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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跟随大丞相同样姓萧的年轻君王,南征江南,北伐后建,东进入关,与徐林交战,与陆谦交战,与牧人起交战,双手染血无数,踏着无数尸骨,一路杀到了中原的京畿地带。
而且萧煜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相较于那些已经快要步入暮年的其他诸侯们,萧煜还很年轻,刚刚步入壮年的他,还可以在这个世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反观其他人,牧人起已经是花甲年纪,陆谦和萧烈也相继步入知天命的岁数,他们这一代人正在逐渐老去,而萧煜则在年轻一代中一骑绝尘。
在如今的年轻一辈中,原本被誉为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秋叶几经起伏,如今虽然恢复了首徒尊位,但是仍旧没有掌握道宗实权。公孙仲谋身为与秋叶地位相当的剑宗首徒,自草原事败之后就一直寂寂无闻。赵青勉强能与萧煜抗衡一二,但在北地战事中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至于莫风等已经身死之人,就更不用多说。
说到底,萧煜真正敌人们不再是他的同辈人,而是早已叱咤天下多年的老辈人们。那些老辈人们也再也不能用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去看萧煜,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当今这个天下,萧煜有资格和任何人平起平坐。
——
济州府有一眼泉,名叫三水泉,天下闻名。当年大楚曾夫子任齐州知州时,在泉边建泺源堂,并写下齐州二堂记而传世,及至后建入主中原,当时的后建皇帝曾到此处,盛赞此泉为天下第一泉。再到大郑朝,数不清的文人骚客来到此处,赏泉作赋,留有墨宝无数。
今日,作为齐州新主的萧煜来到此处,屏退左右随从,独自一人坐在泉边的亭榭中。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哪怕是四周无人,萧煜仍旧是坐得十分端正,虽然不失随意,但无半分轻佻之态。此时的萧煜不像是在赏泉,更像是坐于朝堂之上,面南背北。
他望着三股似乎永不停歇的泉水,神游万里。
他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也想明白很多以前想不懂的事情,比如说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比如萧烈当年的种种举动到底为何,比如傅尘所求为何。归根结底是因为傅家灭亡,身为傅家所剩唯一男丁的傅尘,既要报仇,还要重新振兴傅家。傅尘以前做的事情,是报仇,现在做的事情,是重振傅家。
以前看不明白,并不是因为萧煜心思不够,而是因为萧煜地位太低,有很多东西看不到,如今他一步步登顶,以前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那么以前想不明白的,现在也就顺理成章地想明白了。
最开始的时候,傅尘只是将萧煜作为一颗棋子,想要用这颗棋子来推动他的布局。按照他的筹谋,萧煜的作用便是夺得草原,从而给予道宗重新入主中原的跳板,只要道宗开启千年大计,天下必将大乱,只有天下大乱,他埋藏已久的伏笔白莲教才能趁乱而起。而这时候的萧煜便没用了,他就可以和林银屏一起去死了,然而令傅尘万万想不到的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萧煜非但没有死在草原,反而是趁机入主西北,迈出了他登顶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自此以后,萧煜真正入了掌教真人的法眼,也正因如此,道宗决定全力支持萧煜,致使傅尘再无力改变萧煜的轨迹,这个本该死在草原上的年轻人,就像一把势不可挡的飞剑,开始横行于天下之间。
在萧煜崛起的这个过程中,有两个人物是不可以忽略的,一个是秋叶,一个是蓝玉。
若问创立如今西北的元老人物是谁,那么有至关重要四个人,萧煜、林银屏、秋叶、蓝玉。
萧煜不必多说,林银屏是萧煜起家的资本,秋叶是萧煜击败徐林的最大助力,而蓝玉则是萧煜从草原迈向西北的重要转折点。
当时萧煜率领草原军出奇制胜击败了徐林,但是以草原军的疲敝之师是很难攻下中都,也就是这时候,身为天机阁少主的蓝玉毅然发动兵变,献城于萧煜。
最开始,萧煜误以为蓝玉此举是出自傅尘授意,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直到他与徐振之和南谨仁见面后,他才恍然大悟,蓝玉也有自己的所求,他求的是重新复兴天机阁。蓝玉是傅尘的弟子没错,但同时他也是天机阁的弟子。
