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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长明灯的光芒略显黯淡,略显冷清阴森。
年轻人将手中食盒放下,然后将里面的菜肴一道一道摆放在两道牌位之前,最后还有一壶酒和三个酒杯。
他也不说话,只是将其中两个酒杯斟满后放于排位之前,自己拿起最后一个酒杯自斟自饮。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一壶酒饮尽,年轻人红了脸庞,也红了眼圈。
他脱掉身上的华贵黑裘,露出其下的刺目蟒衣,然后大步走出大殿。
殿外风雪正盛,渐欲迷人眼。
年轻人的身形同风而起,扶摇而上。一直飞到了位于梅山山顶的赏梅台上。
站在赏梅台空荡走廊上,他凭栏而望。
大雪飘飘洒洒而落,夜风呼啸而来,似乎想要吹散他身上浓郁的酒香。
他双手扶着栏杆,身体微微前倾探出,呼出一口酒气,高声道:“好大雪。”
是啊,大雪纷飞,真的是好大一场雪。
天下变了又变,皇帝换了又换。
梅山还是那座梅山。
只是在这个冬日的深夜,在不经意间,就悄然白了头。
不能偕老,却能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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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乱世枭雄()
这个叫萧玄的年轻人守在这座双人合葬的大墓前,一直守到了天明。
玄之一字,取道宗玄门之意。
拂晓时分,天渐晴。
萧玄重新披上大氅,收好食盒,走出山门,沿着来时的山路悠然下山。
走到半路时,他回首望了一眼。
整座梅山白雪皑皑,两座白了头主峰依偎在一起,就像一对悄然白头的夫妻。
萧玄嘴唇微颤,似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转身离去。
这一年,承平五年。
承平,承继天下太平。
——
当然,天下太平是很多年之后才会有的光景,当今的天下,还是一个人命如草荠的乱世。
不但萧煜、牧人起这些“乱世枭雄”不把人命当回事,就连在乱世中苦苦挣扎的普通百姓也到了近乎麻木的态度,完全抱着能活一天赚一天心态的大有人在,如果能活下去,杀人已经不算什么,易子而食甚至吃人也不过如是。
这便是将人性的黑暗发挥到极致的乱世。也难怪会有乱世人不如盛世犬的说法。
蓝玉攻城已经持续三日时间,城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
有攻城人的,也有守城人的。
作为攻城主力的陕中行营步卒损失惨重。
此时,蓝玉的中军大帐内,一名陕中行营的副都统跪在蓝玉面前,眼圈微红,苦苦哀求道:“督师大人,连续十天不断攻城,咱们死在城下的弟兄已经快有一万人了,不能再攻了,若是再攻下去,陕中行营的老底子就要打光了啊。”
蓝玉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反问道:“当初陕中行营放弃陕中的时候,可曾想过日后会因为陕中而死伤惨重?”
蓝玉望着跪在自己眼前之人,淡然道:“怕是没有吧?想必你也问过闽行了,他可曾有半句话说?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当初若不是他轻易放弃陕中,本督今日又何必拿着人命去填陕中的城墙,真是何苦来哉”
蓝玉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大帐。
他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那是萧煜给他的密令。
这张纸很轻,却承载了三万人的性命。在这一纸诏令之下,蓝玉不得不悍然攻城,短短十天内就有近万人伤亡。
这便是人命如草荠。
蓝玉走出大帐后,已经可以遥遥望到陕中城的城头。
在城头上,有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肃立,眯眼望着城下正蚁附攻城的西北军。
闽行撤出陕中时没有留下什么兵甲器械以及粮食,所以査莽占据陕中后,只有东北军自身携带的物资,虽然是守城,但是檑木弩车这些守城器材只是寥寥,拍杆、箭矢、弓弩更是少得可怜,在西北军的连绵攻势下,驻守陕中的东北军作为守城一方同样伤亡惨重。
一名在先前搏杀中断了一只胳膊的统领站在査莽身后,低头轻声道:“大都督,弟兄们最开始是分成三波四个时辰轮换一次,现在已经是分成两波六个时辰轮换一次,再这样下去,恐怕除了骑兵,步卒要全部上城墙了。”
査莽淡然道:“那就让骑兵也上城墙,哪怕是咱们三万人全部死绝,也要守住陕中。”
独臂统领沉默许久,然后低声应诺而去。
査莽无视激射的流矢,双手扶着城垛,轻声自语道:“王爷那边已经将兵力收拢完毕,只要再坚守十天,王爷就能率领大军从西河原回师陕中,到那时咱们的东北军便可从西北抽身而退。”
査莽抬起手,握成拳头放在心口,扪心自问道:“能守住吗?”
