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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议,在这方面却是完全没有准备。
但周延儒是何等聪明之人,只偷着瞟了温体仁一眼,见温体仁同样以眼神示意,便知其中必有门道,定下神来故作推辞道:“陛下,臣何德何能,焉能担起如此重任。”
“玉绳兄过谦了,你来督师有何不可?”温体仁环顾殿内众臣,挑衅般地道,“陛下列举督师人选的五条标准,臣深以为然。臣思廷臣虽众,能同时满足这五条标准的,则非周延儒不可。
“周延儒是阁臣,这第一条自是不消说了。第二条,周延儒曾任延绥巡抚,延绥为九边之一,且流贼横行,朝中又有阉贼掣肘。然延儒在任期间官声斐然,政绩卓着,即阉贼欲寻隙打压,亦不可得。
“第三条,周延儒在万历四十一年会试、殿试连中两元,神宗皇帝钦点状元,当时年仅二十一岁。此等才学,廷臣中可有出其右者?
“第四条最重要,须得知兵统兵。延儒任延绥巡抚时,曾指挥本镇官军长途奔袭,大破蒙古鄂尔多斯部,献俘阙下,诚为朝廷多年以来难得的大胜。如此辉煌战绩,可算知兵统兵否?
“第五条年富力强,这还用多说么?延儒今年刚刚三十岁,而立之年便入阁参赞机务,正是后来者居上。与他相比,体仁已是垂垂老矣,正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啦,哈哈哈哈…”
东林党人听了这番话,无不又惊又怒。在他们的眼里,温体仁与周延儒虽然才学俱佳,却专以媚上为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督师如此重任,怎能让他抢了去?!
可是刚想反驳温体仁,众人却全卡了壳。为什么?因为温体仁说的全都是事实,辩无可辩!又按照五条标准,拿东林系阁臣一一与周延儒对比,还真就比不过人家!
这下李标、钱龙锡等人才渐渐有点醒悟过来:该不会是又着了皇帝的道儿了吧?怎么这五条标准,越琢磨越像是为周延儒量身定做的呢?
再看周延儒,本来还颇有点忐忑不安,温体仁这番话说完,登时腰杆也直了,眼神也狂傲了,俨然一副志在必得、非我莫属的架势!
李标实在憋不住,出班抗声奏道:“陛下,周延儒确实符合方才说的那些标准。不过他毕竟年纪还轻,恐怕威望不足,难以驭众…”
“不能单看年龄。”另一位阁臣、也是温体仁的死党王应熊也跳出来助阵,“昔汉武伐匈奴,用卫青、李广、公孙敖皆不能成功,乃放手重用霍去病,遂成就霍去病横扫漠北、封狼居胥之千古英名。彼时霍去病才只有十九岁,然谁敢说他年纪尚轻、威望不足难以驭众?况且延儒年龄虽轻,入仕却已有十四载,胜他人多矣!”
李标还想辩驳,钱龙锡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摇头。李标不知何意,又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反驳,只得悻悻退回。李标与钱龙锡是东林领袖,他们两个不说话,其他人一时也无话可说。而另一边就热闹多了,阁臣张凤翼、张至、钱象坤,以及所有温周党羽纷纷赞同让周延儒督师,简直都快把周延儒吹到天上去了。
最后朱由检终于话了:“朕素知周卿为朕股肱之臣,然督师事关重大,不知先生可有计议?”
这一问就是单独问周延儒了。周延儒此时也基本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当即躬身奏道:“臣正欲详奏,只是朝会上众说纷纭,臣一直不得机会。”
朱由检闻言大悦道:“既如此,朝会且散,先生留下慢慢奏来。”
这就是所谓的“召对”了,也就是某一个大臣单独向皇帝奏事,其他官员是不能在场的。事已至此,众臣只得请安退朝。刚退出乾清门,一大帮东林系官员就围住李标和钱龙锡质问道:“二位阁老,刚才你们为何不据理力争,把督师之位拱手让给周延儒?”
李标只得苦笑不语,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让的意思,实在是让温体仁、王应熊噎得无言以对。钱龙锡却笑道:“各位稍安勿躁。你们不要忘了,督师虽然位高权重,但责任同样重大。如果督师不力,不能尽快剿灭流贼,甚至让逆贼朱由崧东山再起,那就是不赦之罪。各位扪心自问,如果让你做督师,三个月之内,能否荡平流贼?能否擒获逆朱由崧?”
