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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贤侄,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胆子这么小呢?”常胤绪哈哈大笑道,“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你以为我会撺掇着你们几家造反么?我们是大明勋臣,谁反我们也不能反呀!”
“那叔父之意”邓文明迟疑地道。
“咱们大家各自给军中将领打招呼,叫他们不要听从王在晋和袁可立的调遣!”常胤绪阴笑道,“其实不用我们嘱咐,也没人愿意跟着什么关宁铁骑出去剿贼吧!不过不要明着抗命,一个字,拖!这就不用咱们手把手教了吧!”
“高,怀远侯,啊不,顺国公这招棋高啊!”李邦镇和汤国祥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道,“只要卫所官军仍在我们手中,他王在晋、袁可立使唤不动,到最后他还得来找咱们,自然也就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
“我哪能想出这么高的主意,还不是胡大人的妙计。”常胤绪得意地笑道,“想让我去京师,哼哼,先拖他三五个月再说。数月之后如果叛军未定,我仍有借口不走如果叛军平定,万岁爷必然回京,咱们趁这个时间赶紧联系京中故人,各走各的门路,总之一定要保住咱们在南京的一切!”
“对,太对了!”几位勋臣连连点头道,“胡大人,那你呢?也留下吧,一起对付王在晋,这老头子可不好对付了!”
胡应台却摇头微笑道:“学生和各位侯爷不一样,我是朝廷命官,必须尽快启程。不过学生会和顺国公保持密切联系,有事大家一起参详。学生的仕途,还得多承各位侯爷照拂呐,哈哈哈”
不多时几人便分别出府上轿,消失在南京城的夜色之中。刚一落下轿帘,定远侯世子邓文明便压低声音焦急地道:“快,快回府!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得马上禀告老爷子!”
第1283章 以进为退()
与怀远侯府地处南京繁华坊区、占地百亩、富丽堂皇相比,定远侯府偏处南京一隅,地形局促,大门也远不如怀远侯府阔气。落轿以后,邓文明不等随从敞开大门,急匆匆从轿上下来,大门只开了一条缝,他便闪身而入,边往里小跑边一迭声催促:“关门,快关门!”
须臾邓文明已经跑到后宅,在一座清幽雅致但却并不奢华的小院前恭敬地停了下来,稳了稳气息才轻声唤道:“父亲安歇了没有?”
吱呀一声,一名老仆从里面拉开院门,诧异地问道:“世子,侯爷早安歇了。您这么晚来,莫非”
“是文明么?进来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邓文明忙敛容入内,见父亲、定远侯邓绍煜衣着整齐、正襟危坐,唬得赶紧上前搀扶道:“父亲,您抱恙在身,怎么这么晚还没安歇,而且还下床了?”
“今天南京城如此热闹,为父睡得着么?”邓绍煜捋着花白的胡子道,“坐下。看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情?”
“父亲,王在晋、袁可立今天到南京了。您是不是已经知道?”邓文明试探着问道。
“该来的人,总会来的。”邓绍煜咳嗽了两声,摆手示意邓文明没有大碍,这才接着道,“你这么晚才回来,又急着见我,如果为父没猜错的话,是怀远侯把你,还有临淮侯、灵璧侯他们几个都找去了吧?他说了些什么?”
邓文明忙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末了为难地道:“父亲,怀远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王在晋和袁可立此来,就是接管南京军政大权的,恐怕以后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呢!可是依常胤绪所说,实则等于抗旨,儿”
“临淮侯、灵璧侯,还有两位都督是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邓绍煜肃容问道。
“他们都很赞成怀远侯的建议,儿也只好随声附和。”邓文明道,“但是儿并没有说出来要做什么具体的事,散了以后,就赶紧来请父亲定夺了。”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邓家子孙。”邓绍煜满意地点点头道,“现在局势之凶险,远超你所想象。我们若是走错一步,恐怕就粉身碎骨了!”
“父亲”邓文明吓得噌地跳了起来。
邓绍煜却示意他坐下,不疾不徐地道:“为父问你,洪武年间评定功臣座次,当时一共评了多少功臣?”
