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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举人看着这几个言行举止中透露着粗鄙,动作表情矫揉造作的乡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你等是什么人?何人座下弟子,那年获得功名?”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丝毫印象,傅举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
捶胸顿足,悲痛欲死,满口之乎者也的几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的一僵,在傅举人的逼视下,有些讪讪的低下头,一脸的尴尬之色。
“我等曾在族学中学过蒙学,但是我等一直都歆慕圣人教化。。。”
傅举人面色有些,有些诧异的看一眼几人。围在四周的人,眼睛中也流露出恍然鄙夷的神色。
有不少人看着狼狈的几人,嘴巴大张,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是随即眼中又流露出被欺骗,愤怒的情绪。
原来这几位竟然是滥竽充数之人。
以前凭借识文断字,以孔圣门人自居,借助百姓对儒家弟子的敬畏,没少做欺男霸女的勾当。
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要通过司徒刑的事情,和傅举人攀上一丝关系。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表演实在是太浮夸滑稽了,瞬间就被傅举人识破。
“将这几个照样撞骗,辱没我儒家名声的骗子拉下去。”
看着那几个面色苍白,全身哆嗦,好似被水泡过,汗臭味冲鼻的酸儒,傅举人瞬间失去了和他们在讲话的欲望。
给身边的人轻声交代几句,就有甲士上前,扭着几人的臂膀,像是拖死狗一般拉走。
曾经被几人狐假虎威欺负敲诈过的农户,不由在心中暗暗拍手,大声叫好。
“该,真是活该!”
“这样的人,就应该重重的判决,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辱百姓。”
“真是该杀。”
傅举人像是被人碰触到逆鳞,眼睛发冷,声音冷冽的说道。被拖走的几人,听到傅举人那包含杀意的话语,只感觉心胆具颤,裆部一阵湿热。
众人不由自主的用手捂着口鼻,更有人刻意的看着最早报信汉子的裆部,眼睛乱跳,眉毛轻耸,一脸的戏虐。
只看的那汉子脸上羞赧之色更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第111章 裹挟民意()
嘎吱!
嘎吱!
嘎吱!
城东门外传来一阵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
司徒刑身穿青衣,腰跨宝剑,眼帘下垂,面无表情端坐在牛车之上。
十多名全身煞气腾腾,眼睛有些发红,好像要择人而噬,形似魔兵的甲士护卫在他的前后左右。
只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新兵初见血,杀人的后遗症,等过段时间,心中的暴虐消失,就会恢复正常。
一辆更加巨大的牛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在十多个甲士之后。
上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十具尸体,这些尸体有被箭镞射杀的,也有被刀兵砍杀的,更有摔死烫死的。
不论隐藏在城头上的士卒,还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壮汉,看着牛车上面容可怖的尸首,一个个都张大嘴巴,胆子小的更是流露出恐惧之色。
更有甚者,一时间竟然大小便失禁,骚臭味冲鼻。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闹匪了,闹匪了,真的有匪徒夜袭司徒家。幸亏司徒家墙高人多,才没有被攻破。”
“真的假的,这可是多少年没发生的事情。”
“还能骗你不成,牛车上都是死尸,少说也有得有十几个。”
“也就是司徒家,如果是平民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还有活路?”
傅举人站在城头,看着安然无恙的司徒刑,心中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脸颊慢慢变得松弛。
胡庭玉心中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关注更多的则是牛车上的尸首。
“司徒年纪轻轻,但是允文允武,今日斩杀匪徒,护一方安定,老夫定然要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傅举人面上带笑,有些兴奋,若有所指的说道。
“我辈深受朝廷恩泽,自然要为人主分忧,此乃君臣之道也。”
“这是自然。”
“我等自然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方不负圣人教诲。”
傅举人身后的儒生,低头弯腰,有些受教的说道。
司徒刑看着头花花白,面容清癯的傅举人站在路边,正用期许的眼神注视着他。急忙从牛车上跳下,上前一步弯腰行礼,给傅举人长长的做了一个稽。
“夜深寒重,老师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没事,老夫身体硬朗着呢。保境安民,此乃大丈夫所为。为师以有你这样的弟子为荣。”
看着谦虚有礼,神情真挚的司徒刑,傅举人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贴,仿佛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胡庭玉没有管司徒刑和傅举人的寒暄,他的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牛车。确切说是牛车上的尸体。
皮肤紧密,骨节粗大,手掌和手指上都有老茧,对于这些老茧,胡庭玉看的越发仔细,甚至将一些紧握着的拳头使劲强行的掰开。
也许有人会说,务农的,做工的,只要不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日久天长,手上都会生出老茧,有什么稀奇的呢?
但是,在胡庭玉这种经验丰富的人面前,手上的老茧能够透露出很多信息。
至少能够证明,这些人生前都不是务农,或者做工的,而是长期舞枪弄棒的,这种人要么是行伍之人。
要么就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没想到在知北县,竟然真的盘踞着这么一群强梁。”
胡庭玉看着车上的尸首,眼睛越发的冰冷。手掌下意识的抚摸着长枪,仿佛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随着拉着尸体的牛车在县城中缓慢移动,一传十,十传百,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不大一会功夫,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司徒刑也不阻止众人围观,反而有几分纵容默许,等牛车到达县衙的时候,后面围观的百姓已经超过百人。
傅举人对司徒刑的作为有几分不理解,在他的心中,这种事情尽量要控制在小的范围内。
让百姓知道的太多,除了造成恐慌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而司徒刑的纵容,明显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出于对司徒刑的信任,也有锻炼他的想法,傅举人但是他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默许了司徒刑的做法。
胡庭玉眼睛有些发冷,他掌管巡检司衙门,见多了尔虞我诈,是天生的阴谋论者。
他从司徒刑不同寻常的举动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只是不知道谁会因为这件事倒霉?
