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辎重。
徐林虽然要一举攻克草原,但却不是仓促出兵,在中都十余年的经营让徐林对于中都如臂指使,不论粮草还是先锋,皆是井井有条,没有半点纰漏。这也是郑帝为什么必用徐林攻打草原的原因。
在西北,哪怕是五大都督之首的张清也比不过徐林。
这就是徐林的地盘。
一天之后,日暮时分,徐林大军安营扎寨。
徐林回到中军大帐,蓝玉这位接替了萧瑾掌管西北修行者事务的天机阁少阁主正在帐中。
徐林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划出一条行军路线。
蓝玉望向这条行军路线,轻声道:“大都督是要三面合围,独独留出西北一面,迫使萧煜逃往热海?”
徐林望着地图平静道:“说得更直白些,这二十三万铁骑是我徐林安身立命的资本,拼掉太多我也心疼,而且这次进军草原十分仓促,粮草不足,不宜久战。想要全面围杀萧煜,很难。但是却可以将萧煜逼入漠北草原,只要将王庭攻下,实现了陛下的西都梦,萧煜死不死也就无关紧要了。”
蓝玉笑了笑,补充道:“占据了草原王庭,也就是陛下一直所想的西都,就可以在西都和中都之间建立起一条稳固粮道,接着以西都为前站出兵,彻底剿灭穷途末路的萧煜。”
徐林转头看了蓝玉一眼,莫名有些感慨。
当初他也曾与魏迟如今天这般谋划,笑言终有一天会打到草原去,当时他还打趣魏迟,可别因为红娘子贻误了战机。
如今红娘子死了。
魏迟也死了。
只剩他一个人兵发草原。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大都督虎符,手指触摸着虎符的纹路,忽然感觉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徐林望向帐外阴霾天空,喃喃自语道:“就当给你报仇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金帐升帐()
中都大军兵发草原,气势是浩浩荡荡,也就谈不上奇袭,更无从谈起隐匿行迹。草原上的大小部落早就得了风声,远远遁走。草原牧民不比中原百姓,逐水草而居,一年四季居所不定,这种举族迁移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
一时间草原上仍旧是风平浪静,仅有一些流言蜚语在一些大部落中谈论,一些小部落除了开始向热海方向迁移,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萧煜留下林寒陪着萧玥,来到秋叶居处。
萧煜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刚好要出门的叶夏一把推开,萧煜愣了愣,刚要说话,叶夏已经黑着脸摔门出去,眼角依稀还有泪痕。
对于这个景象,萧煜也不奇怪,秋叶虽说入了道宗,但毕竟还是叶夏的亲哥哥,只是多年未曾回家,叶夏肯定积了一肚子怨气,而秋叶又身居高位多年,说话自然不会如他那般缓和,叶夏闹点小脾气也是理所当然,于是萧煜做了个和事佬,对秋叶安慰道:“叶夏毕竟还是个孩子,真人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重,等到她年纪大了,自然就会懂得真人苦心。”
坐在榻上的秋叶叹息一声,对一旁的慕容使了个眼色。
慕容心领神会,对萧煜轻轻点头示意后,出门寻叶夏去了。
秋叶伸手对萧煜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吧。”
萧煜坐到秋叶对面,问道:“真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秋叶拿出一柄飞剑传书,递给萧煜道:“刚从中都传来的消息。”
萧煜接过飞剑传书,握在手心。
道宗的飞剑传书极为神妙,传信之人将一缕神魂附着飞剑之上,接到飞剑之人直接以特殊口诀催动,就可得知其中所蕴含的信息。神魂所蕴含信息直接映入识海比起文字更不易出错,也可防止飞剑落入其他人手中,其中信息泄漏。
这柄飞剑传书已经被秋叶催动,萧煜只需握在手心,便可得知其中内容。
萧煜闭上双眼,片刻后再度睁眼,皱眉道:“徐林升帐?如此说来是要兵发草原了。”
秋叶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展开一副小型西北地图。
萧煜手指沿着多伦河划了一条线道:“多伦河以南,除了一个小丘岭,几乎无险可守,最利于骑兵冲锋,若是想要守住秀龙草原,就只能与徐林展开正面决战。但是敌强我弱,此法不甚可取。”
