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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已经到了代州城,两队人马在此碰到便不足为奇了。
“甚好,甚好,这下路上便有了伴,也不无聊了,周总兵请上车一叙!”常宇热情邀请周遇吉同乘马车,又再次让这位总兵有些受宠若惊外加疑惑不解。
一场虚惊之后,队伍稍作调整便启程。
车中常宇和周遇吉相对而坐,面前桌上有酒菜还有热茶:“周总兵请随意”。
“谢厂督大人”周遇吉身材高大,在车中一坐,显得空间更是狭窄,又因常宇身份使然,让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周总兵,咱家早在宫中就闻你是条汉子,仰慕你忠贞勇猛,所以以礼相待,以诚相待,也请周总兵也能如此待咱家,至少不要挟以偏见”常宇微微一笑,举起手中茶杯。
“厂督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不敢!”周遇吉眉头一挑,心中暗暗叫苦,人说伴君如呼,这些东厂太监更难应付,想贼军压境,军务紧急,不成想却被这阉人叫来陪行唠嗑,想想不由让人叹息。
“既然如此,周总兵就不用总称咱家厂督厂督的,那是给外人叫的,周总兵若当咱家兄弟,称咱家一声小常,再不济叫声常公公也罢,厂督之称,实不相瞒,让咱家起鸡皮疙瘩”常宇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周遇吉顿感懵逼,一时间搞不明白状况,这东厂的人都疯疯癫癫的么,嘴上却说:“末将怎敢如此不敬!”
“哎,周总兵如此这般却也没了意思”常宇轻叹摇头。
周遇吉一看人家甩脸色了,只得勉强笑道:“既然如此,末将便斗胆了,说着举起面前酒杯,末将敬常公公一杯”说着仰头干了。
常宇不喜酒,但此时也自斟一杯:“能与周总兵对饮,人生一大快事”
周遇吉心下已然迷惑,此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常宇对周遇吉是真心敬佩,但也知初次相识,难让其放下戒心,只等日久见真,所以当下也不为甚,连干三杯后,话题便改往正事。
“周总兵此时可知道闯贼兵势如何?”常宇放下酒杯,随即给周遇吉倒了杯清茶。
“月初闻闯贼发兵百万,不过后经证实不过十余万,前日过了黄河破了平阳府,盘踞已近十日!”周遇吉随口说着,心中一亮,原来是来督军的么,不然的话朝廷怎么会把堂堂厂督外派。
“十日”常宇嘀咕一声:“看来北上太原便在这两日了”史料记载贼军二月六日抵达太原城下,平阳府至太原五百多里地,以贼军拖家带口的行军速度至少要走五六日,所以他推断贼军即将发兵太原。
虽是嘀咕,但同在车中周遇吉还是听个清楚,闻言一怔,连忙问道:“厂督怎会知晓贼军即日便要发兵太原?”
看到他如此关心战事,常宇心下欣慰,但却不能说破:“咱家手下暗探盯着那边呢,对了周总兵听闻之前贼军东进之时,你曾奉令在黄河边阻拦,可否详细一说”。
难道是查我失职之事,周遇吉有些惶然心下一凉,毕竟常宇这个身份搁谁都会多想。
察言观色,常宇便知他想多了,轻咳一声:“周总兵不要多想,咱家只是想多谢了解而已”事实也的确如此,常宇仅只这段史料的大概,并不知甚细,毕竟明末的那段历史都被写的乱七八糟,难辨真假。
“贼军东进之时,末将曾奉王总督之命,在黄河岸阻击贼军,奈何黄河线长,又值寒冬,河水结冰,阻挡实难,不得已,只得分段防守,末将守北部河段,巡抚蔡懋德守南段,熊通守河……奈何终是不敌,贼军轻松过河,官兵纷纷出逃,沿河州县望风而降,平阳府也因守将陈尚智献城陷落……”
说完周遇吉重重长叹,扭头看着车窗外,眼神尽是悲凉无奈。
“你手下部将熊通已降你可知晓?”听完半响,常宇开口问道。
周遇吉点点头,脸显怒意:“空有两千人马不战而降,此贼甚恶,再遇时当杀之祭国!”
常宇莞尔一笑,心想我若不出现,你和熊通还真有再见之日,而且那恶贼还真是被你所杀!
只是我若不出现,你岂非白白死去了!
