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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牺牲了自家产业,如今也是他报答韩敛的事儿时,皇帝却是开了口道:“你若是真不想当这皇帝,悄悄离开便是了。带上这女子,寻一处住下。天下之大,朕上哪里去寻你们。你又何必回来?”
韩寿愣了片刻,方才道:“儿子如今不是一个人。儿子隐姓埋名不打紧,可我不想连累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以真面目做人。这益州城,没几个人真的认识儿子。诏告一下,谁还敢怀疑我的身份?儿子虽是换了身份,却也想在父皇最近的地方活着,尽自己的孝道。”
“朕若是不肯,你当如何?”皇帝横眉道。
“父皇若是不肯,儿子也无法。为了不让父皇被天下人耻笑有这么个装死欺君的儿子,儿子只能真的去死一死,假戏真做一回了。”韩寿深深的俯□去,悄悄地拉了一把苏白芷,苏白芷忙跟着磕头。
“你!”皇帝哼了一声道:“好的不学,倒是学会市井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真是能耐了。罢了罢了,当初终究是朕负了你娘,你娘的临终遗言,想必是对朕说的……你去吧。只是从今完后,你不能再叫齐钰,也不能再唤做韩寿,你……改名叫韩金玉吧。”
“谢父皇。”韩寿这次,终于是真诚的低□去。
皇帝拂了袖子,方才走出殿外,苏白芷松了口气,回头去看皇帝时,他那双眼,正如鹰凖一般狠狠地盯着她看。
苏白芷身子一软,待他走远方才掐着韩寿的胳膊说道:“陪你来这一趟,我的小命都短了一半,若是日后你对我不好,我便将你交给韩公,送你去回炉再造,韩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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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京师益州的人惊讶地发现,原本的十里香风香料行改头换面,换做了一家叫“金玉满堂”的玉器店,而店主韩金玉同前些年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韩寿样貌颇为相似,只是面上多了两撇胡子,见着更加年长一些,却也更有魅力一些。韩金玉待人更是平易近人,在玉器店里遇着看着顺眼的姑娘,那玉器的价格还能给个大大的实惠。
韩状元待人客气有礼却似有段距离,可韩金玉却是同老幼妇孺都能聊上两段。据韩金玉自个儿说,他便是因着面貌相似被韩敛韩公收为干孙子。而韩金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看,我跟韩状元是不是长得很像?”
于是,短短几个月内,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了金玉满堂有个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待人极为亲厚,为人更是幽默的掌柜,更为重要的是,做生意童叟无欺,京中的许多官家妇人都以能拥有一件金玉满堂的玉器为荣。
苏白芷抬头看了一眼金玉满堂的对联,“玉可啄可磨不可失其泽,商勿奸勿诈应以诚为本,”不由地摇头叹气,谁能想到,这家店里为人称道的店主就是天下最大的奸商。
店中的韩寿正同一个美貌少女聊得开心,抬眼见了苏白芷,连忙收敛了神色别了那少女,笑着问苏白芷道:“怎么样,这玉器店我经营得不错吧?”
两人到了后堂,苏白芷眯着眼睛笑道:“不错不错。”拂净了椅子她坐下,这才扬了眉问道:“你当初说不要离开京师,要为皇上敬孝道,我如今听这话,怎么极为怀疑?”
