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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看似客气,实则不容商量,乔允升也只好点头道:“本部院也是刚好路过这里。既有锦衣卫审理,刑部也不便干预,来呀,把人犯郑齐心交给锦衣卫。”
郑齐心便被捆绑着交给锦衣卫。孰料王国正还不走,又对张庆臻赔笑道:“惠安伯亦是此案当事人,还请屈尊移步至北镇抚司,配合严大人问案。”
张庆臻一听便慌张起来。他原想借刑部的手教训一下郑齐心,自己出出气抖抖威风但事情真闹到锦衣卫那里,是什么后果可就不好说了,因此心中一阵后悔,表面上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道:“尚书大人、王千户,本伯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双方没沟通好,产生了些误会,没必要闹到北镇抚司去。依我之见,还是放了郑齐心,两边各退一步也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哈哈哈”
“不行!”被捆着的郑齐心立即大叫道,“末将绝不敢篡改圣旨,此事必须查清,否则末将死不瞑目!王千户,请立即将我带回北镇抚司严审!”
王国正也颔首道:“正是。末将是奉严指挥使之命,来带相关人等回北镇抚司的,不带人回去,末将无法覆命啊。来呀,把人带回去。惠安伯,您也请吧!”
这下张庆臻和乔允升都傻了眼。乔允升做为阁臣,当然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但因为事不关己,像“二十步”和“三十步”这种细微之处,他自然不会仔细看。刘鸿训也没告诉乔允升自己私改圣旨,否则乔允升也不会理直气壮地来抓人。而且正如刘鸿训所想,乔允升也认为这就是圣旨上出现了笔误,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抓郑齐心只不过是借机给他个下马威罢了。现在锦衣卫执意要张庆臻同去,乔允升也只好笑道:“惠安伯,既然是非曲直一清二白,去去无妨。”
张庆臻再无借口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跟锦衣卫来到北镇抚司。锦衣卫都指挥使严振纲早已等候多时,立即升堂问案。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郑齐心说圣旨上就是三十步,严振纲立即派人去永定门取圣旨,果然是三十步张庆臻亦硬着头皮拿出给自己那道圣旨,由于刘鸿训描得十分巧妙,过了这半天,也不容易看出涂改的痕迹。
“同一道圣旨,一个是三十步,一个是二十步,必有一个为错。”严振纲沉吟道,“至于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容后再论,眼下还是先验证孰是孰非为要。”
于是锦衣卫立即把此事大致经过写成奏折,连同两道圣旨一起送呈养心殿。朱由检闻奏大惊,先召集秘书处严查。
按照现在的办事流程,皇帝诏书可由内阁票拟,亦可由秘书处在皇帝的授意下直接起草,然后朱由检亲自签署,再由秘书处女官用玺,最后经内阁转发给接旨之人。原来的女官是梅剑,现在她已升格为梅妃,这项工作便由兰剑接替。具体到这道奏折,是由秘书处起草的,所以朱由检先从秘书处查起。
但是秘书处有两道审核,负责誊抄和审核的宫女均说经过严格检查,绝对没有任何笔误。朱由检又传旨,把分发给宫中四卫、九门兵马司和京师四营的所有圣旨全部收回细细比对,发现只有给刘鸿训和张庆臻的那一道出现了错误,其他都完全一样,心中更加生疑。
当夜朱由检紧急召见阁臣,专门讨论此事。刘鸿训是东林党人,阁臣中大多数都是东林党,自然向着他说话。乔允升便奏道:“依臣之见,此系笔误。笔误人所难免,况且仅有一字之差,三十步与二十步亦无重大关碍。宫中女官偶有纰漏,畏惧天威不敢承认,原非大事。张庆臻不知旨意有误,与郑齐心起了冲突,其实双方都没有错。至于秘书处女官,乃宫中人,如何处置当凭圣裁。”
众臣纷纷附和,却见朱由检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温体仁最善察言观色,见状立即冷冷地道:“臣以为乔允升所言大谬!”
