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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丛义从一早就开始练功,他现在也无事可做。后天就是朝廷核准的行刑日,虽然张提刑没有跟他明说什么时候可以放他,但他相信后天一定不会杀他。
他在牢里活得很自在,照样打坐练功睡觉,丝毫不受后天要被砍头的影响。
在其他犯人和狱卒看来,这人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不怕杀人,自然也就不怕被杀,都觉得砍这家伙的头简直就是便宜他,应该让他每天都尝一边酷刑,让他知道怕,让他知道敬畏。但他们做不了主,没有那样的权势,所以即使后天要受刑,他还是那样自由随意,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众人恨的牙痒也拿他没办法。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秋节外面街上的热闹他看不到,更听不到。油灯亮起来以后,他知道今天又过去了,等待的协助办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案子查到什么程度。
他希望还没抓到那伙盗匪,这样他就有机会亲自面对那盗匪,不知道再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是惊讶还是愤怒?想来就觉得有意思。
杨丛义等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太久。晚饭过后张提刑的属下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知县老爷。
在陈知县吩咐下,牢头打开牢门将犯人交给张提刑属下。大晚上提犯人,并且还是死刑犯,虽然不合常规,他也不敢开口问知县老爷,看着他们把死刑犯带出了监牢,除了觉得奇怪就是觉得反常,但这不关他的事,就算出了事,担责的也是知县老爷。
从出监牢开始,三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来到张知远的住处,见到张知远。
张鹏把房门关上之后,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让杨丛义换上。
杨丛义也不多问,能出来就是好事,迅速把衣服换好,等待他们进一步指示。
张知远等杨丛义换好衣服之后,一边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封信展示给他看,一边说道,“杨丛义,前吏部侍郎莫悠莫大人亲自修书一封,证明他父女二人确实是由你舍命相救,才免遭杀害。莫大人信中说当日二人太过惊骇,脱困之后随即远离了凶险之地,未能顾忌到你的安危,差些害了你的性命,实在是羞愧难当。他让我一定要救下你的性命,来日好好报答你的恩情。你无辜坐牢四个月,官府自会给你补偿。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杨丛义跪地叩头道,“谢大人。”
张知远亲自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年纪轻轻,又有侠义心肠,可不要因为这个误会对世道和官府心生怨愤,自古成大事者皆有恒心,千万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轻易改变初衷。”
杨丛义连忙作揖恭恭敬敬地答道,“谢大人教诲,我一定牢记在心。”
张知远笑道,“这就好。前两天跟你说协助查案,今晚便需要你的协助,没有问题吧?”
杨丛义道,“没问题,我身体现在全好了,最好能让我亲自去跟那伙匪徒斗一场。”
张知远笑道,“年轻人劲头足是好事,但抓捕凶犯恐有伤亡,自有官府来做,你就不要再去涉险,只需指认凶犯就好。”
杨丛义有些失望的回道,“那我听从大人安排。”
陈知县站在一边,已经尴尬了很久,此时张知远已经说完了正事,连忙抓住空隙满怀诚意地说道,“杨义士,本县当初办案不谨慎,以致让你蒙受冤屈,在牢狱苦度四月,实在是过意不去,还望你多多包涵。”
杨丛义道,“大人不必介怀,事情已经过去了。”
张知远打圆场道,“陈知县就不要自责了,知错能改就好。杨丛义是颇具侠义心肠的江湖义士,心胸宽广,怎么把这等事放在心上。来,我们大家以茶代酒,以释前嫌。”说完他拿起茶杯。
陈知县赶紧拿起一杯茶,张鹏则将一杯茶递给杨丛义,三人聚杯同饮。
张知远笑道,“此事就此揭过,大家都不要再提,先坐。陈知县,说说你们今天的收获。”
众人各自落座,杨丛义在张鹏旁边坐下。
陈知县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派出去的捕快和衙役探听到不少消息,一共带回十八个可疑人员,此时全在公堂上站着,等候审讯。不知大人要如何发落?”
张知远问道,“对这些人有没有做进一步查证?”