谁又会在这件事中获得利益呢?
事情好像越发的有意思了。
胡庭玉用余光打量了一眼面色淡然,仿佛魏晋名士的司徒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心中竟然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大幕即将拉开。。。。就是不知司徒刑想要唱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县尊胡不为早早就得到消息,但是他并没有让人立即打开衙门,而是面色古怪的端坐在那里,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县尊可是为闹匪的事情忧心?”
师爷胡学智是一个落地的秀才,有几分谋略。又因为两人有一些远亲,所以关系要比一般主仆亲厚不少。
这时候,也只有胡学智敢上前询问。
“正是此事。”
胡不为看了一眼胡学智,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有些头疼的说道。
“这个司徒刑,真是灾星转世。上次严捕头的事情本官已经被训责,如果再爆出匪徒袭城,治安堪忧的丑闻,再被有心人攻讦,恐怕老爷头顶上的乌纱就要换人了。”
“老爷可以避而不见,我出去对司徒刑讲老爷骤感风寒,需要静养。”
“石子落入湖中,自然会生出一圈圈的涟漪,但是再过一会,湖面还是光滑如镜。。”
胡学智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鼠须,眼神一转,若有所指的说道。
“避而不闻,以退为进。”
胡不为也不是愚钝之人,否则也不会担任一县主官,瞬间明白了胡学智的意思。
既然不好处理,那就搁置一段时间,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自然也就没有人再去关心,到时候想怎么处理,还不是他的一句?
“我听衙役汇报,随同司徒刑前来的,不仅有傅学政,胡巡检,更有诸多学子,上百布衣,而且此事在知北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恐怕不出一日,全城百姓都会知晓此事。”
“如果不处理,很难服众,恐生民怨。”
胡不为面色阴沉,眼睛里隐隐有怒火升腾。
“裹挟民意,这是裹挟民意。”
第112章 举重若轻()
“该死,司徒刑定然是故意如此,裹挟民意,要挟本官,真是该杀。”
胡不为想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眼睛里怒火更加炽热,有些愤恨的说道。
“如此年龄就有如此的心机,如果再历练几年,那还了得?”
“定然要找个机会夺了他的功名,剥了他的青衣,让他永远没有机会踏足官场。”
胡学智听着胡不为愤恨的抱怨,理智的没有插嘴。
司徒刑可不是一名普通的秀才,一首《陋室铭》传唱天下,以名养望,命格定然由白转青,踏足官场只是时间问题。又得傅学政器重,功名利禄岂是胡不为能够一言可以夺之?
就算胡不为侥幸能够成功,也必定会得罪傅学政,以强权迫害文人,必定会被天下学子唾弃,士林所忌惮。
在胡学智看来,这样做是下下策,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非智者所为。
胡不为也不是愚钝之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小声嘟囔几句后,有些无聊的收住嘴。眼神幽幽的看着书案,显然是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本官手下,有苏秦,张仪之辈就好了。”
胡不为绞尽脑汁,也没有想破局之法。
司徒刑用的乃是阳谋,堂堂正正,却比任何鬼蜮伎俩都高明。岂是他仓促之间能够破局的。
也许只有苏秦张仪之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才能够破此危局吧。
胡不为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感慨的说道。
苏秦张仪是先秦名士,两人同在纵横家鬼谷子门下学习,一个擅长纵,一个擅长横。
一个身兼六国相印,聚集六国强兵攻到函谷关,逼迫秦国主动霸占,签订条约。
一个奉王命,出咸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用计谋将六国联盟分崩瓦解。
这两人虽然学术观点相左,而且互相敌对,但是两人都是一时俞亮。
“大人尽管放心,学生虽无苏秦张仪之才,但是也有三寸不烂之舌。学生必定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那司徒刑知难而退。”
胡学智被胡不为话语所激,脸色有些发红,嘴唇紧抿,眼睛圆睁,射出不服输的神色。
“学智,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关键时刻只有你能靠的住。”
胡不为神色激动,轻轻的拍打胡学智的臂膀,一脸感慨的说道。
“学生必定为大人效死。”
胡学智被胡不为情绪所感染,眼睛中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激动的大声说道。
“壮哉!”
“壮哉!”
“壮哉!”
胡学智端起案牍上的青铜酒樽,痛饮一杯美酒,擦也不擦胡须上的酒水,面色赤红,神情豪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县衙。
胡不为眼睛冰冷的看着胡学智雄赳赳气昂昂的消失在月亮门当中,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司徒刑在众人的拥簇下来到县衙。
县衙还如以前一般巍峨,青石堆砌,尽显历史的沧桑,朱漆大门,浑圆的大鼓,还有石头雕刻的狮子狰狞霸道。
真是世事无常。
司徒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竟然有一种恍如昨世之感。
“哎!”
司徒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感触抛却,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冷静。
“司徒先生,县尊大人今日偶感风寒,不处理政务,如果。。。”
县衙的角门打开,翘着山羊胡,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的胡学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司徒刑和傅学政等人,有些讪讪的说道。
“县尊大人真的是偶感风寒?”
司徒刑盯着胡学智的眼睛,声音冷冽,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这是自然。”
胡学智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的说道。
“哦,知道了。”
司徒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