第1337章 两尚书下狱()
自从朱由检御驾亲征,温体仁在京师很是消停了一阵,在内阁基本上一言不发,东林党人还以为他转了性。其实他们是太低估温体仁了,此人老谋深算,深知东林党势力强大,故平时蛰伏不动,只有在时机绝佳时才会狠狠出手。第一次挤掉了钱谦益,第二次搞臭了周道登,这次终于又等来了机会,哪肯轻易放过,当即出班奏道:“圣旨乃天子敕令,岂可有错漏之处?乔允升认为是女官笔误,臣以为未必。圣旨自宫中出,经内阁至接旨之人,难道就没有被篡改的可能?张庆臻起先不是还指郑齐心篡改圣旨么,焉知张庆臻不是贼喊抓贼?”
李标一向看温体仁不顺眼,当即愤然道:“陛下,臣以为温体仁是危言耸听!说内阁篡改圣旨,温大人可否指出具体是谁?张庆臻更不可能,只他的旨意有错,一查便知,他不是自讨苦吃?”
温体仁则毫不退让,冷笑一声道:“李大人何必激动,下官也没说一定是内阁篡改圣旨,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至于自讨苦吃,也不见得就没有这种蠢人。如今没有证据,妄议该由谁担责并无意义,还应仔细鉴定笔迹,看看到底是直接写错,还是经过涂改,然后再下定论不迟。”
钱龙锡心思缜密,早明白温体仁是借题发挥,想把这件事搞得越大越好,便转对朱由检道:“陛下,如温大人所言,到底,只恐一时难以查清。臣倒是以为此事原非大事,陛下乃宽仁之主,把错误纠正也就是了。”
“此言差矣!”温体仁却不依不饶道,“如确系笔误,说不是大事还勉强说得通。可如果不是笔误,而是故意涂改,那就是天大的事了。圣旨如可篡改,天下何事不可篡改伪造?陛下宽仁,却绝不纵容姑息奸佞之辈!”
首辅韩爌也觉得温体仁说得太过,打圆场道:“只是一笔之差”
“一字之差可小可大。”温体仁当即顶回去道,“如拨付粮饷,十万和千万亦只差一笔,然此一笔便可动摇国本!”
其他东林系大臣还要责难温体仁,朱由检忍无可忍,断喝一声道:“不要吵了!此事极其严重,必须彻查!”
这一句话就定下了调子,东林系大臣虽然有心偏袒刘鸿训,也不敢多说了。至于刘鸿训,更是忐忑不安,一声也不敢吭。
“温体仁所言不错,这道出错的圣旨得先找专家鉴定。”朱由检虎着脸道,“众卿说说看,谁是这方面的权威?”
温体仁胸有成竹,立即奏道:“陛下,前礼部尚书董其昌是当世最负盛名的书画鉴定大家,其人就在京师,何不让他辨认?”
温体仁这一提醒,朱由检才想起来,自从上次“民抄董宦”事件后,为了诱捕董府那个实为白莲教徒的管家,并未治董其昌的罪,只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并以重金赔偿民女绿英的家人。后来京师保卫战起,自己早把董其昌给忘了。
说到董其昌,朱由检又想起当日在拍卖会上与董其昌交锋的那个徐川,也就是徐渭的后人。徐川进京本来是想赶考的,但是恩科已经结束,他又身无分文,朱由检便让他加入五洲商社,在古玩店帮忙。听朱存棋说,徐川继承了祖父的造诣,现在已经是京师书画古董界颇有名气的鉴定人,朱由检很想找个机会重用他。
现在既然想起来,朱由检便道:“着锦衣卫立即传董其昌和徐川进宫,先不要给他们说任何事,两人分别鉴定这道圣旨的笔迹,看看他们怎么说。”
锦衣卫领命即行,没过半个时辰,已将二人带到。这两人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鉴赏家,很快就得出相同的结论:圣旨上的“二”字,系在“三”字的基础上加描而成。虽然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但因为书写时间有先后,墨迹有深浅,还是能看出端倪。根据墨迹判断,涂改时间最起码晚于初写时间一到两天。
温体仁听罢当即冷笑道:“陛下,此事已十分明了,如非内阁有人做手脚,就是张庆臻接旨后自行涂改。因为如果是女官涂改,不会间隔那么长的时间。”
“可恶!”朱由检怒道,“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内阁连中书舍人二十余人,每人均可接触到圣旨,臣亦在其内,一时难有头绪。”温体仁道,“不如先从张庆臻处查起,如张庆臻确不知情,则倒查内阁,臣愿第一个受查!”
