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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面温利城撤回的难民们正沿着道路分流向了兰帕德的其他城市,一老一小的身影逆流而上更显与众不同。
而此刻,年轻的米诺斯指向了路旁一位因为饥饿而无力行进的老人,如是问道。
瓦里安转头看了看,这位手持拐杖的信条领袖什么话也没说,迈步走到了这个乞丐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伸
手拿下了自己行囊,将仅剩的六个面饼抬手塞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随即将水袋打开,扶着老人喂了两口水,继而将剩下大半的水袋拴在了
对方的腰上。
起身,瓦里安继续向前行走,而米诺斯则小跑两步追上了他的爷爷道:“那是您的所有的食物了啊!”
“我给他一半食物,和我给他所有食物,你说哪一个更善良?”
瓦里安头也不回的问道。
米诺斯想也不想的回答道:“给他所有的食物,当然更善良一些。”
“真的么?”
老人反问道,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行囊,“我真的缺少那些食物么?”
说老实话,让一个超越i级存在的强者饿死,这种想法并不现实,就算是他们无法自己获取食物,即便是不吃不喝超过十天,这些超越普通
人类的存在依旧能活蹦乱跳。
米诺斯迟疑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多迈了几步走到了瓦里安的身前,他继续道:“那我施舍给他们东西,还要看施舍物品本身对我
的价值么?”
“不,只要你帮助了其他人,都可以称之为善良,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是给了他五个面饼、两个面饼还是把他揪起来打了一拳并
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只要你真心为了让他活的更好,那么你就是善良的。”
瓦里安指了指前方,那里是黑格尔所在的军队方向,继续道:“我们的思想高度,决定了我们最终能走到的高度,有些人看似强大,实际
上脆弱不堪,有些人无法握紧长剑,却能做到最强大的战士都无法企及的事情。”
“您要去阻止黑格尔的战争?”
米诺斯觉得,瓦里安即将要做的,便是“善良”二字的真正意义所在。
“给你一个选择题,如果今天你杀死了黑格尔,可以阻止三千人的死亡,你会下手么?”
“何乐而不为?我手中有这样的权力,那我便会去做。”
“但是他的死,最终可能在三年后导致超过三万人的死亡,我这么说,你还会去做么?”
米诺斯愣住。
“换个方式,杀他,死三千人,不杀他,死三万人,你选择哪一个?”
“我肯定——”年轻的米诺斯张开嘴,却突然愣住。
三千人是什么概念?
大概五六个村庄的总人口。
三万人呢?
一个核心城市的最低人口标准。
从小到大经受各式各样磨砺而实力强大的米诺斯突然发现,在他内心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无法做出抉择。
“善良,真的那么容易么?当你手中握有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权利时,真的容易做出选择?”
瓦里安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这个涉及良心道德的问题扔给了年轻的后辈,继续向前走去。
米诺斯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望着爷爷的背影出神的思考着什么。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训练,至少百次丢掉小命的惊险任务,在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猎龙,在无尽海洋中生生游出一条路,十六岁的米诺斯有
着大多数人类难以想象的人生经历,尽管他还年轻,可是他的努力足够让他拥有足够的自信甚至自负去面对大多数问题。
可是道德呢?
康萨纳斯家族作为大陆强势家族之一,首先,它是一个彻底而拥有悠久历史传承的贵族,所以他的所有成员从骨子里都会透着祖先留下来
的、对自己血脉血统的高傲,以及这份高傲所带来的责任感——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可以说远领先于愚昧的平民甚至大多数新晋贵
族。
可是这份传承能让年轻的他做出什么选择?
米诺斯选择继续跟随爷爷的脚步,去追随这位长辈的足迹,继续他尚且久远的学习路程。
远方,黑格尔的军队开始了新的动作。
“惧怕死亡么?”
很久之前,那个住在胡克镇边缘小木屋的老家伙抽着一杆烟袋如此问向了墨菲斯。
那年,墨菲斯十岁。
没有光鲜可鉴的衣服,脏兮兮的皮甲背心和几条洗的都快烂掉的麻布裤子,一柄锈迹斑斑的弯刀,当他听到唐吉坷德的问话时,半晌才给
出了回复。
“死亡的感觉是怎样的?”
那一年,死在墨菲斯弯刀和陷阱下的猎物有野兔、松鼠,最大的是一头险些把他顶死的野猪,受过伤,流过血,被毒蛇险些毒死,被狼群
险些围死,他恐惧么?
