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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开始,一个调查官员将开始核实莫斯曼太太刚才写好的材料。衣服和绒线衫要留下来,送到她说她在那里买的商店去;皮上衣要拿到第五号街萨克斯公司去给他们看,不过他们肯定会说不是他们的。……莫斯曼太太——尽管她还蒙在鼓里——这下可惹下祸了,包括付一大笔重税金,而且十之八九要罚一大笔款。
“太太,”斯坦迪什检查长说,“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申报的吗?”
莫斯曼太太气愤地顶了回去,“当然没有。”
“你能肯定吗?”海关总局的政策是给旅客一切机会自动申报,除非他们自讨苦吃,并不要他们钻进圈套。
莫斯曼太太都不屑回答,只轻蔑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话,太太,”斯坦迪什检查长说,“是否请你把手提袋打开?”
那个神气活现的女人第一次露出犹疑的神情。“可是钱包是从来不检查的,不是吗?我同海关打过多少次交道了。”
“一般情况是不检查的。可是我们有权检查。”
检查女人手提包里的东西确实是少有的,手提包同男人的口袋一样,被看作是一个人的私事,几乎从来不受检查的。不过,要是有人偏要找麻烦,海关人员也会找她的麻烦。
哈里特·杜巴里·莫斯曼太太勉强打开钱包。
哈里·斯坦迪什检查了一支唇膏和一个金粉盒。当他察看粉盒里的粉时,搜出一个镶着钻石和红宝石的戒指,他把戒指上的粉吹掉。钱包里还有一管用过的擦手油。他倒来倒去,发现管底打开过。用手按了按靠近管顶的地方,摸到里面装着硬梆梆的东西。他在想走私的人到什么时候才会搞点别出心裁的新花招来呢?全是老花样!他已经见得多了。
莫斯曼太太脸色苍白,谁都看得出来。她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早已消失了。
“太太,”斯坦迪什检查长说,“我要走开一会儿,不过,我一定回来。
反正,这事得花点时间。”他吩咐身旁那个年轻的海关官员说,“要非常仔细地检查每一件东西。查一查口袋和箱子的衬里,每件衣服的骑缝和褶边。
列个表。你知道该怎么办。”
他正要走,莫斯曼太太叫住了他。“长官!”
他转过身来。“什么事,太太。”
“说起那外套和衣服。……我大概是搞错了。……我弄混了。我是买的,还买了旁的一些东西。”
斯坦迪什摇了摇头。人们总是不懂得凡事都有个限度;过了头,再想合作就晚了。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官员又搜出了别的东西。
“行行好吧!……我求你……我丈夫……”检查长转身走开时,那个女人的脸毫无血色,拉得长长的。
哈里·斯坦迪什快步从空港对外开放区下面抄近路走到“D”大厅第四十七号出入口。他边走边想哈里特·杜巴里·莫斯曼太太和许多象她这样的人多么愚蠢。如果她老老实实说了外套和衣服的事,按章申报,要上的税就不会那么重,特别是对一看就是富裕的人来说,这一点点税更是算不了什么。
那个年轻的海关官员即使看到绒线衫,多半也就不当它们一回事;而且肯定不会检查她的手提袋。海关人员知道从国外回来的旅客大都要夹带一点东西,往往眼开眼闭就算了。要是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会帮忙把税率高的物品算在免税放行的项目内,只对税率低的其他物品课税。
给抓住要狠狠的治一下的,有时还要吃官司的,总是些象莫斯曼太太那样贪得无厌,样样都想蒙混过关的人。目前使哈里·斯坦迪什扫兴的是象她这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他看到环美第2次班机的门还没有关上,松了一口气,还有几个旅客正在检票登机。在空港范围内,他这身美国海关制服到处通行无阻。他通过出入口时,忙得不可开交的出入口管理人连头都不抬一抬。斯坦迪什注意到有个旅客关系部门的红头发女联络员在那里帮那个出入口管理人的忙,他认得她是利文斯顿太太。
检查长走进通向经济舱的通道;后机舱口有一个女乘务员。他笑了笑说,“我上去呆一会儿。起飞时可别把我也带走了。”
他在一排三张座位的机舱里找到了他的外甥女朱迪,她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她正在同一个婴儿逗着玩,那个婴儿是坐在同一排两个座位上的一对年轻夫妇的孩子。同所有客机的经济舱一样,这里看来已经挤满了人,座位挨得紧紧的。斯坦迪什检查长乘飞机旅行过几次,坐的都是经济舱,但他每次都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今晚这些人马上要开始十小时枯燥单调的旅程,他一点也不羡慕他们。
