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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厅里,面对一桌美食,想起这都是奚辰逸特意吩咐下来的,叶如陌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意不断,一旁的林韩若莫名其妙。
“叶姑娘,今日这些菜,味道可好?”
叶如陌浅笑,“还行。”
“还行?”奚辰逸暗自嘀咕,评价还行,至于这么高兴吗?
当下话锋一转,“听王爷提起,姑娘家乡离镇国将军府不远?”
“还好吧。”想起两人相识之初的场景,叶如陌嘴角笑意更浓。
“听说那里出了一位小神医,医术出神入化,曾意外死亡入殓,又起死回生,指的就是姑娘?”
叶如陌摇头轻叹,“坊间传闻不可信。当是我只不过晕死过去,并非传言当中起死回生。”没想到古代的人也这么八卦,一点小事竟然传到数百里之外的阳通县来了。
林韩若神情里若有所思,“即便如此,姑娘医术亦让人叹为观止。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叶如陌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家父会医术。”提到父亲,免不了想起在家苦苦等候的娘亲。
“哦。”林韩若见叶如陌神情黯然,不再询问。眼眸望向门外,风声凌冽,嘴角喃喃,“马上就要过年了。”
叶如陌望向门外,这厮,上哪去了?
—
寒风萧瑟,京师苍茫的大地上,白雪皑皑,目及之处一片萧杀。
南大门往阳通县的方向,仪仗飘飘,人马精壮,一派生机。最前面的车鸾更是精雕玉饰,光芒四射,里面坐着皇长子宣王爷。
皇上登基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很多事由皇长子代办。
皇长子此行亦代表皇上,给处理瘟疫事件得当的瑾王爷、阳通县县令林韩若等人的嘉奖,日夜兼程,可见皇上之重视。
阳通县瘟疫从爆发到抑制,前后不过数日,死者数不过百,年关前未引起恐慌,简直前所未有。
事情传到了京师朝堂之上,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改以往对瑾王爷玩世不恭的印象,认为他有经世之才,同样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叶如陌更是让人震惊。
以丞相为首文武百官一致要求,给予瑾王爷重奖,阳通县父母官林韩若官升一级,一干人等个个有赏。并约定大年初一百官宴上,瑾王爷必须带小神医叶如陌参加,以示皇恩浩荡。
掘坟焚尸等惊骇世人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提起。
等到人马赶到阳通县境内时,已经第二日凌晨。
因
089 荒岛上()
“妈呀。”叶如陌吓的连爬带滚从床榻上爬起来,顾不上衣衫凌乱,向旁侧偏房奔去,嘴里惊呼不断,“小梅,快点,着火了。”
这小妮子,都什么时候了,睡得像猪一样。
好在火势从前院监狱着起,一时半会烧不到后院,叶如陌和小梅急忙穿好衣服,把东西草草收拾了下,出门而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叶如陌心乱如麻,不知向何处去。
再一次怨恨自己干嘛不学那些草上飞之类的轻功后,终于两眼一闭,心一横向前院冲去。
前院,奚辰逸在那里。
看在那些银票的份上,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浓烟滚滚,火势蔓延遮住了半空残月,目及之处,硝烟弥漫,人声鼎沸。
隐约可见附近百姓争相从家里、水井里打来水,试图浇灭火势,以免禍及家园。
火光灼灼,浓烟滚滚,人影憧憧,惊呼声此起彼伏,刚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脑子迷糊的紧。小梅一直在旁边战战兢兢,搞得叶如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两人相互牵扯着,跌跌撞撞向前院而去。
突然,叶如陌身子一软,撞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里,抬眸,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这厮?
怎么往后院来了,不在前院扑火?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细微的水气,起雾了?叶如陌抬首,望向天空,隐隐地西郊方向传来了一股“隆隆”地声音,似是山洪决堤,又似是万马奔腾。
这,又是什么声音?
