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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时就醒了,而我却以为我已睡了两个晚上,我躺在那里,沮丧地盼天亮,并且为自己的过失悔恨不已。
现在,我看到在那一大块绿帷幕前的地上,一排美妙的小灯徐徐升起。一只铃儿响了---这是一只奇幻的铃,这铃声至今犹在我耳边响着---接着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传来一阵香喷喷的桔子皮和油脂的气味,奏起了乐声。那奇妙的铃又响了一次,乐声便停了下来,绿色的帷幕卷起,戏开演了!蒙达吉被残杀在邦迪的林中,他的义犬为他报了仇;一个戴那一顶小帽、长了一个红鼻头的滑稽农夫上场了,从此我就一直在心里把他当作一个好朋友(我想他可能是我很久以前在一家乡村旅店见过的侍从或马夫)。他说那只狗的复仇真令人吃惊,他那逗趣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说的比我听过的任何笑话都令人发笑。现在,我含泪看着可怜的简·肖尔几乎饿死在街头,她身穿一身素洁的白衣,棕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我还难过地看到乔治·巴恩威尔怎样杀死了世上最好的舅舅,事后他又怎样后悔不已,因为舅舅是无辜的。滑稽小品使我忘掉了难过而开心大笑。杂耍小丑被炮轰到了天花板的吊灯支架上吊着,就像大熊星座的星云图。丑角们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衣裤扭来扭云像一条条精灵般的鱼。总是遭到丑角愚弄的笨蛋(我私下总觉得他像我的祖父),把烧得发红的拨火棍放进衣袋里,大叫道:〃有人来了!〃
这笨蛋还谴责丑角偷偷摸摸的行为说:〃你干的好事!现在可给我逮着了。〃其实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他在瞎猜疑。我现在还记得,第二天因为我又要回到这个没有生气的真实世界而闷闷不乐,我真想能永远生活在我不得不离开的那个快乐的氛围中,能用定身法把小仙子定在我的圣诞树上。她常回来,只要我定睛看着我的圣诞树,就能看见她装成各种样子出没,但总是不肯到我身边来。
玩具剧场也冒出来了,瞧,这是前台,这是包厢,里面坐着头插羽毛的女士。所有这些观众都是用糨糊或胶水固定,再涂上水彩、树脂,随时等着看《米勒和他的伙伴》、《伊丽莎白》和《西伯利亚流放记》。有时也会发生点小事故,如突然冒出一个土耳其将军,于是吓得人们腿发软,昏倒在地,这一个虚拟的世界仍很逼真并且很吸引人。在它下方的树枝间,我看到了又黑又暗的日间剧场虽非,真正的日间剧场,但许多珍奇的鲜花札成的花篮却把它点缀装扮得仍然令我心驰神往。
听!沿门演唱的圣诞唱歌人唱起来了,歌声把我从孩提的梦中惊醒,当他们向圣诞树前走来时,当我听到圣诞音乐时,我看到了些什么人呀---我看到那些人们不顾旁人的注意,围在我的小床边。一个天使向野外的几位牧羊人在说着什么:另一位目不转睛地望着一颗明星;一个婴儿躺在马槽里,一个孩子站在一间宽大的寺庙里和一个严肃的男子谈话;一个神圣的身影出现了,他的面孔多么和善美丽,他用手轻轻一触,一个女子复活了,在一个城门边又让一个寡妇夭亡的儿子复落而走出了棺材:由于围观他的人太多,人们只好把房顶都拆了,把一个病人从上边垂放到他床上,让他治疗;我看到他还曾履海如行平路,也曾在海边教导众人,也曾在一群孩子簇拥下抱起一个孩子为他祝福,也曾让盲人重见光明,口哑的开言,耳聋的复聪,重病的康复,瘫倒的站起,无知的通达;他还曾被捆在十字架上,由武装的士兵看守着,一时天昏地黑,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说:〃父啊,赦免他们吧!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14)。
在这棵树下面一些较老的枝干上,密密集集聚了许多欢庆圣诞的人。课本合上了,奥维德和维吉尔也不再喋喋不休了,比例法也不再那么冷冰冰地逼着你了,大家也不用把被削、被画、被墨水弄脏的桌子围成圈来排练特伦斯和普鲁托斯的剧本了。板球拍、板球柱还有板球都挂得高高的,这个夜里能听到温柔的呼声,闻到青草的气息。圣诞树还在那里,还那么清新喜人,还那么令人快乐。如果圣诞节有谁不回到家里,那就是这些快乐的男孩和女孩,他们在我树上的枝头欢快的跳啊,玩啊,上帝保佑他们,我的心也和他们一起在跳,在玩!