“这你可不能怀疑!”韩寿道:“我原本就是个以孝为先的人。当然……”他搂过苏白芷道:“若是在京师,咱们这生意才好越做越大,更何况,在京师,有人护着咱们,即便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人敢拿我如何啊。”
韩寿贼笑兮兮,苏白芷唉声叹气。
谁能想到,韩敛便是前朝最大的商贾。即便后来渐渐收了在全国的产业,可实则,暗地里他却仍然在经营。整个大齐暗里最有钱的商人,一个动作便是牵一发动全身。
别看韩寿如今经营的金玉满堂小,实际上,西南整个玉城的玉石矿全是韩家的……
还有煤,丝绸庄,金矿……你能想到的,韩家都有涉猎。
另外,韩家早就将生意深入到了邻国大周。
当初从皇宫出来,韩寿笑嘻嘻地问她,如今他既不是皇子,又不是状元,就是普通百姓一个,或许生活艰难,她怕不怕,她还认真的思索了半日,方才回答他。
“没事,我能赚钱,我养着你。”一个普通的男子,估计日后的生活也好过,不用想这么多,只需要好好过活,养家糊口过好日子便好啦。
苏白芷的想法很单纯,很美好,很……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当初韩寿是打心眼里憋笑憋的痛快吧?若不是那日韩敛将她喊了去,将韩家大致的产业跟她说了一遍,她还不知道,自己身旁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压力越来越大。
“你当皇帝真这么好说话呀,这皇子说不当就不用当了?”韩敛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当初是我入了皇宫将韩家的账本扔在皇帝面前他才放人的。”
治理天下,明里为政,暗里为经济。
当今皇帝也不傻,若是将来的经济命脉能握在自家儿子的手上,总比落在未知的人手上好吧?
她说呢,当初皇帝怎么就被韩寿那两滴眼泪给骗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初皇帝看着韩寿演这出戏看得也挺欢快,韩敛送他去演戏的时候,估计也很开心。
这可怕的一家子啊……苏白芷泪目,她真是一只小白兔误打误撞入了狼窝了。
“我不想嫁了……”苏白芷蔫儿道。
“什么?!”韩寿顿时弹了起来,“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骗回来的娘子,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她却想把火就这么掐灭了,那怎么成!坚决不成!
“怎么不成!”苏白芷摔桌子了!上辈子嫁个人就各种苦,这辈子想找个普通人安逸过一生啊,可韩敛这几日总抓着她去看账本儿,她看呀看呀看……
压力好大。这么多的账目这么多的人情关系。看韩敛如今是打定主意要当甩手掌柜了,韩寿更不必说,祖孙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狐狸样——她怕自个儿当不了这当嫁主母啊!
“当然不成。”韩寿拿起桌面上的喜帖扬了扬道:“老狐狸老早便把喜帖发出去了。这会只怕连建州该收到喜帖的人都收到了。你若是跑了,我上哪里去找个人同我成亲?”
“什么!”苏白芷震惊,这怎么就发出去了?韩寿指了指角落那一堆的礼盒道:“你看,连礼都有人送了,你不想嫁也不成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在送喜帖的时候便扬了消息出去,说自个儿最近对各种玉石情有独钟。你看,这会大家送礼来,一色儿的好玉。瞧大家多么善解人意,这晶莹剔透的翠玉马桶哟……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韩寿喜滋滋地打着算盘,将苏白芷圈在怀里道:“若是老头再逼你看账本,我带着你一起离家出走。一起去大周,看看仲文兄这皇帝当得舒心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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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五年八月初八,苏白芷大婚。
大婚之日,十里红毯绵延,红毯两侧奇异地摆满了一球又一球的绿色刺儿头。直到新娘下了轿子,两侧围观的人才惊讶地发现,新娘的身上竟是散发出醉人的花香。微风徐徐,那花香便随风飘散四处,迷人地让人不能自拔。
新娘边走,便有人往她身上洒下各色花瓣,当真的是步步生香,步步生花,宛如仙女一般。
沈君山就站在人群中,看台阶尽头,韩寿带着笑意,面上略带着紧张。直到接过苏白芷的手,他方才舒了口气,低低地不知同苏白芷说了什么,苏白芷赧然一笑,略略低了头。凤冠下,风一吹,隐隐地能见到苏白芷如玉的面庞,美得惊人。
那一年,他被母亲逼着去迎娶嫂子进门时,他也是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喜服,那时的婚礼极为低调,可他却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她对未来的期许。
