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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抬起泪眼汪汪的脸庞,望向面前的娘亲谢氏,“娘,您怎么来了?”刚才叶如陌在威胁薛大牛的时候,自己一脸不信,没想到才几个时辰,真的来了。
“将军府派人来接的。”
“娘,爹和小弟他们呢。”小菊急急问道。
“你别急,他们都在小院里待着,好好的。接我们的人说,这些天在家里会有危险,不如过来陪陪你,一两年没见面了,一听我们就过来了。”
小菊瞬间面如死灰,身子瘫了下去,叶姑娘说的没错,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临死了还得拉上家人一起陪葬。
当初毅然来到将军府签了卖身契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吃上口饭,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却变成这样,遇人不淑,竟要家人跟着陪葬。
看着小菊面如死灰的样子,谢氏忍不住泪流满面,急急说道,“菊儿,你就说吧,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小菊依旧瘫软在地,不为所动。
“小菊,你真的要全家因你而死?”厅堂内,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堪比天籁绕梁不止。落入谢氏的耳里,却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惊的她三魂去了七魄。
身子一颤,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掌轻晃小菊的肩膀,“菊…儿…。,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在外面等召的时候,只是听到小菊不知怀了谁的孩子,以为说出来便会没事了,没想到…。
“小菊意图谋害镇国老将军,此罪当诛,人证物证俱在,她亦亲口承认了。”
“啊?”谢氏一声惊呼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厅堂上,两母子哭成一团,凄凉无助的哭泣声在厅内回转,到最后只剩谢氏一人的呜咽声。小菊身子斜趴在地上,泪水早以枯涸,嘴唇无力地张合着,双手紧护小腹,定定地望向前方,黯淡无光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时间已近晌午,屋外暖阳高照,叶如陌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了起来,望向厅内仍旧谛哭不止和表情决绝的小菊,眉头微蹙。
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小菊只顾着发呆一个字都不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顾家人安危,自愿承担一切罪名?
主位上,奚辰逸手执清茶微抿了一口,慵懒的声音响起,“都什么时候了,饿的不行了。”黛眉微蹙,墨发微垂在做工精良的锦袍上,面庞如玉,衣襟微扬人如画中仙。
仿佛面前一切俗事与他无关,放下茶杯长袖轻甩,站起身欲往门外而去。
叶如陌狠狠盯了这厮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张嘴。
奚云天赶紧起身,跟在奚辰逸身后,在厅房呆了许久,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显苍白,偶尔轻咳孱弱的身子微微颤动,右手执帕轻掩口鼻。
腰身微弯,一个劲地陪不是,“王爷,真是对不住,今日忙着就把用膳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马上到膳房准备。”
奚玉儿马上起身跟了上去,叶如陌嘴角撇了撇,也没有骨气的向膳食房而去。
偌大的厅前里,转眼就只剩下低泣不止的谢氏和一脸麻木的小梅和薛大牛。
小梅在身后一路呼喊着,“小姐等等我。”
前面的人掉过头来,一脸诧异的望着两人,叶如陌转过身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吃餐饭?用的着这样大呼小叫?脸都给丢光了。
小梅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
叶如陌终于明白当初水姑娘在选婢女时,为什么不选聪明伶俐的小菊,而是选中像是少了一根筋的小梅,原因只有一个,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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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中毒?()
镇国将军府七进大院,用膳厅设在第三进正厅里。
此时,用膳厅的大圆桌上,珍馐美馔,热气袅袅,香飘四溢。
饭菜早已备好,只是镇国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恰巧王爷又奉旨前来看望老将军,他没有开口,将军府的人怎敢擅自决定。
叶如陌咽了咽口水,自己来的这些天,将军府一直也是好菜好饭备着,但和这桌上的饭菜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徒然生出白来异世一趟的感慨来。
棕黄娇嫩、香气袭人的烤乳猪,人参炖鸡汤、香煎鳕鱼…。
“咕咕咕”,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白皙的脸上腾地飘上一片红云。好歹前世也是名门之女,怎会这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尴尬到极点,忙低着头寻了个位置坐上去。
屁股沾着凳,长吁了口气,暗道,还好,这厅房里人多,应该没人注意自己。
缓了缓情绪,抬眸望向四周,大家都已坐好,只是奚玉儿正定定地望向自己,眼神里藏着几分古怪,像是不高兴。
叶如陌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左侧,蓦地迎向王爷妖魅般的眼眸,正无所顾忌打量着自己,原来坐到了瘟神旁边。
叶如陌一惊,望向四周,王爷坐在主位对着大门,奚家两兄弟应该坐在王爷左右,由于自己的莽撞已坐在王爷右侧,他们两兄弟只得坐到左侧,奚玉儿则被挤到了桌子的末席,背对着大门。
奚玉儿逆着光,一张粉脸上写满了不悦,又不敢发作,想自己堂堂当朝丞相之女,竟然和一个陪侍丫头吃饭,还被挤到这个位置,当即转过头去,“青鸾,什么时候,填房丫头可以上桌吃饭了?”
