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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规"行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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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童就又回想起刚才受的污辱,已经流泪满面了,他走到破庙门口,跪了下来,对着庙外的青天,疯狂地哭喊道:“我要做官!我要发财!佛祖啊,我要报仇,我要杀了笑面虎!——菩萨啊,你保佑我吧,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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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看到儿子回家,高兴得老泪纵横。那年民兵们来抓他后,就再也没看到他了,开始,他以为儿子死了,整天在家里哭,半年以后,有人给她捎来信,说她儿子现在在天姆山当和尚,长得很健壮呢。
  现在看到了儿子,果然长得高大了,成大人了。她对儿子道:“厚根,你早就该还俗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生产队已经包产到户,只要有力气,有本事,大家都可以发财,都可以赚钱,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地童在家里呆了段时间,头发也留长了。由于笑面虎的事,他不愿意提起天姆山当和尚的往事,所以,村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那几年都到哪去了。而且,他也没跟人说起过自己曾经叫地童,他还是厚根,姓任的任厚根。
  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还有一技之长,而且在新形势下,这种特长很快又发挥了作用。她在家里继续做她的巫婆,不少人都上门来求她,问一问家里的前景和个人的前途。路途远的,她就连蒙带骗,瞎撞撞也撞准了不少。小时候,任厚根常看母亲给人测算前程,疯疯癫癫的,让他搞不明白,他也不敢问。现在,他已经成年了,他觉得母亲这一特长能够赚钱,真不简单,便想好好学一学。他问母亲:“你究竟是怎么给人家算的,怎么算得这么准,大家都这么相信呢?”
  母亲轻声道:“想学啊?想学我就教你。你的那几个弟妹啊,还看不起我干这行呢,他们不想学,我也不强迫他们。不过,你这个人聪明,懒是懒了点,可别他们都聪明,干我们这行,不聪明是不行的,这完全是凭脑子吃饭的活。”
  任厚根要母亲说仔细点,母亲道:“我这行,大家都叫巫婆,也叫灵媒。也就是给神灵做媒人的,起到个牵线搭桥的作用。那么我是不是真的灵媒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只要算准就是,算得不准就不是。谁都没有看到过神灵,连我也没有看到过,谁知道我是不是灵媒呢?所以,要想做好灵媒,重要的是必须算得准,把话说到人家的心坎上去,只要说准了,人家就心甘情愿地把钞票送给你用了。我们这行,只要动动嘴就可以,不必花力气,我看你干这行比较合适。”
  任厚根急道:“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算得准的。”
  母亲道:“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察颜观色,摸透人家心里在想什么。人都是有相的,从面相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是做官的,还是务农的,还是做生意的,是走运的,还是背时的,各人有各人的相,他要想瞒都是瞒不住的。另外,你要善于观察和总结,根据形势的发展,说出符合现在形势的话。该往好处说就往好处说,该坏处说就往坏处说。”
  任厚根道:“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母亲道:“那当然,你以为做灵媒有这么容易啊。其实,灵媒就是看相的,一要会看,二要会猜,三要会听。先说一要看,看就是要善于观察,每个人的相是不同的,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脸形,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命相。你仔细看一看,平时就多捉摸捉摸,就会发现人的脸相也是有规律的,当官的和当官的一个相,务农的和务农的一个相,做生意的和做生意的一个相。而且,走运有走运的相,背时有背时的相。你今后一定要善于观察,学会看。二说猜,就是要猜他想要你说什么,猜他心里想什么,然后顺着他的意思说。三说听,听就是要听他和你说什么,说的表情是怎么样。有的人性子急,把自己的情况都说出来了,所以一听就听个差不离了,你就顺着那意子说下去,他保准竖起大拇指,掏出一张五十块一百块的钞票给你。”
  任厚根道:“这里面的学问真多,我怕一时学不会。”
  母亲道:“你要耐住性子,有空的话呢,可以在我旁边听一听,看我是怎么给人家算的。在看准了之后呢,就浑身颤抖,做出神灵附体的样子,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找到神灵了,已经成为灵媒了。然后再开口说话,一说一个准,人家就更加相信你了。”
  任厚根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以前给人家算过,说隔壁的那个歪嘴大婶肚子痛是因为偷吃了生产队的花生,你说说,你是怎么凭着一看二猜三听的功夫算出来的?”
