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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亦菱疼得呲牙咧嘴。
“忍一下就好了。”沈彦真柔声道,“我会尽量轻一点。”沈彦真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解下亦菱身上的铠甲,将她肩上的衣物剪开,露出半个肩头,营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亦菱也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见血已经基本止住了,但是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还四处凝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真是让人目不忍视。纵使孟倩云也曾女扮男装在战场上拼杀,见识过了血肉横飞的场面,此刻也禁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敢再看。皇甫祉也蹙起了眉,沈彦真一脸埋怨的表情,容卿虽然表面平静,眼中却一痛,随即也别开了眼。
“呵呵……看你们,刀剑无眼,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亦菱忙笑着安慰众人,“又不是神仙,刀枪不入。再说我只是受了点儿伤,又没阵亡,大家不用伤心,很快就会好的。”
“这也叫‘受了点儿伤’?”皇甫祉又埋怨又心疼地反驳道。
“伤口这么深,没个月余是不可能好的。”沈彦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
亦菱痛得咧了一下嘴,“彦真啊,你就别再添油加醋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还知道错了?三哥知道你急着给大哥、二哥报仇,可是未免也太莽撞了,你一个人与上官绝尘硬拼,多危险那!今日幸好只是伤了肩,若是……若是……”皇甫祉说不下去了,转身掀开帐帘便出去了。
孟倩云忙走过来拉起亦菱的右手,轻抚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七妹,你三哥这是心疼你,才会这样,千万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亦菱苦笑道,“都是我不好,五姐,害得你们这么担心。”
孟倩云又红了眼眶,“七妹千万别这么想。”
亦菱笑道:“五姐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披甲持枪驰骋疆场的人,怎么现在就像小兔子一样,动不动就红了眼睛?”
“臭丫头!伤口不疼了是不是?又来打趣我!”孟倩云轻打了亦菱手背一下,亦菱夸张地直呼痛,让她这么一闹,帐中的氛围不似方才那么紧张压抑了,轻松愉悦了许多。
不多时,沈彦真为亦菱处理好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了,这时,有军医来找沈彦真,请他去看看几个伤得较重的士兵。沈彦真便起身,又嘱咐了亦菱一大箩筐的话,无非就是不能沾水,尽量不要活动左臂之类,亦菱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沈彦真这才放心随那军医离开。
孟倩云看了看亦菱又看了看容卿,笑道:“我去寻你三哥。”说罢也出了营帐。
帐内一时只余亦菱、容卿二人。还未待亦菱反应过来,她便落入了容卿的怀抱。
容卿轻轻地拥着亦菱,将脸埋入她的发间,轻嗅着她的发香。尽管容卿抱得很轻很小心,亦菱还是感觉到一贯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的情绪微微有些失控。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
容卿一语不发,亦菱疑惑地眨了眨眼,犹豫地唤道:“容……卿?”
“嗯。”容卿应了一声。亦菱微微一笑,其实容卿这样担心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容卿,你看本将军英雄救美,你是不是应当以身相许啊?”亦菱离开容卿的怀抱,仰头看着他笑道。
容卿清雅俊秀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浅笑,“我都已经是‘将军夫人’了,将军还不满意?”
“那是。”亦菱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道,“你还没正式过门儿呢,我当然不放心了,万一哪天趁我不注意你又把自己许给别人了怎么办?”
