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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
杨广神色诧异的看向了眼前:“朕贺喜之有啊?是为了这本该纳入国库的几千万贯?”
他一边说着,一边弹了弹手中的符书。言语里面,则满含着自嘲之意:“真要算的话,倒也算是一件喜事!毕竟是天降横财,多少能够补益一些二次征辽的花销。可以让苏威那个老头,少在朕的面前聒噪。”
那几位内侍当中,一位身着紫袍者,神色谄媚的起身回复道:“奴等并非是恭贺陛下得此意外之财,而是祝贺陛下得此良臣!永安县伯能够不避强御;不畏权贵,搜查长安黑市。可见其人,对君上还是忠心耿耿,敢于任事的。”
“良臣吗?”
杨广神色不置可否的一笑:“希望如你所言吧,此子倒确实有几分强项令的风采。朕对永安县伯,还是颇为期许的。”
他对长安暗城的态度,又不同于洛阳黑市。盖因后者还少一点朝廷法度,绝大多数的交易,只是涉及一些走私的商货,顶多是规模稍大一些,可暗城那边却是什么都敢卖。可能因不在天子脚下之故,那边的座商,比洛阳可要猖獗放肆百倍。
也直到这个时候,才似想起了御前太监高世成,斜目看了过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永安县伯貌似忠谨,内怀险诈是吗?”
那高世成早就面色如土;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陛下,永安县伯行事固然还算忠谨,可这位损公肥私,公器私用,窃陛下之权柄威福以自用,却也是事实——”
只是这位语声未落,杨广就一声哂笑:“此言太过,有失公允。损公肥私,公器私用都是对的;可要说他窃朕之权柄威福以自用,那么在满朝上下,不知道有多少朝官可以担上这一罪名。”
之后他又长身立起,负手走到了船栏旁,然后远远眺望后方那些随行权贵的楼船:“朕又岂能不知?这满朝上下,多的是贪鄙之徒。高世成你口中的损公肥私,公器私用之徒不计其数。便是朕的几位左膀右臂,又何尝是清白之身?你高世成家中藏金数百万,几个侄儿在家乡侵占民田几达千顷,朕又何时过问过?可如果只是贪也就罢了,如能尽忠于国事,忠于职守,那么朕尽可以容忍。可恼的是,这些人占着朝中的位置,拿着朝廷的银钱,又想尽了办法从各处搜刮油水,却偏偏不愿意为朕,为朝廷付出一星半点。更过分的,是那些吃着我大隋的饭,却心心念念要反我大隋江山的混账!这些人心怀叵测,日思夜想着要挖了我们大隋的墙基,把朕从这宝座上掀下来。这比之狗占马槽,尸位素餐更加可恨。”
高世成早就知道这结果,面色衰败的微一俯身:“陛下说的是,是奴婢想得差了。”
“你不是想差了,而是急他人所急;思他人所思。”杨广火眼金睛。
杨广的唇角微勾,蕴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朕想知道,你这狗奴才到底是收了哪家的财货?薛举还是楚国公府?薛举不太可能,这位所谓的西秦霸王,应该不会蠢到在这里自曝其短,那就只可能是楚国公府;又或者是魔龙八部?他们要让你在朕这里,给永安县伯罗织罪名是吗?”
高世成已经是‘五体投地’,把四肢与身体紧紧的贴伏地面,整个躯体不断的颤抖着,面对着地板的一张脸已经扭曲苍白得不成形状。
杨广接下来,却完全没有理会此人之意,他已经转移了视线,看见了堂中的王崇古:“即刻起派遣得力人手前往西京,协助永安县伯查办洛阳黑市案。还有,宣裴虞两位爱卿,速速登龙船觐见!”
“奴婢遵命!”
王崇古躬身一拜;随后就神色迟疑的问道:“陛下,那么这金城薛氏,绣衣卫接下来是否需要采取什么举措?还有李开府与薛举之间的这场冲突,奴婢是否需要介入?还有?”