“哈里舅舅,”朱迪说,“我以为你来不了呢!”她把那个婴儿送回给他妈妈。
“我是来祝上帝保佑你一路平安的!”斯坦迪什对她说。“祝你这一年一切都好,回来时可别走私。”
她笑了起来。“我不会的。再见吧,哈里舅舅。”
他的外甥女仰起头让他吻了一吻,他也亲热地亲了亲她。他很喜欢朱迪,总觉得她长大后不会象莫斯曼太太那样。
海关检查长离开客机时,朝女乘务员客气地点了点头。走到大厅出入口,他停了一会儿,看了看那里的情况。任何班机,特别是到遥远的地方去的班机,离港前最后的情景往往使他神往,有不少人是这样的。广播系统刚在广播最后一次通知……“环美通知第2次班机‘金色的巨艇’即将离港……”
等着上飞机的人群只剩下两个人了。那个红头发的旅客关系部的女联络员利文斯顿太太正在收拾她的文件,那个正式值班的出入口管理员则在给倒数第二个旅客办手续,他是一个高个儿,长着金黄色头发的男人,没有戴帽子,身穿驼毛上衣。眼下,那个金发男人离开了管理员的办公桌,走进经济舱的通道。利文斯顿太太也从离港出入口走到候机楼主厅去了。
斯坦迪什检查长边看边下意识地发现附近还有个人,这个人面对着朝离港出入口那边开的一扇窗户。等到这个人转过身来,他看见原来是个老太太。
她身材矮小,怯生生的,弱不禁风,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色的老式衣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用珠子串成的钱包。看样子,她好象需要有人照顾似的。他纳闷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而且显然是独自一人,为什么那么晚还到这个地方来。
令人吃惊的是那个老太太动作异常敏捷,走到环美票务员正在给第2次班机最后一个乘客办手续的地方。斯坦迪什虽然听不全他们说什么,但也听到一点。老太太的话不时被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所淹没。“对不起……我儿子刚上飞机……金黄色的头发,没戴帽子,驼毛上衣……忘了他的皮夹子……他所有的钱。”斯坦迪什看到那个老太太手里拿着的东西象个男人的钱夹子。
出入口管理员不耐烦地抬头望了一眼。他显得很烦;在飞机离港时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出入口管理员往往都是这样的。那个管理员伸手准备接过皮夹子,可是看了看那个老太太,又改变了主意,很快说了些什么。他指了指经济舱的登机通道,斯坦迪什听见他说,“找女乘务员去。”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走进通道,转眼就不见了。
海关检查长斯坦迪什所看到的这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也许不到一分钟。接着,他看到又来了一个人——一个弓背、细长的男人,瘦削的脸庞,长着一撮茶色的胡髭,匆匆从“D”大厅走向第四十七号出入口。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公文包。
斯坦迪什刚要转身走开,可是不知怎么地,那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奇怪的是那个人拿包的样子——夹在腋下,好象深怕被人抢走似的。哈里·斯坦迪什多次见过人们验关时也是这副样子的。这正好露出马脚,说明包里装着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总是不可告人的。要是此人是从海外来的话,斯坦迪什准要他打开包,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不过,那个人是离开美国的。
严格地说,这一情况和哈里·斯坦迪什完全无关。
可是,总有点什么名堂……海关人员养成的第六官能——本能——加上朱迪在这架飞机上面,他同第2次班机搭上了个人的关系……使他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死盯着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夹着的那个小公文包。