“今日初几?”常宇淡淡问道。
“二十八”周遇吉想都没想随口而出。
“那蔡巡抚应该回太原了”常宇长呼一口气,他记得史料所载,蔡懋德十八日去的平阳府,二十三贼破平阳府(因时间线所限,改为十九日攻破)二十八日蔡返太原。
这话又让周遇吉迷糊了,忍不住的脱口问道:“常公公如何得知蔡巡抚今日回太原,又如何得知末将此时在代州”。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憋在心中了,在黄河岸边阻击贼军失败后,知贼军北上意图,周遇吉便回代州组建防线,至于为何不留守太原,皆因太原墙高城坚,贼军想拿下绝非易事,最终极有可能绕城而过,所以要趁早组建防线防患未然。
加上自己是三关总兵,防守雁门,偏头,宁武,经常在三地奔波,但常宇一下就猜到他在代州,派人寻了自己不说,此时又连掐指都懒得掐又算出蔡懋德今日返回太原,这也太神奇了吧!
但他哪里知道常宇是穿越而来,有上帝视角。
“咱家身为东厂厂督,手下暗探无数,若想知之事,怎会不知”常宇打着哈哈笑道。
周遇吉立刻就信了,东厂番子的能力他一点都不怀疑,毕竟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言太多,加上东厂还能使唤动锦衣卫,所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不日,贼军北上围困太原,周总兵对此有什么看法”常宇转移话题。
“太原城固,又有精兵,加上宣大援兵,贼子想破城极难,甚至会铩羽而归,当然也有绕道北上的可能,所以末将在代州建立防线”。周遇吉略一沉思脱口而道,心下对常宇已慢慢放下戒心,毕竟这个厂督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言谈之间不扯淡,全是军务,甚合他意。
“但万一有内奸献城呢,就如平阳府那般”常宇眯着眼看着周遇吉,脸上露出玩味笑意。
“额……不会吧”周遇吉说着突然一怔,盯着常宇低声问道:“厂督,,常公公可是有了什么情报……是何人?”
“何人不好说,毕竟贪生怕死之辈甚多”常宇微微一叹,历史上是巡抚标营将领张雄献的太原城,但此时张雄已被寻了由头给关了起来,但他有种直觉,奸细是一种从来不会灭绝的物种。
周遇吉闻言,点头沉默不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击掌为盟()
半响,常宇又问
“周总兵,以你看来闯贼东进目的何在?”他有上帝视角,自然知道李自成此次东征的真实目的,但他更想知道此时难道没人看出其真意么?
“以闯贼檄文来看……”
“檄文都是狗屁”常宇直接一声呸,打算周遇吉的话:“檄文还说他率兵百万呢,事实呢刘宗敏的先锋不过二万,闯贼的主力也不过四万,加起来不过六万,再加上走南线的刘芳亮的偏师,一共加起来都不过十万,周总兵你觉得以十万兵力就要东征灭我大明,可信么?”
周遇吉闻言一怔:“常公公的意思是……”
“甭管咱家的意思,且问你是怎么想的”常宇看着他淡淡说道。
周遇吉陷入沉思,半响才长叹:“末将愚笨,但从贼军渡河之后发的第二道檄文来看,言语张狂,其意已明……”
“所以你还是认为,贼军目的就是攻打京城灭我大明?”常宇苦笑,却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站在上帝视角,洞察闯贼真意,但此时的朝廷上下不管文臣武将都认为闯贼就是要进京,以至于战略上布置错误,加上每到一地总有内奸献城,便让李自成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京,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去啊。
这一点从攻破太原之后便可证明。
太原城破之后,李自成继续北上拿下忻州后,抵达代州城下,也就是周遇吉守城,此时贼军只需攻下代州便可直奔东边走平型关,广昌,出太行山就到了紫荆关,过拒马河就是房山,然后就是一马平川到京城,路线最近,兵力最少。
然而周遇吉在代州不低闯贼弃城后撤宁武关的给他让开进京大门的时候,这货竟然不走,而去追周遇吉到了宁武关下和他死磕!
这是为啥?