“用不着,既然是永安县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那就让他自己去解决。不过你可以让中书舍人;给朕拟一道旨意,令各地官府,严查私盐走私,一应缴获,地方可截留五成。还有解县盐监,也需给我严加整顿。至于金城薛氏——”
杨广的神色迟疑了刹那,就语声淡漠道:“也暂不用理会,朕需再思量一二。”
王崇古顿时心领神会,他眼前这位陛下说是要让李世民自己去解决与薛举之间的恩怨,可这道圣旨一下,就等于是暗助了。那关西河北的府军边军,只会更肆无忌惮的,对薛举的商队下手。
至于金城薛氏,天子也是真的没想好,该如何处置这家关西江湖的霸主。
毕竟是带甲一万五千人,实力更胜于北境边境,许多游牧部落之主的存在。又为朝廷维系着与西突厥的关系,并提供了大量的战马。
这样的势力,如果一时因不慎未能处理妥当,引发的恶果;甚至有可能会波及整个关西。
哪怕这薛举只是举族西叛,投靠西突厥,或者成为马贼,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在这征辽之际,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大军的后方,出现新的乱源的。谨慎处理,乃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第四百零五章 察觉端倪()
一刻时间之后,还是在杨广的书房内。
王崇古依然侧立在书案前,可那高世成等人,都已从这书房之内退下。
“陛下,您对高公公他,是否过于苛责了?”
王崇古微躬着身躯,脸上还是纸一般的颜色:“高公公之前一应所言,虽然掺杂私意,可到底上还是对的。”
“你在同情他?或是在兔死狐悲?”
杨广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你啊,有时候就是过于愚直了,朕让你来执掌绣衣卫,真不知是对是错。”
“陛下!”
王崇古立时就欲跪下请罪,可杨广却微一挥手,立时就有一股柔和的劲力,遥遥将他的身躯托住。
“你今天难道还没跪够?你自己不烦,朕都已经嫌烦了,”
杨广轻哼了一声,随后目现冷芒:“他如果只是说些不得体的话,意图在朕的面前给李世民上些眼药,朕又岂会怒恨至此?蚁民们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李世民自己有了不对的地方,才给了他人攻讦指摘的话柄。可这个混账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敢利用张衡,挑动朕的心绪,要将你与李世民置于死地,真当朕是看不出来吗?以为熟悉朕的性情,就能够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崇古啊崇古,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给他求情?”
王崇古心神一凛,神色肃穆:“老奴糊涂!高世成此举罪同欺君,正该严惩不贷!”
“不说他。”
杨广语含厌恶的说完这句,之后就指了指身前:“看崇古你递交的这些宗卷,莫非是怀疑近日洛阳城的杀官案,是与李世民有涉?”
“奴婢确有迟疑,不过至今为止,并无任何证据。”
王崇古苦笑着道:“唯独可以确定的是,这几次杀官案的主谋,都与无影箭关系匪浅。后者几次出手,都有顶级的杀手配合,这绝非是巧合。”
“无影箭?”
杨广继续翻阅着卷宗:“记得你之前曾经就此事禀报于我,说是在去年八到十月间,连续剪除了齐王的不少羽翼。嘿!说来朕还得感谢这一位,多亏了此人,否则冬狩那一场变故,朕面临的局面,会更加凶险。不过,我记得汤元化不是排除了李世民的嫌疑了吗?当时还有齐王府总管曹问这个逆贼跟随,这应当不假吧?且这次杀官案事发之时,李世民可还远在潼关。”
“老奴并非是以为李世民本人就是无影箭,而是怀疑这无影箭,很可能是受其指使。这是因楚国公的这些故旧连遭刺杀之后,受益最大的就是永安县伯。”
王崇古说到这里,又摇着头:“不过现今还有两个疑点,一是武功李氏,并没有‘一以贯之’的传承;二来当时李世民,无论财势,都不足以在无面箭罗礼之外,再雇佣一个顶级的神射。以无影箭最近的几次出手来看,其人修为实力,应当是介于二品到一品之间,且是毫无疑问的战将层次。”
杨广微一颔首:“这极有道理,连续数次袭杀朝廷命官,即便无面箭罗礼,想必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这是悖论,半年前的李世民,有这么做的动机,却没有相等的实力。”
“所以老奴第二个猜测,是窦氏。”
“窦氏?窦灵儿?”