以蓝玉的目力,自然是看到了站在城头上的査莽,轻笑道:“那就是査莽?那位被牧人起钦定为接班人的新任北都大都督?”
跟在蓝玉身侧的李如松点头道:“体型轮廓与暗卫府存档中的画像差别不大,应该八九不离十。”
蓝玉笑了笑,“有本事,就是相貌差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如松却是没有心情在这种事上过多谈论,他转头环顾四周,然后低声道:“蓝先生,现在仗打到这个份上,陕中行营已经被打残了,而偏偏王爷又在此时新建了西凉行营,若是按照这个打法打下去,陕中行营要么是与西凉行营合作一营,要么就是直接被西凉行营一口吃下。那些陕中行营的将领也不是聋子瞎子,您就不怕出乱子?”
蓝玉看了他一眼,淡笑道:“能出什么乱子?逃兵?还是临阵倒戈?”
李如松沉声道:“兵变。”
蓝玉笑容仍旧是如和煦春风,淡然道:“闽行不在这儿,陕中行营剩下的人成不了气候,而且本督手中还有江陵行营的精锐,巴不得那些破疮烂肉自己跳出来,也好一并剜去,怕什么。”
李如松欲言又止,看到蓝玉的淡然的表情,他终于没有继续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李如松带着李如春匆匆离去。
李如春转头望着那个停留在原地的孤独身影,低声道:“大哥,蓝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如松脸色阴郁,声音没有半点起伏,“都说王爷手下有三大倚重心腹,首推蓝玉,其次林寒,再次曲苍,其中林寒心思最杂,却有个做王妃的好姐姐,先不去说他。曲苍忠心是够了,但是能力格局有所欠缺,难当大任,唯独这位蓝先生,无论是资历、出身、能力还是忠心,都是上上之选,如果是诸葛恭是要做孤臣,那么这位蓝先生就是要做纯臣。有些时候,他的意思其实是王爷的意思,懂了么?”
李如春愣了一下,震惊道:“是王爷要削减陕中行营?可如今大敌当前……”
李如松摇摇头,叹息道:“就是因为大敌当前,才能借着战事收回兵权,咱们这位王爷,越来越有帝王手段了。”
李如春有些发懵,似乎还不能将现在兄长口中的王爷与当日在中州见过的那名年轻人联系起来。这还只是王爷,若是再进一步,那又会变成怎么样?李如春不敢再想。
独自站在原地的蓝先生仍旧望着陕中城,在他视线中,攻城步卒如潮水一般向礁石一般的陕中城涌去,然后又如潮水一般从礁石上退下。
蓝玉抬起手,一名锦衣暗卫上前。
蓝玉吩咐道:“传本督军令,将陕中行营换下,由江陵行营和剑阁行营步卒开始轮番攻城,日夜不停。”
那名锦衣暗卫迅速离开传达军令。
蓝玉不住地叩指,似乎在默算什么,半柱香的功夫后,他轻声开口道:“诸葛恭。”
一名已经全副披挂的武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在。”
蓝玉犹豫了一下道:“本督手上还有两万骑军,其中包括一万重骑,现在本督把这两万骑军全都交到你手中,你明日便带兵出发。”
诸葛恭猛然抬起头,问道:“督师,您是觉得?”
