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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此时正值徐林大军出塞,讨伐草原叛逆萧煜,郑帝根本无暇关注这儿,非但没有及时赈灾,反而是将粮食从江南等地大肆运往西北边关。一时间,整个湖州饿殍遍野,背井离乡者不知几何,而大水之后又有瘟疫,到了正明四十年,湖州已然是十室九空。
到了萧烈当政,秦政大军逼近东都,萧烈为了维持兵力,非但没有减免赋税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地从江南等地抽调赋税,而且同时还督促河道总督要加紧修缮河堤。
时任河道总督的袁锋无奈,只得强拉壮丁,不顾民夫死活,日夜赶工。至于这些倒霉的可怜人,不但要面对凶身恶煞的监工们手中的鞭子,还拿不到一个铜子,就算吃顿饱饭也是奢望。每天都有倒毙在河堤上的民夫,一时间江南等地甚至有血肉筑河堤的说法。
江南地区暗流涌动。
太湖湖堤处,还剩下的不足一千民夫早已是怨气沸腾,毕竟在吃不饱的前提下,还要在鞭子下从事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劳作,换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而看守他们的二百兵丁,除了监工,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若是让他们上战场,恐怕只消二十骑西北骑兵一轮冲锋,就要被杀得大败亏输。
此时有两名青年正趴在湖堤不远处的乱石之后,望着正在挖掘淤泥的民夫,其中一人说道:“定忠,昨晚上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
说话之人是典型江南人,面貌清秀中带着几分独属于江南的婉约,体型消瘦,若是能将身上服饰换成锦衣华服,怕是要被赞一声好一个富贵公子,有名士风范。
而另外一人则是典型北人,面容棱角分明,体型相较于自己的同伴,也能说是颇为雄伟,对于同伴的询问,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先前说话之人看了眼自己这个绰号闷葫芦的同伴,轻叹一声,嗓音轻柔,比之男子柔雅,比之女子又要低沉,若是遇到个有龙阳之好,恐怕只是听见声音,就要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说道:“陆伯那里已经筹划好了,就等咱们这儿的一把火了。”
生有北人相貌的年轻人惜字如金道:“来了。”
相貌清雅,本名叫做的魏献计的年轻人朝湖堤方向望去,只见一队民夫已经挖到他们预先定好的地方。
魏献计轻声道:“定忠,这次就要看你的了。”
本名的张定忠的年轻人脸色坚毅,轻轻点头,然后摸了摸自己背后那张牛角大弓。
魏献计望着那些已经开始挥动手中工具的民夫,喃喃自语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张定忠凝神屏息。
此时在湖堤旁,几名民夫忽然发现好像在淤泥之下有什么东西。
“底下好像有东西。”
“真的假的?”
“不信你看。”
“吆喝,还真有东西,要不咱们给弄出来瞧瞧?”
“好,好,大家一起动手。”
一个木讷汉子率先动手,说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
众人齐声应是。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起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是石人!”
“等等,这石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一只眼!这个石人只有一只眼!”
霎时间,骤然安静下来,十几名民夫围着这尊独眼石人面面相觑,其中几人更是脸色阴沉,脸色变化不定。
还是那名木讷汉子环顾左右后,首先开口道:“大家都听说了吧,前些日子流传的那句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太湖天下反。”
众人默默点头,即便有几个眼神畏缩的人,在看到同伴们的反应之后,也只好随了大流。
木讷汉子说道:“如今世道艰难,官府鱼肉白姓,把咱们弄得家破人亡不说,还要让咱们来给他们修湖堤,官府是什么做派,想必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每天都有人被活活累死、打死,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也熬不了多久,不过苍天有眼,让咱们挖出了这尊独眼石人,正好应了那句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太湖天下反,这是天意如此!”
说到这里,木讷汉子朝人群里的几个脸色阴沉之人隐秘地用了个眼色,一名年轻人当即喊道:“张大哥说得对,官府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反正怎么也是个死,不如咱们干脆反了!”