  母亲笑道:“这个呀,那就是另外一个功夫了。做灵媒还有一个绝活,那就是平时还要多下功夫,多出去走走,偷偷地看一看。你母亲那天晚上出门时,偶然看到歪嘴大婶偷吃了生产队的花生,却并没有惊动她。等到她上门问灵时,我才以神灵的口气大声训斥她,她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了,还给我送上半斤菜油呢!”
  任厚根也笑了,道:“嘿,我明白了,这还真是个绝活,嘿,绝活啊!”
  母亲便说:“对了,既然你想学,就先帮我一把,有空晚上就多出去转转,看看谁家干了什么,专捡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告诉我。我知道了以后,等人家上门了,就一说一个准了。”
  从此,任厚根就开始了他的窥伺生涯。他母亲的这些教导,加上他本人的努力,终于成就了一位名震青云乃至全中国的风云人物,那是后话。
  某人的女儿在家里偷吃了鸡蛋,某人的儿子在外面打架,某人的丈夫在外面赌博,某人的老婆和别人私通,某人的媳妇和公公睡觉,某人父亲在邻村偷东西,某人的兄弟从海上运来私货……这些实实在在的个人阴私,都通过任厚根那双眯眯小的眼睛,汇聚到了一起,最后又都通过他母亲那张神灵附体的嘴巴说了出来,吓得来者一个个跪拜在地,大喊“神仙显灵”。
  后来,不知为什么,母亲竟然一病不起,差点掉了命。在任厚根忙前忙后的服侍下,终于保住了性命,但由于身体虚弱,不能再替神仙“显灵”了。
  任厚根觉得母亲生病太可惜,使他们家里失去了财源。这时,他觉得自己学得也差不多了,便决心接过母亲的衣钵,当起男巫的勾当来。
  他觉得家里场面太小,吸引不了人。他看中了村西头的那间寺庙,觉得那庙里供的孙悟空很有意思。于是,他便大张旗鼓地到庙里一坐,对外号称说是自己“受到了神的感应”,已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附体”了,可以帮人降妖治病了。
  开始任厚根并没有捞到多少生意,但是,由于他母亲不行了,当有人来找他母亲问灵时,母亲便向来人推荐了他的儿子,说:“我儿子比我在行,他是孙悟空附体,灵验得很哪!”
  有人到庙里找任厚根一问,果然也有些灵验,于是名气就渐渐大了起来。因为齐天大圣孙悟空在南盛民众中被称作“太爷爷”,于是,任厚根就成了“太爷爷”的化身。后来有的人为了说得方便,干脆就叫他“太爷”。从此,“太爷”任厚根的名字越传越远了。
  任厚根白天做“太爷”,晚上四处活动,专门躲在阴暗处偷窥他人隐私,掌握了不少新情况。有的能够在对方上门时派上用场,而大多数信息却苦于对方不上门,派不上用场。
  任厚根感觉到资源浪费,而且有的资源是极其宝贵的。比如,谁家里正在闹离婚,谁家的人正在走私贩毒,谁家的人正聚众赌博,谁家的女人正在卖淫通奸,谁家的媳妇逃避计划生育,等等。这些都是对政府非常有用的信息啊,政府部门的领导为这些事急得团团转,苦于找不到头绪,而他任厚根掌握了却毫无用处。
  有段时间,当庙里生意清淡时,他就耐不住性子了,主动找派出所和镇政府反映情况。当派出所抓到了罪犯,政府部门抓到了在逃的计划生育对象时,他们开始对任厚根另眼相看了。有的私下表扬一番,有的还拿出几十块钱来作为奖金,使任厚根感觉到自己被政府重视了,身份也一下子抬高了许多。
  村里有的人也不再看不起他了,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他还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也开始过上了正常的家庭生活。
  “太爷”任厚根渐渐脱离了“太爷”的工作,将窥探来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向当地联防队、公安、工商、镇政府反映,令人吃惊的是,任厚根反映的情况非常准确,几乎是一查一个准,可以说是为政府部门立下了汗马功劳。一些令政府部门长年头疼的案子,经过任厚根一提供信息,很快就解决了。
  镇政府觉得这个人不错,有利用价值。于是,干脆就让他加入了联防队。这样,曾经被村里人看得扁扁的任厚根,忽然间就成了半个“公家人”。
