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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呸了一口:“你难道是说我比她还鬼?”
“不是不是!”碧桃红了脸拼命摆手,如瑾笑起来,“好了,坐下吧,正好有了凌先生传信,我们且一起筹谋。”
……
“贵小姐脉象虽虚些,但并无大碍,这两日注意饮食有度,好好休息,很就能好了。”
晓妆院蓝如琦房间,花白胡子老大夫隔着帘帷请了脉,起身收了医匣子。
陪同婆子朝大夫道了谢,就要引着人到堂屋去开药方子,不料大夫摸摸胡子道:“方子其实也不必开了,只以温养为要,是药三分毒,轻易还是不吃为好。”
屋角设着四连扇桃吐蕊杨木屏风,镂空雕纹下湘裙一动,细细女人声音传出来。
“先生怎可不开方就走,我家姑娘病得这样严重,先生诊脉却飞,也不说什么病,方子都不开,未免太不上心了点。”
大夫一愣,因入贵门内宅诸多不便,他一进屋就低头垂首目不斜视,没想到屏风后还躲着人。不出声也就罢了,一开口就质疑他医道,年纪不小老大夫顿时来了脾气。
“老夫行医一生,于脉象上颇有心得,说不用开方那就是不用开方,若是不信老夫,何必请老夫进来!”
说罢拎起医药箱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急得婆子连忙前带路,生怕他不认路闯错了地方。
“这……这……我不过才说一句,怎么如此无礼,哪里请来大夫……”屏风后转出面目涨红董姨娘,眼见屋里还站着丫鬟婆子们,顿时觉得颜面失。
有婆子答言:“姨娘说话忒急了些,难怪大夫生气,再说也不只他一人这样,几日来请进先生不是说四姑娘没病,就是开些不痛不痒方子,想必姑娘没大碍,姨娘也不用着急。”
这是南山居过来人,对底下姨娘说话自然用不着客气,何况董姨娘又是平日被人笑话惯了,因此婆子不甚意,说了几句就带人回去跟老太太复命了。
屋里只剩下蓝如琦和董姨娘近身仆婢,董姨娘气得胸脯起伏:“谁都看我们不顺眼,谁都欺负姑娘不是太太生,连外头平头大夫都给脸色,不肯上心看病……”
石竹掀开床帘子让蓝如琦透气,低声劝道:“姨娘别气了,伺候姑娘吃饭要紧,总这么吃不下喝不下,好人也要头晕乏力,对身子不好。”
董姨娘柳眉一蹙,就含了一包眼泪:“连你也说姑娘是不吃饭才头晕?没见姑娘脸色黄黄么,怎么胳膊肘朝外拐,跟人家一个心思说话。”
“奴婢不是……”石竹待要解释,看见董姨娘委屈气愤固执样子,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叹口气咽了下面话,叫蔷儿过来搭手将蓝如琦扶了起来,劝她吃饭。
蓝如琦神色恹恹靠床头,就着石竹手吃了两口就不肯再吃,只说头晕难受,复又翻身躺下。董姨娘见此情景,坐一边垂泪:“都是不拿咱们当回事,面上连番请了好几个大夫进来,其实都是敷衍,也不知哪里找来野大夫,一个个都不会看病。会芝堂好好蒋先生却请不来,往日你三姐看病可都是专请他,就算他没空也有徒弟来。谁知如今换了是你,连他徒弟都不屑登门,只欺负你是庶出罢了。”
蓝如琦本来静静躺着任凭董姨娘絮叨,听到会芝堂,被子下手紧紧抓住了被芯软锦,哑着声音道:“姨娘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抱怨几句人家就肯来么。”
董姨娘没注意到女儿话里怨气,擦擦眼泪叹口气,“是没用,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这么些年了,若不是你弟弟……如今也只能盼着他点长大了。”说着眼睛不经意扫过石竹。
石竹尴尬垂了眼帘:“姨娘让姑娘好好睡一会吧,头晕着,别引姑娘多说话了,咱们回去可好?”
董姨娘骤然站起来,“回去顶什么用?姑娘还难受呢,少不得我再去求太太派人请大夫。”说着一阵风似走出了晓妆院。
石竹劝又不好劝,赶忙追后头跟着,一路急匆匆小跑,颇不体面,只觉路遇婆子丫鬟都看她笑话。涨着脸跑着,谁知到幽玉院门口时董姨娘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这样多花?”
