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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云乱煜-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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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微微颤抖,无数中都铁骑从北边奔驰而至。蔓延了整条长街的骑兵像黑色的潮水,看不到尽头,声势浩大。

    紧接着,身披玄甲的徐林打马走到重骑最前方,无数铁骑在他身后,即使他没有踏入逍遥境界,但也足以让萧煜等四人不敢轻举妄动。

    无数铁骑来到徐林身后,便驻马不前,只是骑兵长刀出鞘,保持着随时进攻的姿势,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就可踏平眼前一切。

    一股比起秦穆绵踏入履霜巅峰还要压抑的气氛,随着铁骑到来,笼罩在四周。

    中都铁骑甲大郑,这不是一句空话,大郑最为精锐的骑兵,毫无疑问就是徐林麾下铁骑。

    今夜,徐林直接在城中动用重骑,似乎萧煜等人已经触及了他的底限。

    这如钢铁洪流一般的重骑,只需一千骑就可以堆死一名履霜境界修行者,而中都号称拥有二十三万铁骑。

    即便除去轻骑,也足以把萧煜等人堆死几个来回。

    更何况还有徐林这名世俗顶尖强者坐镇。

    此时除去暂时失去战斗力的易,和已经趁乱逃走的华天风,剩下的萧煜,秋月,慕容,秦穆绵四人,当然不是一般的履霜散修可以比拟,无论实力还是背景。只是现在经历恶战后,实力大降,若是徐林执意杀死他们,怕是四人真的要死在中都。

    一时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看着看不见边际的铁骑不断涌来,慕容和秦穆绵的剑拔弩张终于暂时放下,慕容脸色恢复平静,她看着徐林轻声细语问道:“大都督这是何意?”

    秦穆绵低着头,同样轻声说道:“道魔佛,三家今日齐了。”

    两名女子说话的声音都很平静,甚至轻柔,然而代表着修行界最顶尖的三股势力,属于道宗的萧煜,属于佛门的慕容和秋月,还有属于魔教的慕容。

    纵使徐林再怎么强横,他所统率的中都铁骑在如何雄壮,如何同时惹到三教,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条。

    徐林很平静的回答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请几位离开中都而已。”

    然后他一挥手,在四人身后的无数铁骑散开,隐约可以看到中都的东城门。

    他继续说道:“我是朝廷任命的中都大都督,也是世俗之人,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我好言劝尽,若是诸位仍旧一意孤行,那么休怪本都督无情。”

    场间沉默起来,无数铁骑显得压抑而让人心寒,但是四人间的气氛却稍稍缓和起来,一场生死大战似乎因为徐林的搅局而彻底消失了。

    秦穆绵淡然说道:“就此罢手?”

    萧煜咳了两声,望向周围铁骑,轻声道:“不依不饶的可不是我们。”

    秦穆绵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既然这次无功,我便不再出手。只是走得过中都,在东都时却要死在萧烈的手下,父子相残,真是天大的笑话。”

    萧煜平静说道:“那是我们的家事,不用秦姑娘指手画脚。”

    秦穆绵讥笑道:“家事?先是萧烈杀妻,然后又要杀子,真是好乱的家事!”

    萧煜皱眉,微怒道:“聒噪!”

    秦穆绵冷笑一声,转身而走,背后血色双雷翼微微震动,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带起一旁的易片刻间便已经消失无踪。

    看着秦穆绵消失的方向,萧煜心境莫名纷乱起来,凄然自语道:“没想到真的是有家不能回,回家便是葬身地,哪里是吾乡?”

    月色渐浓,在白亮亮的月色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中都东城门。马夫是名身穿破烂黑裘的年轻男子,身边坐着一名染着血色的白衣和尚。

    看起来两人都不怎么会驾马,好在马匹是中都上好的战马,即使没有车夫,也不会乱跑。车厢内是两名女子,一名年纪稍大的女子,一身白衣,膝上横有一剑,秀发被七支银簪顺次束住,正闭目养神。

    另一名稍小的女子,不知是何身份,即便与这等倾城绝色共处一室,也没有半分自惭形秽,反而比起慕容的不食人间烟火,多了一分灵动。她就是一直跟着秋月的叶夏。

    两男两女就这么戏剧的出了中都,进入中都后面的西河原,萧煜也时隔三月后再次回到大郑境内。

    局势发展到此时,虽然几经波折,不过还是回归到正常的路线上,他很快就要面对东都,那个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地方。

    近乡情怯。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萧煜对于自己的故乡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萧煜看着茫茫月色下的西河原,长叹一声:“何处是吾乡?”