众人登时醒悟。钱龙锡又冷笑道:“况且圣上已将外官任免大权交给吏部。吏部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届时周延儒免不了要和我们打交道。”
后面的话,钱龙锡就用不着说出来了。但他不说众人也明白,到时候只要东林党人给周延儒小鞋穿,让他处处掣肘、四面碰壁,什么事也做不成,那他这个督师能平叛才怪!
最后钱龙锡又回头望了望乾清宫,轻蔑地道:“周延儒此人我深知之,夸夸其谈尚可,并无真才实学。虽蒙圣上召对,只怕他未必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很快就让圣上大失所望呢…”
可惜,让钱龙锡和其他东林系官员没想到的是,这次召对持续的时间却非常长,直到漏下数十刻,也就是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到了第二天早朝的时间,周延儒才趾高气扬地出了乾清宫。
紧接着就有圣旨送至内阁:“以东阁大学士周延儒为督师五省四府军务,江北各军均受其节制,钦此!”
第1472章 平叛方略()
按照明代的规矩,奉诏督师的周延儒接诏当天便要出京,不能留在府中过夜。他快早朝时才从紫禁城出来,回府简单收拾了一下,没过一个时辰,又匆匆进宫“陛辞”。
让周延儒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竟然早已在午门等候他了。不单是皇帝,文武百官亦在此恭候多时,礼部还准备了典簿仪仗,给他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出师仪式。虽然周延儒此去是接替卢象升,身边并无千军万马,但崇祯还是从京营中拨出骑兵一百、步军三百,做为周延儒的亲卫,一路护送至军中。如此礼遇,把周延儒感动得涕泪横流,对崇祯行三跪九叩大礼时,头磕得咚咚作响。
礼毕,朱由检勉励了周延儒几句,又亲自奉上壮行酒。周延儒平时本不饮酒,但皇帝赐酒焉能不喝,当即一饮而尽。此时的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借着酒精的刺激,纵身跃上坐骑,带着骄傲的微笑,一边缓辔出城,一边向送行的官员及围观的百姓招手致意。
周延儒如此狂傲,可把不少官员给气坏了,尤其是东林党人。在他们看来,周延儒本不够格做督师,只因善于媚上,才获得皇帝青睐。你督师做了也就做了,还如此目空一切,实是“得志便猖狂”,坏了官场的规矩。
其中便有个与周延儒同籍的官员冷笑着议论道:“周玉绳自幼便是如此张狂,在宜兴尽人皆知。他刚四岁那年,有一天骑在他祖父脖子上,到街上游玩,见长桥南堍有一座石柱牌坊,修得高大气派。别人见了不过是啧啧赞叹,周玉绳却把小脸一沉,问他祖父:这是何人的牌坊?他祖父告诉他,是已致仕的徐溥徐阁老的牌坊,官做到入阁拜相,自然可在家乡立牌坊。
“你道周玉绳说什么?他竟然说,徐阁老入阁拜相,把牌坊竖在这里,那我以后入阁拜相,牌坊竖在哪里?他祖父自然责他年幼无知胡说八道,周围的人听到了,也哄笑一番。周玉绳却把这件事记住了,自此以后,再也不从这座牌坊下过。你说说这人是得有多狂!”
“且让他张狂一阵。”另一人讥笑道,“他可比不得卢象升,人家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他一个白面书生,能有什么平叛方略?圣上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他周玉绳能平叛灭贼则罢,若做不到,别说我们,圣上也饶不了他。依弟之见,他这个字取得可非常不好。玉绳,不就是白绫么?不吉利,真真不吉利,哈哈哈哈…”
这二人只顾冷嘲热讽,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位官员正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对得意洋洋的周延儒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大力举荐周延儒的温体仁!