幽玉院不远处石径两边,灿烂夺目开着高高矮矮时令鲜花,日头底下流光溢彩地晃着人眼,连急急火火董姨娘都被吸引了。
石竹知道缘故,喘匀了气解释道:“是植造房移栽过来,听说名品很名贵,到底比往日那些好看许多。”
“植造房……”董姨娘看看不远处幽玉院粉墙月亮门,微微蹙眉,“要不是太太接管了植造房,恐怕还没有这些。到底是正室太太,咱们比不得。”
石竹见一句无心话又勾出了董姨娘自伤自怜,连忙住了口。董姨娘花前呆立了一会,转身向前进了幽玉院。
不料秦氏正午歇,有飞云出来问是什么事,听说要请大夫,就自主打发人去东府要腰牌安排,让董姨娘回去等着便是。
董姨娘笑着谢过,转回头时却立时拉下了脸,一路闷闷地回了晓妆院。“到底不拿我们当回事,只遣个丫头打发我。”
……
这一日晨起众人南山居请安,秦氏和如瑾到晚,进屋时张氏已经带着儿女们早到了,团团围坐蓝老太太身边凑趣说笑,加上众人带着婢女,满满挤了一屋子人。
自从二老爷蓝泯回家上演过子孙满堂其乐融融之后,大约是张氏觉得此法奏效,每天请安都带齐了儿女,连段姨娘所出六姑娘蓝如瑶都日日不落场,再也不被张氏说是体弱不敢出门,常让乳母抱着老太太跟前依依呀呀地说话。
蓝老太太年纪大了,倒也喜欢小孩子跟前热闹,蓝如瑶又生得玉雪可爱,老太太每日见了就合不拢嘴。秦氏进门时候,她正亲自喂小姑娘吃糕饼。
秦氏给婆婆请了安,到旁边椅子上安静坐了,这边如瑾跟张氏等人见礼。寒暄之后看看屋中,恰好只剩下罗汉床边一把椅子还空着,只是旁边正好是蓝如璇。
“大姐姐。”如瑾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点头招呼。
蓝如璇脸上略略施了薄粉,气色不错,两滴玉粉色月圆坠子晃耳边,微微偏头,就是一道莹润流光。
红唇上扬,她冲如瑾温柔一笑:“三妹妹,许久没我身边坐了,倒让人误会你我疏远。”
如瑾亦是微笑:“那是旁人不知我们情谊深厚,胡乱揣测罢了。”
“正是。”蓝如璇轻轻扶稳头上鱼戏莲叶垂珠流苏,眼波柔丽,“骨肉至亲,怎会疏远呢。”
蓝老太太将手中后一块豆沙糕喂进小孙女嘴里,拿过温热帕子擦了擦手,侧头朝这边笑道:“你们聊得热闹。”
蓝如璇弯唇一笑,如瑾垂眸不语。
众人又亲亲热热说了一会话,东间摆上了饭,蓝老太太心情好,让把各房份例都送到这里来,留下众人一起吃早饭。自然没有人不应承,全都凑趣。秦氏也含了笑上前,与张氏一左一右搀着婆婆走下罗汉床。
如瑾盈盈从座上起身,碧水流光马面裙轻摆,葱香底绣鞋裙边下若隐若现,款款跟母亲身后。
“咦,那是什么?好看,我要!”
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小姑娘蓝如瑶稚嫩嗓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蓝如瑶被乳母抱怀里,正眨动乌溜溜大眼睛盯着地面。
顺着她目光看去,墙边圈椅下一张杏粉色桃花素笺正静静躺卧,还缀着玫红丝线编织而成如意同心结,青黑色方砖地上显得十分惹眼。
正是如瑾方才坐过椅子,蓝如璇离得近,见状弯腰拾起来,拿手里略带诧异地看。
“葛藤蜒长,三秋三月。”蓝如璇低声念出来,原来那上头还有字。翻转了背面来看,“慎……之?”
