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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连荷兰人都经常找他们买刀。我记得几年前,荷兰人一共从卡里马塔采购了18000把巴冷刀。除了刀,他们的斧头也不错,值得买。”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陈守序将汪汇之送回他的座舰。
汪汇之加入进来后,舰队现在有7艘战舰,16艘戎克船。从纳土纳岛重新启程后,乘着东北风,转而航向正南。航线完全避开了婆罗洲的海岸线,如果仅凭舰队的戎克船,他们很难做这样完全离开陆地视线的航行,不过既然有陈守序领航,华人海盗们也就放心跟着行驶,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得到盖伦战舰的救援。
此后的两天看不见太阳和月亮,也看不到星星。陈守序估计会有一场大风暴来临,为了防止风暴,战舰卷起了部分风帆。
不过让陈守序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一天,舰队航行中依然是清风徐徐。远处苏门答腊岛的方向,电光闪闪,雷声不绝。
陈守序感到很惊异,他找来几个久在南洋的华人老水手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金城已经快一年了,陈守序现在勉强可以听懂一些闽南腔的方言。
一个水手说道:“大人。如今快到换季的时节了,苏门答腊海岸有些地区经常会这样,几个月晦暗不见天日。正是这种天气,才能种出好胡椒啊。”
另一个水手也说道:“荷兰人一直对那边的胡椒产地很眼馋。他们设置过一些商馆,可那些红毛夷适应不了苏门答腊的气候,我听说他们驻在那边的人员如果3年不轮换就会死掉。”
第二天,海里迎面出现很多飞鱼,长度大约有6英尺左右。这种鱼肉质坚硬,并不好吃。舰队没有派人下去捕捞。飞鱼总是逆风而游,此时高高跃出海面。地球上,动物的习性总是相通的。陈守序这下确定风暴即将来临。战舰也许可以扛过这样的风暴,但陈守序实在很担心那些戎克船。
旗舰南海号挂出信号旗,所有战舰和运输船跟随转向。舰队小心驶进了淡美兰群岛。
哈里斯命令三艘护卫舰驶出舰列,超越航行。在舰队之前侦查航道与海湾。
淡美兰群岛有数座有人岛,陈守序不想惊动他们。风暴明显从南而来,卓越号找了一处开口朝北的海湾,足以容纳全部舰队。
陈守序对锚地十分满意,海湾开口朝北能避浪,海岸边的数座山峰又可以避风。所有船都收起风帆,南海号降下了主帆,降低横桁,固定好船舵。水手用帆布将舱面全部覆盖起来。金城的所有船都挂上了电路链。见汪汇之的船没有电路链,陈守序赶紧让人送了六套备用的过去。
当天夜里,风暴来袭,外海巨浪汹涌。人人都在庆幸舰队躲进了这个狭小的海湾中。窗外电闪雷鸣,陈守序正好乘空暇时间阅读华人海商关于风浪的记录,华人在南中国海打拼了一千年,总结出来的东西很有价值。
“清明以后,地气自南而北,则以南风为常风。霜降以后,地气自北而南,则以北风为常风。若反其常,寒南风而暑北风,则台飓将作,不可行船。
南风壮而顺,北风烈而严。南风多间,北风罕断。南风驾船,虽非台飓之时,常患风不胜帆,故商贾以船小为速;北风驾船,虽非台飓之时,亦患帆不胜风,故商贾以舟大为稳。
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风常发,台则有渐。飓或瞬发倏止,台则常连日夜,或数日而止。大约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接连累月,俗称为‘九降风’;间或有台,则骤至如春飓。船在洋中,遇飓,犹可为;遇台,不受也。
过洋,以四月、七月、十月为稳,以四月少飓日,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阳春候,天气多晴顺也。最忌六月、九月。以六月多台日,九月多降也。
……”
陈守序倒了一杯茶,既然在亚洲海上打拼,台风就是个躲不过的问题。现在没有天气预报,只能依靠类似的经验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守序有些诧异,难道是哪艘船出问题了?
“进来。”
开门的是蔡元定,他有些惊慌,“大人,有艘船被雷劈着火了。”
一股怒气冲上陈守序的脑门,“已经下过让所有船都挂上防电链的命令,是谁无视舰队的纪律?”
