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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傲拍的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力道却并不大,他怒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明明是生气,声音里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悲伤。
“对不起,以后……以后……不能帮你剥松子了,你……你想吃什么……不要太懒……”赵燕飞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大把松仁道:“今天……上午帮……帮你剥的,来……来不及给你……”
“啪嗒!”一滴泪掉下来,刚好落在赵燕飞握着松子的手上,仿佛连那样轻的一滴泪也承受不起般,赵燕飞的手直直的落在地上。
“不……”郭傲再也忍不住泪,一把抓起了赵燕飞的身体,叫道:“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一起练完这门心法的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你快起来,给我醒过来啊!”他抱住了那个一直寂寞的跟在他身后的身体,握住了那只一直伸在风中等他来握的手,哽咽着,泪流满面:“醒过来啊!我们还要一起练功的,你说过,我们要去一个风景美丽的无人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们要在那里栽满山的松树,你会每天剥松子给我吃……”
“我,我要是不是这样的结局啊!”郭傲拼命摇晃着赵燕飞的身体:“我只是故意跟你斗气,本来打算慢慢找时间把卸剑阁留给镜花,然后……然后和你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说,你会陪我活到最后那一天,绝对不会像小舞那样丢下我一个人……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不会再有人故意惹他生气了。
也不会再有人说笑话逗他开心。
更不会有人陪着他整日坐在地洞里练这门无聊的心法。
还有,那一捧新剥的松仁……
以后,他该如何打发这漫长无边的岁月?
原来,最寂寞的那个人是他,不管是生,还是死,他都逃不开寂寞。
他的身边,没有对他而言所谓最重要的那个人,也没有人认为他是自己最重要的那一个,他的存在,只有赵燕飞是最在意的,而他,也只在乎赵燕飞的存在,不管是为了练功,或别的什么。
知道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惜,这样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
二十五 设局
“师傅真的就这样走了?”展默狐疑的盯着李红剑和秋引云,“你说你们在树林里遇见师傅,他交了这封辞别信给你们就走了?”
“喂,你摆明是不信我们嘛,那你师傅自己写的信你也不信了?”李红剑被他剑气震伤过,心里还有点疙瘩在,对他也就不怎么客气。
看一眼手中的信,的的确确是郭傲的亲笔,但展默心里还是放不下:“师傅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呢?”
周杏飞道:“以师傅的功力,你以为这两个小鬼有本事强迫师傅写信?我看啊,师傅根本早就在这里住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放不下而已。”
秋引云看一眼李红剑,低声道:“现在可是什么都放得下了,反正有儿子继承卸剑阁,他也乐得逍遥了。”
“你们两个小鬼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丁猛怒冲冲的道:“我就不信师傅舍得下他多年的心血离开在这里,肯定是你们两个小鬼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哎呀,前辈可真是抬举我们。”李红剑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向唐断道:“十九少应该会为我们证实吧?”
丁猛怒道:“他和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当然帮你们说话,总之,你们今天不把师傅的下落说出来,休想就这样离开。”
“我要的教出来的弟子都像你这样没用又粗鲁无理,我也不想和你们住一起的。”秋引云也发火了,“你师傅守着卸剑阁这么多年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争名夺利?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练功而已,偏偏你看看你们,收了一大堆徒子徒孙,吵吵闹闹,却一个比一个没用,要不是他守在这里,只怕你们早就被人家挑了。”
“你……”丁猛大怒,正要拔剑上前,周杏飞一把拦下了他,“师弟,他说得很是,师傅他,也许真的早就想走了,却放不下我们……”
“师傅其实是在等杜师弟和小师妹,希望他们有一天可以回来卸剑阁,我们五人在一起的话,就算没有师傅,也不会输给了别的门派。”展默一把拉住了林谢花和杜还剑:“留下吧,你们留下来好不好?当年的事,师兄向你们赔罪还不行吗?”
“但是……”林谢花犹豫着,看看路镜花,心里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儿子,“但是秦府……”
杜还剑不悦的道:“你以前为了嫁给秦昭华,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了,现在还想再抛弃他第二次吗?”