可我圣诞节回了家。我们都这样,或者说应该这样。我们回家度一个短短的假,这个假期越久,我们也越快乐。我们从寄宿学校回到家里。在学校我们整天在石板上做数学题,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一会了。我们去我们平时不能去的地方,我们去我们从未去过的地方,我们对着圣诞树作各种幻想。
我们眼前展现的是一片冬天的景致---这树上可以看见很多很多这样的景致。大地上一片雾霭沉沉,我们穿过篱笆,翻过小山。
黑洞洞的庄园里不见天日,连星星也看不见,置身彼处犹如置身于山洞,我们就这么走呀,走呀,最后来到一个寂静的大出口。大门上的铃铛在霜冻中发出一种深沉而有几分令人产生恐惧的声音,铰链扭动着,大门开启了。我们向一座大房子走去,这时窗口透出的灯光更亮了,两旁的树向后歪去,好像给我们让路。一路上不断有白色的野兔从我们眼前飞跑而过,野鹿踩在草丛的霜冻上发出的嚓嚓声也不时划破这寂静。它们一定在密切地注视着我们,如果我们能看到它们的话,会看见树叶下隐约闪现的亮晶晶的眼睛,可它们一动也不动。一切都是那么沉寂。房里的灯越来越亮,在我们前面的树向后歪去给我们让路,而我们刚走过,身后的树又合了起来,似乎不给我们任何退路。我们走进了这所大房子。
到处都有烤板栗和其他好东西的味道,我们坐在圣诞节的炉火旁,讲着冬天的故事,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鬼的故事。我们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只是越来越坐得离火近了。这座房子已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有烧木柴的大烟囱。阴沉沉的画像(有些还带有阴沉沉的传说)随处可见,它们从橡木板壁上不信任地瞧着我们。我们现在合成了一个个中年贵族。男、女主人,还有他们的其他客人和我们一起大吃了一顿,这是圣诞节,屋子里到处都是人。然后,我们就去睡觉。我们的卧室也有很长的历史了,墙上挂着帷幕。我们不喜欢火炉上那幅绿衣武士的画像。天花板上有很粗的黑色横梁,床架也是黑色的,而且好像是被用两块从老教堂坟地中挖出的什么东西支撑着。我们不是迷信的贵族,我们对这一切也不在意。于是,我们叫仆人走开后,把门锁上,穿上浴袍在火炉前坐着默想许多事情。
最后,我们上床了。可我们没法入睡,我们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炉前石上映出那幽幽的火光,使房间更平添几分鬼气。我们没法从床单下伸出头去看那两块坟墓里的黑色东西和那个武士!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他们好像都时而前进又时而后退,虽说我们不是迷信的贵族,也见了不舒服。我们很紧张了,越来越紧张。我们说:〃这是很蠢的,可我们没法忍受这一切了,我们得装作生病,找人来。〃正当我们准备这么做时,紧锁的门给打开了,一个年轻妇人走了进来,面色死灰,但有一头长长的秀发。她轻盈地飘移至火炉边坐在我们刚才坐的椅子上,双手握着十个指头绞来绞去。我们这时发现她的衣全是湿的。我们的舌头好像全给黏在上颚了,呆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可我们还是能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衣全湿了,她的长发也沾了很多泥浆,她的腰间挂了一大串生了锈的钥匙。我坐在那里,可我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昏倒。现在她站了起来,用那些生了锈的钥匙试着开启房子里所有的锁,但是一把也没有打开。于是,她盯着那幅绿衣武士的画像,低声而令人心颤地说:〃那些牡鹿知道这事!〃然后,她又绞着手指,走过床,出了门。我们忙披上浴衣,拿起手枪(我们旅行时从不忘带上枪)跟了出去。可是门却又锁上了。我们打开门,看看黑洞洞的走廊,那里什么人也没有。我们走来走去想找个仆人,却总是找不到。我们就这样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直到天色微明才回到那间凄凉的屋里,倒头大睡。仆人把我们叫醒(他竟然没看到鬼)时,太阳已经老高了。我们闷闷不乐地吃早饭,大家都说我们看上去有些不正常。早饭后,我们和男主人在房子里参观,我们把他引到那个绿衣骑士的话题上,这才明白了真相---他曾经欺骗过这个家里的一个年轻的女管家,这女管家美貌出众,后来淹死在一个塘里,但很久以后,由于那些鹿不肯喝这个塘的水,人们才发现了她的尸体。从那以后,人们就传说她在半夜常在这房子里穿过(尤其要到那间挂有绿衣武士画像的房子里去)用那些锈钥匙去试着开各种锁。我们把头晚所见告诉了男主人,他的脸上掠过一阵阴影。他请求我们别把这事声张开来,我们也就应允了。真的,在我们活着时(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我们从未失信过。