“大人,不是我们的船。湾口驶进一艘大船,好大,就在我们眼前被雷劈了。”
陈守序迅速站起身,“带上我的望远镜。”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出司令舱。
“大人,大人,您的雨披……”蔡元定拿起望远镜和雨披快速跟了上来。
陈守序接过雨衣,戴上兜帽,匆匆冲上艉楼甲板。阿勒芒已经在那里了。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落下,海面的能见度很差,但是远处的火光还是清晰地显示了目标所在。
拉开望远镜,陈守序问道:“情况怎么样?”
阿勒芒答道:“提督,湾口驶进了一艘很大的戎克船,我看不比拉斐尔号小。应该和我们一样,进来避风的。”
望远镜中,只见那艘船已经驶进了风浪比较小的海湾,可运气实在不好,居然真被雷电劈中了。大火在船舱中熊熊燃烧,黑烟不断从各种口子里冒出来。幸存的人聚集在被水淋湿的甲板上,有些人开始跃入海中。火在船舱里面燃烧,这艘船迟早会散架。
陈守序放下望远镜,看了看海湾里的波浪。“能放下小艇吗?”
阿勒芒:“应该没问题。”
陈守序:“那赶快去救人。”
“遵命,提督。”
阿勒芒指挥水手掀开帆布,吊下船上的小艇。水手们划桨驶向失事的船只。拉斐尔号和利马号见旗舰派出了救援人员,也纷纷放下小艇。
火光的映照下,船上的幸存者见有人过来救援,纷纷跳入海中。望远镜中看不清具体的情况,陈守序走下艉楼,“一会让他们把失事船只上地位最高的幸存者送上旗舰,我要见一见。”
第15章 海难幸存者()
陈守序走下南海号的艉楼甲板,如果从最高处的甲板算起,他要回到司令舱需要下3层楼梯。南海号能被选为旗舰,正是因为这艘马尼拉大盖伦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的司令部军官。
南海号主桅后的露天甲板建起了第一层艉楼,靠近船尾的地方是第二层艉楼,两层呈阶梯状。第一层艉楼的尾舱住着船长和他的舰上军官。如果按照西班牙人的习惯,在舰长的楼上,更小的第二层艉楼中住的一般是舰上的领航员和税务官。陈守序这次出征,除了舰队官兵,还带了几位学者和超出编制的医生,现在他们住在第二层艉楼里。
陈守序的司令舱位于露天甲板下的炮甲板尾舱,外面的船尾还有一层突出舰体的游廊,也是舰队司令专属空间。
天气好的时候,陈守序会去游廊透透气。
炮甲板下是一层多功能甲板,部分士兵住舱、厨房、帆布贮藏室、医院等都在这一层。再往下一层是弹药库和货仓。
比较特殊是陈守序司令舱的脚下,因为此时马尼拉大盖伦还有明显的舷弧,船尾的层高比船首高出一截,因此在陈守序脚下就有个约占船长五分之一,多出来的一层。船舵在这里通过舵柄接入船内。这层还装备着2门9磅尾炮和4门9磅舷侧炮。高海况下,该层的炮门很可能无法打开。
南海号完成改装,彻底变成一艘战舰后。炮甲板单舷有10门大炮,其中4门18磅炮,6门12磅炮。露天甲板单舷7门9磅炮。船头两侧还有伸出舷外的2门9磅炮。
除了重炮,南海号在艉楼和船艏一共还有14门回旋炮。
整艘战舰一共有40门大炮和14门回旋炮。船上空间很宝贵,除了司令,包括船长在内的军官吊床都位于大炮上方,平时要与大炮睡在一起。
陈守序掀开分隔士兵和军官舱的布帘,绕过会议桌、吊床和12磅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身为专职提督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像以前一样带班了,日常航行中闲暇比较多。为了不浪费这段时间,他会抽空给旗舰和参谋部的军官们上课,主要是一些数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基础知识。明天主要讲三角函数,他还得备课。
办公桌上点着两根牛油蜡烛,光线只能说一般。牛油蜡烛是在南美买的,还剩一点存货。
金城的鲸油储备已经告罄,现在各船更换船底得使用木焦油为主的黑料。他这次带梅尔维尔号出征,也有捕鲸的目的。只有一艘捕鲸船肯定不够,在陈守序离开金城之前,两艘双桅纵帆捕鲸船已经在设计之中。像梅尔维尔号一样,炼油炉也安放在船上