“对,反了他娘的!”
“反了反了!”
此时终于有几名监工发现了不对,拿着鞭子朝这边指着,一边走来一边大声喊道:“这边怎么回事?不好好干活,不想活了是不是!?”
木讷汉子分开众人,脸上浮现起一丝谄媚笑容,“小的们这就去干活,大人息怒,息怒。”
说话间,木讷汉子距离监工已经不足三丈距离。
监工举起手中鞭子,正想要给这帮河工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木讷汉子身形暴起,一手捏碎了他喉咙。
在木讷汉子动手的同时,另外几名汉子也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另外几名监工一刀刺死。
木讷汉子高声道:“弟兄们,朝廷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还养着这个朝廷干什么?反了他娘的!”
“对,反了!”
“反了!”
一名身着红色战袍的校尉,望着群情激奋的民夫,嘴唇蠕动,“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啊,等着这帮反贼来杀啊,还不快点给我杀反贼去!”
就在这时,张定忠从乱石堆后猛然跃出。
手中牛角大弓如一轮满月。
下一刻,这名红袍校尉被一支羽箭瞬间穿透头颅,脑袋随之向后仰去,而羽箭去势不减,穿透校尉脑袋后,又狠狠钉入校尉身后那人的胸口才止住去势,但尾羽仍旧颤动不休。
张定忠面无表情,再度弯弓搭箭。
这一箭将一旁副尉射落下马。
本就没怎么经历过什么战事的二百兵丁瞬间哗然。
张定忠从腰间的箭囊中再抽出一支羽箭,居高临下,又是一箭射出。
射杀一名伍长。
此时的九百民夫则是士气大振,手里举着各种工具,一齐朝这些兵丁们涌来。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群龙为首的二百兵丁四散而逃。
魏献计从乱石堆后走出来,说道:“定忠,咱们走,去白鹿庄和陆伯他们会合,这儿交给张大哥他们就够了。”
手持牛角大弓的张定忠默默点头,将牛角大弓背在身后,与自己好友一道朝反方向而去。
此时在太湖二十里开外的白鹿庄大堂中,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高坐主位,在他的左手臂上绑着一条红色长巾。
坐在下位的则是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日头,说道:“陆伯,主人的话我已经带到,您心中有数就好,至于其他,主人说您可以全权做主。”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禀告家主,只要再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就能让整个湖州遍地烽火。”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简文元年()
不知不觉间,时间进入了简文元年五月。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而俗世间又相继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坐镇东都的萧烈在组建三大营和扶新帝登基以后,做出了第三个大动作,而这个大动作堪称石破天惊,他废黜内阁,效仿前朝重设中书省,置丞相,有开府辅政之权,而萧烈自己则领丞相之职,同时小皇帝秦显又将萧烈册封为安平郡王,拜为相父。
自从东主开朝立国以来,就废黜中书省,罢黜丞相,虽然日后授大学士被视作拜相,但终究没有丞相之命,萧烈此举,自然引来无数非议,不过萧烈却无视朝野间的各种非议,仍旧独断专行。
在任丞相之后,萧烈又废黜五大都督府,重设枢密院,,由远在东北的牧人起遥领枢密使一职。
同时将都察院改为御史台,由周景朝任御史大夫。
时人记载道:“烈自封为丞相安平郡王,妄尊相父,以周景朝为御史大夫,牧人起为枢密使,以孙立功、陆谦等人为大都督,以张海九、萧公鱼、赵青等人为都督,其余亲信心腹皆为都尉校尉,自此大权皆归于萧烈,朝廷大务,先禀萧烈,然后方奏天子。”
更有在野名士讥讽道:“萧氏一族果然是满门忠烈,先有后建萧氏以外戚专权,自封摄政王,后有萧煜起兵西北,裂土封王,现在又有了萧烈直接挟天子而令诸侯,如今细细算下来,加上萧氏先祖萧霖,萧氏一门已经出了四位异姓王。”
至于新上任的枢密使牧人起,则领着二十万大军,与“逆贼一党”秦政遥遥对峙,中途双方曾经有过试探性的进攻,不过牧人起和秦政都是当世名将,换句话说也就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本就是想着保存实力的牧人起自然乐得这么耗着,反正粮食是由萧烈负责,而秦政则是不敢贸然出兵,毕竟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萧烈,所以双方就这么互相沉默起来。
此时牧人起的大帐中,牧人起站在一副巨大地图之前,说道:“咱们只要再耗上两个月,秦政大军就要粮绝,到时候他不战也得战,而那时候咱们的丞相大人已经坐稳东都,只需从一旁出兵,秦政必败无疑。”
牧人起身披甲胄,摘下头盔,露出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朝一旁走动两步后,继续说道:“当然秦政也看出这一点了,所以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势必要提前谋求一条出路。”
说到这里,牧人起看向手底众将,问道:“以你们看来,秦政该怎么做才能有一线生机?”