倘若,倘若那场真是他的婚礼,如今,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沈君山怔神了片刻,方才察觉自己又开始神游了,不由地轻笑。
沈之宸曳了曳他的衣角,沈君山低了头,听他奶声奶气地说:“二叔,你看姨娘,真像是仙女。”
沈君山揉了揉他的头,“嗯。”
沈之宸仰着头,见自家的二叔不知道为何,眼睛似乎红了,又拽着他的手问道:“二叔,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沈君山揉了眼睛,笑道:“入秋了便起风,风大,迷了二叔的眼睛。”
“哦。”小小的沈之宸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可分明这场景极为热闹,二叔脸上也是挂着笑的,只得揉了揉肚子说:“二叔,宸儿肚子饿了。”
“好。”沈君山笑着牵起他的手道,“二叔带你去吃姨娘的喜宴。”
一抬眼,苏白芷随着韩寿渐行渐远,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嫁衣上的香,是他费了四年时光,搜集了天南地北的奇异香料调制而成。当时他便想着,若是有朝一日秋儿能复活,他会将这香用在她的嫁衣上,将那日的喜庆永永远远地留住。
幸好,纵然此刻,她身旁的不是他,可这香却用上了。他余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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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芷成婚后,反倒比婚前还更忙。对内做好当家主母,对外做好御香坊的东家,时不时,应太后之约前去促膝长谈。
到隔年时,京师里第二家瑞昌香料行正式开了页,不偏不倚,正是开在金玉满堂隔壁。于是,一场买玉赠香,买香赠玉的活动彻底拉开了序幕。
忙的正热火时,从朝中传来消息,说是大周特地派了香使来大齐,想同大齐的调香师比试比试,做为御香坊坊主的苏白芷毫无意外,成为大齐调香师的代表。
上一回斗香伤筋又动骨,险些将小命都搭进去了,严格说起来,能赢不止靠实力,还靠了运气。幸好这一年同沈君山偶尔斗香,这调香的功夫渐渐长了许多,可这心里还是没有底气,若是这回败了,丢的可不是瑞昌的脸,而是整个大齐的。
自接到消息之后,苏白芷便潜心调香,沈君山成了她最好的军师。在许多时候,只稍一个眼神,沈君山便知应做什么,二人有了极好的默契。
每日里忙到深夜,韩寿见了便格外心疼,每夜让小厨房熬了鸡粥,若是晚了,便亲自给她送去。
这一夜,他推开门,见苏白芷仍是伏在案上看着秦仲文留给她的那本香典。他刚迈了步子,苏白芷便抬了头,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孤枕难眠,空房难守。”韩寿笑道,放下鸡粥站到了苏白芷的背后,仔细地替她揉着穴位。
苏白芷心里愧疚,握着他的手:“只要过了这次的斗香,我便让君山接手瑞昌的调香事宜,这样我便可以多一些时间陪你了。”
“好。”韩寿边揉边说道:“这个月的账目我都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各地的掌柜都是韩家多年用的人,做事都是可靠的,你若是得空便多休息,不必事事跟进的。”
“我也是多学些东西。这家大业大,若是太无知,岂不是会被人看低了去。”苏白芷笑道。
“我家娘子如此能干,全大齐也找不到比你能干的女子,谁还敢看低你?”韩寿替她揉了肩膀,低声道:“日日这么操劳,咱们的儿子得抗议了……”
“哪里来的儿子,又瞎说。”苏白芷白了他一眼,拿过鸡粥细细地喝了一口,韩寿的那双手却已经开始不老实,慢慢地往下滑,“当然要抗议,你生生让他迟了这么多年才能出世。”
“无赖……”苏白芷无奈地拉住他的手,“你也喝点粥吧,每日陪我到这么晚。”
“嗯,好。”韩寿低声笑,那一厢,却已是欺身上来,封住了她的口。
苏白芷软了身子,韩寿大手一捞,苏白芷的人已是腾空在他的怀里。
睁开眼时,人已经落在了床上。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贪欢一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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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大周果然派了香使前来。因着是两国邦交,斗香比赛并没有那么翻覆,不过是将原本制的香斗上一斗罢了。
那香使眉目间却有些像秦仲文,见了苏白芷便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般,高兴得不得了。
“你便是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