  任厚根穿着一身没有徽章的警服,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人们再也不敢小看他了。他一方面是镇里的联防队员,一方面又是派出所私设的线人。在从镇政府拿些小钱的同时,还从派出所那里领取线人费。公安机关根据他的线索破了案以后,他拿到的线人费还是相当可观的。
  他的耳目像雷达一般地穿行在新盛片区,新盛片区的腐恶势力,因为任厚根而遭到了部分摧残。对于公安来说,用任厚根是废物利用。可是没多久,这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就开始颠倒了。这个时候,公安部门才惊诧,原来这个人如此厉害,如此了得,当初真是小看他,把个太上皇当作鼻涕虫了。
  任厚根的成名,大约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事情的起因,在于他成功地扳倒了一名公安民警。
  由于任厚根做线人颇为成功,公安机关对他另眼相看。他常进出于公安机关和其他政府部门,一些普通群众便觉得他有路子,能办事。特别是在他给公安机关提供了线索,让公安机关成功地破了某个案子后,那些因为他提供线索而被关进去的犯人家属便到处找人,想从轻处罚。这个时候,任厚根不说是自己提供的线索,而是吹嘘自己与公安机关的关系如何如何地好,可以帮助疏通。公安机关因为任厚根的确有功,经他前来说情,有的从犯或初犯也真的给以从轻处理,这更加使周围的老百姓对任厚根的本事深信不疑。于是,任厚根一方面从公安机关领取线人费,一方面又从犯人家属那里收受说情费,两头吃进,混得颇为吃香。
  到后来,名气渐渐大起来,有些人因为其他方面犯了事,或者有什么困难,也找任厚根帮忙。任厚根只要有好处拿,谁的忙都愿意帮,有的人在给了好处后还直夸任厚根好,会办事。
  有一次,一个叫阿千的人因为一个外甥偷了东西被关在派出所里,便请任厚根出面去说说请,让派出所早点将人放出来。任厚根了解了情况,知道阿千的外甥只不过是偷了人家一点小东西,这是可紧可松的事,也不一定非送预审科不可的。在阿千送上两条香烟并许诺事成之后还有红包重谢后,他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任厚根找到了那个叫水炎仔的民警,跟他说了阿千外甥的事,要他手下留情。水炎仔这个人有点个性,他这个人虽然只是个普通民警,可一向比较清高,对于任厚根这种下三烂,他打心眼里有点瞧不起。平时看到他挺着腰板到派出所里直进直出的样子,他都有点恶心。因为任每次来办事都是找别人的,他们之间没有正面打过交道,虽然认识,但他都不怎么爱理他。这次,任厚根直接来找他办事,而且是替人求情,他就知道任厚根这小子是收了人家好处,替人来跑腿了。心想,你收了好处,我又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一个人情给你这种人呢?于是,他打了几句官腔,让任厚根碰了一鼻子灰。任厚根再三求他,可他就是不理不睬,让任厚根好没面子。
  阿千知道任厚根居然碰了壁,感到很失望。任厚根则对阿千道:“你别慌,水炎仔这小子不识抬举,他还不知道我任厚根的厉害。我告诉你,他不听我的话,我叫他当不成民警,你信不信?”
  阿千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信,不过他不敢肯定,便问:“不会吧?”
  任厚根道:“你不相信吗?你就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任厚根说干就干,他找到了水炎仔的家。那时候,水炎仔只是值班时住在派出派,平时都住在农村,因为他的家离派出所并不远。
  任厚根到他家里一侦察,发现他家门口有个偏房,里面其实就是猪圈,关着一头母猪两头小猪。猪圈的上面还有个小阁楼,上面空荡荡的,只是放着几根木头。
  每到傍晚时分,任厚根便钻进水炎仔家的猪圈,眼睛紧盯着他门口的动向。一旦有人进来喂猪食时,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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