    坐在他身旁的秋月沉默的看着头顶一轮明月,喃喃说道:“心安之处即吾乡。”

第九十五章 生死由命无凭据() 
车厢里很沉闷,慕容似乎除了遇到秦穆绵以外,任何时候都很平静,几乎是乏味的平静。

    叶夏仔细凝视了慕容一会儿后,终究她还是个女人,没有对慕容产生多么惊艳的想法,反而看得多了有点面目可憎的意思。所以她不再看慕容,而是从车厢中伸出头去。

    刚好看到萧煜和秋月两人,一个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一个看着地上的月色出神。

    “俩大男人一起看月亮,恶心不恶心?”

    秋月低下头,无奈一笑。

    萧煜回神,转头看了她一眼,很酸的说了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

    很酸,不过却很能体现萧煜现在的心情,在十五岁以前,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很轻松,美好。

    一般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最忌讳被别人说嫩,不够成熟,总要努力装出一副老气的模样,所以叶夏立刻反驳道:“你才少年,你全家都少年。”

    萧煜淡淡笑道:“我倒是很乐意,可是这不可能。”

    叶夏看着他,晃了一下神。

    萧煜视若无睹,自顾说道:“年龄增大,意味责任,天底下的事说到底不过是责任和义务两者罢了。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两个责任在一起,有时就会变成冲突。他想要维护家族的百年流传,我只是想要我的母亲,到底谁对谁错?这些话我不想多说,何况你这种生活在父亲庇护下的小姑娘,和你说了你也体会不到。”

    叶夏恼怒道:“谁说我被父亲庇护着,现在我不就是独自出游?”

    萧煜靠在后面的车厢上,慢慢说道:“如果你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父亲,我才懒得带着你一起,这种庇护并不是他一定要在你身边,就像我依托于道宗,只是一个名字,有时也会有超乎境界的力量。”

    叶夏恼怒更甚,萧煜好像乏力,摆摆手说道:“你跟我争论这个没意思,如果你能像刚才的秦穆绵一样厉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夏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萧煜看了一眼秋月,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喜欢他?”

    叶夏恼羞成怒,杀意满满。

    萧煜大笑,指着秋月说道:“不过禅师可是出家人”

    没等萧煜说完,叶夏已经缩回脑袋,重新回车厢中去了。

    萧煜收敛了笑意,继续望着茫茫月色,愣愣出神。

    马车咯咯吱吱的走着,到西河原难免想起林银屏,更何况这次萧煜本就是为了林银屏返东都,想起她的伤势,更是愁上加愁。

    慕容在车厢内闭目凝神,看似无动于衷,其实也在观察萧煜。

    忽然,她开口道:“你辛苦隐忍多年,才逃离了东都那个牢笼,这次回去,真的不后悔?”

    萧煜没有回头,隔着车厢回答道:“有些事逃不掉的,总是要去面对。”

    “可是现在还不是面对的时候。”

    萧煜闭上眼,似乎在回想什么,叹息道:“我不是萧烈,我做不到。”

    秋月忽然插话道:“随本心而行,明性修身。”

    萧煜和慕容各自沉默不语。

    天空渐渐由漆黑变为深蓝,最后在深蓝的尽头浮现了一抹鱼肚白。

    几人停下马车,在一片小树林旁边升起了一堆篝火。

    慕容和叶夏两名女子坐在一边,萧煜和秋月坐在一边。

    篝火上烤着一只刚刚被萧煜捉回来的兔子。

    伴随着哔哔啵啵的柴火燃烧声,香气慢慢蔓延开来。

    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的叶夏早已经是满脸的期待,慕容闭目不语,秋月垂首诵经。

    萧煜在叶夏不甘的目光中,很诚挚的邀请秋月和慕容两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两位要不要来一点尝尝?”