这所老宅邸的走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完,它有数不清的阴暗卧室,那些闹鬼的厢房已经关闭了很多年。在这里面走时,常常会有鬼友好地在你背后拍一拍,但这些鬼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鬼是没什么创意的,只会老在那么几条熟路上来回地逛,所以事情就总像这样,在一间旧的大厅边的一间旧房间里,曾有一个很坏的地主或男爵,也可能是骑士或绅士什么的人,在那儿开枪自杀了,地板上留下了血迹,怎么也擦不去。你可以试着像现在那个房主曾经那样地擦呀,使劲擦呀;像那房主的父亲曾经那样地刨呀,使劲刨呀;甚至像他的祖父曾经那样地去用肥皂水洗呀,洗呀;还像他的曾祖父那样一次次地用强酸去腐蚀,结果还是那么红,还是那么大一片,完全没有能够改变。在另一所这样的房子里,有一扇被鬼附上了的门,从来没法打开;另一扇门却又从来无法关上;在这样一所房子里总有纺车的嗡嗡声,或是像砸锤子的声音、脚步声、马蹄声或铁链响的声音什么的。要不,就是钟楼上的钟在夜半敲了十三下,其时正好是这家的一个老祖宗要咽气。也可能在这种时候,总有人能约莫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或就像玛丽女士的故事一样:玛丽女士去苏格兰高地访问那里荒野中的一家人。由于长途旅行,她很劳累,很早就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她很天真地说:〃真怪,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昨天那么晚了还举行了舞会。我睡觉前,你们也不告诉我!〃大家都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玛丽女士答道:〃怎么了?昨天通晚台阶前马车声不断,正好就在我窗子下穿梭来往,络绎不绝。〃这家主人马上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夫人亦复如此。查理?麦克杜德尔暗示玛丽女士别再往下说了,大家也都一言不发。早餐后,查理?麦克杜德尔告诉玛丽女士说:在这个家里,只要有马车在台阶前转来转去,就是要死人的征兆。事实也证实了这点。两个月后,这家的女主人就死了。玛丽女士是宫廷女官,她常向夏洛蒂王后说起这故事。而老国王听了常说:〃是吗?什么,什么?鬼,鬼?没这种事,没这种事!〃他睡觉前从不让人说这事。
还有一个我们大多数人都认识的一个人的朋友,在他还很年轻时上大学的时候,他交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这两人当时就约好:如果一个人死后,其灵魂还能离开其肉体返回人世,那么他们两人中谁先去了就一定向另一人显示其灵魂。时光过去了,我们这位朋友把当年与另一位朋友的约定全忘了。他和他的朋友也因各自的生活而分手,这之后也再未通过音讯。可是,很多年后的一个晚上,我们的朋友在北英格兰的约克郡荒原上一家小旅店过夜。他无意中向窗边看去,看到在月光下,倚着临窗的写字台边,站着他的大学朋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这位大学时的朋友穿得很庄重,他用近乎耳语但又能让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别靠近我,亲爱的。我死了。我来这是因为我要恪守诺言。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事千万别告诉其他的人。〃说完,这人的整个形体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融化于月光中,终至消失。
还有那所风景如画的伊丽莎白大厦的房主的女儿的故事,在我们那儿也是家喻户晓。你们听说过她吗?没有?真不可思议。一个夏天的傍晚,她在暮色中来到花园采花。她才十七岁,长得可漂亮了。可她刚出门不久就跑回了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她跑到她父亲跟前说:〃哦,亲爱的父亲,我看到我自己了!〃他抱住她,告诉她这是幻觉,可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