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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灰烬 作者:金子-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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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头,却犹豫了一下,转身来到窗前,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楼下的空地,心里无端地就温暖起来,却也更加地悲伤起来。如果她是完整的,她会不顾一切地去拥有他,不顾一切地,她有资格。她想着,脸上已经是冰凉凉的了,一摸,很潮湿的一片。
  楼道嘈杂起来,两个背了便携电脑的小伙子很快地从沪妮的窗边经过,嘴里兴奋地谈论着什么。沪妮惊了一惊,赶紧地把窗帘放了下来,脸兀自地红起来。仿佛自己在做什么很隐秘的事,却被别人发现了一样的。赶紧又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终究是睡不着。点一只烟,倚在床头吸起来,黑暗中,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很孤寂的样子。
  索性打开电脑,写着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
  突然成长的过往(六)
  金子
  公司这段时间在搞促销活动,临时招了一大帮促销小姐,个个都很年轻水灵的样子,呼啦啦一大排,站在小会议室里接受简单的培训。
  沪妮和几个部门的人忙着做一些准备,从文字的,到体力的。一份一份的报表,一箱一箱的专门做的小包的产品,用来派送的。忙的时候是充实的,闲下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因为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天已经黑了,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卖力地渲染着气氛,说着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人群中有人淡淡地笑一笑,更显出会场的乏味。有观众被请了上来,回答一些很幼稚的问题,一轮轮的比下去,然后分别获得一些奖品,都是公司一些不值钱的小产品。然后是几个穿着极少的,颜色鲜艳的女子在强劲的音乐声中跳上了舞台。傲人的容颜,矫人的身肢,这是个美女横行的时代,也是个美女泛滥的时代,满大街充斥的,都是真真假假,真假难辩的美女。
  沪妮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嘈杂的各种声音里,很微弱地响着,但沪妮听到了,她一直很留意手机的信息。是秋平,他今天又要加班,沪妮松了一口气。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活动持续了三天,三天没有见到秋平,心里是挂念的,但也是轻松的,或许这样维持的时间会久一些吧。
  最后一天,活动一结束,部门的几个人残兵败将一样收拾着已经败落的残局,往车里塞着零零碎碎的东西。肚子里照样是饥肠辘辘了。
  今天老板也来了现场,要宴请劳累了三天的员工。
  华强北一家羊肉馆里,一间叫“水云间”的包厢里,端坐着沪妮和她的同事们,和老板坐在一起,难免是拘谨的。
  老板却一味地要融洽气氛,大声地说着“女士点菜!女士点菜!”最后一人点了一个菜了事。
  一群人是疲劳的,只闷了头吃东西。 “会事”的人会找个借口敬老板一杯酒,扯扯工作上的事情。一顿饭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搞掂。老板要送大家回去,经过深南大道,从华强北到南头,往市政府方向去的人就自己回去了。
  四、五个人就挤在了老板的宝马车上,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找着话闲扯。岗厦,下了两个人,白石洲,下了一个人,科技园,下了一个人,车里就剩下沪妮和老板了。沪妮不得不强打了精神,想着说点什么,总不能一路上就这样闷着吧。
  好在今天的老板话是多的,他有许多的问题,沪妮只需要回答就好了。什么“来深圳几年了”啊,什么“在公司干多久了”啊,什么“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啊,什么“对公司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啊。一大堆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到了桂庙新村那一站。沪妮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声:“老板,我到了。”
  老板头也不回地说:“你住哪里,我送你进去。”
  沪妮说:“那怎么好再麻烦您?”
  老板爽朗地笑了一下。说:“几步路的事情,而且我这里也不好转弯。”
  “那麻烦您了,我就住在愉康旁边。”
  “自己买的房?”
  “租的。”
  “户口呢?办到深圳来了吗?”