让京中官员大为吃惊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周延儒的奏折便递至内阁,奏折中详细介绍了他的平叛方略,洋洋不下万言,算是回击了质疑他腹中空空的东林党人。其实这个时候周延儒才走到宛平,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离开京师呢。
奏折先说的是“逆”朱由崧。很显然,在戚显宗、孙传庭同时大败叛军后,除了流贼以外,朱由崧手中已无其他兵力,在内地无法立足,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支神秘的舰队了。而该舰队在开出长江口后失去踪迹,能去的地方并不太多能拥有如此强大舰队的势力,同样屈指可数。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让北海舰队移防长江口,同时全力调查舰队的身份和去向,待弄清来龙去脉之后再做计议。
奏折同时指出,朱由崧虽为“逆”,但现在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其实是已经不受朱由崧节制的流贼。而流贼又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在南京附近、刚刚被卢象升打败乞降的“曹襙”、王光恩、贺锦、贺一龙等部,另外一部分则是正在挥戈西进的李自成、张献忠二部。
对于南京附近的流贼,周延儒认为他们虽已乞降,但过去流贼诈降,或是降而复叛屡见不鲜,绝不可轻信。卢象升虽已奉诏回京,但李来亨、郝永忠、曹文诏、孟拱、刘全忠等部应继续拱卫南京,伺机继续进剿,以期彻底消灭流贼余部,或迫其真降。
至于实力最强、威胁最大的李自成、张献忠二部,周延儒给出的办法是,让原归孙传庭指挥的李定国、解勇二将率军追赶。他认为二贼或已入陕,或正要入陕,说明流贼始终重视陕西,官军正该在此与流贼决战。当然,把李定国和解勇调至陕西也需要时间,眼下留守陕西的官军必须死守潼关和西安。另外,可令南阳的左良玉,以及洛阳、开封一带的大明军第一师分别追击,但不可浪战,须等他抵达陕西后,再统一指挥行动。
因为奏折是明折递至内阁的,所以大多数官员都很快了解了周延儒的平叛方略。有不少人认为这个方略并无过人之处,甚至有些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被流贼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有王洽、杨嗣昌等人当即指出,流贼入陕后,目标未必是潼关、西安或是陕北,也有可能会向南入川,而周延儒对此却只字不提,实在堪忧。
但周延儒的奏折也确实有些新意。他认为无论是“四正”还是“六隅”,最大的问题是无兵可用,或是有兵而不堪用。导致平叛只能靠总督率军追击,疲于奔命,故此难以成功。因此他建议,“四正六隅”一共十省,可模仿河南的大明军第一师,临时打乱卫所军编制,同时还可以募兵,每省各组建一支机动兵力,设总兵官、副总兵官带兵,统归督师指挥。若这十省官军可用,剿灭流贼就指日可待了。
对此建议,大多数官员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因为卫所军制乃是祖制,岂可随意变更。河南的“大明军第一师”,已经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哪能再多模仿?
但让他们郁闷的是,周延儒有皇帝撑腰。朱由检看罢奏折后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如今平叛剿贼为第一要务,事急须从权。朕既用周延儒为督师,便要用人不疑。所请一概诏准,钦此!”
第1473章 春回大地()
自从阁臣周延儒奉诏离京督师剿贼,这场震动天下的叛乱虽然还远未平息,但随着李自成、张献忠二部流贼入陕,其他流贼处于蛰伏或乞降状态,饱受叛军流贼肆虐的河南、湖北、南直隶等省,局面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而远离战场的京师,随着春回大地,也开始逐渐恢复往日的秩序与繁华。
由于徐州、扬州相继解围,大运河解冻,中断了很久的“南粮北运”得以恢复,京师也很快解除了对粮食买卖的管制。粮食,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商品,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自由流通了。
正所谓“无奸不商”,解禁当天,京师粮价一度暴涨,憋了一冬天的几大商帮无不想哄抬米价,把前面的损失弥补回来。若是放在过去,几大商帮联手抬价,几天之内,就能让米价翻几个筋斗。如今正是春季“青黄不接”之时,老百姓家中无粮,米价就是再贵也不得不买,商人们自可赚个盆满钵溢。而且自从去年扩建京师,京师人口至少增加了几十万,粮食需求更大,按理说米价可以抬得更高。
可现在的京师已经今非昔比。新君崇祯登基以后,从去年春季开始便动用内帑银大量收购粮食,充入内库,京华时报曾透露其名为“战略储备粮库”。这些粮食都是从产地江南直接收购的,因而价格低廉,平均成本也就是一两多银子一石,加上运输成本也不到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