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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魂灵(完整)-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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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的婆娘。 原先那个婆娘被藏了起来,藏得那么隐秘,甚至事后也没人知道她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在萨莫斯维斯托夫化装成军人大显身手的时候,法律顾问也施展谋略创造了奇迹。 他从侧面让省长知道了检察长在写对省长的密告;使宪兵队长知道了一个秘密官员在写对他的秘告;使秘密官员知道了有一个更加秘密的官员在写对他的密告。 使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向他请教。 结果便乱成了一团:密告接连不断。暴露出了一些从未见过天日的事情,甚至也出现了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谁是私生子,谁的家庭出身和称号是什么,谁有情妇,谁的老婆跟谁调情,这一切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丑闻秘史搅成了一团,都跟奇奇科夫事件,跟死农奴交错到了一起,结果使得人们无法搞清楚这两类事件中究竟哪是主要的:这些文件送到公爵手里以后,可怜的公爵什么也看不明白。 有个绝顶聪慧能干的官吏奉命撰写提要,结果差一些弄出精神病来:他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来。 公爵这时又被其他许多事情缠住了,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不愉快。 本省一部分地区出现了饥荒。 被派去赈灾的官员不知为什么竟举措失当。 本省另一部分地区分离派教徒发生了暴乱。 有人在他们中间离间说出现了敌基督,这个敌基督连死人也不让得到安宁,在到处收购什么死农奴。 他们后悔后,就作起孽来,在捉拿敌基督的幌子下把不是敌基督的人也杀了。 在另一个地方,发生了农夫反对地主和县警官的暴动。 有一些流民在农夫中间散布流言蜚语,说有一天农夫要穿上燕尾服变成地主,地主要穿起农夫装变成农夫。这样一来地主和县警官就太多了,便什么捐税也不交了。 所以便需要采取一些强制性的措施。可怜的公爵被弄得心情极糟。这时仆人禀报说包税人求见。“让他进来。”   
    老人进来了。“瞧您的奇奇科夫!   
    您曾经看护过他。如今他的事已败露,他干的事连最坏的贼也不肯干。“   
    “大人容禀,我对此案尚不大了解。”   
    “伪造遗嘱,而且很卑劣!   
    这种勾当应该罚以当众鞭笞!“   
    “大人,我要说的话,可决不是替奇奇科夫求情。 可此案还缺少证据啊。 还没有侦查嘛。”   
    “证据吗,我们已经捉住了那个假扮死者的女人。我特意要当您的面审询她。”公爵拽了一下铃,叫人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穆拉佐夫没有作声。“一桩最卑鄙的勾当!   
    而且可耻的是本市的一些要员,甚至加省长也卷进去了。他不应当跟小偷和懒汉混到一起!“公爵忿怒地说。”省长不是继承人嘛,他有权提出要求啊;至于别人也从四面八方凑上来,大人,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一个有钱的老太太死了,临死又没有做出聪明公正的安排,一些想发财的人从四面八方凑过来,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要搞卑鄙的勾当呢?一群坏蛋!”公爵气愤地说。“我手下一个好官员也没有,全是坏蛋!”   
    “大人,又有谁十全十美呢?   
    本市的官员都是人嘛,他们有长处,许多人很通业务,人哪儿能没点儿过错呢。“   
    “阿法纳西。 瓦西里耶维奇,请告诉我,——我认为只有您才是个正直人,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爱替效种坏蛋辩护呢?”   
    “大人,”穆拉佐夫说,“不管您所称坏蛋的人是谁,可他毕竟是一个人哪。 当您知道一个人做的坏事有一半是因为粗鲁无知造成的,您怎能不替他辩护呢?因为我也会做一些不公正的事,但这每时每刻都在成为别人不幸的原因啊。 所以大人也做了一件极不公正的事啊。”   
    “怎么!”公爵大吃一惊,喊道。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感到十分诧异。穆拉佐夫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好象在考虑什么,终于说道:“德尔宾尼科夫案件就是这样。”   
    “阿法纳西。 瓦西里耶维奇!反对国家宪法跟叛国一样!   
    ……“   
    “我不为这种罪行辩护。可是,假如一个青年人由于年少无知、受骗上当而被判得跟首犯一样,那能说判刑公正吗?   
