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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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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云。明显地,那是一条小龙。但高维恩那晚并没有回来,隔天依然不见踪影。事实上,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几个星期以后,学校里一些勇敢的人前往灌木丛去一探究竟,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高维恩的遗骸,除了他勋章上的金属部分,甚至连缓带都给吞掉了。(网罗TXT小说论坛)
  校长跟普里思勒斯的教授都同意不把高维恩当初如何创造屠龙记录及他后来怎么丧命的事告诉学生。他们坚信这件事对于学校士气会有坏的影响。因此高维恩仍以过去那种伟大英雄的形象活在学生的记忆里,所以每一位访客在离开学校之前必定会去参观挂在会客室墙上的一面巨大的盾。五十对龙的耳朵被装置在盾上,而下面是镀金的文字叙述,写着〃高维恩?李?哥哈帝,〃接下来的简单碑铭是,〃他杀掉了五十条龙。〃这个记录从来没有被打破。


杜恩的传记〔美国〕亨利?詹姆斯

  亨利?詹姆斯(1843~1916)美国出生的小说作家、评论家。美国哲学家、心理学家威廉杰姆斯的弟弟,1876年迁居英国,1915年取得英国籍。作品包括TheAmericans(1877),DaisyMiller(1878),ThePortraitofaLady(1881),oftheScrew(1898)和TheGoldenBowl(1909),以微妙的性格描写和严谨复杂的散文风格见长。

