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右边一人却不认识,是个年逾六旬、身材高大的老者。他虽已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见朱由检进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难道自己真的东窗事发了?朱由检面如死灰,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朱由检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旨!”见朱由检进殿,天启威严地命令道。
此时王体乾已经回到须弥座前,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圣旨,小心翼翼地展开,扯着公鸭嗓,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我大明自太祖始,秉承天意,驱除暴元,复中华衣冠。赖二祖列宗神威,四海宾服,万国来朝,迄今凡二百余年矣。
“不意有辽东建州贼酋奴尔哈赤者,生性狡诈,屡逞凶顽。万历年间,酋势穷蹇,孤身来朝,乞见天颜。皇祖考悯其穷苦困顿,乃封其为龙虎将军,赐书三十道,马三十匹。
“此贼不思君恩,反伪言‘七大恨’,自冒称‘覆育列国英明汗’,纵兵为叛,屠戮辽东军民。开原、铁岭、沈阳、辽阳,皆陷于奴手。
“前辽东经略熊廷弼,辜负圣恩,出镇辽东经年,固步自封,寸功未立,寸土未复。广宁一败,贼兵未至而先走,致军心大乱,河西诸镇皆失,此诚十年最大之败绩。
“今建虏得寸进尺,已有犯山海关之意。若再不重挫贼势,朕上无以对天,下无以对二祖列宗。乃诏集天下兵马勤王,合力扼守山海关,无使建虏再觊觎华夏。
“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朕师也。其晓畅虏情,通知边事,且深孚众望,海内共知。即加兵部尚书衔,授天子节钺,赐尚方剑,总督天下勤王兵马,至山海关拒敌。无论边军客军,大小文武将官,俱受节制,可先斩后奏。
“太监管宁,思虑细密,自入宫以来忠心事主,屡有贤名。即赐五色旗牌,为勤王兵总监军,掌军中功罪赏罚。
“朕本意御驾亲征,奈京师重地,国之根本所在,未可轻出。朕弟信王朱由检,英武威仪,志虑精纯,朕深爱之。即赐车仗一副,玉符一枚,代朕亲临山海关,鼓舞三军将士。
“呜呼!尔等受朕重托,务须用命。三军用命,凯旋可期;封侯拜将,君王不吝。若有如熊廷弼之临阵脱逃、怠慢军心者,朕虽欲恕尔,乃获罪于天,不可恕也!
“受命诸人,明日即率大军出城。钦此!”
建极殿内的百多名大臣一齐山呼万岁,才将朱由检从极度的震惊中唤醒过来。
真不知道天启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代替他上阵打仗!别说打仗了,这货在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虽然前日在逍遥伯府用手枪击毙了数名刺客,可到了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中,那只小小的手枪,又能有什么用处!
但圣旨已下,断无更改之理。朱由检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领旨谢恩。
须臾朝散,众臣退出建极殿。天启却将朱由检叫到近前,亲热地道:“五弟,多日不见,朕实在想你。这次让你替朕去山海关,其实朕也很舍不得。但五弟且放宽心,有孙老师在,山海关肯定万无一失,你只需高坐关中就成了。”
朱由检这才知道,孙承宗原来是天启的老师,怪不得那么大派头,忙对他深施一礼道:“全赖孙阁老维持。”
孙承宗却只对朱由检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朱由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孙承宗,在君前又不好深问,只得讪讪地退在一边。
魏忠贤却谄笑道:“万岁大发神威,又有信王坐镇,孙阁老督师,建虏必在山海关外铩羽而归。万岁,信王既替您出征,是否要依祖制,在奉先殿中持戒一夜?”
第93章 奉先殿()
奉先殿其实就在乾清宫东侧不远。朱由检由王体乾引着,来到殿外的奉先门处,见此处只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值守,显得十分冷清。
王体乾停住脚步笑道:“王爷,老奴只能送您到这里。依祖制,从现在开始,直到明晨出征之前,王爷您需在奉先殿持戒,缅怀二祖列宗之丰功伟绩。在此之间,一切人等不得入内。王爷,请吧!”