转眸望向奚辰逸,幽暗的光线里,他的表情晦暗未明,周身散播着冷冽的气场。
刚想开口,已经拉着自己向侧门而去,身后,小梅小跑紧随。
同一时间,县衙外,铜锣声大作,掩盖了先前的救火声,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恕�
“辰河决堤,大家护命要紧……。”
啊——
辰河决堤?
西郊坟场前的溪流便是辰河支流,每年到洪水季节时,两岸百姓便要遭受洪涝,苦不堪言,更何况是决堤。
奚辰逸似是绷紧了脸,一言不发,拉着叶如陌直往门外等候的云鹤而去。
云鹤也没有了以往的矫情,等两人坐入了马车内,即刻招呼小梅坐在马车外,鞭声传来,马儿已经撒开腿儿,向东郊而去。
“林大人呢?小青他们怎么办?”马车里,叶如陌忍不住出声。奚辰逸贵为千乘之躯,自己没有理由要求他去冒险,至少可以了解他们现况如何吧。
奚辰逸薄唇紧抿,半晌回道,“县衙牢房着火之时,韩若便已赶往小青姑娘处。”
叶如陌一怔,“事情既然早有苗头,为什么不早点撤退?”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不入局,布局之人又怎会放手?”
叶如陌,“……”
有些人便是这样,天生的掌控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牢房里的犯人呢?”
“凶多吉少。”
“宣王呢?”
“牡丹阁。”牡丹阁靠近望月楼,两处都在东边,应该有时间逃生,叶如陌长吁了口气。
奚辰逸拂上叶如陌的额角,淡淡回道,“你不会是惊吓过度,脑子糊了吧,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叶如陌强压心底的疑问,望向车窗外。
窗外,人潮涌动,人群争先恐后向前冲去,偌大的街市上挤满了人群,就算有人体力不支被踩在脚下,凄厉的声音亦稍纵即逝。
叶如陌面色沉沉,双臂抱膝缩在马车里,尽量不让自己去听这令人绝望的声音。
洪水肆虐的声音似是越来越近,马车外人群推搡声越来越大,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马车停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漆黑如墨的官道上,人影憧憧,呼声震天,谁又会给车内的王爷让路呢?
叶如陌呼吸急促起来,今夜,便要命丧此地了?
车帘被掀开了,外面传来云鹤焦急的声音,“王爷,走不动了,只能骑马了。”
“嗯。”奚辰逸淡然起身。
叶如陌气得牙咬咬,这厮,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扮酷,真等着去地狱勾引女鬼吗?
思绪间,两人已经走出车厢,望向前方,人潮驿动,脸上湿气沉沉。
洪水已至身后,生死在一瞬间。
云鹤快速地将马车上的马儿解下,把手中缰绳交给奚辰逸,望向黑压压的人群,低声说道,“王爷,你与叶姑娘,我与小梅姑娘各骑一匹马,如果失散了,脱险后,在老地方会合,怎样?”
奚辰逸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不,我们在天桥镇梅花村汇合。”
叶如陌,“……”
这厮,居然还记得?
突然间,觉得头痛不已,这是什么情况?这辰河大堤是为这厮而决的吗?
脚下,似有水流而至,转眼间已经到了小腿处,刻不容缓,奚辰逸悄然跃上马,将叶如陌拎了过来。
转瞬,叶如陌已经坐上了马背,单薄的身子依偎在奚辰逸温暖的胸膛里。
嘴里还在嚷嚷,“小梅,你要小心呀,出门时,我在你包袱里夹了一张百两银票,要记得好生收好,跟着云鹤,别乱跑。”
马儿一声响鼻,人群向两边散去,鞭声传来,马儿已撒腿向前跑去,独留小梅的哭喊声飘散在空中。
叶如陌揉了揉酸胀的鼻子,心道,平时小梅在身边时,不觉得怎样,现在突然分开,怪想的。
马儿一直向前飞奔而去,脚下的洪水已经越来越深,转眼间到马儿肚腹。
叶如陌惊恐道,“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呀。”
“坐好,别说话。”一声低喝传来,叶如陌只得乖乖地坐好,闭上嘴巴。
耳侧,滚滚洪水汹涌而至。
先前还以为衙门大火有都骇人,比起这场洪水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叶如陌紧紧地贴着奚辰逸而坐,希望他温暖的胸膛能冲抵去内心的惊慌,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怎么不怕?