恐怕周遇吉最终战死时都不晓得李自成为啥非要追着和他死磕,其实只是寻个借口不想进京,所以才对部下说:你看一个宁武关一个周遇吉都让老子损兵折将,如此难打,前边还有宣大那等重兵防守的难关可咋整呢。
其实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回去了,毕竟抢的粮饷够多了,降兵也多的让他非常有负担,只是不成想偏偏在此时一只下流的小蝴蝶姜瓖扇动翅送来了投降书,开了大同城门,蝴蝶效应产生,改变格局,闯贼只得硬着脖子进了京,坐上了他做梦都没想过能坐到的龙椅。
“周总兵你不是愚笨,而是钻了牛角尖,为何一定念念不忘贼军的檄文呢,檄文都是吹大气,咱家还说这次携了天兵天将来呢”常宇再次点拨周遇吉。
周遇吉眼睛一眯,随即一怔:“是了!贼子本意并不是进京!仅仅只是劫掠!”
常宇摇摇头:“这不是主因,仅是顺带而为,你在想想”
这次周遇吉反应很快,仅仅几个呼吸间,突然拍案而起,头部重重的装上车顶,却不以为然,看着常宇呼吸有些急促:“围魏救赵,虚张声势以进为退”
常宇抚掌:“周总兵果然机智过人!没错,围魏救赵略显走偏,但以进为退却是根本,贼子刚刚逆天而行,妄称建国,其心也虚,于是行这一步险棋,以战为退,既扩大地盘,也扩大声势,重要的是还可劫掠打量物资人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遇吉此时看常宇的眼光早已换了个人似的:“常公公竟如此聪慧,一语道破闯贼心计……”
“周总兵过奖,咱家才是真的愚笨,哪懂其中关窍,此事都是圣上亲口所言,咱家只是说与你听听罢了”常宇自然不会居功,一转手就拱手让给崇祯了。
“皇上圣明啊”周遇吉立刻转移口风,心下也是信了,毕竟这事一般人可想不到的呀。
“皇上虽能运筹帷幄,但还需良将辅助方能凑功,周总兵,太原城能否守得住便要看你的了呀!”常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诚恳!
“末将誓死效忠”周遇吉对常宇重重抱拳。
常宇点头:“但有时候誓死未必能是守住城,皇上派咱家出京便是为了助你,不过周总兵你放心,咱家绝对不会掣肘你丝毫,你善用兵,全权负责指挥,咱家给你做后勤,保证粮饷供应,但愿你我携手共进能灭贼当下”说着伸出手掌。
周遇吉有些懵逼,但更多的是激动,盯着常宇半响也慢慢的伸出手,两人重重击掌:灭贼当下,携手共进!
常宇剖心相交,周遇吉也肝胆相照,两人在车中有聊不尽的话题,一时间便如多年老友,从常公公,周总兵很快到兄弟相称,虽然两人相差二十几岁,周遇吉当下四十四岁!
文有卫景瑗史可法,武有周遇吉黄得功,若把四人集全,便可召唤神龙,便是在这大明此时泥潭境界,不管是辅佐崇祯还是朱慈烺,常宇也有自信搏一搏,他有些着急见到另外两人了。
两人相交甚欢,如常宇先前所言,一路不再寂寞,或者车上细语,或下车上马骑射。周遇吉勇武非常,骑术精湛不说,箭术更是一绝,拗不过常宇请求,张弓搭箭,裂木碎石,看的人瞠目结舌,便连善骑射的腾骧卫的一些高手也暗叹不如。
“周大哥,有空教我射箭如何?”常宇看的心痒,他的终极梦想就是做个勇猛武将。
周遇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体格单薄,不适强弓,那手弩不错,玩的好也是一绝”言下之意有些看轻常宇。
常宇哈哈大笑:“周大哥小瞧于我了,咱家虽然没你那么强壮,但也有几分力气,开两石弓也是做得到的,而且论骑射咱家不如你,但若论拳脚功夫,周大哥,别看你身形魁梧,咱家不惭,打你两三个还真用费不了多大劲!”
咳咳咳!周遇吉顿时就差点被呛着了,虽然他和常宇相识不到半天,却知其人心实,不是吹牛之辈,但这话打死他都不信,若不是介于常宇身份,他真的想说,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老子一拳能打死你!
一看他表情常宇便知其不服气,但此时也不是比试之际,加上刚相识没多久动了手,虽不怕伤和气,但这许多人眼前总会让对方丢了面子,所以也只是哈哈一笑:“周大哥貌似不信,到太原有机会咱们试试手便知!”
他如此一说,周遇吉却有些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