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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一听便已明白了老祖宗这话里的他们是谁,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看向一旁,却见洛沉碧和张大人皆是垂眸静立,一语不发。
恰在此时,孙姑姑自殿外轻声步入,来至主位前,福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道:“陛下,火已经扑灭了。”
亦菱稍稍松了口气,抬眼望向主位上的老祖宗,见老祖宗将镶金拄杖又往地上一杵,稍稍借力站起身,亦菱同孙姑姑连忙一道上前扶着,老祖宗抬起手中的镶金拄杖,往前一指,中气十足地命道:“走,都随朕去瞧瞧!”
一旁的洛沉碧和张政连忙应了,也跟上前去。
几人在众女官、宫女和宫侍的簇拥下,绕过了长寿殿,来到了福寿殿处。
亦菱见福寿殿正殿完好无损,只是仍旧有一股黑烟自福寿殿正殿后方冒出,便知走水的并非福寿殿正殿,而是正殿后的那一排宫室。而福寿殿正殿后的那一排宫室,正是平日里存放老祖宗各类物事的库房,她献上的寿礼——九州地图,也存放在那里。
思及此,亦菱不禁暗自冷笑一声,皇表姐真是打得好算盘,偏在她不在朝凤的时候命人动手,这样一来,她的嫌疑就很小了,只不过她的那点鬼把戏是绝不可能瞒过老祖宗的火眼金睛的。而且,皇表姐她还有一事定然不知,自己早就同老祖宗提起过此事,老祖宗定然早有防备了。
一行人绕至正殿后,见正殿后的那一排宫室已经灭了火,整座宫室虽然并没有被烧毁,但窗纱窗屉却被烧坏了不少,自宫室内飘出的黑烟将周围的朱漆墙柱都熏得焦黑,看上去十分破败。此时,仍有宫中女官指挥着众人打理善后,见上皇陛下、皇女殿下等人前来,皆暂时停了手,纷纷立在一旁,低首垂眸,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亦菱见那名调度众人的年轻女官正是李姑姑,不免担忧了一下,随即又想到李姑姑的差事并非负责管理库房,大约此时只是临时负责此事,遂稍稍放心了些。
老祖宗肃声问道:“如何了?”
李姑姑连忙福礼回道:“回陛下,火刚刚灭下去,还未来得及清点,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禀报道:“不过先前皇女殿下献上的那幅九州地图给烧毁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张政张大人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圆睁,震惊不已。
亦菱不由地回首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一移,正对上洛沉碧稍带询问的目光,遂轻轻摇了摇头,洛沉碧立即会意。别开了视线,面色温和淡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
老祖宗闻言脸色愈加阴沉,使劲用拄杖杵了杵地砖,随即吩咐亦菱:“菱儿,你替朕进去瞧一瞧!”
亦菱应了,随着李姑姑进了宫室内。
迎面一阵呛人的烟味扑来。亦菱掩袖咳嗽了几声。又挥手扇了几下,方才向四周看去。火虽已扑灭,但室内却已然是一片狼藉。许多物品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更有的早被烧成了灰烬。正对着门的中央,有一个被烧塌了的木架子,残存的部分也被熏得焦黑。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亦菱知道这定然是先前放置那幅卷起的九州地图的木架子。这幅地图乃是至宝。老祖宗自然舍不得随意堆放在角落里,故命人好生供放在这宫室中央。只是现在,那烧毁的架子上竟连一点地图的残片都没剩下。
亦菱不禁皱了皱眉,走上前去。这才看见地上还有几块烧剩下的碎片,便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查看,这些地图的碎片上有些地方还没有被完全烧焦。仍旧能够从其上看到些许文字线条,描绘着山川河流。标示着位置地名……这些碎片俨然就是九州地图的一部分!饶是知道这并不可能是真品,亦菱仍旧惊出一身冷汗,她抬手擦了擦额角,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地图上的笔迹似乎要新一些,而那真正的九州地图毕竟曾经经过她手,她清楚地记得,那地图上大部分笔画字迹都是很多年前的了。看到这里,亦菱方才放心下来,老祖宗果然听了她的提醒,早就将真正的九州地图掉了包。
亦菱站在这宫室中央,尽管用袖子掩着口鼻,却仍旧吸了好些烟,此时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一旁的李姑姑见状连忙轻声道:“殿下,这里太呛人了,还是出去吧。”
亦菱点了点头,又同李姑姑出了宫室。
老祖宗见她出来,便问道:“瞧见了么?”