  “还没有呢。”
  “公司今年有几个户口指标,看能不能解决一下。”老板用很随意的口气说。
  其实沪妮对户口的态度是不已为然的,户口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不确定自己到底会在那里安定下来,而且,以后也没有小孩要读书。但是沪妮还是谢了老板,也许他本身也只是随便地说说而已。
  车到了通向公寓楼的路口,沪妮说:“老板,我到了,谢谢您。”
  下了车,向里面走去。她不想车开到里面去,她担心秋平会在里面等她,万一误会了怎么办,对他,她是很紧张很柔软的。
  路上行人寥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很疲倦的清脆响声,身影投在地上,忽长忽短,却是寂寞的。空闲了,安静了,就开始不能自己地想他,因为想他,而觉得格外地寂寞。肩上的包被拿在了手里,很随意地晃动着,幽幽的。有丝丝的风吹过,感觉到一点凉意,沪妮扬着头,眯了眼睛,感觉着清风拂面的惬意。还有丝丝的头发,轻轻地拂过脸颊,凉凉的。
  穿过小巷,走进不大的空地,心里无端地有些温暖和盼望,四处看了一下,他不在,是啊,他还在加班呢。
  走上阶梯,路灯已经修好了,昏暗的灯光,拉长的身影,走廊里回荡的寂寞的高跟鞋的声音,一切都放松了,喧嚣紧张的一天,在这里就放松了。打开房门,把鞋蹬掉,放下包,换下身上过于合身的套装,坐在床边的地上,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秋平的电话。
  有人说在深圳电话是不能缺少的东西,因为这里的人是孤独的,又是特别怕孤独的,在这里不褒电话粥的人是很少的。沪妮这两天也开始褒电话粥。每天见面的时间太少,几乎没有。还好有电话这个东西,可以让他们感觉一下彼此的关爱。
  秋平用很平淡的口吻告诉她他还在办公室里,还要等一小会才会回去。在公司他都是这样的一副语气,淡淡的。挂了电话,抓紧了时间冲凉,插上灭蚊器,点燃一只烟,安慰一下痒痒的喉咙,然后抱了一本书看着,只等了电话响起,秋平回到家是一定会来个电话的,很温柔的声音,很妥帖的关怀,还有电话里的轻吻,是入睡最好的良药。房间里是静的,翻书的声音和烟燃烧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清晰。沪妮压抑着自己的盼望,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成长的过往(七)
  金子
  第二天,不到十点钟,沪妮就被部门秘书通知她到老板那里去。沪妮有些忐忑,像她这一级的员工,是绝少有什么事情要老板亲自召见的。
  沪妮敲了敲紧闭的总经理室门。
  “请进!”老板从大班台里抬起他精明的脸。
  沪妮推了门进去,老板微笑着从大班椅上抬起屁股,让沪妮在沙发上坐。沪妮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老板笑着走过来,在沪妮的身边坐了下来。一个不年轻的,但还算挺拔俊朗的男人。
  “阿梅啊,现在公司有几个进户口的指标,我看你工作表现还挺不错的,考虑分配一个给你。”老板的上身向前倾着,沪妮闻到了他嘴里陌生的气味。沪妮屏住呼吸,笑笑说:“谢谢老板!”
  “主要是考虑到你一贯的工作表现都是很不错的。”
  沪妮笑笑:“应该的。”
  “你看你今天有空吗,想请你晚上一起吃饭?”老板脸上有控制一切的自信微笑,和眼镜里放肆地在沪妮脸上停留的目光,在他的王国,他当然地有绝对的权利,他以为。
  沪妮突然地丧失了所有的耐心,站起来,说:“老板,您还是把指标给别人吧,户口我是无所谓的。”
  老板无所谓地语气说:“随便你。”
  沪妮走出总经理室,心里十分的沮丧,她明白,恐怕是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或许会被辞退,沪妮猜想,那就等着吧,反正辞退她公司应该要给他至少一个月工资的补偿。这样想着,工作也静不下心来做了。等了几天,却一点事也没有发生的迹象,那就先干着吧,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突然成长的过往(八)
  金子
  周末的晚上,深圳的街头,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款款的向前走着。她穿了白底圆点的及膝短裙,一件白色的合身T恤,米白色的细高根凉鞋,手里拎着的白色小坤包不安地晃动着,披肩的长发被风吹得飘舞起来。她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开始奔跑起来,没有目的的奔跑。
  累了,倚着一个电话亭停了下来,弯着腰,用力地喘着粗气,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好像不能承担身体的重负。
  秋平,她发觉自己此刻是那样地需要秋平。哆嗦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沪妮?”秋平的声音是矜持的关怀,他今天有应酬,电话里的背景音很空旷,夹杂着偶尔“砰!”的一声,他应该在保龄球馆。
  “秋平,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沪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
  “不是很清楚,大概在十一点钟左右吧,怎么了?”