傅尘窃取天机阁阁主之位,事败之后弃阁主之位而走,蓝玉没有追随傅尘而去,而是独自一人扛起了天机阁的烂摊子,大概就是从这时候起,蓝玉和傅尘的师徒情分算是彻底了结。
也正是因为蓝玉和傅尘在根本观念上的不合,才会有蓝玉自作主张地夺取中都献城于萧煜,将傅尘关于西北草原的一番谋划全盘打乱。
一名老者在蓝玉的亲自引领下,来到岸边。
守在此处的张百岁不由得多看了那名老者一眼,能让蓝先生亲自引路,身份可是非同一般。因为西北上下都知道,若是他们的王爷能荣登大宝,那么蓝玉肯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这次蓝玉由地方重返西北中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着他已经成为西北的第二号人物。
张百岁轻声道:“请随我来。”
一行三人穿过湖面上的曲折廊道,来到亭榭之外。
未等张百岁出声禀报,亭榭中的萧煜已经开口道:“进来吧。”
张百岁止步,蓝玉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者略微犹豫,然后大步走进亭榭,没有行跪拜大礼,只是拱手作揖道:“参见西北王。”
萧煜指了指旁边的石凳,道:“孙老请坐,瑞玉,你也坐。”
蓝玉坦然入座,老者却是只敢坐了半边凳面。
老者姓孙,名世吾。
孙世吾比起前首辅李严和次辅周景朝,还要高出一个辈分,两朝帝师,受封太傅,身死之后追封太师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尤其是在士林之间,名望极高,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物,萧煜也不敢太过轻慢。
萧煜开口道:“孙老此前托人传信于本王,说有话要与本王分说,甚至不顾八十高龄仍要亲自前来,那么本王也就从北地赶到齐州,特意来见一见孙老。”
蓝玉接口说道:“孙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布天下,享誉士林数十载,从学问上来说,我们都是您的晚辈,您有话不妨直说。”
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孙世吾又拱拱手,缓缓道:“谢西北王殿下,谢蓝大人,既然两位如此说,那老朽就实话实说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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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兵围三面(三)()
孙世吾双手扶着拐杖,道:“今有盗匪汹汹当世,又有天灾连降,致使民不聊生,战乱四起,国不将国,王爷兴义兵,伐无道,诛流寇,匡扶社稷,当为国之柱石。 w w wnbsp;。 。 c o m老夫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句话想问王爷。”
萧煜认真说道:“孙老请问。”
孙世吾稍稍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王爷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说句诛心之言,再往前一步便是另一番天地,可能是万世基业,也可能是万丈深渊,老朽想问王爷,您入京后,到底会何去何从?”
萧煜双手十指交叉,没有急着开口。
蓝玉接过话头,道:“这次我们是上京赶考去,若是侥幸考出一个状元及第,登阁拜相,自然要施展一番胸中抱负。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解决一些根本问题,其一罢黜大丞相萧烈,其二罢黜枢密使牧人起,其三问罪于直隶州总督赵青,其四罢黜司礼监掌印孙士林,其五罢黜萧烈相府所任命之一应内外人事。”
孙世吾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不轻不重地顿了下手中拐杖,道:“蓝大人是要让东都朝堂变为西北的一言堂?”
蓝玉笑道:“京城不是那么好去的,还要靠我西北军将士浴血奋战才行,若是不予嘉奖,恐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若要嘉奖,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位子,新人要上去,总得有老人要下来。”
孙世吾望向萧煜,沉声道:“王爷,官位爵位都是细枝末节,与其在官帽子上斤斤计较,何不如将各方联合起来,效仿圣人所言之大同,由圣天子垂拱而治。”
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皇帝并不亲自治理天下,类似于道家所倡导的无为而治却能天下太平。
萧煜终于开口道:“孙老的意思是虚君实相?”
孙世吾点头道:“此乃天下读人之共同夙愿也。”
萧煜反问道:“大丞相权势煊赫,即使皇帝也要口称相父,孙老何必来找本王?”
