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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是认真的,是吧?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教师助理的位置。但是你要教的是那些内心极度叛逆、学习缓慢、因为种种原因而缺乏学习机会的孩子们,你可能会遇到很多挫折,很多老师都感到相当困难。”
妈妈为了得到这个职位而欢呼雀跃。
每天一大早,她帮我们做好去学校的准备,然后赶去工作,下班后回家做晚饭,闲暇时还要坚持学习。这对于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却是她想做的,也是她所热爱的。妈妈在将近5年的时间里,都是一个特殊教育中心的教师助理,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天我在教室里受到的轻率的评论。
妈妈用她的行动在告诉我,怎样面对自己所处的逆境,并勇于挑战,而且永不放弃。
对我而言,那天我收好课本离开教室时,我的生物老师对我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艰难的一天,但是,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明天来完成这个任务。”
次日,我在课堂上解剖了青蛙,他改了我的分数,从D变成B。我想要A,但他说:“你应该在第一次就做到,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当我收起书走向门口时,他说:“你认为只有你不得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是吗?你认为只有你是从贫穷中长大的人,是吗?”
我用肯定的语气对他说:“是!”
我的老师用手臂环绕着我,接着给我讲述了他曾经在绝望中成长的故事。在毕业的那一天,他被别人所嘲笑,因为他没钱买一顶像样的帽子和一件体面的礼服。他对我说,那时,他每天都穿同样的衣服和裤子到学校。
他说:“我了解你的感受,那时我的心情就和你一样。但是你知道吗,孩子?我相信你,我认为你是出众的,我的内心感觉得到。”
我再次无语。我们两个极力忍住眼泪,但是我能感到他的爱——一个白人教师对一个年轻黑人学生的爱。
我竟选上了学生会的主席,我的生物老师成为我的指导顾问。在我召开会议的时候,我总是寻找他的身影,而他会对我翘起大拇指——这是一个只有他和我分享的秘密。
在那天我认识到,我们都是一样的——虽然我们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背景,但是我们的许多经验是一一样的,我们都希望快乐,都希望追求生活中更美好的事情。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5期P46
蝙蝠
舒婷
上苍还没有来得及吞没最后一抹晚霞;蝙蝠就飞出了矮矮的屋檐。它们在薄明的半空中无声的飞掠着;不停的打圈子;是不是在大地上丢失了什么?
设若是惋惜光明即将失去;在最后的夕阳中摄取可贵的余辉;那么这光明的虔诚追求者;何以在太阳下消踪潜迹呢?
设若为黑暗即将统治大地;在夜幕低垂之前狂欢;那么何以这个黑暗的痴情崇拜者;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不知去向?
这神秘的幽灵;这扰人的尤物;在冥冥中飞行;永远一超音频的震颤带来历史幽深处的密码和哪个世界的神谕。
我每每于黄昏里;谛听这群黑色的歌声。
在屋檐与屋檐之间;在树梢与树梢之间;在天线与天线乱麻样的线铺上;滑转成一弧婉转的凄厉;纷纷扬扬;十朵百朵跳动的火焰;集结成一阵阵恐怖的嘹亮;奔突;升腾;俯仰;冲刺;在最(禁止)处;留下一串长长的磷光闪烁的幽怨。
心灵的蜂房便开始感应出婴婴之音。
一组黑管;一排小号;一列长笛;相互交织着;穿梭着;和鸣着;从盲目骚动的气流中梳理出淡淡的温馨;急切飞转的旋涡;在三角帆的拂翼下;熨出了极为平和的微笑。