  “我在家里等你!”挂上电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茫然地四处看了一下,发觉自己是离书城很近了。慢慢地走着,已经感到有些筋疲力尽。走到车站,上了一辆往南头方向去的车,坐在座位上,浑身就瘫软了下来。
  房间里,很静,没有一点的声音。冲了凉,穿着白色的有蕾丝花边的睡衣蜷缩在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墙角白色的表面,思维却是游离的,过去和现在,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她的命运由今夜来决定。今天夜里的际遇让她有了这个决心,让秋平来决定她的未来吧。她是抱有希望的,她相信秋平是不俗的,可是,她又凭什么来要求秋平是不俗的。
  思维依旧地混乱游离。看来这份工作确实是保不住了。沪妮想起了今天夜晚的“应酬”。沪妮的应酬是很少的,而且都是和销售经理出去的。今天老板的秘书却通知沪妮晚上请客户吃饭。和老板到了酒店的包间,却发现里面再没有别人。老板很有风度地求爱,然后很理性地开出了他的条件,而且马上申明他永远不会和太太离婚的,因为他重视自己的家庭。老板是个善于经营的人,不然他不会那样直接,像在谈一笔业务或购买一件商品。沪妮淡淡地,说自己要结婚了,男朋友肯定是不允许她这样的。
  于是老板淡淡地祝福她,一顿饭没有过多语言的结束。
  手机绿色的小莹点还在闪一闪地等待着。楼道里不断地有脚步声经过,每一次有脚步声响起,沪妮都紧张地注意着,有脚步声走过了,却还是没有停下来,悬着的心就随了已经远去的脚步声把失望无端地拉长了。还有脚步声还没有到门前就已经消失了,悬着的心就像一篮失去重力支撑的水果,呼啦啦全掉了下来,很猛的势头,跌落到地上,却没有一点反弹的力气。
  心里是脆弱的,但必须要坚强。今天会把一切都告诉秋平,将来是怎样的,都由秋平来决定了。他离开,她不会怪他。他留下,她将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对他好,来珍惜他。
  突然地坐起来,或许这是和秋平的最后一次见面,不能给他留下这样平淡的印象。沪妮起身,给自己细致地化妆,然后对着自己的一堆衣服琢磨着,拿不定注意。换过几次以后,终于没有把最后一次换上的黑色的吊带连身裙脱下。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确定是美丽的,然后穿了黑色的细高根凉鞋,拎了黑色的手提包出去。
  咖啡屋里,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黑衣的清丽女子,神情就像这昏暗朦胧的灯光一样忧郁。她的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已经有些凉了。音响里放着一首低缓的曲子,在她听来,也是悲凉的调子。向服务生要了一个烟灰缸,点燃一只香烟,烟雾弥漫开来,幽幽地,透着一些悲伤。时间很慢很慢地消逝,沪妮甚至怀疑它已经凝固了。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去大半,燃过的灰烬弯曲着,随时都有要掉下来的可能,沪妮把烟灰弹掉,仿佛还弹掉了时间燃烧过的灰烬。如果过去的事也能像香烟的灰烬一样被弹掉,然后就不存在了,该有多好。
  手机尖利地响起,突然觉得就是这样一直等待也是一件令人愉快地事,至少是有希望的啊。
  电话里秋平告诉她他已经到南头了,沪妮淡淡地告诉他约会的地点。
  “怎么?想在外面坐坐?”秋平问,声音愉快而亲切,一个像白开水一样淳朴干净的男子。
  “我在这里等你。”挂了电话,心情紧张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的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顷刻,秋平夹着一阵风进来了。他还没有换下上班穿的衣服,深灰色的笔直的西裤,灰色的烫得很整齐的短袖衬衣,灰色的有些反光的丝质领带,干净的皮鞋,修理得短短的头发。拎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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