孙世吾面露沉痛之色,长叹息道:“相非良相,遍布党羽于朝野之间,玩弄天子于股掌之上,私通太后于后宫之内,如此次种种,不胜枚举,由此观之,烈实乃权臣也。”
萧煜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萧烈和玉太后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传了出来,萧煜曾经有所耳闻,但是并未当真,不过今天从孙世吾这位老太傅的嘴里说出来,那八成就是真的无疑。实际上,就是那些已经归顺萧烈的大臣中,也有不少人颇有微词,认为大丞相此举太过出格,难免会为日后种下祸端,只是碍于萧烈积威,没人敢于明言罢了。
萧煜忽然有些不忿。
同样是姓萧,同样是统御一方,同样雄踞四都之一,为何差距就如此之大,你萧烈倒是红颜知己不知凡几,留在中都的牡丹花主,成为相府女主人的颜可卿,公主府里的陵安公主,再加上现为道宗使者的冰尘真人,这还不知足,还要再来一个玉太后。反观自己,折腾这么久,家里正妻一名,侍妾一个也没有,外面红颜只能算是半个,可怜被人称作惧内王爷,名声已经传遍天下,估计这辈子是扳不回来了。
过了片刻,萧煜收敛心神,轻声道:“若是当今皇帝愿意垂拱而治,那本王便给他一个机会。”
送走了孙世吾之后,蓝玉反身回到亭榭,开口道:“孙世吾此人,历经三朝,两朝帝师,屹立官场一甲子时间而不倒,老谋深算。这次面见王爷谈什么垂拱而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他有一句话没说错,王爷如今已经是再无退路,这一步迈出,不管成败与否,都是另一番天地,到底何去何从,王爷还要心中有数才是。”
萧煜笑了笑,“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登基称帝也好,垂拱而治也罢,不过是在我们的一念之间,只要这个天下是我们说了算,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
孙世吾在弟子的搀扶上登上马车,缓缓离开已经易主的济州府。
这位当代士林的泰山北斗掀起窗帘,望着外面作为护卫的西北铁骑,对身旁的弟子道:“大势所趋啊,百姓大多是没有脊梁骨气的,当初大楚倾覆,后建入主中原,那还是鞑虏蛮夷,仍旧有无数人降于后建。如今萧煜入关,他是实实在在的中原人,西北军也是中原大军,比之当初的后建,几乎可以算是自己人,那些墙头草一般的高门大阀就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不用怕别人说他们是卖国贼,不用怕别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可以心安理得地投效新主,成为新朝的从龙功臣。”
这次陪伴老人一起来齐州的弟子,今年也是五十岁的年纪,姓罗名岚,也是一方名宿,在江南士林声望颇高。罗岚道:“老师,您就如此笃定萧煜会夺得天下?如今萧煜连江北也没有拿下,而江南才是天下士林的精华所在啊。”
这位看尽了人间兴衰的老人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弟子,摇头叹息道:“士林精华尽在江南,这句话说得不错,但是还有一点,那就是天下兵马精锐尽在江北。读人是被帝王用来坐天下的,而不是打天下的,要打天下,还是看谁的拳头更大、更硬。”
老人放下窗帘,说道:“说到打天下,咱们读人可以摇旗呐喊,可以出谋划策,再有其他的,就多半是有心无力了,就好比说上阵杀敌,你行,还是我行?”
孙世吾摆了摆手,“归根结底,都不行,若是读人也能上阵杀敌,那还要武人做什么?文武双全的儒将终究是少数。”
罗岚叹息道:“大丞相与横渠先生重立儒门,如今已然是有垂拱之治的气象,现在要放弃,实在不甘心呐。”
孙世吾冷笑道:“什么是垂拱之治?天下太平才是圣人所言的垂拱之治,如今的天下太平吗?萧烈当政,可有半点贤相气度?秽乱后宫,把持朝政,妄自尊大,还弄出一个什么太后训政,牝鸡司晨,简直是荒谬至极这样的垂拱之治,这样的儒门,不要也罢”
罗岚见老师发怒,不敢再为萧烈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
孙世吾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