容卿失笑,“怎么会呢?”他从腰间取下翠玉笛,置于唇边,婉转悠扬的乐曲便自笛身流泻而出,如慕如诉,低徊浅吟,宛如冬去春来,草木复青,大雁双双相伴而归。
容卿微微颔着首,双眸凝视着亦菱,淡红的唇轻贴着翠绿的笛,被衬得愈加莹润,幽深的眸中眼波流转,波澜泛动,清雅秀美的脸上一片专注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在承诺着什么。
亦菱听得入了迷,痴痴地望着容卿。
一曲终了,亦菱还沉浸在那缭绕的余音之中。容卿拉起亦菱的右手,将翠玉笛放在亦菱手中。亦菱这才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手中的翠玉笛。
“以此作为信物,如何?”容卿淡淡地笑着问亦菱,眼神却十分诚恳和认真。
亦菱怔了片刻。手中的翠玉笛通体青绿,中间泛着翠色的丝纹,莹润通透,一看便知是由上好的翡翠制成。笛身圆润光滑,做工又十分精细,笛孔周围刻着精致华美的花纹,绝非凡品。玉笛周身泛着晶莹透亮的光泽,十分水润细腻,是主人时常带在身边并拿在手中抚弄把玩所致,可见玉笛的主人十分喜爱此物。而此刻容卿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赠与了自己,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亦菱仰起脸,正对上容卿专注的目光,心中一动,但转念一想,容卿一直将这玉笛带在身边,还用作防身武器,便问道:“你把这个给了我,那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容卿笑而不语。
亦菱低下头,将手中的翠玉笛转了一圈,她虽然见过容卿用玉笛当作剑,击退平南王府的侍卫,但是翠玉笛却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损坏,可见伤人的并非玉笛本身,而是玉笛为剑时所带的剑气,由此可见容卿功力之深,非一般习武之人所能及。若是遇到危险,即便是没有这翠玉笛,容卿用别的物什防身,也能轻松应对吧。
于是亦菱点了点头,对容卿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对了,你方才吹得是什么曲子呢?”
容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听着像什么呢?”
亦菱想了想,道:“我听着像是春暖花开,莺飞蝶舞,大雁也双双归来,在空中徘徊低绕,相伴相携,比翼双飞的景象。”
“那就叫‘双飞’好了。”容卿微笑着道。
“难不成你是即兴吹奏的?”亦菱一脸惊奇。
容卿笑着颔首,亦菱不由地叹道:“好美的曲子……双飞……名字也好美。”
“将军。”这时,陈格掀开帐帘走进来。
第五十七章此仇未报恨难平二()
陈格见帐内只有容卿与亦菱二人,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亦菱见陈格手中拿着一柄银刀,知他是送刀来。
“将军,你要的刀。”陈格走过来,将刀递给亦菱。
亦菱将翠玉笛放入怀中收好,接过刀,仔细地看了看。刀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净,露出银亮的刀面,距刀背半寸来宽的地方刻着一只蛟龙,蛟龙在九州五国乃是皇子的象征,刀柄末端系着一个如意结,是用上好的红缎绳线编织而成,其下柔顺的流苏齐齐地垂下,这一切都表明这刀主人的身份绝不普通。
亦菱握着刀,端详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容卿道:“对了,今日你随中路大军去宾城的途中遇到邢尉铭率领的云军了吗?”
“没有。”容卿道,“上官绝尘率军埋伏在去宾城的路上,那邢尉铭定是率兵驻守在南尚庄,以防我军突袭。”
“上官绝尘这只狐狸!竟然骗我!”亦菱忍不住骂了一句。想到今日在战场上,她看到上官绝尘身边没有邢尉铭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忧,不料被上官绝尘看破,利用了这一点,诓得她心焦气躁,差点儿被打败。现在想来,那上官绝尘心机深重,行事谨慎,定不会全军出动,孤注一掷,一定是命邢尉铭驻守南尚庄了。只是,那上官绝尘又是如何得知宁军今日会攻打宾城?又是如何得知宁军行军的路线,并事先埋伏在那里的?亦菱若有所思地看了陈格一眼。
“将军,我军收复安乐镇那日,便已经派人回怀远报信了,至今已有十六天,却还是没有怀远的回信。”陈格一脸严肃地道。
亦菱思忖了片刻。从安乐镇到怀远,若是在沿途各驿站更换马匹和信使,那么不过六天便可以打个来回。
“柳州城一役胜利后,也派人去通报了,至今也未有任何回信。”陈格又道。
奇怪啊……亦菱蹙起眉。照理说柳州城的信也该有从朝廷传回的消息了,这么久都没有回信,莫不是……怀远出了什么事?思及此,亦菱连忙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怀远那边有皇甫?和言熙明坐镇,不会有事的。