D。O。格雷罗在保险柜台前办手续时恢复的自信心一直保持了下来。他走近第四十七号出入口时,眼看还赶得上第2次班机,他相信困难大都已经闯过去了;他相信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象他预料的那样得到实现。不出他的所料,他在出入口处没有碰到什么问题。按照他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提出机票上的名字是“布雷罗”,而护照上是“格雷罗”这一个小小的差别。出入口管理员对护照看了一眼,就把机票和乘客名单上的名字改了过来,并抱歉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的订票机有时会出毛病的。”
这时,格雷罗满意地看到他的名字已经登记妥当;以后,在第2次班机传闻失踪的时候,人们就不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旅途愉快,先生。”出入口管理员把机票还给了他,示意他朝经济舱的通道走。
D。O。格雷罗依然小心翼翼地夹着公文包上了飞机,这时,右边的发动机已经在转动了。
他的对号座位是在一排三个座位的机舱里挨着舷窗的一个,是他在城里订票处早就订好的。女乘务员把他领到座位上。靠过道那个座位上已经坐着的一个男乘客半站着身子,让格雷罗挤了过去。他们中间的那个座位还空着。
D。O。格雷罗在系安全带时,谨慎小心地把他的公文包平放在大腿上。他的座位正好在经济舱的中部。机舱中别的乘客还没有完全坐定,正在整理随身带着的行李和衣服;有几个人堵住了中间的过道。一个女乘务员正在点乘客的人数,她的嘴唇在动,但没有发出声来,看样子好象希望每个人都能保持安静。
自从离开南区的公寓后,D。O。格雷罗第一次松了一口气,他靠在座位上,合上眼睛。他的两只手紧紧按在公文包上,这一晚上,他这双手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稳当过。他没有张开眼睛,就用手指往提手下面摸索,摸到那个关键的线环。这就放心了。他决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下去,过大约四个钟头,他就拉那条线,放出电流,引爆公文包里的烈性炸药。他不知道在爆炸时,他知道人事的时间能有多长?他推测,会有一刹那的时间的……只有瞬息的时间……还来得及得意地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欣慰。接着,大慈大悲,呜呼哀哉……
既然他已经上了飞机,而且一切准备就绪,他巴不得班机赶快起飞。可是他睁眼一看,那个女乘务员还在那里清点人数。
当时经济舱里有两个女乘务员。那个从圣地亚哥来的矮小的老太太艾达·昆赛脱正藏在厕所里,她透过微开着的门缝,不时瞧着她们两人。
女乘务员在起飞前清点人数是昆赛脱太太所熟知的,眼下正在进行。她也明白这是非法上飞机的人最容易被查出来的时刻。不过,偷乘飞机的人如果躲过这一关,他(或她)以后就不会被发觉了;即使发觉那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的事。
走运的是点人数的女乘务员并不是昆赛脱太太上飞机时碰到的那一个。
昆赛脱太太早先在外面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个讨厌的红头发的旅客关系部联络员,曾经耽心了一阵子;当时她发现那个联络员在第四十七号出入口值班,使她很伤脑筋。幸亏,那个女人在旅客上完班机之前就走了。事实证明骗过那个出入口男管理员是轻而易举的事。
随后,昆赛脱太太在机舱口又对值班的女乘务员讲了一遍皮夹子的事。
当时,那个女乘务员正在回答挤在机舱口的几个人提出的问题,她听说“里面有很多钱”,就不愿收下那个皮夹子——这一反应正是昆赛脱太太所求之不得的。而且不出她所料,给这位矮小的老太太的答复是:她可以亲自把皮夹子交给她儿子,不过要快。
那个长着金发的高个子男人一点也不知道他做了昆赛脱太太的“儿子”,他正在机舱前面的一个座位上就坐。昆赛脱太太朝他走去,但只走了几步。
她偷眼张望,等舱门口那个女乘务员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就在这个时候,女乘务员的注意力果然转到别处去了。
昆赛脱太太的计划是很灵活的。她近旁就有一个座位,完全可以坐上去;可是几个乘客突然走动了一下,闪出了一条走向一间厕所的通道。过了一会儿,她透过半开着的厕所门看见原先那个女乘务员走到前面人不见了,另外一个女乘务员则从前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