恐惧,他惧怕死亡。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死亡很痛苦,就像是挣扎的野兔在鲜血滴落时拼命蹬腿所表现的疼痛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唐吉坷德很痛快的撂下了烟袋,挥手示意墨菲斯跟上自己的脚步。
科伦斯瀑布,三百米落差,站在瀑布下方时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墨菲斯有些窒息,他仰视这大自然的奇迹,心存敬畏。
“走过去,穿过瀑布底下!”
墨菲斯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圆桌骑士那一刻的表情——他望着自己,如同看着的不再是人类而是一截木头,目光冰冷而麻木,语气前所未有
的凛冽。
从瀑布下走过?那相当于被无数岩石从几百米高空落下并砸在身上,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墨菲斯却依旧点点头——他明白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去体验死亡吧!记住它!然后战胜它!”
身后的唐吉坷德如是吼道,墨菲斯迈步向前,迎面是如海啸般奔腾的瀑布乱流,他踩着露出水面的岩石,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水汽弥漫,打湿了全身,噪音让墨菲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觉——仿佛四周的声音突然间彻底消失。
体验死亡…
十岁的他轻轻闭上眼睛,向前走去。
【卷二】守夜人 第三十四章 需要审判么,老渣滓们?
“死亡是什么?”
墨菲斯猛然惊醒,仿佛前一刻还在科伦斯瀑布下的深潭中被冰冷河水淹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同缺氧的鱼。
压抑,沉闷,痛苦。
脑海中尚且回荡着唐吉坷德的话语,眼前出现了无数他曾经直面死亡的场景,科伦斯瀑布扑面而来的水流让他终身难忘,当时身体仿佛被
撕裂的剧痛清晰而永世难忘。
等眼前的一切情景消失,视野的焦点聚集在身前时,墨菲斯才恍然发现自己仍然身处“最终教条”之内。
冰冷的石壁,被自己撞击两次而毫无任何破损痕迹,萨弗拉斯权杖依旧在眼前的卡槽内缓缓散发着光芒,那位如同雕塑一般的人类——该
隐,依旧保持着沉思的动作。
试图坐起身的墨菲斯因一股剧痛而重新躺回了地面,他睁大眼睛望向了头顶,心下茫然——自己没有死?
还是已经死了?
他握了握左手,滑腻的感觉源于尚未干涸的血液,右肋被圆桌骑士瓦格兰刺破的伤口极其严重——在昏迷前的一瞬间,那个已经举起魔钢
短剑的骑士没有动手杀死自己么?
“我们改主意了。”
依旧沙哑的声音,墨菲斯费力的转过头,看到的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袍人们,那面颊苍白而一脸戏谑的诺丁一世低头看着自己,蔑视而
不屑。
“告诉我们你手中圣枪的来历,和契约的对象,年轻人,你可以选择死亡,或者永恒。”
手持魔钢短剑的瓦格兰盯着墨菲斯手臂被自己划伤的那个圣仆契约图案说道,眼神诡异,似恐惧,又似炽热。
“那个契约的图案似曾相识,但是我不确定是否真的是那张卷轴带来的后果”
奥兹拉?赫拉迪姆手持法杖沉声对着瓦格兰道。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魔纹和权杖之间的联系,我可不想被一个忽视的漏洞而导致永恒的奴役,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它的又一个陷
阱。”
精灵王子路迪诺?月影的话语腔调略有怪异,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没有动,声音却阴柔无比。
这些被困在权杖中的灵魂没有贸然处死已经重伤的墨菲斯,却是在讨论着几个看起来严肃无比的问题,让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的墨菲斯感到
莫名其妙。
低头看了看,他左手的圣枪被丢在了一旁,却无人敢去触碰,可是这种情况自己能怎么办?
左臂圣仆契约的图案被瓦格兰一剑豁出了不小的伤口,翻开的皮肉已经停止流血,墨菲斯本身的大骑士强悍恢复体质让他得以不死于失血
过多,可是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谈及反抗,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待人宰割。
“嘿,老家伙,我可以选择永恒?”