杨广的眼,顿时微微一凝。
他生于北周天和四年,是亲眼见过李渊之妻窦灵儿,在周武帝宇文邕的膝前,是何等受宠的。
也曾听闻过,窦氏的那一句豪言壮语——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
父皇大度,只当这是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妄言,他自己也不曾将一个妇孺之辈放在心上。
可当杨广偶尔想及此事的时候,也南面会有些疙瘩。之前十数年他将李渊冷落,可不止是为扼制武功李氏的声势。
“正是!”
王崇古继续解释:“我们绣衣卫一直都怀疑窦氏与宇文氏的残党有涉,不过至今以来都——”
“又是查无实证是吗?”
杨广用手指敲击着书案:“如果宇文氏的残党,真与窦灵儿有涉。那么这无影箭,确有可能是窦灵儿手中的棋子。可这个窦氏,从你的前任司空无极开始,你们都已经盯了她整整十四年之久了。”
“所以这是老奴第二个猜疑对象。”王崇古一声苦笑:“老奴惭愧,也可能是我等多心了也未可知。”
“无需告罪,你们绣衣卫的职责,就是为朕防患于未然。多疑一些,并没有坏处,”
杨广随后又语声一凝:“楚国公府在针对李世民,此事倒是确凿无疑,李世民与窦氏,也确有反击的动机。可朕如今更奇怪的是,李世民与楚国公,到底是因何故结仇?似他们这样的世家大阀,不是讲究一团和气?”
他杨广出身弘农杨氏,也是世家大阀的一员,故而对这些顶级阀门之间的约定成熟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这些贵阀,哪怕是在朝争当中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也会给彼此留下些余地的。
似那五姓七望,还有琅琊王氏,河东裴氏,弘农杨氏等等,之所以能存续至今,不是没有缘由。
所以除非是李世民已将杨玄感,得罪到毕业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否则楚国公府,怎么也得看在武功李氏与李渊的面上,予以容让的。
“还有楚国公,杨玄感在西京竟有如此众多的门生?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竟是密布于西京左右,或是地方鹰扬府的首脑,或是禁军要职,又或是执掌京城门禁,让他触目惊心。杨广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些世家阀门暗地里掌控着多少朝政,他脸色铁青起来。
“老奴猜测,这很可能与其弟李玄霸之死有关。之前我们绣衣卫的调查可能有误,楚国公府也有极大可能涉入其中。至于楚国公的这些故旧朋党——”
王崇古一条条的回答着,可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这位却语声一顿,默默的将另一份奏折呈上。
杨广见这位如此郑重其事,顿时剑眉微扬,未等王崇古将奏折递送到他案前就探手一招,将之擒摄在手。
而仅仅须臾,杨广就面色微变。
“你在这奏章上说的这些,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猜测之辞?”
“都是有凭有据!”
王崇古深深一个呼吸:“楚国公府近年行事,确有诸多离奇古怪之处。一方面与魔龙八部,齐王府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一方面又从国库中盗卖兵甲,仅仅大业八年,就有总数十三万具墨甲,流经楚国公之手不知去向。这些事,都已罪证确凿,陛下您不可不防!”
杨广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老太监:“这些事,你该早些告知朕的。”
王崇古不说话,可他的脸上,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溢出细细的汗珠。
杨广看了半晌之后,眸光终究还是缓和了下来:“是因故楚国公?还是高世成?”
“只能说是兼而有之。”
王崇古再次面现苦涩之意:“其一是因事关重大,楚国公不但是朝廷宗室重臣,更是故太师之子,老奴没有取得实证,岂敢妄言?其二,奴婢至今都有侥幸之心,心想楚国公或者真是在贩卖兵甲牟利也未可知。”
杨广眯起了眼:“所以绣衣卫关于楚国公府的奏章,在御前几次被截留,你都不闻不问?杨素生前的那点小恩小惠,让你连朕的安危,天家的恩典,都置之不顾了?”
王崇古不敢多说,俯身再拜:“还请陛下降罪!”
“降罪?如今朕若降罪于你,还有何人可用?”
杨广一声诘笑,随后就朝着书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