蓝玉平静道:“虽然王爷已经派出魏禁帮助合围,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林寒和闽行那边,所以让你带兵前去接应,务必不能让牧人起大军安稳走出西河原。”
诸葛恭低下头,高声道:“末将谨遵军令。”
蓝玉低声道:“敬德诸葛恭,字敬德,若是牧人起兵败于此,那放眼天下,再无人可与我西北铁骑争锋,切莫让本督失望,也别让王爷失望。”
——
次日。
诸葛恭率领两万骑兵离开大营,马蹄声沉闷似闷雷,烟尘直卷天际。
一直在城头上的査莽也不是聋子瞎子,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这支骑兵要去哪里,不用深思便知道结果,可是已经自身难保的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的査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不是来自于虎视眈眈西北铁骑,而是那支自秦政兵败后就再无其他动静的东都大军。
査莽脸色阴沉地朝东北方向望去。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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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父子言谈()
东都城中。
萧瑾返回东都多日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萧烈。
此时两人行在公府的后花园中,萧烈负手在前,萧瑾垂手在后。
这一日萧烈的心情还算不错,脸上略有浅淡笑意,也愿意与萧瑾这个小儿子说些家常事。
萧烈看着小径两旁已经渐发新绿的枝桠,笑道:“我年轻的时候,风花雪月的本事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前十应该是有的,当时觉得女人也就那么回事,呼之即来呵之即去,从青梅竹马到魔教圣女,再加上后来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道门真人、剑宗女侠、佛门女居士,有名有姓的就远超十指之数,更别提那些早已忘了姓甚名谁的露水姻缘,从这点上来说,你和明光都不如我。”
萧瑾接话道:“这是自然,现在谁不知道兄长惧内王爷的大名,依我在西北时所见,那位嫂子虽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跋扈,但在西北的确是地位尊崇。”
已经不再年轻的萧烈笑了笑,挺下脚步,望着一枝花骨朵,悠然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看来明光是没有折花的福分了。”
萧瑾也跟着停下脚步,想起那个并不让他生厌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感伤,轻声道:“那位嫂子不是福厚之人。”
萧烈伸手将那枝花骨朵折下,平静道:“这桩婚事是我与孙士林一起定下的,或者说是我与秦功定下的,当时秦功已经开始疑心于我,所以想借此事逼我一下,若是我仍旧能忍住不动,他便让萧煜死在草原,只剩下你这个外甥。”
萧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不是萧烈提起,萧瑾恐怕都要忘了自己还是大郑先帝秦功的外甥,当今那位小皇帝秦显的表弟。他自嘲想着,自己父亲是安平郡王,母亲是陵安公主,兄长是西北王,嫂子是清月公主,表哥是当今圣上,一家子帝王公主,自己这皇亲国戚的身份还真是贵不可言。
萧烈缓缓转动手中花枝,轻声道:“我当时也无法可想,只能让萧煜生死由命,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自小到大从未走出过东都的孩子,竟然带着一个孤弱女子整合了草原诸部,又一路跌跌撞撞地接管了西北。正明四十年,天下督抚入京,他也来了,在太庙前曾与我有过一番对话,他说他能走到今日,多少次险些身死,全靠心底有一股子气支撑着,这口气就是一口怨气。当时郑帝就在太庙之中,他进太庙之前又说了一句话,当年萧烈想做不敢做的,现在萧煜去做。”
萧瑾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辞,笑道:“兄长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父亲为他明里暗里做得这么多,他都记在心里,只是嘴上硬撑罢了。”
萧烈一笑置之,扔掉手中的花枝,淡然道:“不用你说好话,我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我自己清楚,当年我看着方璇喝下那杯毒酒,这件事萧煜是不会忘了的,在他看来,一码归一码,除非我去方璇坟前叩首认错,否则我们父子之间就断然没有和解的可能。”
萧烈回身望着萧瑾,笑道:“你说我会去吗?”
萧瑾微微摇头。
萧烈接着问道:“你知道方璇吗。”
萧瑾斟酌措辞道:“久闻其名。”
萧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与方璇留给萧煜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个璇字。他将玉佩握在掌心,沁凉,轻声道:“当年我爹生前总是说我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