秋叶分别指了指西凉州和河内州,说道:“秦权的左路军,闽行的右路军由这两处出兵,然后与徐林在小丘岭处回合。若是要守小丘岭,就意味着要直面超过三十万的兵力。”
萧煜沉默很久后,说道:“收缩兵力,放弃小丘岭,拉长徐林的补给线,然后伺机断其粮道。”
秋叶点头同意道:“此为良策。”
萧煜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徐林之所以如此仓促出兵,无非就是西北修行者大败,天机阁与郑帝貌合神离已久,而暗卫大都督孙立功上任不久,立足未稳,徐林已是无修行者可用,不得已的选择。所以这也是我们的胜机所在,还要有劳真人了。”
秋叶点头道:“分内之事。”
萧煜站起身,“大都督已经升帐出兵,我们也该升帐议事。”
萧煜从秋叶居处回来后,与林银屏一同前往金帐。这次中都兵发草原比起预想的时间要早出许多,萧煜和徐林都处于同样的境地,勉强算得上是仓促出兵,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若要斤斤计较,无非就是萧煜占了一个以逸待劳的便宜。
此时的金帐中坐了极多的人,几乎整个草原的实权人物都已经集中到这里。
道宗首徒秋叶,星冠羽衣,萧煜曾经戏言,秋叶即便没了这一身修为,单凭相貌也是神仙之姿,可见秋叶姿容委实不差,此时羽衣加身,更是尽显首徒气度。
一袭紫袍的紫水阳、一身玄色长袍的黄水泉、一袭白袍的白离音、传统草原服饰的王庭大巫师白水段、道宗大客卿孙云、道宗百岁长老孙延分列秋叶身后。
虽然比不得秋叶耀眼,但也是一方宗师的人物,自然各有气度,或阴鸷,或出尘,或淡漠,或冷漠,不一而是。
这些人站在这儿,修行界中又有几人敢于小视?
萧煜换了一身黑色锦袍,腰佩破阵子,步入金帐。
在他身后的是草原正统公主,萧煜的未婚妻林银屏。主持四部事务多年,如今已然成为草原第一大台吉的黄汉吉。紧随黄汉吉其后的第二台吉申东赞。然后是三大王室正统台吉,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最后是新任左相博努和汗王近卫大统领诸葛恭、副统领禄时行。
萧煜和秋叶一左一右。
就像俗世和修行界。
当所有人全部进入金帐,金帐的巨大门帘缓缓落下,门外悲怆苍凉的号角呜咽响起。
金帐中的最高处是汗王金座,金座之下是左右两列座椅。
萧煜走向左边第一把座椅,秋叶则走向右边第一把座椅。
两人同时落座。
在萧煜和秋叶入座后,他们身后的人依此而坐。
金座之后还是那幅占据了正面墙壁的巨大西北地图。
萧煜坐在椅上遥指着这幅地图道:“徐林三路大军已经兵发草原。”
金帐中众人皆惊,虽说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会如此之快。
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三人有一个极快的眼神交流。申东赞皱了皱眉头想要对身旁的黄汉吉说些什么,黄汉吉轻轻摇头。
金帐中响起一阵轻轻私语之声。
萧煜也不以为意,靠在椅背上,等到帐中彻底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我决意放弃多伦河以南。”
“包括小丘岭。”
金帐中针落可闻。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阿木尓门都睁眼看了一眼尽在林银屏之后的黄汉吉。
黄汉吉脸色平静,无喜无怒。
坐在最末位的禄时行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最上位的萧煜。
萧煜之势起于小丘岭,而他禄时行则是败于小丘岭。
萧煜拍了拍手,四名高大草原武士抬出一个巨大沙盘,放在两列座椅之间的空地上。
这个一个西北形势沙盘。
西北的大好山河此刻尽在众人脚下。
萧煜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杆长有一丈半的长杆,指着沙盘上的多伦河道:“兵发有云,半渡而击。禄时行副统领,吉日木图、申东赞、图布信三位台吉,我不求你们守住多伦河,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让徐林付出足够的代价。”
禄时行点头,申东赞默不作声,图布信轻哼了一声。
吉日木图看了身旁的阿木尓门都一眼。
白发苍苍的阿穆尔门都看着沙盘若有所思。
萧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道:“接下来还有两路大军,左路军秦权,交由黄汉吉台吉台吉,如何?”