邓文明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下子把话题扯远,但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答道:“共评了八十多位功勋卓着者,宣国公李善长居首,后面依次是徐达、常遇春、常茂、李文忠、冯胜、先祖邓愈、汤和等人。”
“那你再说说看,这八十多位功臣,至今仍袭爵的还有多少?”
邓文明心中一紧,沉声道:“只有常家、李家、汤家和我们邓家了。”
“汤国祥是老糊涂了。”邓绍煜喟叹道,“只有他汤家历代都得善终,另外三家,包括咱们家在内,也都经历过起伏,二世祖邓镇还因受李善长牵连丧命。为什么我们四家能生存下来,而其他功劳更大的,比如李善长、徐达、蓝玉他们,却都不得善终、家破人亡呢?”
“伴君如伴虎。”邓文明小心翼翼地道,“我们邓家知道进退,远离庙堂,不插手地方军政,所以皇上不疑我们。”
“进退这个词,你用得很好,不过意思只说了一半。”邓绍煜一向昏花的老眼,突然变得目光炯炯,“谨小慎微、独善其身,这只是退。该退的时候是要退的,否则就会惹人猜忌。但是光退也不行,该进的时候还得会进。这就如同行舟,顺水之时,你不用划船,船自然会走,猛划反而容易翻船但若是逆水行舟,就一定要奋力划桨,否则就南辕北辙矣。说到底,我们邓家之所以长盛不衰,就因为能审时度势,知道何时该退,何时该进。”
“儿驽钝,还请父亲明示,”邓文明垂首道,“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何谓退,何谓进?我们邓家该退还是该进呢?”
“当今圣上乃是不世出的英主。”邓绍煜慨叹道,“越是英主,眼里就越不揉沙子。你道因循守旧,不惹新事就好了,可在圣上眼里,这官场上到处都是要管之事,到处都是该换之人。对这样的英主而言,你什么也不做,和胡作非为一样,都是退只有顺着圣意,有所作为,那才是进。
“就拿彻查藩王投献土地这件事来说,百多年来一向如此,藩王也觉得顺理成章,没有一个主动清查退献的。在圣上眼里,这就是退!早晚有一天,投献问题会继续往下查,迟早会查到我们邓家头上。与其被查出来,为父觉得倒不如主动上折子退献,争取主动,这就是进。
“具体到眼前的局势,儿啊,你想,王在晋和袁可立是什么人?那是圣上倚重的阁臣、两部尚书,又是圣上制衡东林党的重要力量。而且有谣传说,圣上在未曾登基之前,与这两位老臣都有私交。这样的人正该重用,怎么会贬到南京来呀”
“哦儿明白了!”邓文明兴奋地道,“乍看这两个人是被贬,实则是皇帝派得力之人来南京了,目的是”
“目的是把军政、财权牢牢抓在手中。”邓绍煜叹息着道,“故此以圣上的眼光,未必是盯着我们但是要抓好这两样东西,又绕不过我们去。如果我们邓家跟着常胤绪他们闹,短期内可能是会占点便宜,但也会让圣上更加盯住我们。本来圣上未必要把我们怎么样,这样一闹,可就彻底得罪了圣上,后果不堪设想。常胤绪出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看起来是以退为进,实则是自取灭亡。我们没必要为他陪葬!”
“那我们该怎么做?”
“以进为退,让王在晋知道,掣肘他的人里不包括我们邓家!”
第1284章 南京国子监()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南京城里的很多人都没有入睡,看似平静的夜色中暗流涌动,连带着空气都似乎更寒冷了一些。
定远侯邓绍煜和世子邓文明一直谈到东方发白,交待了许多细务,最后沉吟片刻道:“待会儿天一亮,你立刻去国子监求见杨公,就说我随后登门拜望。”
邓文明有些担忧地道:“父亲,您身体虚弱,还是在家静养,外面的事让儿去做就行了”
“别的事可以,这件事不行。”邓绍煜直了直佝偻的脊背,深吸一口气道,“杨公是何等人,为父若不亲自走一趟,哪有诚意?”
“可是父亲,咱们刚才说的不是要向王在晋、袁可立表明态度么?”邓文明不解地道,“这和杨公有何关系?”
“那你说说,怎么个表明态度法?”