陈守序沉浸在中学数学公式中,忘记了时间。
直到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敲门。被打断思路,陈守序稍微有些烦躁,他往烟斗里装了些烟草,凑到蜡烛前点燃。
烟草是最重要的作战物资之一,在自种的烟草尚未收获之前,金城还得依赖从暹罗进口的烟叶,不过这个问题快要解决了。陈守序在研究院搞出来的植物苗圃的重要性没多少人理解,士兵们最关心的是烟草种植园和酿酒作坊,这两项工作不需要陈守序亲自抓,本身推进的就很快。
“进来。”
首先推门进来的是蔡元定,他也参与了刚才的救援行动,雨水混杂着海水,全身湿透。
在他身后是一位梳着发髻的华人。陈守序上下打量了来者两眼,海难之后的样子当然好不到哪去。帽冠不见了,现在发髻用的是根白色的带子束起。身上是浅黄色对襟宽袖直掇,脚穿翘尖布鞋。
看的出来,来人进门前整理过衣服,短短时间状态已经恢复的不错,如今也只是稍微有些狼狈。这是一位富家绅士,身材修长,略显瘦削。凌乱的衣衫遮不住的是倜傥神色。
跟在他后面也是华人,发髻散乱,一身黑衣短打,膀阔腰圆,举手投足间透着精悍。让陈守序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最后进来的人让陈守序有些发愣。一袭素娟圆领对襟比甲,内衬交领油绿绉纱衫,月白湖罗裙。脸上蒙着一方丝巾,看不清面容。
陈守序的视线偏向蔡元定:“还有女眷?”
“是,大人。船上一共救下两名女子,此为其中之一。”
陈守序站起身,从卧室拿出一张干净毯子。
最先进来的士绅向前走了两步,将女子遮护在身后。蔡元定立即按住腰间短剑,拦在他与陈守序之间。
陈守序摆摆手让蔡元定让开,远远将方毯递过去。“刚换洗过的。”
浅色的丝巾上方,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她接过毯子裹住自己。轻轻朝陈守序道了个福。
陈守序颔首回礼,“尚未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那士绅向陈守序一揖,开口是很标准的官话,“仆乃琼州海述祖,在此谢过国主救命之恩。”
陈守序诧异地问道:“海先生知道我?”
“仆初上船也并不知这是国主的座船,进舱后方才确定。国主去岁在南洋自辟一方国土,威震诸夷,仆在琼州亦有所闻。以华人之身,在南洋拥夹板战船数十,想来也只有国主本人了。”
陈守序撇撇嘴,好吧,将近一年的时间,国内知道金城立国也很正常。
“海先生,不知另外两位是?”
短打的人朝陈守序一抱拳,声音中气十足:“万州曹君辅。”
陈守序赞了一声,“好一位壮士。”
“曹兄弟是我的朋友,”海述祖看了看身后的女子,“这是小女。”
此时蔡元定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陈守序身边对他耳语。
“大人,我想起来,以前在广州时听说过这位海先生,他似是海瑞海青天的后人。”
陈守序闻言微微动容,“请问海忠介公与海先生是什么关系?”
海述祖:“正是家祖。”
果然啊,琼州海姓的大族就海瑞家族了。
陈守序小声问蔡元定,“季通,我怎么听说海忠介并无血脉留下?”
蔡元定道:“大人。海忠介子女确实都夭折了。我听说的是海忠介去世后,族里将他的堂侄海中适过继了。”
陈守序站起身,吩咐蔡元定:“拿些干净衣服来,供海先生他们更换,再去让厨房烧锅热汤。”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事,他转头问海述祖:“我的战舰上现在没有牛肉,只有咸猪肉和咸鱼。海先生可有什么忌口之物?”
在亚洲,牛是宝贵的生产资料,不能像美洲那样随便杀。牛肉已经退出了海军菜单,战舰上只剩下咸猪肉。这让很多欧洲官兵很不满意,但也毫无办法,金城不可能为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