周围目及之处,触目惊心,大水冲刷去来不及逃命的百姓,惨叫声此起彼伏,胜过人间炼狱数万倍。
这一刻,叶如陌有着一种深深地无力感,纵使自己医术云奚国第一,又怎样?此情此境,谁也救不了。
此次辰河决堤,是天意亦或是人为?
为什么赶在奚辰逸受封时出事?难道先前所有事情,只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最终目的让辰河决堤,阳通县便首当其冲,尽数淹没。
到底是谁?目的何在?只是为了取奚辰逸一人性命,便要辰河下游数万名百姓来陪葬?
叶如陌背脊处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思绪神游天外时,骏马已经冲出了深水处,无力地向着一处高地跃去。
叶如陌正想给奚辰逸一个赞,突然,上游急冲过来几具棺材板。
来不及惊呼,马儿已经被撞翻了,叶如陌猝不及防一个闷子被打下了水,呛了几口水。
视线模糊,抓着棺材板,人亦不受控制沿着急流而去,冒出点头,喊上一声,“奚辰逸。”又呛了一口水,喊上一声,呛一口水。
抬眸望向四周,人已飘出了好远,漆黑如墨,隐约可见有人和自己一样,依附着漂浮物,在水上挣扎。
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了心头,该死的瘟神,丢下自己跑了。
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棺材撞来那一刹那逃生,只是自己这种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才会坐以待毙。
不知过了多久,叶如陌死死攥住棺材板边沿,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脚泡在水里,没有依附实物,时间长了已经发软,还要时不时地避开上游下来的漂浮物,这一刻,真的很想放弃求生的*了。
脑子极力回想梅花村的娘亲,大妹,小弟,小梅,与她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想着自己无缘报答她们,不由地悲从中来,用尽仅有的力气大声哭喊。
可惜再大的声音也无法穿透这洪水肆虐的声音,更穿不透重重黑暗,残月如血,似是失去往日的光辉,独留一丝微弱的光亮,照着水面上挣扎的人们。
叶如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上力量越来越弱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叶姑娘。”滔滔洪水中,声音微弱,却依晰可辨。
叶如陌一怔,这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黑白无常来接自己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会生出些超出唯物主义的幻想,就像自己穿了过来,科学能解释的通吗?
半晌,动静又没了,叶如陌苦笑了一声,以为是买彩票呀,期期想中。
“叶姑娘。”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似是近了些。
瘟神?
叶如陌激动的不行,高声唤道,“瘟神。”呸呸了两声,重新高呼,“王爷,我在这里。”
晦暗未明的急流上,远远望去,一副棺材似是快速飘了过来,上面隐约可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残月下,俊逸挺拔。
叶如陌紧盯着,生怕飘了过去。
这一刻,暗自决定,以后如果谁在自己面前说奚辰逸像娘们,就跟谁急。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救一个相识不久的半大孩子,这份精神不值得发扬传颂?
思绪间,奚辰逸已经到了跟前,在两副棺材相撞的那一刻,长臂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叶如陌牢牢提了过来,放入自己所处的棺材里。
身子蜷缩在棺材里,全身陡然轻松起来。
经过这么大的惊吓,望向奚辰逸如同见了亲人,内心崩溃,抱着他直哭,全然不管在人家身上擦了多少眼泪和口水。
许久,头顶传来奚辰逸掌心的温暖,“好了,别哭了,不是活过来了?银子还在呢。”
叶如陌望了肩上紧紧綁着的包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厮,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叶如陌望了冷嗖嗖的身子,滴水不止的衣裳,再这样下去,没淹死,也得冻死了。
虽然已经立春,年关未过,到了夜里,依然是寒风冷冽。
两人蹲在棺材里,身着湿哒哒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