蜂房畅然洞开;血液中有股漠然的大潮。但者黑色的旋律很快便戛然而止…不是被哪一只神奇的手轻轻抹掉。
鱼骨翅的天线网一片空旷。
对面花园那一排小叶按;千万片银亮的叶子竟于这无声的静寂里轻轻啜泣起来;我分明听见…一种低抑的虫鸣;连同墙角那边一丛丛挺拔的夹竹桃簌簌落下几枚嫩蕾。
没有风;没有声。依然一片死寂。
我努力相信这群黑色的幽灵,是从伯格尼的G弦上钻出来,从德西的BF小调选出来,穿过弯远的时空,偶尔到这里聚会。
我想挽留它,它却突然消逝。
我想占有它,竟不辞而别。
你只能于冥想中,体验那一刹那的感动。
人的灵魂能够与大自然的使者聚合,并不多见。我庆幸有那么几次。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5期P21
八十年代大愿
柏杨
第一愿是——取消籍贯。
在三○年代之前,中国人见面,往往问曰:“老哥,吃饭了没有呀?”于是被洋大人讥为吃饭的民族。有些中国同胞自己觉得脸上挂不住,认为洋大人见面时那一套,才是经典之作,美不可言。夫洋大人见面,昔之时也,还多少有点关心,所以曰“好都有都”。前之时也,已退化为没话找话,曰“哈罗”。今之时也,为了节省能源,就只剩下一个音节,曰“嗨”,不过表示看见你罢啦,“嗨”了之后,各奔前程,你是死是活,他毫在不乎。中国同胞所以把吃饭放在第一位,因为过去中国大多数小民都在半饥饿状态,常常空着肚子投亲投友。柏杨先生幼时,常看到大人们相逢的场面,一把抓住远客,号曰:“闲言少叙,填饱肚子再说。”人生温暖,就在此一句。
以上是老朋友见面,如果是新朋友见面,则另有一种问法,除了问他尊名大姓外,准问他曰:“府上是哪里?”即你是啥地方人呀。一旦发现对方跟自己是同一个省,立刻大喜若狂。——即令不同省,只要邻省,也是一样,贵阁下不闻“直鲁豫大同乡”乎哉。大喜若狂之余,就急急追问哪一县,如果再是同县,就更手舞足蹈,再急急迫问哪一村。于是,两个陌生的家伙,可能刹那间成为通家之好兼刎颈之交。
我们的愿望是,把“籍贯”一笔勾销,只记地“出生地”。
一位朋友以真知灼见的声调曰:“即令取消了籍贯,也不能消灭现在省籍的和地域的观念。”呜呼,谁说可以消灭了哉?泥土的芳香,故园的眷恋,“根”的追寻,正是人类异于禽兽的特有情操。取消“籍贯”的记载,只不过使地域观念不至于发展到危害向心力的程度。
第二愿是吃饭分饭
人类文化发展史上,有太多的奥秘,教人越想越糊涂。即以吃饭的方式而言,至少就发展出两大形态,一是洋大人的分而食之,一是中国人的聚而食之。为啥形成这两大差异?当初是哪位太乙真仙捣了那么一下鬼,捣得如此这般的截然不同,真需要专家学人,追根究底,找到他阁下,问问他到底是何居心。
聚而食之的场合,大概有三种,一种是家庭的焉,一种是伙食团的焉,一种是宴会的焉。不论哪一种,都同样地不卫生。岂止不卫生而已,而且成了专门制造疾病的细菌传染工厂。有些卫道的酱瓜之士,一听说不卫生,马上热血沸腾,号曰:“洋大人亲嘴就卫生啦?他们火车站也亲,飞机场也亲,马路上也亲,怎么不传染呀?偏偏中国人骨肉团聚在一个饭桌上,不过共喝一碗汤,共吃一盘菜,就不卫生啦。崇洋媚外,也不能崇洋媚外到这种程度呀。”呜呼,亲嘴有它特定的对象,而且往往只不过一阵子,过了那股热劲,也就自动收山。聚而食之,却是每天三顿,病河永浴,白头偕老的也。而且贵阁下听说过一个故事乎,穷措大朋友年初时买了半碗食油,放到桌子上,规定每顿饭时,家人只能用筷子轻轻地沾上一下,以润枯肠。到了年底一瞧,半碗油不但没有吃光,反而成了一碗油啦,盖筷子上的大量口水,倒灌而入,自然猛涨。势大财粗的老爷,如果说聚而食之的汤和菜里,绝对没有别人的唾液,恐怕最忠实的马屁精都无法呐喊响应。夫家庭之聚,吃吃亲人的口水,或许没啥了不起。但是伙食团之聚,或宴会之聚,去吃那些毫不相关,甚至陌生人的口水,就实在于心不甘。
柏杨先生不行或有幸,曾参加过一个大伙食团,跟抗战时的学生老爷一样,见饭愁的镜头,再度重演——不过经常却是都有几块肉的,而奋斗的目标也就信可那几块肉。嗟夫,在聚而食之的战场上,最可怕的有三种人物,一曰“菜狼”,一曰“菜虎”,一曰“菜端”——菜端最最高竿,英雄好汉把菜盘索性端到自己御面之前,别人多看一眼,他的鼻子都能冒出烈火。幸好“菜端”动物,属于稀世之宝,不容易碰见。最常碰见的是“菜狼”、“菜虎”。这类朋友的精彩表演,跟知识程度无关。柏老曾一度跟一位大学堂教习一桌,从第一顿开始,菜刚拿到台面上,他阁下就两眼发直,筷子在他尊手中转动如飞,抽冷子就把埋伏在萝卜深处的一块肉丁发掘出来。大家刚要惊呼,第一块“咕噜”一声,早下了肚,第二块已祭到半空中矣。三下五除二,饭才吃了几口,菜已全光。