身材臃肿的乍查莽盯着地图良久,缓缓开口道:“现在秦政三面皆敌,唯一的一条出路便是由豫州而出,可此举太过冒险,毕竟豫州乃古之中原所在,多的是雄城重镇,他秦政只要有一次攻城失利,就要被我们东北军和萧烈大军咬住尾巴,甚至是包了饺子,二十万大军看起来很多,可一旦兵败,变成溃兵,在中原之地,秦政想跑都没处跑去。所以末将以为,秦政会往西北去。”
牧人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凝视着这张已经烂熟于心的地图许久后,转过头来看了查莽一眼,笑道:“查莽,你小子要是再长得俊俏点,我就把楚儿嫁给你。”
查莽苦着脸道:“王爷就放过末将吧,末将还想着多娶几房美妻美妾,要是娶了郡主,恐怕这辈子就甭想别的女人了。”
牧人起指着他大笑道:“好几个查莽,楚儿还没说嫌弃你,你倒是先嫌弃起本王的女儿来了。”
这位在东北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都督讪笑道:“王爷这说哪儿的话,末将哪敢啊,不过是末将粗鄙,自知配不上郡主罢了。”
牧人起一笑置之。
——
简文元年五月十五。
湖州。
三千人手臂系有红巾,聚集于太湖二十里外的白鹿庄中。
为首者陆林、张福,杀白马、黑牛立盟起义,以红巾为号,自称“红巾军”,拥立陆林为天补将军,张福为平均将军。
而就是这三千红巾军,竟是一举攻克了湖州城!
当时两湖总督并未在城中,而在红巾军兵临城下时,城中总兵下令放箭,结果却被自己副将李成突然拔刀斩杀当场,紧接着李成打开城门,迎陆林和张福入城。湖州知州与守备收拢残余兵力,退守城内,三千红巾军和李成部进入城内,陆林下令强攻,张福亲自督战,双方展开巷战。
巷战从辰时时分一直打到午时时分,红巾军阵亡六百余人,最后张福更是亲上战场,身先士卒,浑身浴血,身上单是羽箭,就有十数支之多。
披坚执锐的陆林坐于马上,脸色冷厉,望着无比胶着的惨烈战况,这位陆姓老者的嘴角却忽然挂起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畅快笑意。
一波又一波的红巾据冲杀了上去,而此时城中的官军已经开始节节败退,终于在傍晚时分,城内守军完全溃散,湖州城守备战死,死于平均将军张福的一刀,穿心而过,好一个透心凉。而湖州知州则在自知没有活路的情形下,杀尽全家后,自缢于知州府内。而位于湖州城内的河道总督则早在城破时,就已经仓皇而逃。
湖州城乃是湖州首府,湖州被破,江南震动,萧烈下均旨严斥两湖总督,令其务必在三月时间内平顶红巾叛乱。
未等两湖总督调兵马平叛,湖州已经是遍地狼烟,大大小小七支义军同时起兵响应,尊奉陆林为海内诸豪都统,七支义军会师湖州城,兵力已然达到两万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