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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骗和谬见已被高估为最健全的真理,现实倒是荒诞不经的。如果世人只是稳健地观察现实,不允许他们自己受欺被骗,那末,用我们所知道的来譬喻,生活将好像是一篇童话,仿佛是一部《天方夜谭》了。如果我们只尊敬一切不可避免的,并有存在权利的事物,音乐和诗歌便将响彻街头。如果我们不慌不忙而且聪明,我们会认识唯有伟大而优美的事物才有永久的绝对的存在,——琐琐的恐惧与碎碎的欢喜不过是现实的阴影。现实常常是活泼而崇高的。由于闭上了眼睛,神魂颠倒,任凭自己受影子的欺骗,人类才建立了他们日常生活的轨道和习惯,到处遵守它们,其实它们是建筑在纯粹幻想的基础之上的。嬉戏地生活着的儿童,反而更能发现生活的规律和真正的关系,胜过了大人,大人不能有价值地生活,还以为他们是更聪明的,因为他们有经验,这就是说,他们时常失败。我在一部印度的书中读到,“有一个王子,从小给逐出故土之城,由一个樵夫抚养成长,一直以为自己属于他生活其中的贱民阶级。他父亲手下的官员后来发现了他,把他的出身告诉了他,对他的性格的错误观念于是被消除了,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王子。所以,”那印度哲学家接下来说,“由于所处环境的缘故,灵魂误解了他自己的性格,非得由神圣的教师把真相显示了给他。然后,他才知道他是婆罗门。”我看到,我们新英格兰的居民之所以过着这样低贱的生活,是因为我们的视力透不过事物表面。我们把似乎是当作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走过这一个城镇,只看见现实,你想,“贮水池”就该是如何的下场?如果他给我们一个他所目击的现实的描写,我们都不会知道他是在描写什么地方。看看会议厅,或法庭,或监狱,或店铺,或住宅,你说,在真正凝视它们的时候,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在你的描绘中,它们都纷纷倒下来了。人们尊崇迢遥疏远的真理,那在制度之外的,那在最远一颗星后面的,那在亚当以前的,那在末代以后的。自然,在永恒中是有着真理和崇高的。可是,所有这些时代,这些地方和这些场合,都是此时此地的啊!上帝之伟大就在于现在伟大,时光尽管过去,他绝不会更加神圣一点的。只有永远渗透现实,发掘围绕我们的现实,我们才能明白什么是崇高。宇宙经常顺从地适应我们的观念;不论我们走得快或慢,路轨已给我们铺好。让我们穷毕生之精力来意识它们。诗人和艺术家从未得到这样美丽而崇高的设计,然而至少他的一些后代是能完成它的。
我们如大自然一般自然地过一天吧,不要因硬壳果或掉在轨道上的蚊虫的一只翅膀而出了轨。让我们黎明即起,不用或用早餐,平静而又无不安之感;任人去人来,让钟去敲,孩子去哭,——下个决心,好好地过一天。为什么我们要投降,甚至于随波逐流呢?让我们不要卷入在于午线浅滩上的所谓午宴之类的可怕急流与旋涡,而惊惶失措。熬过了这种危险,你就平安了,以后是下山的路了。神经不要松弛,利用那黎明似的魄力,向另一个方向航行,像尤利西斯那样拴在桅杆上过活。如果汽笛啸叫了,让它叫得沙哑吧。如果钟打响了,为什么我们要奔跑呢?我们还要研究它算什么音乐?让我们定下心来工作,并用我们的脚跋涉在那些污泥似的意见、偏见、传统、谬见与表面中间,这蒙蔽全地球的淤土啊,让我们越过巴黎、伦敦、纽约、波士顿、康科德,教会与国家,诗歌,哲学与宗教,直到我们达到一个坚硬的底层,在那里的岩盘上,我们称之为现实,然后说,这就是了,不错的了,然后你可以在这个point d'appui 之上,在洪水、冰霜和火焰下面,开始在这地方建立一道城墙或一个国土,也许能安全地立起一个灯柱,或一个测量仪器,不是尼罗河水测量器了,而是测量现实的仪器,让未来的时代能知道,谎骗与虚有其表曾洪水似的积了又积,积得多么深哪。如果你直立而面对着事实,你就会看到太阳闪耀在它的两面,它好像一柄东方的短弯刀,你能感到它的甘美的锋镝正剖开你的心和骨髓,你也欢乐地愿意结束你的人间事业了。生也好,死也好,我们仅仅追求现实。如果我们真要死了,让我们听到我们喉咙中的咯咯声,感到四肢上的寒冷好了;如果我们活着,让我们干我们的事务。
时间只是我垂钓的溪。我喝溪水,喝水时候我看到它那沙底,它多么浅啊。它的汨汨的流水逝去了,可是永恒留了下来。我愿饮得更深;在天空中打鱼,天空的底层里有着石子似的星星。我不能数出“一”来。我不知道字母表上的第一个字母。我常常后悔,我不像初生时聪明了。智力是一把刀子;它看准了,就一路切开事物的秘密。我不希望我的手比所必需的忙得更多些。我的头脑是手和足。我觉得我最好的官能都集中在那里。我的本能告诉我,我的头可以挖洞,像一些动物,有的用鼻子,有的用前爪,我要用它挖掘我的洞,在这些山峰中挖掘出我的道路来。我想那最富有的矿脉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用探寻藏金的魔杖,根据那升腾的薄雾,我要判断;在这里我要开始开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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