  1

  杜恩才死了三个月,乔治?魏德蒙就受托为他写传。由几个魏德蒙的出版人,也是以前杜恩的出版人,直接来跟他交涉;在面谈时,他们告诉魏德蒙,要想把书顺顺利利写完出版,就必须忍受一点杜恩遗孀的压力,至于这点,魏德蒙并不感到惊讶。他早已知道杜恩与他妻子的关系非常微妙―――写这一章当然特别困难;需要小心经营;主要困难是在怎么写杜恩的妻子,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对杜恩的某些感觉或想法早已熄灭了,或者根本就没有过,而现在他们受到暗示,写传的人必须要能扭转事实,要能修补,甚至要能加以渲染,目的是要把这位杰出的名人写得更加完美。魏德蒙可以感觉到他们正在怂恿他这样做,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说杜恩的妻子曾特别提起他,说如果由他执笔,她就以最快速度提供资料,完成这本书。
  所有的资料―――包括日记、信件、笔记、备忘录、各种文件―――现在都已经是她的财产,完全由她控制,她的继承权没有附带任何条件,所以她可以自由处理―――或不处理。至于杜恩本人的意思如何,那只好自己去猜了。因为他死得太快、太突然了,所以只知道他有整理传记出版的愿望,他自己所做的整理工作才进行到一半―――这种事往往如此;所以后半部会很乱,需要好好剪裁。魏德蒙感觉到自己将多么接近一个赫赫有名的人,也更清楚与他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渺小。他不过是个年轻的记者,偶尔写点评论,收入仅够温饱,一般人所乐道的亮相机会,真是少之又少。他写的尽是些零星小文,人际关系也还差得远。而杜恩的情况就大不同了,他有成名所需的足够年龄,更有成名所需的足够天份,他的许多朋友都是熠熠巨擘,杜恩太太总是卖力为她的闺友牵线,在这些巨人中选择目标猛下功夫。
  杜恩太太在各方面都已有所提示,但她的提示是委婉的、拐弯抹角的,留给他相当大的自由去摸索,所以这位年轻人觉得应该跟她见一面,反正可谈的东西多得很。他立刻写信给她,她也马上回信约定时间。他们见面一谈之下,他就更明白杜恩太太的意思了。
  她是个奇怪,而且决不是好商量的女人;她讲话又急又乱,但却带有使他动容的力量。她要求这本书能有所掩饰,她丈夫周围的那些人,她左右得了的人―――她大概有这个自信―――会帮助她这样做。
  她对待杜恩一直都不太认真,但书中要对每一点指责提出有力的解释。她不太清楚这一类书究竟怎么写法,但她在下功夫了解。她对量的要求以前并未提起,现在谈话中一直说〃几册〃,这使得魏德蒙有所警觉,但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我很直觉地就想到你,我想如果让他自己选,他也会选你的。〃杜恩太太站起来时这样说;她穿着隆重的丧服―――黑色的发罩、黑色的扇子,黑色的手套,加上大而黑的眼睛,她的尊容大致上是瘦的,丑的,哀愁的,但如果以某种角度来看,却是动人而优雅的。〃你是他最喜欢的人;他真是喜欢啊!〃―――这句话说得魏德蒙有点陶醉,虽然他马上想到杜恩太太是否了解丈夫都有问题。他对自己说,这种话怎么可以当真。不过,杜恩太太恐怕也不至于只是说说而已;至少杜恩太太是真的有这个看法,因为像他这种人,杜恩太太不可能有兴趣曲意奉承。他们立刻一起上楼,走到这位大人物的大书房里,这间书房因为是在屋子最后面,所以面对一大片绿色的花园―――这样的花园在有钱人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在穷酸的魏德蒙眼中,真是秀丽宜人极了。
  杜恩太太说:〃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地写,知道吗,这地方就像你自己的地方一样―――我把它完全交给你;无论晚上,无论什么时候,你了解吗?要安静与隐私,这里是绝对没问题的。〃确实没问题,这位年轻人也这样觉得。他已看了四周的环境,说明自己每天要很晚才能来,因为他在一家晚报工作。这间书房到处都令人想起死者;他们所看到的,是死者的东西;他们所摸到的,是死者生活的一部分。这一切都令魏德蒙太感动了―――感到太光荣了,反而使他有点担心;回到脑海里的是记忆犹新的死者音容,他的心跳加剧,他的眼睛充满泪水,他感受到必须忠于死者的压力,而且这压力是多么巨大,几乎使他难以承受。他的眼泪触发了杜恩太太的眼泪,刹那间,二人竟默默相视,无言以对。这几乎是意料中的,杜恩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她激动地说:〃啊,帮助我,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帮助我唤起那种感觉。〃又过了片刻,一个共同的意念出现在他们的心里,而且被说了出来:〃'他'会来此与我们共处。〃但这句话在魏德蒙心里再一转折,就成了:〃我会来此与'他们'共处。〃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书房。
  这位年轻人很快地把私事料理完毕后便开始工作。然而,一旦进到这间书房,慑人的寂静,重帘低垂下的炉火与灯光,顿时使他产生强烈的自觉。他走出九月的夜幕,踏进这幢屋子,他穿过鸦雀无声的大厅,踩上铺着红毡的楼梯,他所遇到的,只有默默掸尘的女仆,或是从门廊走来的杜恩太太,她穿着高贵的丧服,哀愁地向他点头;然后就是这扇精制的房门,轻轻一碰,门锁发出漂亮的一声咔嗒,他就被锁上三四小时,在里面与不时出现的主人的灵魂共处。他一点都不害怕,即使是第一晚,因为他的心已被眼前的一切―――他享有的特权、舒适和未来的展望等―――深深感动了。他尚未明确地想过书的问题,现在可以想了,即使以前想过,来到这里仍会有更多新的东西要想;他内心的感动、内心的仰慕,再加上内心的那份骄傲,使他乐意接受杜恩太太所安排的诱惑,在此书房迎接主人的鬼魂。
  思潮开始在他心底涌起,他想,不知要如何写才能符合主人的要求?他这样亲密地接近杜恩的一切,是否能得到他的同意?写传记是件了不起的事,但却要面对这样复杂浩繁的生活细节。他回忆杜恩生前发表过的种种文字,以及他对文学的那种不屑攀附、但求表现的精神。他又想到自己现在与杜恩的关系岂不就是攀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费思、令人目眩,那是事实,但是事情似乎又丝毫不必担忧,因为这样浸淫在杜恩的世界里,死者应该会以一切方式助成他自己的传说。生死之间的奥秘,毕竟难以用常理来推断!在这第一个晚上,在这年轻人的感觉中,死者好像真地已来与他共处。