朱由检心中叫苦。今天早上从信王府出来,因为要送别孙传庭,心情也不好,根本没吃早饭。如今已近正午,本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却突然得知,今天一整天都没饭吃!
但事已至此,这货也只能强忍肠鸣,迈步跨进奉先门。他前脚刚跨过门槛,两名老太监就从外面关上了厚重的大门。门轴发出吱扭扭的声响,随后是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嘎崩一声,院门竟从外面落锁了。
此时,整个奉先殿只剩下朱由检一个人。一阵寒风吹过,这货不由得浑身一颤,顿觉毛骨悚然。
呆立了片刻,见什么情况也没发生,正午的阳光仍暖洋洋地投射在大殿的屋顶上,朱由检松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今天奔波了一上午,此时也感到有些乏累,就穿过宽阔的庭院,迈上白色的须弥座,推门走进了奉先殿的大殿。
进来之后,朱由检才发现殿内正中设有宝座,旁边有几张香案,桌面上空空如也。除此之外,殿内竟是空空荡荡,再无别物。正疑惑间,鼻子中闻到香火的味道,似是从宝座后面飘来。
转过宝座,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奉先殿有两座殿,前为正殿,后面还有一座后殿,两殿之间有穿堂相连。那香火的味道,就是从后殿传来的。
朱由检穿过穿堂,进了香烟缭绕的后殿。后殿比正殿形制略小,分为九个小室,陈列着大明历代皇帝的画像和灵位,从左至右依次是: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英宗朱祁镇、景帝朱祁钰、宪宗朱见深、孝宗朱佑樘、武总朱厚照、世宗朱厚熜、穆宗朱载垢、神宗朱翊钧、光宗朱常洛。除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单独占一个小室,其余均是一室两位帝王,已经排到第八间。
朱由检心中盘算,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天启帝朱由校死后被谥为“熹宗”,应该是和光宗朱常洛共处第八间。而剩下的最后一间小室,难不成就是为自己准备的?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这奉先殿的形制,已经预示着明朝无可挽救的灭亡命运?
胡思乱想了一阵,朱由检被殿内的香烛熏得头痛,再加上此处气氛过于肃穆,呆久了感到十分压抑,于是就退出后殿,仍回到空荡荡的前殿。
站了半日,朱由检觉得腰酸腿麻,两只脚更是疼痛不已。殿内的宝座,想来是给皇帝坐的,若在平时,借他个胆子,朱由检也不敢往跟前凑。可此时奉先殿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这货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老实不客气地一坐了上去。
双脚离地,不用再承受身体的重量,朱由检顿觉一阵轻松。可腿虽然轻松了,他的心头却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天启派去山海关打仗。如果历史照常发展,他本应一直留在京师,呆在信王府里老老实实当王爷,直到天启驾崩,入继大统。
当然,如果历史真的一成不变,那朱由检同志也是死路一条。十八年后,煤山东麓的那棵老歪脖树,以及那根要命的麻绳,永远在那里等待着他。
现在看起来,历史倒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变化还不如不变,自己死得可能会更快一些!
现在广宁惨败,天启要自己代天子出征。可朱由检那贫乏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明军对后金作战,那可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若是守城,尚可凭借城墙支撑一阵;若要主动出击,则尽是一触即溃、一败涂地、全军覆没等光辉战绩。
远的不说,就说这广宁之败。朱由检在通州驿站偷听熊廷弼和王化贞争论,也基本听了个大概。
后金趁冬季辽河封冻渡河偷袭,却不得不在冰天雪地中行军。而明军驻扎在广宁城和其他堡垒中,免受风雪之苦,算是占了天时。
后金攻而明军守,攻城战向来是守易攻难,攻方伤亡十倍、甚至数十倍于守方都是常事。而广宁是关外重镇,辽东巡抚即驻节于此。明军在这里经营多年,城坚炮重,可以说坐拥地利。
王化贞在广宁拥兵六万,熊廷弼手下也有几千人,再加上辽东其他可以调动的军队,明军共约十几万人。而后金军队一共出动了五万人。明军兵力占优,可谓人和。
就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明军又交出了怎样的一份答卷呢?
