温体仁。
这温体仁心机深重,对权力极度渴望,因为参劾钱谦益一案,与东林党人结下了梁子。而现在朝廷里有话语权的是东林党,阁臣中一半大臣都是东林系,科道官员里东林党更占到绝大多数,因此温体仁虽然入阁,却仍是形单影只,颇受孤立。
而且温体仁也不像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徐光启等人,这几位虽然也不是东林党,但各司其职,业务能力强,再加上德高望重,东林党人想打压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温体仁则不然,他除了善于察言观色,捉摸朱由检的心思以外,治国理政的真本事却是一点没有,因此很多官员都瞧不起他,只有周延儒与他惺惺相惜。
按理说,温体仁属于典型的“小人”,而东林党人大部分算得上是“君子”。但现在不是“亲君子远小人”的时候,因为朱由检非常清楚,东林党这帮正人君子都是代表大地主的利益,在国家陷入危难的时候,他们不但不能正视危机,反而目光短浅地死命维护地主阶级的利益,导致朝廷要兵没兵、要饷没饷,终至亡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明一亡,这帮正人君子要么死节,要么不仕,可是对国家和民族又有何益?
历史的前车之鉴在这摆着,朱由检当然不会重走老路。所以在有些时候,他宁肯用温体仁这样的小人,借温体仁去打压东林党,而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的政令能顺利推行下去。
当然,像温体仁这样的人一旦掌权,肯定会扶植自己的党羽,组成一个新的集团来维护既得利益,同样会给国家带来危害。不过两害相权择其轻,现在朱由检还是要利用温体仁,先把目前这股直接针对自己的妖风打下去再说。
所以朱由检也顺着温体仁的发言追问道:“对呀,陕嗣宗,你若有所指,在君前何不明言是谁?”
陕嗣宗却一时语塞。其实他确实是有所指的,指的就是温体仁和周延儒。但是现在温体仁率先发难,自己再说人家,就有反咬一口的嫌疑。况且温体仁和周延儒也是阁臣,又都是有手段的人,陕嗣宗也不想当廷撕破脸皮。
温体仁见陕嗣宗张口结舌,便冷笑一声道:“陛下虚怀若谷,本乐听诤言。但陕嗣宗所言迂腐至极,全不晓国势人情。阉党窃据权柄多年,百度废弛,此时不矫枉振颓,太平何日可望?陛下改票折衷商榷,正是务求至当之举,我等阁臣尚且凛遵,尔是何人,竟于朝堂之上公然指摘?臣工奏事不当、办事不利,陛下正该呵斥,难道你做错了,陛下还要宽慰你不成?至于所谓小人等语,更是妄加揣测,真正小人才有此番心思也!”
温体仁这番话甚是厉害,句句击中陕嗣宗言语中的漏洞。尤其是说陕嗣宗不晓国势人情,朱由检也颇有共鸣,点点头道:“温卿所言有理,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其实这句话也是老人家的名言,朱由检深以为然。因为但凡是旧势力、旧习惯,都有强大的惯性,犹如一根弯曲的竹竿,你把它掰直了,一松手,它仍然会变回原来弯曲的程度。要想让它直,就必须掰弯到另外一侧,破坏它对原来弯曲的记忆。
现在的局面也是如此。过去皇帝是什么也不管,几乎把所有权力都放给官员集团和宦官集团,自己只要不丢皇位就行。现在朱由检想挽救大明,就必须把所有大权全部抓在自己手中,这就是矫枉过正。其实这样朱由检自己何尝不累得要死,可是把权力交给别人,他哪能放心!
见皇帝明显支持温体仁,陕嗣宗固然不服,其他言官也不买温体仁的帐,眼看朝堂上又要爆发一场论战。朱由检一想,这场斗争可不是那么快就能见分晓的,火烧眉毛先顾眼前,还是把几件大事先安排了再说。
因此他便对陕嗣宗道:“你是言官,参奏是你职责所在,而且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希望朕能把国家治理得更好。但是朕的难处,你不可能知道,所奏以偏概全,确实迂腐。念在你一片忠心,直言讽谏,朕不怪你,退下吧。”
紧接着朱由检不再给群臣说话的机会,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眼下鞑子还盘踞在关内,事有轻重缓急,任命卢象升的票拟好了朕马上用印,另外阁臣和户部、兵部相关人等至养心殿继续议事,其他事容后再议。退朝!”
第1092章 艰难善后()
朱由检及时中止朝会,避免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争吵。接下来他移驾养心殿,只传召阁臣和户部、兵部官员议事,巧妙地把科道官员排除在外,也总算是能商议一些具体的部署了。
除了正式任命卢象升为三边总督外,眼下还有几件大事要做。第一件事自然是解救抚宁,收复永平、迁安、滦州三地。其实朱由检已经做出部署,郝永忠和李来亨早已在赶赴蓟州的路上了,现在只不过走一道正式程序而已。
除了郝永忠和李来亨以外,这次朱由检终于提出,要让山海关边军主动出击,先解救抚宁之围。
之前在京师保卫战的时候,很多大臣极力主张山海关边军来京师勤王,但是朱由检没有同意。现在朱由检要用山海关边军了,又有大臣出言反对,认为镶白旗兵力较少,不会在关内久留,不如各自坚守。清军攻城不下,自然会撤走,若出城作战,反而要冒风险。而且大军一动,少不得要出粮出饷。虽然户部卖国债得了一千万两银子,但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能省还是要省。
朱由检听了不禁心中暗笑,心想这帮人之所以前后态度截然相反,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只是怕京师被攻破。现在京师安全了,他们也就无所谓了,清军蹂躏百姓,竟似毫无关系!
好在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三位老臣坚决反对这种论调,一再强调京师和山海关之间必须畅通无阻,绝不容许满清军队在这里落地生根。温体仁和周延儒自然也顺着朱由检的意思说,其他阁臣中也有一直主战的,因此调动山海关边军这一条总算是得到通过。
在具体的军事部署上,孙承宗主动请缨督师此战,朱由检也欣然诏准。因为孙承宗多次督师,他的威望足以降住祖大寿等山海关将领,而高第守城则可,让他出城指挥战斗,恐怕还是不行。
在兵力方面,阿敏的镶白旗加上少量的蒙古八旗和汉军旗,兵力约在二万左右。明军则有郝永忠一万五千、李来亨和李定国各四千。山海关方面,孙承宗建议调动满桂和何可纲各一万兵力,步骑各半,祖大寿等将领则仍守城。
朱由检也很赞同这个布置,因为这几支人马兵力合计已达到四万多,是清军的两倍。而且这几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