第三愿是直呼名字
人之有名字,稀松正常,兼平常稀松。贵阁下此生恐怕还没有遇到过没有名字的人。如果遇到,包管你目如铜铃,三天都想不通。刚生下的娃儿当然是没有名字的,但你只要一问,他就马上会有。如果是小子,老爹老娘曰:“就叫他狗屎蛋吧。”如果是一位千金,老爹老娘就会脱口而出曰:“俺叫小(被禁止)。”于是,刹那之间,大势已定。
然而,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发生在中国同胞身上,却死搅蛮缠,把人搞得气喘如牛。这跟农业社会和儒家学派有关。夫农业社会是静态的,知识分子蹲到象牙之塔里,在名字上动动手脚,花样翻新,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而儒家学派的精髓恰恰建立在繁文褥节上,知识分子在名字上动手动脚和花样翻新,就更有了理论根据。遂驴毛炒韭菜,成了乱七八糟的复杂局面。
呜呼,一个仅名字就一大串,又加上禁忌,又加上头衔,群魔乱舞,老虎屁股乱撅,不但使人头昏眼花,也使人际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势力和隔膜。去年金庸先生回国,特别问我曰:“老头,你的敝大作里,对任何人都直呼其名,都一律先生女士,为啥?”为啥?就是为了大家都一样。
我们有权要求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单纯化。直呼名字不过是一个开端,纯靠直呼名字当然达不到目的,但至少可使大脑多留出一点空隙,去记忆和思考别的。
第四愿是联考改变
提起来联考,柏杨先生一向忠心耿耿,誓死拥护。为了它跟人吵过架,也为了它跟有些人横眉怒目,有无数篇敝大作为证,可不是自己猛往脸上抹粉也。盖联考的好处,在于不必忽冬忽冬乱跑,御体不出城门,就可投奔千里外的学堂。贵阁上对科举一定熟悉,多少考生,形单影只地跋涉三个月五个月,去京师殿试。有的固然平安到达,但也有的病在路上,有的死在路上;有的被小偷偷个净光,有的索性被强盗老爷一刀两断。幸而平安到达的,考取啦身价十倍,一旦落榜,只好流落异乡。有钱的还可以租间公寓,坦头苦读,等候三年。穷朋友则只能投宿到破庙,有病没人管,饿死没人埋。多少家庭子弟,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渺无消息。中国文学作品中很多悲剧——诸如蔡伯喈、陈世美等等,都是用“赶考”作为主题的。幸好从前考生都是脏小子,如果也有女娇娃,恐怕遭遇更要惨不忍睹。那时候就有联考制度的话,分别在各省或各县举行,只把试卷集中京师评阅,将减少多少辛苦,多少生离死别乎哉。
第五愿是——不再托人带东西
事实上,不仅从国内带东西到国外,纵是从国外带东西回国内,灾难同样惨烈。而且也不仅托带东西,还有托买东西,节目更是热闹。跑腿朋友从香港买到后,却在海关没收啦,好吧,怎么交待吧,主顾交给你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你却交给他一张没收单或保管单,恐怕三十年交情,立即废于一旦;幸而过关斩将,呈现到他阁下面前,“哎呀,俺不是声明要翠绿的呀,你怎么买墨绿的呀?俺不是说要三十八寸的呀,你怎么买三十九寸的呀?”面色如铁,痛不欲生。跑腿的只好退钱,如果不退钱,三十年交情也准泡汤。但是,惨不忍睹的还在后面,那就是上海式“闲话一句”型的主顾——“拜托,带瓶巴黎最好的香水,多少钱回来照付。”跑腿的立刻就得成为腰缠万贯的大财主,胆敢故意装穷,说“没有钱”,那就是瞧他不起,天理不容。千辛万苦买了回来,主顾一把抓到手里,“克丽丝汀迪奥,就是它,就是它,有眼光,有眼光。”一看发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