陈知县道,“衙门里的捕快衙役基本都认识这些人,家里什么情况也都有所耳闻,加之人手不足和时间关系,还没有做更近一步的详细查证。”
张知远道,“陈知县,今天可是中秋节,全家团圆之际,把人带来过堂也不好好查证?”
陈知县只得认错道,“下官疏忽了。”
张知远道,“算了,尽快去认人吧,没有可疑就让他们回去。我们一起去。”
陈知县点头称是。
张知远转头问道,“杨丛义,那伙盗匪你有几分把握认出他们?”
杨丛义认真的答道,“我见过一面,都有印象,只要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
张知远道,“好,今晚就依仗你了。张鹏,取黑巾来给他遮住面目。”
张鹏依言在取过一片黑巾给杨丛义蒙在脸上。
稍作准备,四人便立即向县衙大堂走去。
第15章 失窃()
太湖县县衙大堂已有多年没在夜间亮起,今晚突然夜间升堂,据说是因为县衙遭遇偷盗,盗贼不但偷走大量银两,尽然连张提刑的提刑司印信也一并偷走。
由于案情重大且特殊,官府没有声张,一直在秘密搜寻线索,今天统一行动将作案嫌疑人全部抓获。
四人不多时就来到公堂,一众嫌疑人看到知县老爷到来,一阵骚动,不过随即在衙役的呵斥下,又迅速归于安静。
陈知县对张知远说道,“请张大人主审。”
张知远让道,“客不压主,本官远来是客,还是陈知县主审吧。”说完在一边坐下。
张鹏和杨丛义一左一右站到张知远身后。
看到这种阵势,堂下一众嫌疑人又是一阵骚动。
陈知县坐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肃静!”
堂下众人这才又安静下来,但还是不时地扭头去看旁边坐着的张知远。虽然以前没见过,但这几天他们却不止一次听人议论,都说这位大人平易近人,没官架子,看来传言不假,难得一见的好官,他们自然要多看几眼。
陈知县放下惊堂木高声说道,“前几日,本县出现盗贼,此盗贼胆大包天,居然偷盗县衙,不光将本县的财物偷走,还偷窃提刑张大人的物品。此等行为实在影响恶劣,不将大胆贼人绳之以法,追回所盗物品,实难向张大人交代。经过本县秘密查证,你等皆有大量钱财来历不明,全部都有作案嫌疑。在本县审讯之前,可有人主动交代?”
堂下众人全都不敢动,偷官府,这么大的罪名,没人敢说话接口,大气都不敢出。
陈知县见堂上静的能听到呼吸声,将堂下众人扫视一遍,还是无人回话,便说道,“若是有人主动承认,本县可以请张大人做主减轻刑罚。若是心存侥幸,都不承认,或许可以骗过本县的眼睛,但提刑大人,办案无数,什么样的奇案大案没见过,你们自认能逃脱提刑大人的法眼吗?”
陈知县说完便不再说话,目光却又在堂下每一个人嫌疑人脸上来回扫过,堂上一片寂静,油灯燃烧伴随着的噼啪声响,听在众人耳中异常清晰。
张知远则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身后站着的两人也似木人一般,无形中又给众嫌疑人施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这种寂静大约保持了一炷香时间之后,终于有人承受不住沉默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噗通一声跪在地,猛磕一个头,颤声道,“大人,草民交代。”
陈知县一愣,看向张知远,见他不为所动,立即一拍惊堂木道,“好,把你所做所为交代清楚。”
堂下众嫌疑人见终于有人承认了,全都松了一口气,有人承认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就可以不用过堂不用受刑,马上就能回家,众人正暗中窃喜。谁知下跪那人一开口,又把他们惊回原型。
只听那人说道,“草民孙二牛,前几天确实趁城西绸缎铺周老板喝醉酒偷了他十两银子。请大人饶了草民,草民马上把银子还给周老板。求求大人了。”说着就不停的磕头。
陈知县听后高声道,“好,既然主动交代,本县便不严惩你,把偷来的银子如数奉还给周老板,再到县衙做十天杂役,偷盗之罪本县便不再追究。起来吧。”
那人哭道,“谢县老爷开恩。”谢完才敢起身。
陈知县道,“来人,带孙二牛录口供,将偷盗详细情形一一录下,与周老板核对,若有不实,严惩不贷。”
一衙役应声上前,将那人带到一旁。
陈知县严厉地看着堂下众人道,“若有人想钻空子,胡乱认罪,借此逃脱刑罚,一经查实,加倍严惩。还有人要交代吗?”