亦菱露出一副悲怆凄然的神情,勉强行礼道:“老祖宗,孙儿看了,果真是那地图。”说罢也不抬头,只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四下里站了许多人,此时却连半点声响也不闻,四周一片静默。
许久后,老祖宗方才对着孙女官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沉寂,“那些人呢?”
孙姑姑连忙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已经关起来了,等着陛下发落。”
话音未落,却见一名宫侍自正殿那边绕过来,慌忙地小跑过来,来至老祖宗等人身前,还未站定便行礼禀报道:“上皇陛下,负责管理库房的两位女官方才自尽了!”
亦菱心下了然,定是背后主谋杀人灭口了。
孙姑姑神色一厉,道:“怎么看的人?”
那宫侍顿时吓白了脸,扑通一声便跪下连连磕头,嘴上还不停地道:“奴才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孙姑姑见状,又转过去对老祖宗道:“陛下,您看是不是派人拷问一下余下的人,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老祖宗却冷哼一声道:“余下的不过是寻常宫人,能动得了什么手脚?不过出了这种事,他们也断然不能留了,女的各打二十大板,男的各打三十大板,然后发配出去,永世不准再入宫当差!”
孙姑姑闻言瞪着跪在地上的宫侍,喝道:“还不快去传命!”
那宫侍如蒙大赦,连忙应了,起身迅速离开。
老祖宗望着那宫室内一地的焦黑狼藉,不禁仰首叹道:“罢了,罢了!”接着又对亦菱道:“看来朕是没福分守着这宝物,你也别难过了!”随后又对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洛沉碧、张政二人摆摆手道:“你们也别候在这儿了,都回去吧。”
两人见上皇情绪低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恭敬地应了,行礼而去。
亦菱见老祖宗将他两人打发走,便知她老人家是有话要同自己讲,遂同孙姑姑一道扶着老祖宗离开此地。福寿殿正殿因离着库房近,故此时殿内也是一股子烟味儿,宫女们正忙着开窗通风,清理打扫,不便让老祖宗回去歇着,两人遂又扶着老祖宗回到了万寿殿。
进了殿,老祖宗便屏退众人。只留下了亦菱。
待众人都离开后,老祖宗看着亦菱,缓缓地道:“你怎么看?”
亦菱身形一顿,她早有预感老祖宗会就此事询问她的想法。毕竟,早先她发觉了杜亦芮的不善意图,便委婉地提醒老祖宗怕是有人会对这地图下手,如今果真发生了此事。老祖宗少不了要问她一句。
亦菱正要开口答话。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住了。
起初,在她看到那一地的焦黑狼藉时,心里也料定了就是皇表姐杜亦芮命人下的手。可现在经老祖宗这么一问,她又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皇表姐的性格虽然有着狠辣歹毒的一面,但她并不深沉阴险,一切喜好憎恶的情绪都表现得很直白。这同皇表兄杜亦风可是截然不同。
再加上此前有杜亦风暗中给她的皇女府放了一把火,还嫁祸到杜亦芮的头上的先例。亦菱此时倒怀疑起杜亦风来了。更何况,以杜亦芮的谋略心性,未必能在老祖宗身边安插下自己的人,但杜亦风却是有这个实力。而且。此事若是成功地挑拨了她和杜亦芮的关系,再让老祖宗彻底厌弃了杜亦芮,受益最大的人还是他杜亦风。
思及此。亦菱又要开口,但脑海中却霍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她再度立即收住了。
老祖宗方才听闻那两名女官已自尽,便只发配了余下的人,并没有继续拷问追查的意思,看来老祖宗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再联系到昨晚老祖宗同她说的那些话,亦菱觉得,若是她此时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分析得头头是道,怕是老祖宗听了非但不会夸奖她聪明睿智,反而会感到不悦。通过这些时日对老祖宗的进一步了解,她知道老祖宗肯定不喜欢兄弟姐妹彼此相残,暗中设计构陷,背后恶语中伤。
不过片刻的工夫,亦菱心中已经想了许多,她抬眼见老祖宗正仔细地审视着自己,遂恭敬地道:“回老祖宗,孙儿着实不知。”
老祖宗闻言哼了一声,道:“不愿讲就罢了!”但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愉之色。
亦菱稍稍放松了些,暗自腹诽道: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您老人家也什么都知道!