    德尔宾尼科夫得到的惩罚跟那个痞子沃罗内是一样的啊。 可他们的罪是不同的嘛。“   
    “看在上帝面上……”公爵带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说,“关于此案,您知道什么情况吗?请说。 我前不久就曾直接呈请彼得堡给他减刑来着。”   
    “不,大人,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知道些什么您不知道的情况。 虽然确实有证据对他有利,可是他自己也愿提供,因为这会使另一个人受苦啊。 我想的不过是您当时是否过于匆忙了。 大人,请原谅,我是依据自己的浅薄见识判断的。 您几次吩咐我说话要坦率嘛。 当年我当长官时,手下有许多办事人员,各种人都有,有坏人,也有好人……因此也必须留心每个人的经历,因为要不冷静地分析全部情况,张嘴就喊,只能把人吓坏,决得不到真实的供词;可是假如象亲人那样关心询问呢,他就会把什么都说出来,甚至不会请求减刑,而且不会对我产生怨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惩罚他的不是我,而是法律。”   
    公爵沉思起来。 这时进来一个年轻的官员,拿着公文包恭敬地站在旁边。在他那年轻的尚稚嫩的脸上浮现着思虑、操劳的神情。看得出来,指派他执行特殊任务是不无道理的。他是为数不多conamore办事的人中间的一个。 他既不渴望升官发财,也不指派去仿效他人,他努力工作只是因为他深信这里需要他而不是别处,这就是他的生活目标。 观察、分析每个局部情况,抓住最复杂问题的全部线索,使案情大白——这就是他的工作。 要是案情在他面前终于清晰起来,隐秘的因果揭露出来,使他觉得可以用寥寥数语就能表述清楚,使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那么,他通宵达旦费尽心机所得到的报偿就会是丰厚的。可以说,学生弄懂了一个最难的句子,发现了一个伟大作家思想的真谛,也不能象他弄清了一个最复杂的案件那么兴奋。 可是……   
    “……饥荒地区的粮食。 对这些,我比官员们清楚;我要亲自去调查一下,看看谁需要什么。 要是大人允许的话,我想也跟分离派教徒们谈谈。他们爱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交心。这样我说不定能帮助用和平手段解决他们的问题。您的钱,我不拿,因为,在人们纷纷饿死的时候考虑个人发财是无耻的。我有储备的粮食;我刚才还往西伯利亚发运过,明年夏季以前还会争来。”   
    “对您的这种效力,只有上帝才能给您报答,阿法纳西。瓦西里耶维奇。 我一句话也不跟您说了,由于——您自己也可以感觉到,我的感激之情任何言语都表达不出来。不过,请允许我就您那桩请求说一句。 请您自己谈谈:我有权把这个案子不了了之吗?宽恕这些坏蛋,从我这方面来看,是公平的吗?”   
    “大人,实在不宜这样称呼这些人,而且其中有许多人是极其值得尊重的呀。 大人,人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 有时一个人表面看来罪恶深极,可是细一分析,他竟然连过错也没有。”   
    “不过要是我不了了之,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其中有些人事后会更加放肆,甚至会说是他们恐吓的结果。 他们会先不尊重……“   
    “大人,请允许我提一个办法: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让他们知道您什么都清楚,把您的处境就象现在对我讲的这样告诉他们,问问他们:假如处在您的位置,他们每个人会怎么办?”   
    “您认为他们除了玩花样捞钱以外能理解高尚的动机吗?   
    相信我的话吧,他们会嘲笑我的。“   
    “我不这么想,大人。 俄国人,即使是坏人,还是有正义感的。 难道他们是犹太人,不是俄国人吗?不,大人,您丝毫不必修饰自己的心迹。 您把在我面前讲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他们听。 他们不是骂您官迷、骄傲、别人的任何话都听不进、刚愎自用吗?   