  2

  杜恩太太绝大部分时间都不来打扰他,除了偶尔进来看看他所需要的东西是否都已备妥,他趁机谢谢她的热心和周到。因为杜恩太太已把某一范围的资料和信件都看过了,所以她不仅把所有的抽屉和柜子的钥匙全交给他,还告诉他各种资料的大概位置。总之,她已尽可能把一切都交在他手中,不管她是否曾得到丈夫生前的信任,至少,现在她完全信任她丈夫这位年轻的朋友。虽然这样,魏德蒙还是渐渐觉得,杜恩太太并不放心,尽管看来她已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但总有一种无法平息的忧虑暗藏在她的信心里。虽然她非常小心地不来打扰,魏德蒙却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寂静中,微妙的第六感穿透一切,他感觉到她的影子徘徊在门外,徘徊在楼梯口,她的衣裙发出无声的,她在监视、她在等待。有一晚,魏德蒙坐在杜恩的书桌前,深深埋入了信堆之中,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惊吓中回头一看,是杜恩太太,但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当他吓得跳起来时,杜恩太太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说:〃希望没把你吓到。〃
  〃有一点,我太专心了,感觉真像是'他'来了。〃魏德蒙解释道。
  〃你说杜恩?〃她那惊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古怪的神情。
  〃他好像就紧贴在附近。〃魏德蒙说。
  〃你也感觉到了?〃这句话自然更使他意外。〃那么你也感觉到了?〃她犹豫不答,站在原地向四周扫视,好像想要看透黑角里究竟有什么,她那不离手的黑扇,举到鼻端,遮去了下半张脸,使得露出来的严穆眼神,显得更为迷惘。
  〃有时候。〃她说。
  魏德蒙接着说:〃他好像什么时候都会来,所以刚才我才会跳起来,他通常不会这么快就来―――因为昨天才来过。我总是坐在他的椅子上,翻他的书,用他的笔,拨他壁炉里的火,就好像知道他要回来看看,我心安理得地在这里等他。那感觉真美妙,也真新奇。〃杜恩太太津津有味地听着,黑扇子依然遮着半张脸。她说:〃那不会使你烦恼吗?〃〃不会―――我很喜欢。〃她又犹豫了一下说:〃你真地感觉―――呃―――他―――呃―――好像在这房间里?〃〃是啊,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听到你在后面,我以为是他。〃他笑着说:〃再说,他来与我们共处,不正是我们的希望吗?〃〃不错,你说过他会―――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赞同地说:〃他真地来了。〃实际上她的表情颇为疑惧,似乎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太妙,但魏德蒙却笑着说:〃那我们就得善待他。我们只好照他喜欢的去做。〃〃哦,当然只好那样―――当然。但如果他来,他的意思是?―――〃她那阴森的、带着淡淡凄苦的眼神,越过扇子射过来。
  〃表示他满意,表示他要来帮忙?对,就是这样,我确信,一定是那个意思。〃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再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移步准备离去,她说:〃好了,记住,我不过是要来帮忙而已。〃说完,她就走了。魏德蒙完全相信,她进来只是为了看看他的事情是否顺利。
  事情真是越来越顺利了,从那次以后,他更相信杜恩会现身。
  他的意念里一旦出现了这种幻觉,他就时时在盼望、在催促、在鼓励,并珍惜他的到来。白天,他盼望晚上能再感觉到他的出现,到了晚上,他像情人约会般苦苦守候。点点滴滴的迹象加强了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三四个星期之后,他差不多已相信杜恩的鬼魂是他的功臣。本来他不知道杜恩本人的意思,现在这个问题岂不是获得了解决?因为杜恩本人参与了他的工作,所以可以一步一步做下去,而不必疑惧。许多时候魏德蒙为了事情能这样明确而高兴,许多时候他深深探入杜恩的秘辛,觉得这是杜恩要他探入的。他洞悉了许许多多以前未曾怀疑过的事情的内幕,因此大致上了解了一切事情的真相。每次他与他的朋友杜恩相遇,虽然是那么样真切、那么样亲密、那么样面对面到伸手可及,但却都是在昏暗游移中的惊鸿一瞥;所以他几乎无法确定,他们的相遇究竟是在资料里的历史时间,还是现在的某时某地,是一八六七年,还是在桌子对面?
  令人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呈现在纸上的杜恩,各方面都是名实相符的,他的形象比魏德蒙预期的更完美。但是,至于他的内心意识,又该如何向世人表达呢?这是难以捉摸的,且只能感觉,而无法用言辞表达。比如当魏德蒙伏案疾书时,他可以感觉到头顶上有死者轻柔的鼻息,如果抬头,就会看见死者活生生地坐在桌子对面。他若未抬头,那是他自己不抬头,因为他太仔细、太小心了,不敢分神,怕有一步走得太轻率、太急躁。杜恩如果来了,他不是来显现自己,而是来帮助这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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