    慕容无动于衷,秋月摇头拒绝。

    于是萧煜和心满意足的叶夏分食了这只还算肥硕的烤兔子。

    天亮了,萧煜几人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就已经可以听到青河轰轰的雷鸣声,似乎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意。

    秋月指着青河说道:“传闻上代魔教教主,曾经一手断青河,让青河水积蓄高达三十丈,最后水漫西河原。”

    萧煜瞬间想到了在大雪山底下的山洞中,菩萨居处里的那堆灰烬,摇头感慨,曾经雄霸天下,最后飞灰一把。

    慕容冷不丁说道:“现在魔教教主之位,仍旧空悬。”

    萧煜忽然明白,为什么秦穆绵执意要杀自己,执意要披上那件紫魂衣。

    不过这次袭杀也把两人曾经那点情分用了干净,所以他也不欲理会秦穆绵之事。

    众人遥望着青河方向稍作歇息之际,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一道黑影从后面向道利箭般冲了出来,那是一匹黑驴,却比传说中的汗血马还要快。

    一个眉眼清秀的小道童正骑在黑驴之上,好奇的望向萧煜一行人。

    萧煜忽然觉得有些不协调,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或者是少了一个邋遢的老道士?

    道童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停下同行的意思,只是重新加快了速度,一溜烟的越过萧煜等人,径直朝前去了。

    秋月笑谈道:“传闻道宗曾有稚童七岁悟道,不知是真是假?”

    萧煜笑道:“我可三月如履霜,天地之大,这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秋月摇头道:“原本我不信道宗气运之说,可如今萧居士你的境界提升之快,甚至可以说百年无可并肩者,现在也是不得不信。”

    萧煜平静道:“气运!运气?看不得,说不懂,想不通。”

    慕容轻声道:“千年圣人出。”

    徐林站在中都成头上,遥望着东方,忽然想起魏迟出城前做得一首词。

    晓角遥吹,马嘶剑鸣,几点红颜泪。

    残月已坠,白山无翠,风寒人难醉。

    夜来风急,往事盈胸,人来未相会。

    轩然一笑,拔剑四顾,心安即吾乡。

    生死由命无凭据。

    “你好像知道你会死?你们这些士子啊,很简单的一点事,愣是被你们弄得这么复杂。”

    徐林长笑道:“好一个生死由命无凭据。”

    你有你的苦,他有他的难,谁对又谁错,只是生死由命。

第九十六章 两人撑伞雨中() 
东都城外梅山上的一座道观中。

    两个老头子站在小院中,望着门口的两名稚童。

    其中一名稚童华服宝冠,卓尔不凡。另一名则是一袭深蓝色道袍,身后还牵着一头黑驴。也不知道崎岖的山路,这头毛驴是怎么被道童赶上来的。

    白衣老道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比自己还要年迈的老道士问道:“师兄,你我有多少年未见了?”

    灰衣老道轻掐手指,算了算后说道:“大概二十余年了吧。”

    白衣老道幽幽一叹:“二十年,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灰衣老者没有接口,反而问道:“在东都静修二十年,附龙气修炼的怎么样?”

    白衣老道苦笑一声道:“还好,总算没跌下空冥去。”

    跌境,一个在修行界很晦气的词语,境界有上就有下。跌镜也是一件很凶险的事情,有时候踏入某个境界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占尽了,才能侥幸晋升。若是跌镜,很多时候此生就要被困在当前境界。

    听白衣老道话中意思,竟是跌镜数次,总算在空冥境界前止步。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灰袍老道继续问道:“八师弟如何?”

    白衣老道叹息一声,摇头道:“他这人执拗的厉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仍旧想要把太上清气和丹道一途融合在一起,这几年,跌境的愈发厉害了。”

    白衣老道沉默了片刻,然后补充说道:“也不愿和我来往了。”

    灰袍老道轻轻叹息,从袖中掷出三枚铜钱,铜钱落在脚下,

    复又弹起然后再次落下,循环往复六次,作六爻。

    灰衣老道轻声自语道:“天地否卦,水火未济。”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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