“儿可以先召集金吾四卫的指挥使、千户,要他们听从兵部号令。”邓文明道,“必要的时候,儿可以写个请安奏折,让这些人具名,然后呈给袁可立。这样圣上不就明白我们的心迹了?”
“文明,你要真这么做,我们邓家祸至无日矣!”邓绍煜面沉似水地道。
“却是为何?”
“圣上本来就疑我们与南京卫所有牵涉,你这样等于不打自招!”邓绍煜的声音显得异常苍老阴冷,“这样就算暂时圣上不动我们邓家,日后总有秋后算账的一天!”
“那那怎么办?”邓文明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道,“金吾四卫的那些人,父亲又不是不知道,飞扬跋扈惯了,又与其他卫所关系密切。如果我们不说话,他们一定会认为邓家是默认常胤绪的做法。等到出了事,最后还得牵扯到我们。如果说话,又如父亲所说,更惹圣上猜忌。这可如何是好?”
“跟那些人什么也不要说,说什么也不对。”邓绍煜老谋深算地道,“这几天如果他们要见为父,或是要见你,就托病一概不见。如果他们够聪明,自会斟酌慎重行事。如果看不透,那咱们也救不了他们,即使将来攀咬到咱们身上,咱们也有法子撇清。也用不着见王在晋、袁可立,咱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真信的。现在能借力的只有杨公,你去吧!”
邓文明只得领命退出院落,天刚一亮,连早饭都没心思吃,摆轿直奔南京国子监而来。
南京国子监又名应天府书院,是南京最为宏大的建筑群之一,乃是明朝在江南地区的最高学府,有近万名学子在此读书,目标自是通过科举,步入仕途。
别看邓文明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南京,国子监却从未来过。他在轿中边走边看,只见这座学府北抵鸡鸣山,西临进香河,南至珍珠桥,占地极广,建筑亦极为宏伟。隔着朱红色的院墙,就可以望见正堂彝伦堂高大挺拔的屋脊。
到了国子监门口落轿、通禀之后,邓文明从侧门进入,穿过左右两侧一间挨着一间的藏书阁,过了头道院,眼前的景象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开阔的庭院内,至少有数百名监生正在集体打拳,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此时还只是清晨,天气还凉得很,这些学子却练得通身是汗,与邓文明印象中那些摇头晃脑、满口之乎之也的读书人完全不同。
穿过人群,只见彝伦堂门前坐定一人,身形瘦削,面色黝黑,膝盖以下的衣袂中空空如也,显是没有双足。但他的神情却是潇洒自如,不时指点着某个学子道:“你,再用力些!连套拳都打不好,就做了官也是庸官、懒官,害国害己!”
邓文明赶紧上前深施一礼道:“杨公在上,学生邓文明有礼了。”
他口中的“杨公”,其实就是名动天下的“东林六君子”之首、现任南京国子监祭酒杨涟。在南京姓杨的人很多,姓杨的年长官员也不少,但一提“杨公”,都知道指的就是杨涟,杨涟的名气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杨涟看了看邓文明,语气淡淡地道:“原来是定远侯世子,真是稀客。残疾之人有失远迎,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邓文明一听杨涟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对自己并不感冒,心中暗道父亲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位杨大人当年连魏忠贤都敢参,哪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果然,寒暄几句以后,杨涟直截了当地道:“贵府是勋臣之后,嫡长子可以袭爵,其他子弟亦可荫袭武职。国子监却是学子读书以求入仕的地方,不知世子来此有何贵干?”
邓文明心中暗叫厉害,看这架势,要是没什么大事,杨涟还真要给自己下逐客令了。于是赶紧赔笑道:“学生不过是黄口孺子,何敢来国子监打扰杨公授业。实是家父想来拜望杨公,怕来得冒昧,又有宿疾在身,故此着学生先来通禀一声。如杨公有暇,学生回禀家父,家父才好前来。”
杨涟先是一愣,随即敛容道:“久闻定远侯贵体抱恙,已有数年不出府门,不知屈尊来见杨某所为何事?杨某当然欢迎,定远侯来时,当降阶相迎”
邓文明赶紧小声道:“学生来时,家父特意叮嘱勿要张扬,勿要劳动杨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