“许是路上有什么状况耽搁了吧,”亦菱对陈格道,“再等几天看看。”
“是。”陈格脸上依然难掩那一丝凝重的神情。
亦菱右手握紧了刀柄。既然上官绝尘已经现身了,那么不管怎样,她都要将此仗打下去,定要收复所有城池,为大哥、二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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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二年正月十三,定南王皇甫祉、镇国大将军赵月、振威将军陈格率五万宁军精兵收复宁国失地宾城。
正月十五,皇甫祉、亦菱率军返回宁军大营。
三天前,皇甫祉欲率轻骑突袭宾城,亦菱执意要随行,皇甫祉拗不过亦菱,只得同意。亦菱遂命曹沅率大军于惠州重镇柳州城以西十里处安营扎寨,一方面防止云军突袭大营,一方面防止云军重新攻占柳州城。
随后,亦菱与皇甫祉。陈格率五万精兵攻打宾城,上官绝尘已命云军弃宾城,全军退守南尚庄,宁军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了宾城。亦菱命吕谣率一万精兵驻守宾城,而后率其余宁兵返回柳州城大营。
刚至营门口,见曹沅、孟倩云率众将领来迎,唯独不见军师容卿,亦菱下马,问道:“怎么不见容军师?”
曹沅道:“昨日容军师的一位故交来访,此时许是在帐中叙旧呢。”
故交?什么故交竟敢找人找到军营来?亦菱对一旁的皇甫祉和孟倩云道:“三哥、五姐,我先进去看一下。”
二人均点点头,亦菱临走前还不忘打趣道:“五姐和三哥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孟倩云当下就红了脸,半羞半恼道:“坏七弟!还不去找你的军师去!”
亦菱哈哈地笑着跑开了。
军师帐前,亦菱站住脚步,轻轻地掀开帐帘,只见帐中两名男子相对而坐,白衣男子,清雅如仙,青衣男子,温润如玉。
青衣男子正是洛沉碧。
容卿微笑着道:“看将军如此春风得意,定是顺利地取了宾城。”
“那是自然,”亦菱笑道,又对洛沉碧道,“沉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洛沉碧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动听。
“打扰你们叙旧了?”亦菱嘴上这样说着,实际却很自觉地在一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接连赶路,都没怎么顾上喝水,方才渴坏了。
“怎么会?”洛沉碧笑道。
亦菱又倒了一杯茶,方才第一杯喝得太快,没品出是什么茶。亦菱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对容卿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云雾啊。”
容卿望着亦菱,眼中尽是笑意,那笑意中似乎还蕴含了什么别的情感,专注中带着温柔。亦菱不由地想起容卿曾说过,云雾之茶,虽不及龙井、碧螺春那样盛名于世,却是滋味醇厚,清香不尽,即使是多次冲泡,也是醇香绵绵,就像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意,绵绵不尽,于是笑道:“你们同门师兄弟间的感情还真是绵绵不尽啊。”
容卿一怔,没料到亦菱会突然把话题转到他和洛沉碧身上。洛沉碧并不知道容卿之前对亦菱说过的话,故一脸诧异地看了看亦菱,又看了看容卿。
这时有士兵来报说王爷请将军和军师去主帐议事,亦菱便对容卿道:“贵客来访,把客人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于礼不合,不如我在这里陪沉碧,你帮我和三哥说一声。”
“也好。”容卿说着,便起身走出了营帐。
帐中只余亦菱与洛沉碧二人,亦菱与他对视了片刻后开口道:“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洛沉碧温和一笑,“不全是。”
哦?亦菱不解。难不成你自己也想来?“母亲说了什么吗?”亦菱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陛下让我转告你,待此次战事结束后,就回夏国吧。”洛沉碧注视着亦菱道。
果然……亦菱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将茶杯放在几案上,“此事待此战结束,回到怀远后再议吧。”
“陛下非常希望你能回到夏国。”洛沉碧又道,沉静若湖泊般的眸中竟溢满了期待与渴望。
“待此战结束后我还要回京城复命,不过要不了多久,我还是要回夏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