面容枯槁的黄汉吉望着沙盘上的多伦河,没有反驳。
萧煜最后指了指右路军,“闽行八万人,徐林粮道之关键,我亲自带兵。”
第一百五十九章 派系()
大军还未交战,但草原游骑和中都斥候已经开始交手。三天下来,各有胜负,算是打了个平手,双方各自留下几百具尸体后,偃旗息鼓。
徐林大军一日日逼近小丘岭,小丘岭的草原驻军已经开始陆续撤退。
与此同时,秋叶带着超过三百名道宗弟子悄然离开王庭。同时秋叶还动用了道宗首徒印信,传令已经没了暗卫牵制的西北五州所有道宗弟子,从即日起开始进入草原。
这些年,大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削弱的暗卫,从暗卫中分出牡丹只是无数抑制暗卫的手段之一,萧烈就任暗卫大都督以来,对于这个情况他一直都很清楚,但是他却采取了不作为的态度。一直到今日,西北暗卫就像一只纸老虎被道宗这只真正猛虎轻而易举的撕成粉碎后,东都诸公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
正明四十年,郑帝的七十大寿临近,可注定今年不可能好好过寿,甚至这个年都未曾过好。
正月初三,东都各个衙门就已经开衙。
因为两个消息让朝野震动。
第一个消息是西北暗卫内卫与道宗妖人全面开战,暗卫精锐竟然一败再败,西北五州暗卫全部出动,全部折戟沉沙,几近全军覆没。这一战过后,东都萧氏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若不是萧烈余威尚在,又有陵安公主的面子,恐怕萧瑾的下场就不仅仅是革职这么简单了。
其实东都诸公中也不乏明眼人,岂会不知道削弱暗卫就是把手中长刀磨钝,虽然伤不了自己,但也伤不了敌人。
只是天大地大,自己官位最大,暗卫如何,与自己现在的官位又无甚关系,既然陛下想削弱,那就顺着陛下的来好了。
所谓鼠目寸光,莫不如是。
第二个消息则是中都大都督徐林升帐,中都铁骑开赴草原。
对此朝堂上下倒是上下一心,一致认为徐林定会势如破竹,一举打到王庭城下,萧煜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远遁热海而已。
大郑几代帝王的西都梦,似乎已在眼前。
大郑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西北,这片往日里从不屑于多看一眼的苦寒之地。
似乎是徐林吸引了郑帝和满朝文臣的视线,亲王党则无比关注晋王秦权的动向,右路的闽行变得有些无人关注。
谁也未曾想到,那个草原上的年轻掌权者,最关心的就是闽行的右路军。
萧煜带着诸葛恭一路直下多伦河,此时的闽行已经距离多伦河不足五百里,而萧煜的军营就驻扎在多伦河以北的乌斯原上。
萧煜对于王庭的整合还不算彻底,大抵可以分成三派,第一派系就是萧煜以及博努为首的王庭遗老、诸葛恭、禄时行这一派系,依仗着道宗,又有正统名分,现在来说声势最高。第二派系就是黄汉吉和申东赞这两大台吉,两人互为奥援,同气连枝,虽说两人之间也难免有些小龌龊,但总体来无碍大局。第三派则是以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三大正统台吉为首的游散台吉。
此次萧煜分兵也大抵是按照派系划分,不过在把申东赞放到中路,也是存了互相制肘之意。
三派泾渭分明,比起大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在大郑,皇帝之下,有亲王党和皇子党的皇位之争,江南士子与北方士子的意气之争,东都庙堂与各地督抚的中央地方之争,北都牧人起与五大都督府的拥兵之争,内阁首辅和次辅的宰相之争,再加上宦官司礼监和外戚、宗室、内庭深宫的诸位娘娘这几个乱数,那才是乱象横生。
好在大郑皇室人丁稀薄,没有封地一方的藩王,少了一个削藩之争。
萧煜翻身下马,站在多伦河边,看着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