青鸾低声回道,“回大夫人,青鸾从未见过。”
音色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伤心,陪嫁丫头十有*会成为老爷的填房丫头,命好些的甚至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个小妾的名分,今日小姐这样问自己,一是不满叶姑娘与她同坐一桌,更是给自己敲警钟,就算是做了填房丫头亦不可有非分之想。
叶如陌伸向烤乳猪的筷子遽然停了下来,望向奚玉儿面露疑惑之色,“大夫人,如陌正在府内给老将军看病,一日未离开,便是府里聘请的大夫。老将军的病情有所好转,作为他老人家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以后会请圣上给我个什么封赏。”
说罢,眼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浅笑,“至于这填房丫头,也得分个三、六、九等吧。您看我家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长的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
奚辰逸嘴角轻扯,似是没听见。
“你……”奚玉儿语噎。
奚云天的脸色顿了顿,望向奚玉儿,声音微扬,“夫人。”
奚玉儿悻悻地转过身来,狠狠剐了叶如陌一眼。
叶如陌直接无视,继续埋头苦干。
不知什么时候,碗内多了一条鸡腿,叶如陌抬眸望向一侧,奚辰逸悠悠地声音传了过来,“吃多点,免得以后到了床上,骨头咯着难受,平白浪费了本王百两银票。”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低头狠狠瞪向一侧的奚辰逸,眼神堪比军刀,刀锋凛冽,欲杀人于无形。
可惜,旁侧之人身如磁铁,将这些暗器尽数收入囊中,表情如沫春风,姿势优雅,伸手举筷之间如同参加国宴,仿若刚才一切未曾发生。
叶如陌狠狠盯着碗中鸡腿,像是对着仇人,顾不上女子斯文,张嘴便咬去,狠狠地扯下一大块鸡肉,脸上落出解恨似地微笑。
对面传来奚千寻关切的声音,“叶姑娘,这鸡好吃吗?”
叶如陌头也不抬,回道,“饿了。”须臾,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菊那里,有人给她送吃的吗?”
话音刚落,奚云天已经开口,声音依旧儒雅,“叶姑娘请放心,已经安排人送了。”
用餐过程中,这是奚云天讲的唯一一句话,不知道是否过于劳累,倦容满面,似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言,碍于王爷在此,硬撑着虚弱的身子陪同。
“哦。”叶如陌闻言放下心,继续埋头苦干。
面前的美食像是一侧的瘟神,撩拨着各种姿势勾引自己去灭他,叶如陌伸出手中的利器—筷子,狠狠地夹向敌人,一一放入嘴内,表情酣畅淋漓,萌味十足。
看傻了对面的奚千寻。
奚辰逸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筷子,轻声说道,“叶姑娘,这些菜与你有仇?”