    那就让他们把实际情况全都看清楚好啦。您担忧什么?您的事业是正义的呀。 您跟他们谈话,就当成是在上帝面前忏悔。“   
    “阿法纳西。 瓦西里耶维奇,”公爵呻吟着说,“这件事容我再考虑一下,非常感谢您的忠告。”   
    “那么奇奇科夫呢,大人,您通知放他吧。”   
    “请告诉那个奇奇科夫,要他快滚,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本来是永远也不想饶恕他的。”   
    穆拉佐夫鞠了一躬,辞别出来,直奔奇奇科夫而来。 他见到奇奇科夫时,奇奇科夫已心情舒畅,在若无其事地用午餐,那午餐是相当考究的,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厨师做的,装在瓷提盒里送来的。 一交谈,老人就发现,奇奇科夫已跟哪个足智多谋的官员谈过了。 他甚至看出精于此道的法律顾问已背地里插手。 他说:“请听我说,帕维尔。 伊万诺维奇,我给您带来了自由,但有一个条件:您要马上离开本市。把您的东西收拾收拾,立即动身,一刻也不要耽误,因为还有更糟的情况会发生。 我知道有人正在教唆您;所以我偷偷地告诉您,有个案子即将破获,任何力量也救不了啦。那人当然愿意把别人都拽进去,这样他就不会寂寞了,而且罪责还可以平摊。 我的建议不是儿戏。 真的,不要舍不得财产;为了财产,人们又争吵又拼命,好象在这个尘世上真能营造起幸福生活似的,毫不考虑另一种生活。 相信我,帕维尔。 伊万诺维奇,在人们置精神财富于不顾,为了小利益就你争我夺互相厮杀的时候,幸福的物质生活也是建立不起来的。 终究有一天全民族每个人都饥饿和贫穷的时代会到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怎么说,皮囊是依仗于灵魂的。 怎能指望一切都正常呢!不要去想死农奴了,想想自己的灵魂吧,愿上帝保佑您走另一条路!我明天也要离开此地了。 赶紧走吧!不然,您会倒霉的。”   
    老人说完了这番话就走了。 奇奇科夫思考起来。 生命的意义又显得举足轻重。 他说了一句:“穆拉佐夫说得对,应该走另一条路了!”说完,就走出了监狱。 一个卫兵跟在后边给他提着小红木箱,另一个给他拿着装内衣的箱子。 谢利凡和彼得鲁什卡看到老爷释放出狱,高兴得什么似的。“喂,亲爱的,”奇奇科夫亲切地招呼他们说,“必须赶快收拾东西到别处去了。”   
    “走吧,帕维尔。 伊万诺维奇,”谢利凡说。“路一定能走了:雪下够了。 远离这个城市了。 这地方呆烦了,看也不想再看它了。“   
    “去找马车匠把马车改装成雪橇,”奇奇科夫嘱咐完就朝市里走去,他可不是想去找谁辞行。 在这场变故以后,觉得有些不方便,况且市内流传着关于他的许许多多最令人不快的传闻。 他躲避着所有熟人,默默地奔到他买纳瓦里诺烟火呢的那家商店,又买了四俄尺做燕尾服用的烟火呢,拿着去找原先那家裁缝铺。 出了双倍价钱,裁缝铺掌柜才答应叫铺里伙计点着蜡烛用针、熨斗和牙齿努力干了一个通宵,第二天燕尾服总算做出来了,虽然稍稍晚了一些。车已经套好。可是奇奇科夫还是试了试新装。 他仍然是仪表堂堂,跟以前一模一样。 可是,他发现头上有了光滑的白东西,感伤地说:“当时何必那么发愁呢?拽头发更不应该。”付给了裁缝钱以后,他终于离开了这座城市,那心情是有些怪的。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奇奇科夫了。这有些象从前的奇奇科夫留下的废墟。他的内心状态可以比作一座被拆除了的旧建筑物,拆除它是为了营建新建筑物;可是新建筑物还没有开始建造,因为还没有明确的设计图纸,所以工人们还在手足无措地等待着。一个小时以前,穆拉佐夫老人坐着席篷马车跟波塔佩奇先动身走了。 奇奇科夫离开一个小时以后,传下了命令,说公爵因为要到彼得堡去,想见见全体官员。本市农官从省长到九品官——办公厅主任、高级官员、低级官员、基斯洛耶多夫、克拉斯诺诺索夫、萨莫斯维斯托夫、没有受过贿赂的、受过贿赂的、昧良心的、半昧良心的、一点儿没昧良心的,全都集合在总督官邸的大厅里,怀着不十分坦然的心情在等着公爵出来。 公爵出来了,脸上既没有怒色也无笑容,目光跟步态一样是坚定的。 全体官员都鞠了一躬,许多人一躬到地。 公爵微微颔首还礼,然后开始讲道:“临去彼得堡之前,我认为理应同大家见见面,甚至理应把部分原因讲明白。我们这里发生了一桩影响很坏的案件。我想,与会的许多人知道我讲的是哪桩案件。 通过这桩案子又引出了其他一些同样可耻的案件,连我一直认为诚实的一些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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