墨菲斯最终停止了挣扎,突然问向了教皇诺兰一世,后者停下了和精灵王子的辩论,缓慢转过头,一众人也随之将视线投到了墨菲斯的身
上。
气氛瞬间冰冷。
“永恒?哦,那真是个诱人的词汇。”诺兰一世踏出一步,弯下腰,苍老的面容早已没有他身为教皇时的和蔼与仁慈,却只剩下残忍与冷
酷,“和死亡相比,永恒是多么大的诱惑?永驻世间,如他——”
他伸手指向了始终没有说话的该隐,后者依旧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诺兰一世对该隐没有丝毫尊重的意图,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一样。
“怎么样?你真的考虑好走向永恒了么?”
旁边的精灵王子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刺客奥泰伊尔拦住,一众人竟突然在此刻向后退了一步。
“从教皇位置滚下来的时候,你的伎俩和现在一样顽劣。”
一个让墨菲斯感到不可思议的苍老声音响起,这些绝世强者们后退之后,出现在原地的那个身影让墨菲斯瞪大了眼睛!
衣卒尔?温德索尔。
第二十三套塔罗牌零号卡牌“愚人”,温德索尔家族有史以来`经历最传奇的家主,高呼与上帝共舞的疯子,被宗教裁判所判定“异端”
却大笑着走出那栋建筑的帝国前第一军事贵族。
此刻,以区别于眼前强者们的灵魂形态出现在了墨菲斯面前。
诺兰一世原本面对墨菲斯那极具蛊惑力的表情瞬间变了颜色——微微有些颤抖的嘴唇证明他此刻已出离愤怒。
“收起你的那一套,这里我说了算!”
那枚带着象征教皇权威戒指的手掌狠狠一挥,空间中出现了莫名的撕裂,直直朝着衣卒尔劈去——后者根本不闪不避,被这一击倏然击中
,在一声爆裂声中消失无踪。
可是,下一刻却又重新出现在了墨菲斯的身旁。
“啧啧啧,戳穿自己的骗局,感觉很舒服?”
身躯闪烁淡蓝光芒的衣卒尔没有动手,可是诺兰一世却再没有过多废话,似乎对衣卒尔极为忌惮,这个温德索尔的前任家主淡然转身,弯
腰,将那有力的手掌伸向了墨菲斯。
“证明给我看,紫鸢尾的最后一位继承者,是否有资格承担起它曾经的荣耀?”
他无视了身后那一众实力恐怖的老家伙,无视了坐在圣墓之上沉思的该隐,和墨菲斯面容有几分相似的衣卒尔虽面容略显苍老,却没有诺
兰一世那般病态的苍白,无力起身的墨菲斯努力抬起手臂,搭在了这位曾经的家主手上,握紧。
缓慢起身。
“圣枪的存在,永远是为了打破那些所谓无法摧毁的东西,但也同样可以让某些东西变得不朽,”衣卒尔指了指墨菲斯旁边地面上的朗基
努斯之枪残片,道:“正如它曾经杀死上帝,却让信仰得以永恒。”
墨菲斯仍然处于震惊之中,面对这个传奇族长他已经不知道该去说什么——有太多的问题堵在他的喉咙,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低头弯腰,墨菲斯强忍住痛苦重新握住了圣枪,抬起头时,衣卒尔却已经向后退出几步。
“你受过训练,并且认为自己并不惧怕死亡,可是无惧死亡能给你带来真正的力量么?”他笑着摊开手,“你首先是一个人类,人类如果
不惧怕死亡,那就不是人类了。”
墨菲斯咬着牙齿说不出话,站起身体让他浑身上下如同被撕裂一样痛得厉害,背弓着,因为肋部的伤口被牵扯开来,右臂的骨茬依旧暴露
在空气中,形象骇人。
可是衣卒尔的话语却让他脑海中猛地想起了曾经唐吉坷德对自己所说的那些东西。
“知道什么是死亡了么?”
这是趴在岸边一口一口吐着水的墨菲斯被唐吉坷德几巴掌拍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十岁的墨菲斯当时浑身骨头断了四处,根本无法动弹,脸白的吓人,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唐吉坷德却继续说道:“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是你在凶险环境下生存的第一步。”
“当你重新开始惧怕死亡时,就会明白‘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你的‘恐惧’本身。”
“珍惜生命吧,活着,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在墨菲斯脑海中被划分为“传奇”的衣卒尔笑了笑,却是倏然间消失在了这群人之中,他的存在是那么的耀眼而出众,以至于没有任何人
敢去打断他对墨菲斯的话语——而他的出现则让墨菲斯重新面临着一个问题。
所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