“那就先查张庆臻吧。”朱由检冷哼道,“张庆臻现在是正阳门兵马司指挥使,乃是武职,就让锦衣卫查吧。”
张庆臻这可真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整治郑齐心,没想到把自己整进了诏狱。对付他这样的人,锦衣卫还用动刑么?严振纲有的是手段,仅仅是与张庆臻“推心置腹”谈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张庆臻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把整件事和盘托出。
朱由检闻奏大怒,立即下旨将大学士刘鸿训革职,交刑部严审定罪。乔允升还想为刘鸿训开脱几句,朱由检嗔目大怒道:“就算刘鸿训擅改圣旨并非存心谋逆,为何东窗事发,朕召集各位严查此事,他还不承认?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刘鸿训锒铛入狱,京师震动。一时间为刘鸿训求情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往养心殿,说法不外乎是刘鸿训一时不谨,求朱由检法外开恩之类。朱由检不为所动,每天都催促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速审定案。
可是三天过去了,三法司总说还未审完。朱由检心中动怒,悄悄派锦衣卫混入刑部大牢察看。这一看不要紧,刘鸿训根本就没审,乔允升还数次和他商议,看看怎样定案能减轻罪责!
这下朱由检可真暴跳如雷了,当即下旨:“刑部尚书乔允升包庇刘鸿训,执法枉法,其罪非轻。着即革职,交三法司及锦衣卫联审,钦此!“
第1338章 韩爌致仕()
阁臣刘鸿训、乔允升被逮下狱,还仅仅是这场官场大地震的起点。两日后,阁臣郑以伟在家中突然昏厥,等太医院闻讯,派陈思诚、赵明德等名医匆匆赶到时,已经回天乏术。从症状来看,是突发性脑溢血导致死亡,这种凶险的症候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很难治疗。
朱由检闻报哀痛,亲至郑以伟家中吊唁。他都没想到做为堂堂阁臣,郑以伟居然是租住在京师外城一座既小又破的四合院内,除了妻子儿女之外,更无一个家仆。宅子中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丰富的藏书,堆满了好几间屋子。
朱由检细问之下,才知道郑以伟酷爱读书,月俸的绝大部分都花在了书上,吃的只是粗茶淡饭而已。他又为官清廉,与钱谦益、周道登等人的家财巨富相比,实在太过寒酸,甚至余资连口好棺材都买不起。
其实郑以伟生前在内阁中并不显眼。他虽然也是东林党人,但生性淡泊,为官公允,并不像其他东林党人那样热衷于派系斗争、争权夺势。而且他虽然文名蜚声海内,但票拟并非所长,还曾出过把“何况”当作人名的笑话,被朱由检奚落过。
但他在任内一直兢兢业业,偌大年纪还坚持值夜班。内阁事务繁多,有些阁臣往往把琐事推给比较年轻的中书舍人去做,但郑以伟向来亲力亲为,从不摆老臣架子。此次突然逝世,可能就与襙劳过度有关。
唏嘘之余,朱由检下诏为郑以伟举行公祭,待袁可立灵柩返京时一起举行。并追赠太子太保,赐谥“文恪”,可以说极尽哀荣。
回宫之后,朱由检立即给太医院下诏,要太医院为京师四品以上官员进行定期体检。像阁臣、部员这样事务繁忙的,更要每月体检一次,尽量减少郑以伟猝死这样的悲剧发生。为此特从内帑中拨付白银二十万两,使太医院可以继续扩充培养医生,待医疗能力提高后,还要为更多的官员乃至普通百姓进行定期体检。而且还特意指出,即使是在押犯官,亦享受同等待遇,也就是说刘鸿训和乔允升亦在体检之列。
这道圣旨又引发了群臣的猜测。其实这两天以来,东林系官员一直在为刘乔二人求情,朱由检虽然一直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更多的表示。现在有些人便猜测,皇帝此举是不是意味着要宽恕二人。在其他人的撺掇下,首辅韩爌上奏,再言刘、乔二人绝不会谋逆,请求从轻发落,稍事惩戒即可,最好还能在内阁视事。
奏章递进去之后,朱由检果然马上召集朝会。在去乾清宫的路上,众人纷纷称赞韩爌到底是首辅,说话分量就是不一样。
孰料劈头盖脸就对韩爌一通猛批:“刘乔二人到底该如何发落,得视审讯结果而定。如今审都未审清,你求的什么情?身为首辅,是非不分,一味当老好人,也算忠于社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