秦氏和孙妈妈率先变了脸色。“什么?”秦氏上前夺过素笺。
蓝如璇手中空空,却依然保持着执笺姿态,玉指纤长,满面疑惑转向如瑾:“三妹妹,可是你么?落你坐过椅子底下。”
“是三姐姐身上掉下来。”蓝如璇脆生生童音。
“胡说!”秦氏将素笺收袖中,面色微红,勉强朝众人笑道,“不过是小孩子玩意儿,大家吃饭去吧。”
蓝老太太笑容淡淡,目光落秦氏藏笺袖口上,似是正仔细欣赏那上头流畅绣纹。
张氏与蓝如璇对视一眼,上前两步扶了秦氏手臂,亲热笑道:“什么小孩子玩意儿,还写着诗,我刚才却是没听清。嫂子倒是拿出来瞧瞧,怪好看颜色,结子打得也精致,我看看是什么手法打出来,也好学学。”
如瑾脸色明暗变换,紧紧盯着张氏母女二人。“婶娘纠缠这不值一提东西作什么,别让老太太久等,一会饭菜都凉了。”
“不值一提?”张氏端详如瑾脸色,愣了一下,随即立刻露出恍然神情,赶紧回去扶了老太太,口中只道,“确是不值一提,大家去吃饭。”
老太太笑着,眼角却不见一丝笑纹,缓缓转过身,任由张氏扶着她出门。后头秦氏赶紧拉住如瑾跟上,蓝如璇坠后头上下打量如瑾背影,扬起脸,笑容越来越深。
却听张氏十岁小儿子,蓝府二少爷蓝理杵一旁皱眉自语:“……葛藤,三秋?啊!想起来了,是出自诗经采葛吧。‘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先生说这是艳诗,不让我们私下乱读呢。三姐姐你怎么会……”
“住口!”张氏厉声打断儿子念叨,“既然知道不是好诗还往出念,小心告诉学里让先生打你!”说罢又连忙跟婆婆解释,“您别听他,整日读书都读傻了,不知道轻重一味浑说。”
如瑾微微冷笑。真是巧了,一家子全都上阵。
“二弟很是长进,连诗经都开始学了么?看来外头先生是比以前家中请强些。”如瑾淡淡说了一句,蓝理闻言咧嘴一笑,很开心样子。
张氏就道:“强不强我也不懂,只是觉着孩子总外头学里住着,没娘亲跟前知冷知热,十分心疼,只盼着他能出息吧,也不枉受这些苦。”
蓝理是当年老侯爷时做主送出去念书,乡下一位名儒私塾里,每月只回来一两趟,是想让他日后走科举路子。张氏对此一直颇有微词,有机会就会说上两句。
然而此时这种情况提起,却未免有刻意转换话题之嫌了。
蓝老太太对张氏太过做作掩饰只做不知,带着众人进东厅落座,一言不发举箸吃饭。饭前出了这个风波,众人心中各有思量,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闷。须臾饭毕,丫鬟们端了漱盅巾帕伺候过了,蓝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起身回了西间。
“如瑾和她娘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淡淡一句吩咐,众人脸色各异,张氏和蓝如璇齐齐看向如瑾母女。
如瑾肃了面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扶着秦氏手臂跟祖母身后。张氏蓝如璇嘴角都有掩饰不住笑意,自带了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回去东府。
到了东府正房,一进屋子,张氏就让乳母各自带了蓝如瑶和蓝理回房,忙忙拽起蓝如璇走进内室。遣退了丫鬟们,张氏脸上笑再也藏不住,越来越大,终于有了拨云见日喜悦。
“璇儿,这才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她们竟然也有这样狼狈时候,看见三丫头瞪我,她瞪得越狠,我心里就越高兴。你没见我帮她掩饰时候你祖母那脸色,啧啧!”
蓝如璇亦是欢喜鼓舞,但高兴之余还不忘叫了林妈妈共同相商,“这事虽是称心,我却觉得还不算踏实……”
……
连续几日,颇多晴朗初夏天气终于转了阴霾,且一阴就是许多天。夜里还会有风袭入,隔了屏风也挡不住,只好将窗子合得只剩一道缝,却又觉得有些闷。碧桃值夜睡窗下长榻,夜半醒来发现身上出了一层汗,侧耳细听如瑾那边动静,似亦是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
碧桃起身悄悄点了灯,转过屏风一看,如瑾一头一脸汗,忙尚且温热壶中取了水,沾湿帕子帮她轻轻擦拭。
如瑾却是醒了,张眼看见碧桃侧,自己接了帕子擦着,“太热了,将窗子开大些透透气。”
碧桃应声过去,将窗子推开了一些,仰头看看外头夜空。“还是阴天,连颗星星都没有。”说着走到床边接了沾满汗水帕子,又盆里投了投,拧干了递给如瑾,“要说这天也是怪了,大概是布云仙人知道姑娘被禁足不开心,所以弄出阴天来陪着姑娘。”
如瑾将帕子甩到她怀里:“怕是东府也这么想,正高兴呢。”
猛然一股大风吹进来,隔着纱罩也将烛火吹得乱晃,碧桃顾不得接话,连忙跑过去关窗子,将要关上时眼角余光却闪过一道红光,她惊了一跳,诧异定睛看过去。
“大半夜,怎么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