叶如陌张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奚辰逸,“是呀,很大的仇,王爷如何知道?”说罢,狠狠咬向送至嘴边的大块烤猪肉。完了,轻添朱唇,意犹未尽,低声说道,“谁得罪我,我必啜他骨,食他髓。”
云鹤望向叶如陌桌上留下的残骸,依稀莫辩,身子一颤,这得多大的仇呀。
额角瞬间乌云笼罩,这百两银票的聘礼是对或是错?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瘦瘦的婢女神色慌张跑了进来,“大…。大公子。”
奚玉儿一声厉喝,手中筷子仍向跪倒在地婢女,“喊魂呀,没见大公子在陪王爷用膳?懂不懂规矩?”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丝毫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杀鸡儆猴的机会,拿起手中的碗又想砸过去。
奚云天绵软地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声色里含着些许威严,像是动了怒气,眼神凌厉望向奚玉儿,“夫人,王爷在此,少放肆。”
奚玉儿表情极为不满,放下手中瓷碗望向对面的王爷,只见他专心品尝碗中佳肴,丝毫不闻厅中事物。未嫁入将军府时,与王爷同在京城,自己身为女子少出闺门,仍闻当今瑾王荒诞不经,不理政事,圣上只得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这些天看来,传言完全属实,又何必惧他,不就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朝廷多的是。
倒是爹地身为丞相,常侍圣上左右,帮其分忧解难,俨然左膀右臂。
婢女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身子瑟瑟发抖。
叶如陌放下碗筷,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事?”奚云天一眼看出这正是刚才去侍奉小菊的婢女。
婢女抬起头来,战战兢兢,望向奚云天,哭泣道,“回大公子,小菊她喝了一点汤,突然口吐白沫,眼眸似翻白,像是不行了。”
刚才送汤去前厅时,小菊依旧瘫软在地,神情恍惚,看着同为婢女现在却遭了这么大的罪,于心不忍,便给她喂食了些鸡汤,没想到……
奚云天拂袖而起,向着前厅而去,身后是衣襟打落碗筷的声音。
叶如陌闻言也站了起来,向前厅跑去。
暗道,这凶手胆子真是太大了,大白天的竟然敢下毒手,如果人死了怎么办,这条线索彻底断了。
平时不用多久的路程,感觉像是过了许久。
好不容易到了前厅,人差不多都到了。正厅里,小菊平躺在地上,身子不断地抽搐着,嘴角流着白沫。
一看,就知道中了毒。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抬到榻上去,拿温盐水和绿豆汤来。”叶如陌一声疾呼,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自己是大夫,怎能见死不救?小菊有孕在身,不知毒症如何,不敢下猛药。
床榻上,小菊奄奄一息,微张着眼,望着面前忙碌不已的叶如陌,许久,下定了决心,手掌微抬指向门口处正欲进来的奚玉儿,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惧。
叶如陌心底一动,走向门口,语气清冷,“请大夫人去正厅稍等片刻,小菊昏迷不醒,闲人勿扰。”
奚玉儿柳眉微蹙,厉声质问,“叶姑娘,这是镇国将军府,不是梅花村,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
“大夫人,别说没提醒您,小菊中的是一种传染性剧毒,可以通过空气挥发传染,您身子尊贵,万一染上点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
奚玉儿伸进来的脚步顿了顿,望向四周眸底闪过一丝畏惧,疑道,“你怎么不怕?”
“我从医多年,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躯。”
“那小梅呢?”
“小梅,命贱,我会救她。”
“你…。”奚玉儿手掩口鼻,语噎。这到底是褒还是贬?难道自己身子尊贵就不用救,什么逻辑?
顾不上争执,急忙反身退了出去。心里狠狠骂道,小丫头片子,再忍你两天。
叶如陌示意小梅和谢氏一起出去,房内独留下自己一人。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偏方内,静了下来。
叶如陌望向床榻上已然恢复些许的小菊,柔声说道,“小菊,你可以说了。”
小菊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眼眸微闭,未语泪先流。许久,睁开双眸,表情似乎已经平静。
叶如陌知道,哀大莫过于心死,小菊的泪怕是早已流干了,心也死了。
为了深爱的人,不惜一切怀上他的孩子,甚至为了他铤而走险犯下诛连之罪,没想到,到最后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