“不,我不是要抛弃他……”林谢花紧紧抓住路镜花的手,生怕他一怒之下就不肯理她:“我那时候又慌又怕,舅舅又说什么师傅其实是我的父亲,我一看见你,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罪不可恕,所以才会把你托付给你义父,我,我不是想要抛弃你……”
路镜花安慰的拍拍她手背,柔声道:“我明白,我理解,所以,妈,你这次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爹的信里也说得很清楚,希望你和义父都可以留下来。”
“我看,我们也该走了吧?”唐断急着回唐门复命,“秋兄弟,李兄弟,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们,请你们务必随我前往唐门一行,就当是去见见程子修也不错,是不是?”
秋引云看一眼他,再转头看秋停玉:“停玉,你要不先回家吧?等我去唐门见过了子修就回来。”
秋停玉当然不会错过这等热闹,忙道:“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程子修好点了没有,何况,”她悄悄看一眼唐断,低声道:“谁知道这家伙安着什么心?看你的眼色老是怪怪的,我看啊,大哥,我还是陪着你比较放心。”
秋引云听她这么一说,偏过头看唐断,见他果然盯着自己,目光乍一交接,不知怎的,心下竟惶然起来,莫名的乱了一拍,忙带头先行:“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李雪刀边走边低声问弟弟:“郭傲是不是怕有他在的话,林谢花会觉得尴尬,所以才选择离开?”
“哦?哥哥你是这样想的吗?”李红剑眉眼都笑开了,一把搂着他胳臂道:“不愧是我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可惜……你猜错了。”
“哦?”
李红剑从怀里捉出一只小松鼠,笑道:“所有的事呢,问它就最明白不过了。”
为了捉这只小松鼠,李红剑在无意中发现了被卸剑阁弟子围攻的路镜花三人,也发现了另一个原本不该被外人知道其存在的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赵燕飞。
坐在最高大的一棵松树上悠闲的剥着松子,却一粒不吃。
“小家伙,过来。”赵燕飞对他招手。
好奇心旺盛的李红剑虽然很担心秋引云等人的处境,但赵燕飞又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想救他们?是不是想搞清楚卸剑阁以前发生的事?”
李红剑果然便走了过去。
“听我说,你等下就下去帮忙,千万别让那个叫路镜花的小子死了。你放心,展默的剑气虽然厉害,但我刚刚看你的身法,你应该可以支持一段时间,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救你,而你,也可以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事。但是,如果这小子死了,恐怕你就再别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被你利用了?”李红剑笑道:“你要知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赵燕飞道:“你放心,我还要你帮我呢,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的。因为等下你所知道的真相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你信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知道全部的事情。”
“但我有什么好处?”李红剑并不肯信他。
“你当然有好处,你是跟踪林谢花上山的,卸简阁之前和你也没有什么瓜葛,所以,你的目标应该是在林谢花或者是金陵秦府身上,等你帮完了我,林谢花大概就不会离开这座山了,那个时候,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应该都很容易达成了。”
林谢花不离开卸剑阁的话,金陵秦府也就不足虑了,这一点,李红剑相当满意:“好,那我就跟你合作。”
赵燕飞按住他准备跳下去的身子道:“别急,我还没说完。你知道路镜花的父亲是谁吗?是郭傲,”无视于他惊愕的脸,继续道:“但我要告诉你,郭傲练过‘神魔合体阴阳双修’心法,而且是练的阴功……”
“那他怎么可能有儿子?”李红剑的嘴张大得可以塞下鸡蛋了。
“那就要靠你去研究了,我可以提供你一点线索,练‘神魔合体阴阳双修’的人,半滴酒也不能沾,不过,如果你能让郭傲喝下一点点的酒,你就有机会知道所有的秘密了。”赵燕飞不等他再问,将他一把推下了树。
所以,李红剑才会视死如归的站在秋引云等人的身边抵抗展默的剑气。
所以,他故意让好奇心比他更强的秋引云看见他在郭傲的茶杯里动手脚,也故意让秋引云随他一起潜返卸剑阁找郭傲。这是他的一点小心眼,因为秋引云和他一起的话,唐断必然会悄悄跟上来,多一个人帮手总是好的。
他原本是打算让李雪刀和他一起去,但看见郭傲的功夫后,深觉危险,又见唐断对秋引云处处在意,所以把那两人引了去。
“那么,郭傲真的是就这样离开了吗?”李雪刀问他。
看看已经离卸剑阁远了,身边也没有了其他人,李红剑悄声笑道:“是啊,不过不是一个人走的,是和赵燕飞一起离开。”
“赵燕飞?”