顿了顿,老祖宗又道:“那真品我好生收着呢,此事到此为止,再不得声张。”
亦菱拱手应道:“是,孙儿谨记。”
方才,祖孙二人当着众人的面联手演了一出戏,且先不说这把火是谁放的,总之两人顺水推舟地承认了九州地图被烧毁的事实,也彻底打消了其他人觊觎这件宝物的念头。寿宴之后,九州地图落在了夏国上皇手里的事早已传遍了各国,就算她们看守保管得再好也保不齐有贼人钻了空子、趁机下手。如今这把火烧得好啊,九州地图被烧毁的事实一旦传开,那暗中收起来的真品就算真的安全了。
“听闻你昨日回去,并没有处置府上的仆妇?”老祖宗忽然话题一转,问道。
亦菱一怔,随即微笑道:“老祖宗赏赐的人,孙儿哪儿敢随意处置啊?更何况,孙儿从江国带回来的那些人也未必都可信。再说,一个人是否可信,并不绝对。”
此时,亦菱已经有几分明白老祖宗之前的用意了,赏赐她众多仆妇,并非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恐怕是保护和关心的成分居多,了解和考察的目的居次。毕竟,她自幼流落在外,初次归来,总要有人帮衬着,而老祖宗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就算府中有人每日向老祖宗传信又如何?她毕竟是老祖宗嫡亲的后人,老祖宗总归不会害她。
从前,她刚刚出师之时,心里只有黑白分明的准则,固执地认为凡事非对即错,凡人非善即恶。但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砺,她渐渐地有些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没有绝对的对错,所谓的对错往往是相对的,有前提条件的。就一个人是否可信这件事来说,或许在有的事情上,他是可信的,而在有的事情上,他又是不可信的。对于一个正人君子,或许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值得信任的,对于一个奸狞小人,或许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信任不信任,要看人。也要看事,要分时间场合,也要看前提条件,不能太过绝对。谨慎过了头,就会变得太过多疑,信任过了头,就会变得太过危险。所以更多的时候。要把握好这个度。
现在府上的那些家丁仆妇。不管是曾经齐王府的旧仆,还是老祖宗赏赐下来的人,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值得信任的。她可以放心地将府上各类事务交与他们打理,但牵涉到一些重大机密之时,她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亦菱方才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句句说到了老祖宗的心坎上,老人家嘴一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伸手点了点她。道:“看来你还算明白。”
亦菱闻言只觉得一阵暖流自心间流过,她知道,老祖宗是用这种方式提点和教导她呢。虽然这方式太过直接粗暴了一些,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有些伤人,但归根结底是真的为了她好。
老祖宗转过身去,举起镶金拄杖。敲了敲主位上雕着凤凰齐飞的宝座,金石相击声响彻大殿。“就算你以后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也要牢记,完全地信任和依靠那些忠良,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了出去,若是那些贤士良臣中有的人有一日突然背叛了你,你只会措手不及。记住我说的话!”
亦菱闻言心中一震,随即郑重地拱手应道:“孙儿记下了。”
“我听闻那位容小公子,自从那天起就没有回你府上,是也不是?”老祖宗回身看着亦菱,问道。
亦菱听老祖宗忽然提及容卿,不知她老人家欲意如何,只得垂了眸,淡淡地道:“回老祖宗,确实如此,孙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因为低着头,亦菱看不到老祖宗的神情,但她隐约听到老祖宗轻叹了一声,又听她老人家道:“上次你带进宫来给我看的那些机关图纸,就是他和沉碧绘的吧?”
亦菱忙道:“是。”
老祖宗略点了点头,道:“工匠的名单快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