众嫌疑人方才见有人认罪,以为盗窃案跟他们没关系了,刚放松,却听到那人认定根本不是县衙盗窃案。之后县老爷兑现承诺,几乎没有惩罚孙二牛,有人就以为有机可趁,正想编造犯罪理由以逃脱审讯,却又听县老爷要核对案情。一时之间他们不敢认罪,又不敢喊冤,堂上又恢复寂静。
等了片刻,陈知县高声问道,“没人肯承认吗?”
堂下还是无人回话,保持着非一般的宁静。
陈知县点头道,“好,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个一个来。来人,上刑具!”
几乎是瞬间,衙役就带上堂来各种刑具。杨丛义看了一遍,刑具中只认识夹棍,其他的尽然全都不认识。
这时张知远开口道,“陈知县,刑具不要轻易动用,先让本官试试。”说着便让杨丛义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多点几个人。”
杨丛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为了迷惑那些还没有被发现的盗匪,让他们以为官府确实是在查盗窃案,让他们放松警惕。
其实杨丛义一进公堂,就认出来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盗匪,但知县和张大人都没有开口,他就没有立刻把那人指认出来。现在得到指示,他便上前审视着一个个嫌疑人,慢慢地从他们身前走过。
经过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盗匪身前时,他停顿了一下,发现那个盗匪脸色眼神全都表现的毫无畏惧,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胸中一团怒火立时升起,正要将他点出来,突然想起张大人的交代,他强忍怒火,从那盗匪身前走过,迅速把剩下的人一个个看完。
张知远见杨丛义脸色有异,连忙提醒道,“好了,把他们一个个都指认出来。”
杨丛义领命,走到第一排指出两人人,走到第二排指出一人,到了最后一排他先指出两人后,这才走到那盗匪身前,将他最后指出。
陈知县见杨丛义已经找出了盗匪,便高声道,“点到的都上前站好,其他人原地不动。”说完见堂下无人行动,他感觉到威严受损,厉声道,“耳朵都聋了?还是要本县一个个拉你们出来?来人,把他们给本县拖出来!”
被杨丛义指出来的六个人,迅速就被衙役押出来站在前排,只见他们一个个目光游离不敢看县老爷眼睛,面露恐惧之色,却又无人敢带头喊冤辩解。
陈知县看着那些没被指认出来的说道,“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日后本县也会一个个查清你们钱财的来历,若有不轨,定然严惩不饶。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问清家庭情况,全部登记在册,通知家属来认领。”
外面等候的捕快将未被点名的人全部带出去之后,公堂上为之一空,瞬间宽敞了许多。
陈知县也不急于问案,端端正正的坐着,一遍又一遍看着堂下六个低头保持沉默的人。
半炷香过后,陈知县高声道,“来人啊,将这些刁民各打二十大板。”
那六人一听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人更是吓得跪地喊冤。衙门的板子也许没吃过,但县老爷爱打板子,他们早就知道,上了公堂不给被告申辩机会,先打二十大板这个规矩,在太湖县尽人皆知。
陈知县看着跪地喊冤之人,突然笑了,只听他说道,“让你们说,你们不说,现在想开口,晚了。先领受本县二十大板,到时候再说不迟。打!”
众衙役正要动手将疑犯按倒行刑,张知远突然开口道,“且慢。陈知县的手段他们都听过,有些人也许已经领教过,不如就让本官来审一审如何?”
陈知县大喜,起身让座道,“如此正好,这等大案张大人来审最合适不过。张大人请!”
张知远端坐不动,看了那六人一眼,道,“陈大人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