西平堡一役,三千明军城破被歼,副总兵罗一贯自尽;沙岭一役,主将孙得功已暗中投敌,还未开战即大喊“兵败”,导致全军崩溃,三万援军全军覆没,部将刘渠、祁秉忠死于乱军之中,祖大寿逃至觉华岛;至于广宁一役,则根本就称不上是一场真正的战斗,后金未出一兵一卒,全是孙得功挑动守军反叛。
三役过后,明军兵败如山倒,尽弃关外土地,退守山海关,苟延残喘。
这样的熊兵熊将,就是换了孙承宗督师,又能如何?恐怕就是天启御驾亲征,也无法阻挡后金入关!朱由检心想,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前线打仗,只怕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让他心烦的还不止如此。他今晨出了信王府,刚刚送走孙传庭就被召进大内,如今又要在奉先殿中呆上一夜,明晨即随军出征,眼看是没时间回府了。而红萼楼上,还藏着东林六君子,这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还有,蕊儿为救他身受重伤,没了他在身边,蕊儿能否尽快复原?
还差点忘了,自己体内的毒素尚未排尽,包玉怜一介女流,又不能带在身边,万一走半道上再次发作怎么办?
还有个管宁!这个魏忠贤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天下勤王兵马的总监军,拥有生杀大权!万一他寻自己一个差错,要把哥直接给办了,又当如何?
还有那个孙承宗,不知为何,竟似对他抱有很大敌意…
朱由检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时间一长,他竟靠在冰冷的宝座上睡着了。
待他被从远处传来的更声惊醒,已是深夜时分。清冷的月光从窗棂斜斜地洒进大殿中,让朱由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一觉一直睡在坚硬的宝座上,让他感到浑身酸痛,脖子也有些落枕。他刚想伸伸胳膊,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突然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绒被!
不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轻轻的声音突然贴在他的耳畔响起:“殿下,你醒了?”
朱由检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刚尖叫了一声,就被一只温润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那个声音再次低低响起,略有些慌乱,也带着些嗔怪:“殿下小声些!不用害怕,是我!”
“皇后?怎么是您?”朱由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皇后张雪盈静静地立在他的身旁,一袭黑衣,仿佛可以随时消融在夜色里。她不无爱怜却又略带羞怯地望着朱由检,小声嗔道:“你们兄弟实在是太像了,连胆子都是一样的小。殿下也曾亲手杀过人,又曾乔装改扮,深入诏狱。天大的事都做了,还怕本宫一个女流不成?”
朱由检见自己的那点破事全让皇后知道了,不由得面如死灰,赶紧从御座上爬了下来,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臣死罪!”
皇后轻轻地将他搀起,嘉许地微笑道:“殿下何罪之有!杨涟乃是先帝托孤之重臣,左光斗等也皆为忠义之士。万岁偏听阉贼之言,险些害死他们,幸得殿下施救,万岁才得免背上屠戮忠臣的骂名。早晚有一天,万岁会醒悟的,本宫先替万岁谢过殿下!”
说着,皇后竟对朱由检飘飘一福。朱由检忙双手搀住她道:“皇后使不得,臣焉敢当此?”
当他的双手触碰到皇后的双臂,皇后娇躯一颤,急抬臂向后躲闪,却不料站立不稳,竟向后跌倒。
朱由检情急之下,赶忙双臂用力,猛地往回一拽。
这下可好,皇后虽没跌倒,却被朱由检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在刹那间,皇后那柔弱的身躯一下子挤了过来,朱由检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她激烈的心跳。她那急促的呼吸,也将气流喷到朱由检的脸上。
一时之间,朱由检不止脸上痒痒,就连心中也痒痒起来。
第94章 惜别皇后()
“殿下!”
皇后猛地推开朱由检,后退数步,满面潮红,低头不语。
朱由检慌忙跪倒,再次重重磕头道:“臣死罪!臣并非有意!”
刚才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皇后分明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