“就是和我合作的那个家伙,所有的一切,根本不过是因为他刚好发现镜花找上了卸剑阁来追查身世,所以故意设下的局,要郭傲不得不和他一起离开而已。”李红剑笑道:“原来这家伙在上青城山之前是在街头卖艺长大的,在郭傲不肯轻易答应的时候,便玩了一手利剑穿心的假死,逼得郭傲乖乖吐露真心,答应和他一起离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李雪刀仍是不明白。
“因为他爱上了郭傲!”李红剑悠悠一叹,“知道林谢花是展舞花的女儿的,只有郭傲一人,展默怎么会知道?是赵燕飞怕郭傲因为孩子的关系娶了林谢花,所以撕下展舞花给郭傲信上的一小段内容故意给展默看见,他的本意只是不希望林谢花生下这个有着郭傲血脉的孩子,不想林谢花为了孩子竟离开卸剑阁。”
李雪刀无法消化这段话的意思,“你说……赵燕飞爱上了郭傲?”
“哥,你怎么了?子修不也爱上了唐错吗?你那个时候可没有反应得这么可怕。”李红剑挑眉道:“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不会扰乱别人的生活,也不会让别人去打扰他们,就当这世界没有他们俩而已,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说得是,不过,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子修嘛,唉,子修也怪可怜的。”李雪刀道:“如果他一直昏迷下去,也许反而会比较好吧?如果他醒了,又该当如何自处?”
“那我们要不要也一起去唐门看望一下他?”李红剑笑道:“秦府的事顺便解决了,我们也不必那么急,到四川去看看也不错嘛,我还没去过呢。”
李雪刀看他一脸的兴奋,不忍心让他扫兴,只好道:“唐老爷子既然要见你,不去也不礼貌,咱们犯不着得罪唐门,以后的事,搞不好还要有求于他们呢。”
二十六 杀人偿命
舒自尔从来不是个好弟弟,不管是吃喝玩乐,包娼豪赌,还是好勇斗狠,惹事生非,只要能把大哥舒自我气得吐血的事,他一件都不会放过。
但舒自我却绝对是个好哥哥,包容舒自尔一切的胡闹任性,为他闯的祸善后,为他还赌债,为他打伤了人赔药费还要去疏通官府。
舒自我每帮他一次,舒自尔就更恨他一分。
为了让舒自尔可以安定下来,舒自我决定为他找一个温柔娴静的妻子来管住这匹脱缰野马。
媒婆几乎把全县城所有没出嫁的姑娘都数尽了,舒自尔没一个看得上眼,却点名要舒自我从小订有婚约的未婚妻苏绣。
权衡再三后,舒自我开始着手准备婚事,而新郎,当然是舒自尔。
“你真舍得她?”舒自尔冷眼看着大哥,随手拿起堆在桌上的礼品把玩着,“我记得你从小就很喜欢她,对她比对我这个弟弟还好,眼看着到手的老婆被我抢了,大哥你不生气吗?”
舒自我沉着脸一声不吭,只顾着计算帐房所支出买聘礼和布置婚事的银钱。
“大哥,你是不是后悔了?求我吧,你如果认真的求我,我会考虑另外找个女人结婚,反正苏绣也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娶不娶都无所谓。”舒自尔微笑着,然而那笑意却半分也无法到达他冷厉的眸中,他看着舒自我,就好象猎豹看着爪下的猎物。
舒自我仍然不说话,只是拨动算盘的手指迟缓了,